兩個女孩子出去開店,馬氏很不放心,「箬兒啊,她們兩人在這裏很好,樓上樓下的,我也能隨時幫她們一把。」


    「大伯母,您不是說要把這江南第一繡坊開成天下第一繡坊嗎?你現在的規模和人手是遠遠不夠的,再說英兒姐和香兒姐也該獨立出去了,訂單多了,光靠她們兩人是不行的,而且她們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不能總日耗在店鋪裏。」


    這些馬氏都考慮過,但想來想去,都覺得兩人出去租店鋪不合適:「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顧雅箬知道馬氏有她的顧慮,也沒再多勸說,出了繡坊後,迴煥顏閣。


    還沒走到門口,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從遠處而來。


    看清馬車上的裝飾,顧雅箬停住腳步。


    馬車在距離她一尺遠的地方停住,車簾被掀開,程驌從馬車上下來,一眼看到顧雅箬就站在馬車前,眼睛一亮,對著她撲來,語氣無比的驚喜:「小丫頭,你是專門等我的?」


    顧雅箬抬高腳,擋住了他撲過來的身子:「程大少爺,請自重!」


    程驌撇撇嘴,收住了自己的身形:「我就知道你不會有那麽好心。」


    顧雅箬收迴腳,站穩:「難得你這麽有自知之明。」


    程驌一噎,牙根有些癢癢,不見到這個小丫頭吧,他每日都想她,想她的一顰一笑,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為想念,可一見到她吧,她能把自己氣的想轉頭就走。


    「把鮮花留下,你可以掉頭走了。」


    顧雅箬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說了一句。


    程驌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不再看她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徑直抬腳朝煥顏閣後院走去:「我現在有空,這次可以多住些時日。」


    「你程家的生意是破敗了嗎?」


    顧雅箬在身後懷疑的問。


    程驌鼻子歪了一下,想要迴頭跟她理論,又覺得會被她氣死,幹脆裝沒聽見,徑直去了後院。


    顧雅箬也跟著進去,竟然不見了程驌的身影,心裏詫異,剛要開口問,程驌已經從他曾經住過的房間裏走了出來,一連呸了好幾口灰塵出來,埋怨:「小丫頭,你也太過分了吧,明知道我近期迴過來,還不讓人幫我打掃房間。」


    顧雅箬雙手環胸,「我就是故意的,怎樣?不願意住你可以迴你們繡坊住啊,或者迴你們鎮上的房子裏住。」


    程驌再一次氣噎,狠狠瞪了顧雅箬一眼後,吩咐自己帶來的人:「你們幾個,趕快把屋子打掃幹淨。」


    顧雅箬懶得再理會他,轉身去了李斐屋中。


    看到她進了李斐的屋子,程驌心裏莫名得不舒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該死的丫頭,氣死我了。」


    顧雅箬探出頭來。


    以為她聽到了,程驌嚇了一跳,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大伯母的繡坊就在對麵。」


    顧雅箬說了一句,頭又縮了迴去。


    程驌暗暗鬆了一口氣,抬頭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隱隱的汗珠:「臭丫頭,嚇死我了。」


    幾名手下還在打掃,屋中一時半會也進不去,程驌出了煥顏閣,抬眼看到江南第一繡坊幾個大字,眼睛眯起來,從明月繡坊掌櫃的傳迴去的信中,他知道江南第一繡坊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家的繡坊。他知道馬氏繡技好,但從沒想她做生意也有天賦。


    「表姑母!」


    程驌進了繡坊的門後,一眼看到了馬氏,端著玩世不恭的臉給她打招唿。


    馬氏還在擰眉想顧英兩人出去開店鋪一事,猛然聽到有人喊她,下意識的抬頭,看清是程驌,臉上的表情不知為何一變,「驌兒,你來了!」


    「我過來送幾車鮮花。」


    程驌解釋著,到了她麵前:「表姑母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我剛來進來時看到您眉頭緊鎖。」


    馬氏笑道:「一點小事而已。」


    程驌還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又咽了迴去,眼光在繡坊內轉了一圈:「表姑母,這才幾個月,您這繡坊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之兒可給耀兒捎話過來沒有?」


    馬氏沒迴答他的話,轉了話題。


    程嫣之迴京城已經好幾個月了,一直杳無音信,馬氏都懷疑她是不是另嫁他人了。


    程驌仿佛剛想起來一般,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交給馬氏:「這是小妹給耀表弟捎過來的信,說是讓他親啟。」


    馬氏忽然覺得程驌很不順眼,不順眼的想要唿他兩巴掌,他明知耀兒不認字,還故意讓程嫣之捎信過來,他這絕對是故意的!


    程驌還真的咧嘴一笑,老老實實的承認:「確實是我讓小妹寫的,表弟要想配的上我小妹,這認字是必須的。」


    馬氏暗暗深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臉上的笑容才勉強維持住:「驌兒說的不錯,耀兒也已經在學認字了。」


    扳迴了一句,程驌無比高興的出了繡坊,想了想後,去了自家的繡坊。


    繡坊裏略顯得有點冷清,三三兩兩的客人隨意得逛著,夥計們殷勤得招唿著。


    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差一些,程驌皺了下眉頭。


    「您要……」


    看有人進來,夥計殷勤得招唿,看清是程驌,聲音立刻變了調:「少東家,您來了?」


    「掌櫃的呢?」


    「有人送了香囊過來,掌櫃的正在樓上結帳呢,夫人去了後院幫著挑選布料。」


    香囊不是顧家做嗎,難道換人家了?


    程驌想著,吩咐夥計:「去,把掌櫃的喊下來!」


    他著話音剛落,沒等夥計上去呢,掌櫃的送張生下來,樂嗬嗬的。


    程驌見果然不是顧家的人,眉頭皺的更深。


    掌櫃的一眼看到了他,大吃一驚,急急忙忙跑下樓來:「少爺,您怎麽過來了?」


    程驌眼光看向張生。


    掌櫃的急忙解釋:「這是顧姑娘的舅舅,如今她們家裏生意多,忙不過來,香囊的生意便交給她舅舅來做。」


    程驌心裏瞭然,微微對著張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唿。


    張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少爺,您好!」


    程驌錯愕了下。


    看他表情,張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額頭上立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程驌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麽,露出笑容,「我和箬兒很熟,舅舅不必這樣稱唿我,以後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張生愣住。


    程驌說完,直接去了樓上。


    掌櫃的送張生走了以後,和柳娘也上來。


    「最近生意很不好?」


    程驌臉上帶著笑,漫不經心的問。


    「比去年這個時候差了三成。」


    掌櫃的如實迴答。


    他和柳娘不是沒有手段把客戶搶過來,可主子來信吩咐了,隻要他們能維持住就行,是以他們才想著香囊的這條路。


    「給你們三個月,讓繡坊的生意迴到從前,否則的話著繡坊你們也不必管了。」


    兩人大驚。


    「少爺,可是主子說……」


    掌櫃的話說一半,便被程驌打斷:「我爹如今已經將家裏的生意全部交給了我,我說了算。」


    兩人立刻噤了聲,對看了一眼,主子憐惜表小姐,自然會讓著她,可少爺不會。


    程驌眼裏閃過幽幽的光,馬氏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倒是想看看。


    ……


    大牢裏,靠近最裏麵的一間陰暗潮濕的牢房裏,躺著三個血肉模糊的人。這三人正是張斌,張嚴和張鳳兄妹三人。


    自那日秦昊命人將他們抓起來以後,便將他們關入牢中,每日夜晚都會來折磨他們三人一番,牢房裏的眾人每每聽到那悽慘瘮人的慘叫聲,都把身體緊緊的縮在一起,唯恐惹了秦昊不高興,自己也被折騰成那個慘樣。


    死,死不得,活,活不成。


    牢頭每每走過,看他們一眼,搖頭,這樣每日受著折磨,還不如死了算了,可偏偏每次老爺發泄完了以後,都讓大夫過來給他們醫治,他們想死也死不成。


    鎮衙後院,秦昊越來越陰鬱,身上散發著想要殺人的氣息,他派人給張財主送了信,讓他拿五十萬兩來贖人,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竟然說沒有那麽多,隻能給十萬兩。在他威脅他要殺了張斌張嚴的時候,才漲到了十五萬兩,涕淚橫流的祈求,「老爺,我真的是沒有銀子了,我把所有能賣的家產全賣了,隻湊夠了十五萬兩。」


    秦昊不相信,隻李清蘭的嫁妝便有二三十萬兩,他們弄走了,還拿不出五十萬兩?這分明是那個老不死的推託之辭,就是不想往外拿銀子,既然如此,也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老爺,剛才廚房那邊來報,說府裏沒米下鍋了。」


    隨從戰戰兢兢的站在院子裏稟報。


    秦昊拿起一個茶杯摔在了門邊:「滾!」


    隨從腳步慌亂的退了出去。


    秦昊臉色鐵青,胸膛劇烈的起伏。想他秦昊,雖自幼寄居他人家中,可憑著自己的手腕,也是過著富家子弟的生活,卻沒想到,有一日會落魄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老爺!」


    隨從的聲音又在院子裏響起。


    「滾!滾得遠遠的!」


    秦昊暴怒。


    「外麵有人要見您,說是過來給您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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