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和童氏,許氏說了一會子話,童氏見文景心還在座,又想著慧安剛剛迴來需要休息,便也不再留她,吩咐青屏送慧安迴榕梨院。


    慧安便拉著文景心行了禮告退出來,兩人直接坐上馬車向榕梨院而去。


    慧安和文景心久不得見,自是免不了在車中一番笑鬧,待到了院中,下了車慧安見小丫頭們正將行李往屋中和庫房歸整,便想著汪楊鬆托付她帶迴來的東西,吩咐夏兒道:“你親自走一趟,將汪公子托我帶迴來的東西送去國公府,就說我來日再過去給公國夫人請安。”


    夏兒聞言忙福了福身,應了一聲,快步而去。


    慧安這才挾著文景心的手進了屋,兩人坐下,文景心卻道:“你方才所說可是成國公府的汪二公子?”


    慧安聽她提這事,想著成國公府和鼎北王府先前成國公在世時倒是有往來,便笑道:“可不就是他嘛,我這迴在雁州碰上了,好說這好男兒就得上戰場呢,真是變了許多,瞧著倒是比在京城時候曆練了。要我說,成國公府倒也不定有再興旺的一日呢。”


    文景心聞言便偏開了目光,接著才道:“是啊,世事哪裏能是任誰都能料到的。那年成國公府發生那等慘事,族裏的旁支個個都來鬧著要分家,平日裏走的近的也都少了些親熱,汪大姑娘那年剛巧及笄,眼瞧著都到了迎娶的日子,誰知卻突然出了端門之事。國公夫人本是想著女兒耽誤不得,親自去的永濟伯府,欲讓大姑娘趁著熱孝嫁過去,誰知永濟伯府卻推三阻四。待汪二公子剛剛參軍離開,沒兩個月這婚事卻是被退了,汪大姑娘平日裏瞧著是個嬌弱的,沒承想遇事兒卻也是個剛硬了,被退了親竟是不哭不鬧,翌日卻是親自帶著下人開了庫房將當初永濟伯府的聘禮盡數都抬了迴去,就堵在了伯府門口,然後二話沒說揚長而去,倒是叫永濟伯羞得老臉沒地兒放。隻這事卻也叫國公夫人在床上躺了小半年,聽說還刻意的瞞著汪二公子,也是生怕他在前頭聽了信兒,這再上戰場不要命的拚。如今汪大姑娘眼瞧著也都快十八了,這親事卻還是拖著……”


    文景心說著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便沒再啃聲,慧安和汪家小姐通信兒倒是並未聽過此事,聞言不由一愣,接著才蹙了眉,也是半響無語。便見文景心抬頭,瞧著慧安笑著道。


    “好在我有祖母和父親、母親護著,你呢,也要嫁給如意郎君了。安娘,快和我說說,你這迴到雁州難道就沒有偷偷見見我那什麽都好的未來姐夫?”


    大輝的姑娘一經定婚期,男女兩人按習俗是不能再見麵的,慧安想著在雁州的事又被景心用調侃的目光盯著,麵頰就紅了起來,兩人免不了又笑鬧了一場,接著文景心才從懷中摸出一個鼓鼓的荷包來,推給慧安,道:“這是我二哥哥離京時拿給我的,叫我在你出嫁時給了添妝的。”


    慧安一愣,猶豫了一下這才拿了那荷包,裏麵竟放著少說三四千兩的銀票,慧安一愣便蹙了眉,文景心就道:“二哥哥的意思是叫我瞞著你,隻說是我拿給你添妝的,可我想著這事還是告訴你的好。”


    慧安這才抿了抿唇瞧向文景心,問道:“這是?”


    “是上迴國子監和太學比試時二哥哥贏得那些……二哥哥將他當日押的那些底銀兒已扣了,這些卻是淨贏的。你拿著便是,這銀子留在他那裏也是燙手。”


    慧安聽文景心說的直白,不由麵上一尷尬,接著才問:“這事聶姐姐知道不?”


    文景心便點頭,道:“你放心吧,二哥哥什麽都不瞞二嫂的,當年那賭局的事兒二嫂也是知道的,這也是二嫂的意思。”


    慧安聞言便又是一愣,捏著那荷包苦笑了一下,這才收了起來,文景心又問了問慧安這兩年在外頭的事兒,也便沒在多留,隻笑著叫她來日去尋自己,這便離開了。


    慧安一路折騰,泡了個浴,睡了一覺,又和童氏、許氏一道用了膳,移進暖閣說話。


    “這一應家具擺設現成的又貴用料又不好,也沒能那麽巧就買到那合心意的,所以一早就想著是要定做的。關府那邊一收拾了新房,喬管家便親自帶著人去量了尺寸,隻這兩年好木頭緊缺的很,一早我和方嬤嬤商量著時間不夠,所有家具都用雞翅木給打了,也顯得整齊,省了麻煩。隻仔細些做工,式樣,多花心思也能顯出身份來。但是那日一瞧關府的嫁妝單子,卻是改了主意。這千工床、房前桌、紅櫥、梳妝台之類放在內室的內房家夥準備全尋了紫檀木,那些畫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夥,還有床前櫥、衣架之類稍次要些的內房家具隻怕尋不到那麽多紫檀木,就用了黃花梨,至於春凳、馬桶、子孫桶這樣的小物件也沒必要太好,用雞翅木便成。一應的物件全都尋好木頭用木和軒的活計現打,式樣都是那邊拿了畫冊子,舅母和方嬤嬤一道選的,改明兒叫人再來一趟,你都過過目,瞧哪個不合心意了,看來得及的就趕緊的改了。”


    慧安聽著麵頰就紅了,忙道:“不用,舅母和乳娘的眼光安娘還能信不過?再說,再說這事也……按規矩也輪不上安娘說話嘛,舅母快別取笑安娘了。”


    童氏見她這般便笑了,接著吃了一口茶,這才道:“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好害羞迴避的,這東西都是往後你常用的,若是日日瞧著不喜歡,用著不趁手那不是遭罪嘛,你聽舅母的,咱家不興那規矩。”


    她見慧安點了頭,這才又道:“本是想著這鳳陽侯府都是你的,將來嫁了人,還不都是要陪過去的。這嫁妝也就是走個過場,意思下也就是了,沒必要太認真。舅母和方嬤嬤便按著一般的給置辦了起來,沒承想關府送的聘禮單子倒將舅母唬了一跳,舅母叫喬管家大致核算了一下竟是少說也有八萬兩銀子,隻桂圓大的滾圓東珠就有三大盒子,更別說那些珍貴瓷器,古董,字畫的。這嫁妝都是按著男方的聘禮是否豐厚來定的,這麽一來舅母和方嬤嬤先前給你準備的那些卻是不能用了,又開了小庫房一應的擺件,古玩,首飾,頭麵……又加了整二十四抬,這再加上那些大件兒擺設,才算差不多了。”


    童氏說著衝方嬤嬤瞧了一眼,方嬤嬤便遞給了慧安一個冊子,慧安看了一番,隻瞧見上麵分列著四季衣裳,古玩字畫,珍寶擺件兒,床被鋪蓋等竟厚厚的翻不完,慧安便張了張嘴,半響才一臉心疼的道:“這還不得給侯府搬空了去!”


    青屏便捂著嘴笑,道:“瞧姑娘說的,好像隻侯府是姑娘的家,這嫁妝搬去了關府,就落到別人兒手中了一般。”


    童氏便也笑,“侯府家底厚,哪能就搬空了,再者這東西也就是換個庫房放著罷了,還不都是你的物件,瞧你那沒出息的!”


    慧安便嘟著嘴合了那單子,悶聲道:“既是都一樣,何必再搬來搬去的,還麻煩。”


    童氏瞪了慧安一眼,這才道:“還有衣衫單子,方嬤嬤快拿給這丫頭。”


    慧安被這單子,那單子弄的兩眼發暈,童氏已說了起來,“這一應的衣裳都要請了雲裳齋來做,如今你迴來了,這事就拖不得了,今兒便算了,明兒舅母就叫人去雲裳齋拿了花樣冊子過來,繡娘也從她們那裏請,這眼見著沒多少日了,十來個隻怕是不夠,幹脆就請個二十整,頭麵式樣怕也是要再選一選的……”


    慧安瞧著厚厚的衣裳單子一陣頭懵,見童氏還要說下去,忙苦笑著打斷她的話,道:“我如今正長個子呢,做這麽多的衣裳幹什麽,再者說了這京城一年一個樣兒,今年的衣裳花式,明年就又穿不得了,還不如放著銀子需要了再做,還能少了我衣裳穿不成。依我看,這一應衣裳都做兩套便行了,多的我也穿不了。”


    童氏聞言還沒說話,方嬤嬤便先搖頭,道:“這陪嫁衣裳哪能隻做兩套,沒見過這樣的,咱們鳳陽侯府又不是沒銀子,姑娘到底年紀小,這衣裳做了本就不是為了穿的,是為給人看的。若是做的少了,沒得叫人叫小看了去。這事卻不能由著姑娘性子來。”


    童氏倒是笑了,道:“安娘說的也是,我眼瞅著她這個子實在是長的快,來日嫁過去有鳳陽侯府在哪個還敢小瞧了她去!倒不用弄這些虛的,不若春裳、秋裳、吉服就隻做六套,夏裳多做些,弄個十二套,一應的鞋襪也按季節先做八雙,裏衣就由院子裏的丫頭們做了,按料子季節也多做些,這卻是少不了的,衣裳少了多添補些好料子也就是了。”


    童氏說著一拍手,瞪著慧安道:“還有這嫁衣!早先就叫你繡,你推推拖拖的就是犯懶,你那繡活也是見不得人,舅母也不難為你。隻這枕套卻是定要自己繡的,你這兩日便別四處逛蕩了,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榕梨院繡枕套,繡不好就甭想著出門!還有迴禮用的男子衣裳,雖是叫丫頭們給你做好,但多少你也得縫上兩針。”


    童氏言罷,見慧安許是連日趕路,麵色有些不好,便蹙眉道:“這身子也得盡快的調理,瞧著臉和手都糙了,方嬤嬤留意著一日早晚兩次牛乳給她潤著,別想省了!除了繡花,這手好好護著啥都別叫她碰。各類的補品,留意著換著樣兒的給她做,廚上少了什麽食材就叫人緊趕著去采買,前兒不是剛得了兩個養顏方子?我瞧著就極好,方嬤嬤仔細經營著……”


    童氏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慧安這邊已是頭腦發懵,神思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待她迴過神來時,屋中竟已隻剩下了童氏,慧安一詫,童氏已拍了拍身邊,慧安過去坐下,她便從炕頭的多寶格取了個盒子,打開推給慧安,道。


    “這裏頭是三萬兩的銀票,是關將軍叫人送來的,舅母沒用,你都收起來吧,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慧安聞言就愣了,半響才瞧向童氏,道:“他何時指人送來的?”


    童氏便笑著道:“有大半年了,許是怕侯府現銀不夠。因這銀票是關府的外院總管送來的,我先還以為是府裏的意思,後來瞧了那聘禮便知這事關府定然是不知道的,一準是關元鶴自己拿的私房銀子。那關府如今崔氏把著中饋,關元鶴又早年就離了家,如今雖是出息,但朝廷的俸祿銀子又能有多少,像你大哥哥一家就四口人平日裏就還得家裏補貼著日子才能過的去,關元鶴那些俸祿銀子隻怕也是緊巴巴,朝廷雖多有封賞,但那些都換不來銀子,能送來這麽些也是看中你,難為他能想的周全。”


    慧安聞言瞧著那匣子麵上就紅了,心也跳動的有些快。想來關元鶴是知道她將銀子都投到了馬場的幹股上,這才送了這些銀票來,隻前些日子見他也沒聽他說起銀子的事兒啊。


    童氏見慧安低著頭不說話,便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將來嫁過去好好過日子,別動不動就使性子,這男人都是靠哄的,隻要心裏裝著你,用點心思日子沒有過不好的理兒。隻是話雖這麽說,但女子嫁了人到底和做姑娘時不能比,該忍該讓的地方也多。人家說百煉鋼繞指柔,女子太硬氣了,吃虧也多,有什麽莫要非擰著,說開了也就好了,左不過低個頭的事,若是實在甩不開那個臉,你多掉幾個金豆子也就過去了,這要是兩人都擰著,早晚得傷了感情……”


    慧安聞言心中先是升起一絲甜蜜,緊跟著卻也有一絲彷徨和恍惚,她見童氏盯著自己,便忙點了點頭,沒再吭聲。童氏見慧安低著頭不說話,以為是含羞便隻笑了笑,又說了幾句就吩咐慧安趕緊迴去休息。


    接下來的日子慧安便被童氏拘在了府中,日日的繡花養膘,天氣一日日轉熱,婚期也一天天的逼近。


    這日慧安將用過早膳,如以往一般盤腿坐在美人榻上繡那方紅蓋頭,便聽外頭傳來一陣的喧囂聲。接著春兒和冬兒便打簾前後腳的進來,笑著道。


    “姑娘快去瞧瞧吧,木和軒將新打好的內室家具都送過來了,奴婢們將看了,真是漂亮!做工沒的說,線條流暢有力,精雕細琢的,花式也好,上頭是卷篷頂,下麵是踏步,前頭是雕花柱架、掛落、倚簷花罩的廊廡……那雕花精美這呢,姑娘快瞧瞧去吧,指定瞧的移不開眼。”


    慧安聞言便笑,道:“你們都說了,我還有什麽好瞧的,隻想著也知道了。”


    她說著將針往繡棚上一別,抻了抻手腳,想著關元鶴如今人還在北邊,該做什麽做什麽的自在逍遙,心中就不是滋味,歎聲道:“這女子出嫁可真是個力氣活!累人!還是男子好,隻迎親時披個大紅綢,往馬上一爬可不什麽都齊了!來世怎麽著我也要托生個男兒身才行,不然我就憋在肚子裏悶著也不要下生受苦。”


    她話說的惡狠狠,剛說完冬兒兩個一愣,接著便哈哈的笑了起來,童氏卻也與此刻進了屋,自也聽到了慧安那話,由不得也笑,擰了擰慧安的小臉兒,瞪著眼睛道:“又滿嘴胡話!”


    慧安見童氏來了,忙爬起身來,就跪在床上給她福了福身,童氏瞧著好笑,又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發,道:“那男子娶妻雖說沒女子這般受罪,但也不像你說的就啥也不做的,也是要焚香祭祖,好日前府中就擺開了席麵,來賀賓客也都是要招唿的,光每日的陪笑臉,這日子就好過不了。”


    慧安聞言便低著頭嘟囔了一句,童氏先是沒聽清,接著才恍惚過來,慧安是說關元鶴還不是如今都還呆在雁城沒迴來,童氏這便笑了,打趣的道:“怎麽,著急了?還怕他迴不來不成?”


    慧安麵色當即就唰的一下子紅了,童氏笑了兩聲這才道:“將才收到你二哥哥著人送迴來的家書,說是北邊又打了勝仗,如今他們已經在迴京的路上了,你就放心吧,隻快將這物件給繡好了才是正經。不日,你舅舅也該到京了,隻等著送你出嫁呢。”


    慧安聞言隻低著頭不言語,夏兒卻詫異的道:“北邊打勝仗了?怎沒聽到動靜呢!”


    童氏才道:“捷報應該已在路上了,老二也是怕家裏著急,早早的就叫人送了信兒迴來。要說去年冬北胡異常寒,凍死了不少牛羊,今年春上戰事就吃緊的很。聽說那胡人跟瘋了一樣,淨想著來我大輝搶掠,搶了就撤,往往我大輝的騎兵趕到連個影兒都抓不到。有時堵上了,咱們的騎兵又不濟人家,便是人多占了上風,人家瞧打不過就跑,我大輝卻是追都追不上的,這大半年憋著火呢。這次卻是我大輝想了個奇招,才能打了這場勝仗,聽說光馬匹就俘獲了三千多匹,雖是隻殲滅了兩千來人但到底鼓舞了士氣,那東鄂部的單於聽聞隻帶了三百衛隊狼狽逃逸。”


    慧安聞言便抬了頭,冬兒幾個也都高興的笑了,問道:“不知想的什麽招兒,這般頂用?舅夫人快別賣關子了,趕緊的跟奴婢們說說。”


    童氏便道:“說來這招也是簡單,就是在衝鋒時令我大輝軍士一起瞧號令大力敲擊護心鏡,那北胡的戰馬聽說多數都會聞樂起舞,我大輝兵士一起按胡樂敲擊護心鏡,這樂聲一響,北胡那邊的騎兵陣就有些亂了套。這騎兵打仗就靠個衝勢,亂了陣腳豈能不吃敗仗!你說這麽簡單的法子,以往怎就沒人想到呢!”


    冬兒幾人一愣,接著也笑著複議了起來,倒是慧安眨巴了眨巴眼睛,勾著嘴笑了。


    這法子雖是簡單,但大草原上打仗一般都是兩隊遭遇了,唿喝著就往上衝。加之草原空蕩,那戰鼓聲也傳不出多遠,早就被馬蹄聲呐喊聲給掩埋了,那北胡的馬自是受不到影響,誰又能想到用這法子對付馬匹。


    但敲擊護心鏡卻是不同,兩軍越衝越近,隻要所有騎兵皆瞧號令敲出樂點,那聲音卻是不小的,北胡的馬又怎會聽不到,聽到了便會有馬兒受影響,衝鋒之中一匹馬亂了陣腳尤且會鬧出亂子來,更何況多匹馬都不聽指揮呢。


    童氏也是為這事而來,她將關元鶴已在迴京路上的信兒告之慧安,這便又出了榕梨院去忙碌了。


    幾個丫頭又就著方才的事兒聊了幾句,方嬤嬤才喝令她們快趕活計去,待人散了,方嬤嬤才瞧著捏著針線,對著繡棚苦笑的慧安道:“姑娘快繡吧,這眼見著婚期就到了,再兩日還得好些事忙呢。如今老奴一聲骨頭也硬了,腦子也不中用,好在有舅夫人給姑娘操心著,什麽事兒都為姑娘想的周全,姑娘這已經是輕乏的了。”


    慧安聞言便連聲稱是,這才捏著繡針繡起那毫無新意的鴛鴦戲水圖來,方嬤嬤瞧她定下心來,這才出去,片刻卻又捧著一碗熱湯藥進來,勸著慧安用。


    慧安一日被湯湯水水的灌著,過油的不讓吃,過辣過鹹的不叫用,嘴裏早已沒了味兒,偏還日日被灌著湯藥,當即便苦了臉。


    可憐兮兮的瞧著方嬤嬤,她滿臉乞求地雙手合十作揖道:“乳娘繞過安娘吧,如今已被養的麵色再好不過了,這東西能不能不吃了?”


    方嬤嬤見慧安麵色紅潤,肌膚瑩潤的比水磨的豆腐都要白嫩,還發著盈盈光亮,美得叫人移不開眼,由不得笑著道:“姑娘這麵色算是養迴來了,隻是這身體卻還是需要調理,這湯藥卻還是要用。哪家姑娘出嫁前不得調理個一年半載的,湯藥灌著是少不了的。姑娘雖是已經及笄了,但到底年歲還小,老奴怕姑娘到時候受不住……”


    慧安本以為那湯藥是養顏的方子,如今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當即麵色就唰的一下通紅了,生怕多言方嬤嬤再說出什麽叫人羞臊的話來,當即也不說話了,一把奪了那藥碗悶著頭便兩口灌下,將藥碗往方嬤嬤手中一塞,隻巴望著方嬤嬤趕緊閉了嘴離開,好叫她能散散臉上的熱氣。


    當日下午北邊的捷報就到了京,賢康帝龍顏大開,當即便派了官員快馬宣賞,又在宮中設宴群臣。慧安聽聞秋兒說街頭巷尾不少放鞭相慶的,隻做一笑。


    翌日,太後卻從東都令楊公公親自送了六抬的珠寶綢緞來,給慧安添妝。


    這兩年在東都行宮,慧安說是陪伴伺候太後,但見到太後的時間卻也不多,隻她每日不管早晚,勞累,不管能不能得太後召見,都會去太後宮中晨昏定省,一次也未落下,隻怕也是因此,太後才願意賞她這個臉麵。


    慧安感念太後恩典,當日便衝著南麵磕了頭,楊公公扶起她又笑著寒暄幾句,也沒歇腳便又迴東都複命去了。


    太後給慧安添妝的消息一傳開,連續幾日鳳陽侯府門口就車馬不斷,連宮中的眾位娘娘也都各有賞賜下來。有童氏在,慧安又是待嫁女,這事倒也不必她操心招唿,慧安隻被拘著一門心思繡物件,補身子,一日日倒也過的極快。


    一晃離大婚便隻剩七八日,天也有了燥熱之意。


    這日慧安剛用了午膳,沐浴後散了汗,童氏便來了,卻是為了陪嫁丫頭的事。冬兒四個自是要跟著慧安過去的,原先慧安的幾個二等,三等丫頭,因她離府皆留在了榕梨院,兩年來方嬤嬤操心著倒是也嫁了幾個,如今慧安要出嫁,少不得要再賣些丫鬟來。這事兒早先童氏便替慧安買了人,已交給趙媽媽調教了兩個月。


    今兒卻是叫慧安見見人的,慧安感念童氏操勞,忙將她扶著坐下,親自捧了茶,這才在下首坐了,童氏便道:“一共有三十個丫頭,倒也不用全帶到關府去,選十四個也便夠了,剩下的便補了這榕梨院的缺兒。”


    慧安點頭,趙媽媽便把人領了進來,慧安打眼一瞧,見個個麵色恭敬,低眉順眼的也不敢抬頭,這便笑了笑。又見第一排中間的四個丫頭格外出眾,雖也恭順,但粉妝玉琢,如花似玉,身段也妖嬈的緊,心中不由緊了緊,睫毛眨動了兩下,這才笑著看向趙媽媽,道:“有勞媽媽了,媽媽親自調教的豈有不好的?依我看,就這前頭兩排剛好十四個就挺好。媽媽先帶下去吧,迴頭我再叫夏兒安置她們。”


    趙媽媽將人領出去,童氏將慧安的神情瞧在眼中,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你也別怪舅母多事,這事是免不了的,那四個丫頭也就是給你備著,用不用的上還是兩話。將來若是有用,她們的賣身契都拿捏在你手中,也是助力,比別人硬塞到你屋裏的卻是要強的多。這四個都是老實本分的,舅母瞧了多日,你且放心便是。若是姑爺沒有那意思,自是再好不過,那她們放著便是,左右就是多兩張嘴吃飯,倒也無礙……舅母知你心中不舒服,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隻舅母瞧著那關元鶴不是個混的,你也甭將這事太放在心上。”


    慧安聞言便笑著衝童氏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道:“舅母對安娘好,安娘心裏都知道,也都明白……”


    童氏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想著那四個丫頭嬌俏的臉蛋兒,慧安心中卻有些隱隱發澀,目光閃動幾下,卻是又清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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