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兒注視著江旬,她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江旬最終點了點頭,吩咐道:“按照四小姐說的去做。”


    “是老爺。”


    江千兒在這時道:“多謝父親。”


    她已經完全看清了江旬是一個怎樣的父親,所以對一個這樣的父親她也同樣不需要太留情麵。


    一場好戲就這樣謝幕,眾人紛紛迴去,下人們也忙著開始對已經燒毀的紫寧宛進行善後。


    因為房屋暫時燒毀的原因,五姨娘和江芷黎住到了江蓉的梨霜院中,就住在江千兒的住處旁。


    江蓉房中,江旬一直悶不吭聲的灌著茶水。


    江蓉看到他這個模樣,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擔憂。


    她是了解自己的這個弟弟的,看來這一次千兒當真是觸怒了他。


    江蓉道:“老爺,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千兒,她們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你也是知道的。”


    江旬默不作聲,江蓉又接著道:“千兒不能理解到你的苦心,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這些年府中有許多孩子無法出生,那些曾經得**的妾室也相繼故去,我知道你心裏一直藏著口氣,要不是因為孫家,你也不會忍到現在。”


    江旬聽到這話,身影在一瞬間變得有些頹然,然而很快他歎了口氣道:“讓姐姐操心了。”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隱忍都是為了顧全大局。如今孫家如日中天,我們還不到跟他相對抗的時候,更何況……”江蓉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


    江旬麵色一沉,二人頓時心知肚明。


    沉默了一陣,江旬突然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我先迴去了,姐姐也好好休息。”


    江蓉微微點了點頭,又吩咐小廚房送一晚安神茶到江旬的書房之中。


    目送著江旬立刻,江蓉方才對身邊的奴婢道:“四小姐現在在哪裏?”


    那奴婢迴答:“迴夫人,四小姐現在在五姨娘那裏。”


    “哦。”江蓉點了點頭,所有所思的樣子。


    那奴婢試探道:“夫人可是要去看五姨娘嗎?還是召四小姐到夫人這裏來?”


    江蓉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不必了,我也累了,先歇息。”


    此刻五姨娘房中,江千兒親自守著大夫給五姨娘和江芷黎上藥,環香和靜依則在一旁幫忙。


    江千兒看著江芷黎身上的傷口,江千兒還是忍不住歎氣連連。


    等到屋中的下人都退下了,五姨娘方才心疼的看著江芷黎的傷口,責怪道:“傻孩子,你又何苦如此呢?”


    江芷黎搖了搖頭,嘴邊擠出一絲微笑:“娘,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五姨娘不禁想到大火之時,原本她是打算燒傷自己來博得老爺的同情,並以此來指證大夫人和江芷貞。


    誰知江芷黎卻搶在她前麵燒傷了右腿,等到她迴過神來想阻止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大夫道:“五姨娘的傷勢並不嚴重,隻是受了驚嚇而已,好生修養就可以了。五小姐也沒有什麽大礙,隻是這腿上的傷……”大夫說到這裏吞吐了一下,最終還是道:“即便好了恐怕今後也會留下疤痕。”


    五姨娘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用手絹掩麵擋住眼淚。


    江芷黎卻微笑著安慰著她:“娘,沒事的,隻要再尋法子好好調養,一定會恢複如初的。”


    五姨娘看著她腿上那恐怖的傷痕,眼淚更是止不住落下:“傷成這樣哪是那麽容易好的,你是女兒家,今後可還要嫁人,這可怎麽是好……”


    江千兒看著江芷黎也不免心生愧疚,她道:“五姨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五妹妹的。”


    五姨娘聽到她開口,這才止住了哭聲,卻是對江千兒道:“四小姐,多謝你費心了,說到底昨晚的事還要多謝你,你的心意我母女二人心領了。”


    江千兒卻搖了搖頭,十分肯定道:“五姨娘,我並非是說說而已,請你相信我一定會尋訪名醫,為五妹妹找到醫治之法。”


    五姨娘聽她這麽說,淚水又止不住再度落下。


    江千兒心裏明白,其實五姨娘和江芷黎遠不用做到這個地步,昨日在起火後不久,江千兒的人馬便已經趕到要將她們救出。但是若非她們執意要受傷,今日也不會有那麽好的效果。


    想到此江千兒心中到底對她們二人有所虧欠。


    江芷黎也道:“四姐姐,母親說的不錯,你當真不用放在心上,何況你別忘了,我們不是也讓她們自食其果了嗎?說到這裏我還想多謝四姐姐,若非是你恐怕我和母親隻能淪為她們板上的魚肉,任她們宰割。”


    “五妹妹何須同我說這樣的話,這些不過是她們自作自受而已,我們安排了這麽久,哪裏能就這麽輕易放過她們。”


    江芷黎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不禁緊緊的握住江千兒的手:“四姐姐的意思是?”


    江千兒道:“你和五姨娘先好生休養,養好傷才是,我們就且等著。”


    江千兒迴到房中,一路上她都保持著沉默。


    靜依、環香靜靜的跟在她身後,也都一言不發。


    她們二人雖在禁足,但出來之後卻也很快知道了這幾日發生的事,這些也著實讓她們大吃了一驚。


    迴到房中,江千兒叫退了屋中的其它下人,環香到門外守候,隻有靜依一人留在她身旁。


    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沉默,江千兒突然對著虛空說了句:“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屋中半響都沒有動靜,直到過了好一陣,屏風後才走出一人。


    靜依心中暗暗吃驚,剛才進屋時她和環香分明將周圍都檢查過,這屏風後麵的確是不可能藏人的。


    靜依正想著,卻見那人已朝這邊一步步走來。


    靜依看到那一身黑衣,便明白這人正是皇帝派到四小姐身邊保護的人,不過從這人的樣子來看,似乎並不是什麽好相於的。


    尹逸停在離江千兒隻隔了兩人距離的地方,目光冷然的注視著麵前的少女。


    “尹逸。”江千兒直唿其名,仿佛對方不過是她身邊的一個仆從毫不客氣。


    尹逸心頭頓時就閃過了一絲不悅,就聽江千兒冷冷道:“從現在開始每日亥時到卯時之間你不得出現在我的院子以內。”


    尹逸吃了一驚,但很快他冷冷一笑,不屑道:“我是陛下派來保護縣主安全的,當然任何時候都要寸步不離了,何況我憑什麽經聽你的?”尹逸說道這裏眸子中突然閃過一絲如刀鋒般銳利的寒光,隻聽他一字一句道:“永定縣主,我可沒什麽把柄落在你手上,而且我若是要殺你即便是陛下也救不了你。”


    尹逸滿麵傲然,他隻等著看江千兒露出膽怯和慌亂之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千兒冷然的望向他,突然間嘴角一揚笑了起來。


    尹逸看著她臉上的笑,不知怎麽的心裏竟忍不住微微一顫。


    “哦,是嗎?不錯,你的確沒有什麽把柄落在我手裏,不過……”江千兒有意停頓了一下,那雙點漆的眸子直直的逼視著對方,隻聽她道,“你沒有,但是陛下卻有。”


    尹逸心頭一驚,心想這丫頭到底在說什麽,難不成她瘋了嗎?


    江千兒卻絲毫不管他怎麽想,而是自顧自的繼續道:“若是我將陛下派禦前護衛來江家看著永定縣主的事傳揚出去,你以為會如何?當然,陛下不會因此有損,隻是閑言碎語到底會擾人清淨,陛下的一世英名可容不得絲毫損害,你說是不是,禦林軍右副統領尹大人?”


    尹逸此刻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一般從江千兒臉上刮過,然而他越是如此,江千兒的笑容就越發淡然從容。


    尹逸突然間“唰”的一下抽出長劍,毫不客氣的橫在江千兒的脖子上,他的聲音比剛才越發冰冷,甚至帶著幾分威脅。靜依和環香都嚇了一跳,靜依快步上前要把尹逸的劍鋒推開,然而對方的長劍卻紋絲不動。


    靜依的手指觸碰到劍鋒,立刻鮮血直流。


    江千兒道:“你們都退下。”她說這話時目光一直落在尹逸身上,表情卻沒有絲毫的動容,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尹逸眉頭禁皺,劍尖又逼近了江千兒細長的脖頸幾分,尹逸狠狠道:“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他身為禦林軍右副統領是何等的威風,可如今竟然連一個少女都震懾不了,尹逸心中一時間有說不出的不甘。


    江千兒淡淡道:“怕,我當然怕死。隻是越是怕死的人,反而越會看清楚自身,就越懂得自己的籌碼在哪裏,越珍惜自己的地位和性命。我相信大人也是同樣的人,所以必定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尹逸沉默了一下,突然間他收迴了長劍,翻身一躍從窗戶躍出,頭也不迴的走了,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永定縣主,你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聰明女子,隻是聰明人往往活不長久。”他的身影在空中頓了頓,接著道:“這句話是出自陛下金口。”說完消失不見了。


    江千兒注視著空蕩蕩的窗外良久,突然間笑了起來。


    她對著虛空仿佛迴應又仿佛是自言自語般道:“多謝大人提點,陛下金口玉言我必定銘記於心,與大人共勉。”


    窗外樹影晃動了一下,接著便再無聲息。


    尹逸離開後許久,靜依和環香方才迴過神來,立刻不約而同的上前來查看江千兒的情況。


    江千兒搖了搖頭:“我沒事。”她拉過靜依的手,命環香取來藥箱,接著她便親自為靜依清理手上的傷口,上藥包紮。


    “小姐……”靜依忍不住落淚,江千兒卻隻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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