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李的船隊像是一座座巍峨的山脈,桅杆上飄揚著聖米格爾國的皇家旗幟。


    尊貴的財貿大臣親自坐在為首的船隻上,身旁站著被皇帝派來迎接神官的騎士長塞亞,他穿著鋥亮舞銀的鎧甲,肩膀上落著那隻被洛裏希送迴陸地的海羽鳥。


    “沒想到神官大人居然有如此好命。”


    塞亞冷哼了一聲,“茫茫大海,也不知他怎麽活過的這麽些天。”


    “聖子自然有神的眷顧。”


    捷克李並不喜歡這位仗著赫赫戰功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騎士長,哪怕披上了功勳的外殼,內裏依舊是粗野低俗的靈魂。


    “哼,我可不信神。”


    塞亞向捷克李展示自己鑲金的甲胄,“就算是神的胳膊,我也能一把擰斷。”


    “是麽?”


    捷克李在耍嘴皮上的事不願退讓,“塞亞大人對聖子有如此大的惡意,該不會是因為他嘲笑過你時間短,不持久?”


    “你……!”


    塞亞被捷克李一語戳中痛處。兩年前他用命換來戰功和榮耀,欣喜不已地加官進爵,踏入城堡,獲得了進入神殿的機會,想要品嚐傳說中絕色無二的神官。


    見識淺薄,隻識刀槍的塞亞哪裏扛得住洛裏希妖精一樣的誘惑,他揪著洛裏希的頭發放著粗暴的狠話,可話音還未落,身下便開始不受控製。為了遵守皇帝陛下的遊戲規則,他隻能狼狽地退出身,大腦尚在一片空白之中時,他看見那高傲的神官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歎了口氣後穿上衣服,針對塞亞剛剛一番要“杆死”他的厥詞冷淡迴應:“這麽幾秒鍾是殺不死我的。可憐的騎士。”


    “如何?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捷克李抬起下巴,帶著幾分挑釁地看著塞亞,“騎士長大人最好先放下你那狹隘的私人感情,畢竟要是神官大人出什麽岔子,你我的腦袋可是都會落地的。”


    “不過是一個髒透了的孬種,早晚會被陛下玩膩舍棄。”


    塞亞咬牙切齒道。


    “在那之前,你見了他可是還需行大禮的。”


    捷克李笑眯眯地往塞亞身上捅暗刀,氣得這五大三粗的騎士長鬼火直冒。


    “哈!他說不定已經在孤島上被野人給玩爛了,你說陛下會對一個壞掉的玩具保有耐心和憐愛嗎?”


    塞亞的笑聲沉入波瀾壯闊的深海,巨大的遊船像是波塞冬的三叉戟一般破開層層巨浪,在寂靜的蔚藍中留下一道道雪白的水沫。


    百裏開外的孤島周圍依舊風平浪靜,洛裏希躺在被曬得發燙的礁石上,揚長脖頸有些失聲,烏利爾抬起頭來帶著無辜又勾引的笑意看著他像是很有感覺的神色,


    “洛裏希,我學得怎麽樣?”


    “你的牙……啊、、別、別再這樣了……烏利爾,別用你的犬牙刮那裏……!”


    洛裏希覺得自己快要舒服得瘋掉,一聲難耐的嗚咽後他被烏利爾抱進懷裏,貪婪地嗅著烏利爾身上屬於海洋和自由的味道。


    “早安,洛裏希。”


    烏利爾將他抱下礁石,輕輕放在蒲蘭葉鋪就的軟甸上,“今天可能會下雨,我們一會兒進森林?”


    “好啊,”


    洛裏希點點頭,為了躲避暴風雨,他們在森林深處那麵開滿了野薔薇的花牆背後找到了一處有暗洞的緩坡,“你怎麽看得出會下雨?”


    “直覺,我能嗅出雨水和灰塵的味道。”


    “烏利爾真可靠。”


    洛裏希幫忙順開烏利爾因為翻滾而有些打結的頭發,順手拾起一塊尖頭的貝殼在礁石背後刻下一道用來計日的劃痕。


    仔細一算,距離他放飛那隻海羽鳥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月,也不知是這隻鳥兒在海平麵上迷了路,還是陸地上的那些人已經打算放棄他。


    但這樣也好,洛裏希無聲地鬆了口氣,不知不覺他竟然也適應了在島嶼上的生活。特別是烏利爾……洛裏希想,他該屬於自由的風,城堡裏的汙垢欲望不配攀上烏利爾那雙無暇的眼眸。


    “烏利爾,今天是我被你撿到的一百天紀念日。”


    洛裏希數好石頭上的刻痕,能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錯,“作為紀念,你有沒有什麽願望?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


    “紀念日?”


    烏利爾一聽便來了勁,“真的嗎!洛裏希真的可以滿足我的願望?什麽願望都可以?”


    “當然。”


    洛裏希笑笑,他沒想到今早會被烏利爾咬醒,在烏利爾的親吻中,他骨子裏的酥軟渴望悄然蘇醒,化作溫熱洶湧的熱流從脊柱四散開來,聖潔因為這層撩撥被覆上了一層誘惑的薄紗,洛裏希有意想將烏利爾往某個方向引導。


    反正今天會下雨,他們兩個人在幹燥昏暗的洞穴中可以一直呆到雨停。


    “唔,”


    烏利爾微微皺起眉,像是在認真思考,隻見他試探性地扯了扯洛裏希的衣角,


    “那,我想頂著洛裏希玩,可以嗎?”


    “在裏麵頂?”


    洛裏希沙啞著聲音張開手摟住烏利爾,主動解開衣袍上繁瑣的暗扣,他像是明月滴落海底化作的海妖,沒有人能夠抵抗住這般引誘。


    “不是,”


    烏利爾紅著耳朵小聲道,“我想把洛裏希當成球,頂起來再接住。”


    “……”


    洛裏希有刹那的啞口無言,海豚似乎確實對球狀的物體比較感興趣,比如鼓氣魚、比如椰子,比如他的屁股。


    “機會難得,你就沒有其他更渴望的事情嗎?”


    “因為洛裏希好像不喜歡被當成球,”烏利爾濕漉漉的眼睛裏一眨一眨泛著柔柔的光,“洛裏希那麽好,什麽都會答應我。”


    “真是拿你沒辦法。”


    “那我們什麽時候下海?”


    “你不是說今天會下雨?下海安全嗎?”


    “沒關係,暴風雨應該會從傍晚才開始,而且我會保護好洛裏希的。”


    烏利爾說著已經起身拉起洛裏希的手腕,帶著他一起踏入清涼澄澈的海水。


    他原本是遊蕩在深海中的海豚,隻是廣闊大海中的一粒塵埃,像是沒有方向的風,自由但卻毫無意義。


    直到遇到了洛裏希。


    讓他的本能不再隻是為了繁殖,而是被賦予了愛和占有的含義。


    “烏利爾,你是從變成的海豚,還是從海豚變成了人?”


    洛裏希被他支棱在海平麵上,捧起晶瑩浪花澆在烏利爾的背鰭上。


    “我不知道,”


    烏利爾搖了搖頭,“我有模糊的有關陸地的記憶,但我能記清楚的隻有一望無際的海洋。”


    “你知道嗎,我還在神殿裏時,那個昏庸的皇帝在鬆懈時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洛裏希垂下眼,那時他剛剛成為神官不久,皇帝嚐到一次甜頭之後幾乎夜夜都會光顧神殿,在得到饜足之後,那皇帝就抱著他入睡,仿佛想從洛裏希身上所剩無幾的神性當中尋求幾分慰藉。


    “他說這個世界上有傳達祝福的神,亦有專司懲罰的神。上一任國王因為觸怒了上一任神官而遭到了神罰,他化身成了詛咒,讓國王的每一個孩子不是夭折就是異形,有傳說他的孩子長出了惡魔的翅膀,也有傳說他的孩子變成了池塘中的遊魚,直到我的出生。”


    烏利爾聚精會神地聽著,洛裏希便趴在他背上,一字一句繼續講到,


    “從我入駐神殿的那一天開始,這道詛咒便像是被破解了,現在的皇帝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長這麽大。祭祀說那是因為我是福神的化身,能夠驅散邪神的詛咒。”


    “我就知道洛裏希一定是最厲害的。”


    烏利爾誇讚道。


    洛裏希笑笑,不置可否,“你猜,我離開神殿那麽久,詛咒會不會死灰複燃?那坐在王位上的人會不會因為詛咒變成了醜陋的青蛙?”


    “就算他變成蟲子我也不會把洛裏希還迴去的。”


    烏利爾緊緊咬住洛裏希的衣擺。


    “逗你的,”


    洛裏希笑道,“這都是胡編亂造的故事,世上哪裏會有什麽詛咒,什麽魔法?上一任國王現在正躺在城堡裏安享晚年,一點兒都不像是受過詛咒的樣子。”


    “洛裏希的故事總是很有趣。”


    烏利爾拱了拱背,見天色漸暗,烏雲漸近,載著洛裏希緩緩遊迴了岸上。他們剛剛上島,水麵上便滴滴答答響了雨聲。


    如洛裏希所願,烏利爾抱著他一路躲進了花叢後的山洞,他們聽著細密的雨聲,藏在繁盛的花色之中纏綿到了深夜,直到洛裏希哭紅了眼睛,掛在烏利爾的肩上累得失去了意識。


    再次喚醒他的是篝火燃燒草木的劈裏啪啦聲,還有震天撼地的重重腳步。


    洞頂掛著的露水滴落到洛裏希額上,讓他陡然清醒,剛要準備說話就被烏利爾捂住了嘴巴,


    “噓——”


    烏利爾指了指洞外,輕聲伏在洛裏希耳畔,“外麵有許多陌生人上了島。”


    洛裏希點點頭,沒有發出聲音,而是悄悄挪到洞口扒開幾片薔薇葉子,想要確認來者是不是聖米格爾國的人。


    “塞亞,我想我們找錯地方了,我的部下在這裏找了幾圈,一個人影也沒有發現。”


    捷克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洛裏希猛地一怔,烏利爾以為他是在害怕,輕輕將他摟入懷裏。


    “不可能的,”


    塞亞踩爛腳下的薔薇,咬牙切齒道,“海邊上有人生活過的痕跡,這島上一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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