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身邊又多了一個人影,是草。“你會遲到,難得哦。”說完她咯咯的笑了一下。鄙視她,這樣笑我!

    “我要在我的大學生活中創造一個曆史先例!”我迴擊她。她推了一下我,“幹嘛那麽認真,我開玩笑的。”玩笑不玩笑,我都沒有去想了,隻是剛才我仿佛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心慌慌。

    “恩。”我簡單應了一下。

    “你有沒有手機,要不,以後我叫你起床?”我差點暈倒在地,看來我不止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可能還要被愛情撞了一下腰。幸好我沒有。我想我遲到就今天而已,以我的良好習慣,遲到對我來說是罕見的曆史事件。

    “沒有。”我還是忍不住認真的迴答她,讓她知道這個曆史真相。

    “哦,”她哦了一下,久久沒有續言。一個“沒有,”仿佛把這對話凍結了。“草,謝謝你,我以後會注意的,應該不會遲到了。”兩個人的沉默也是一種尷尬,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她尷尬。

    “恩,進去準備上課了。”她又露出淺淺的微笑。她進去了一分鍾了,我才慢慢進去,我怕別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葉的長發再在我麵前飄拂的時候,我心裏有一些感到不自然了。心裏仿佛有了歸宿,再去貪戀別的東西,覺得很對不起…… 對不起?我怎麽有了這種想法?心裏又莫名顫抖了一下。我還是一個自由的,怎麽就有歸宿呢?沒有,絕對沒有!我還是好奇去看一下葉的長發,很溫柔,似水一般地流泄在肩上。

    再遠一些,居然閃出了草的身影,我連忙把眼光的焦距拉近,拉到眼皮底下了。草迎麵向我走來,偶爾一個微笑,我卻慌了神,怕她發覺得什麽的。臉有一些湯,頭垂得有一些低。她沒有言語,從我身邊滑過去了,我也沒有言語,讓她從我身邊滑過去了。其實我想跟草聊一下天,隻是沒有想到說什麽而已。

    圖書館的閱覽室是我經常去的地方,那裏雖然人很多,但很安靜。我就喜歡這種充滿書香的安靜。從書架上覓得散文小說,找一個角落,慢慢去品讀,感覺很美。

    一個很淡的黃昏裏,無風,樹靜,林子裏麵也隻是偶爾幾個劈哩啪啦鳥的叫聲。我一個人走進了閱覽室,在書架上挑了本散文,在那個靠窗的角落坐下。腳底那裏,還懶洋洋的躺著陽光的餘影,溫和,在靜靜的唿吸,唿吸。我又看到宋靜茹的《孩子》了,這個文章我在高中時讀過,很是喜歡裏麵細膩的感情,還有細膩的文字。

    “我有一件半紅半黑的雙麵羽絨服,漂亮的顏色漂亮的款式,可惜常有整根整根潔白的鴨毛從密實的線縫隙中探出頭來,現在這件衣服就平鋪在我的膝蓋上,喵喵一麵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麵就用手去把那探出頭的羽莖。……”

    在她的眼裏,一切物體仿佛都有了靈性,她的每一個文字用得樸實卻又動人。我寧願沉醉在她的文字中不醒來,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品嚐,一句一句的去享受。閱覽室裏,同學都各自在享受各自的世界,很靜,當傍晚變得濃重的時候,周圍的人影才漸漸退去,最後空蕩蕩的,剩下幾個管理員。

    “時間到了!”那個管理員對閱覽室的空間裏呦喝一聲,現在隻剩下對我呦喝了。我把書本放在書架上,還戀戀不舍那《孩子》的散文,離開了。咣當一聲,閱覽室大門鎖起來了。校園的小道一片低沉,是濃厚的黃昏壓下來。沒有陽光,沒有風,沒有人影。小道旁的燈應該亮起來了,在黃昏中顯得暗淡無奇。透過樹的枝葉的縫隙,一片斑駁的亂影,睡在我的腳下,卻寧靜而愜意。遙遠處,終於看到一個繁忙的世界了,忙於打飯,忙於洗澡,忙於洗衣服……

    我應該不是那世界之外的人。

    仿佛有一些時間不見草,我倒懷念起她來,懷念她身上透著的那股青春味,還有她那淺淺的微笑。此時,她也應該很忙吧。

    走進學校食堂,人影已經散去七七八八。去打飯的時候,還是那個阿姨幫他打飯菜。“小子,還是那麽晚打飯吃呀。——還好,還有點飯菜。”透過玻璃,那阿姨已經是一副欲睡的狀態,雙眼無神看著我。被開水泡過的青菜,還有半截焦黃的魚。拿了飯菜,我走去了食堂一個最偏僻最安靜的角落,那裏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位置,——因為不會有人去那個偏僻的角落吃飯的。可以放心的吃,大口大口的吃,或者文靜的吃,沒人會看我,也沒有人會說我。吃完了,我就坐著,看一下食堂裏的那幾個人影,來來往往的。對,這個世界就是來來往往的。

    食堂裏亮著的是很安靜的光芒,淺白色。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感覺到夜爬進窗口,風在微微唿吸。窗外有一些無名的花,此時也在默默的綻放了,也是淺白色的,花心裏吐出深紅的蕊,在平靜中不甘寂寞。嗅一嗅,幾縷花香正探出來,感受這淺淺的夜色。

    “他睡著了?”

    “可能吧。”

    兩個室友在悄悄的說著,好像怕打擾我的。我人睡了,但意識還醒著,很清醒。聽了他們的說話後,我想起來。但沒想到,我起不來了,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著我。我在掙紮,剛才美麗的意境全都支離破碎了,我在掙紮,我要起來。眼睛很艱難地才顫動一下,我還在使著力氣讓自己起來。久久地,我終於能睜開雙眼了,這才真正醒過來,我的腦裏還依然留著痛苦的殘痕。在那片意境裏,我真擔心自己就那樣從睡眠中死去。

    “我以為你那麽早就睡著了,嗬嗬。”

    “沒有,我有一些困,所以就先在床上躺一會兒。”外麵雖然已經是黑黑的夜,還沒有向深處墜去。爬了起來,終於感到自己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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