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不說話,用力偏了偏頭就瞧見那把被關元鶴打落的匕首靜靜地躺在床邊的木板上,正發著寒冷而清銳的光,慧安心中就酸澀了起來,倔強地抿著唇越發不願開口。


    大輝雖不甚注重男女大防,但卻不代表它不要求女子謹遵禮數教化,三從四德!


    在這個標榜女子應賢淑溫婉、柔弱謙恭的世界,一個大戶閨閣小姐休說是藏刀了,怕是瞧著這種兇器都要白了麵孔,而她卻在床頭藏著匕首,隻怕任誰都會覺著不可思議,哪個男子又願意娶這麽個心思陰暗的女子迴家?


    可難道她就願意這樣?若非心中難安,她又豈會整日和兇器為伍?時刻都準備和人搏鬥?


    慧安想著這些,又見關元鶴怒氣衝衝地對自己發吼,她想著這些時日關元鶴的離去和他對自己的不理不睬,慧安心中那點酸澀和難過就越蕩越大,一發不開收拾起來。


    加之這十多日來侯府發生巨變,她雖一直都處在上峰,絞盡心機地設計孫熙祥鑽進了自己做好的套中,但她心中難免也是忐忑壓抑的。


    如今形勢便是再好,那孫熙祥便是再可惡,終歸都是她的父親,用各種手段來對付自己的生身之父,不管出於何因,慧安心中怎會一點都不難過?


    這連日來忙於整飭侯府內務,雖有童氏在旁幫忙,但到底她才是侯府的正經主子,大事小事還是慧安自己攬下的多。這十多日來,慧安雖麵上不顯,但實際身體和心神都已繃到了極限,早就有些承受不住。


    孫熙祥就罷了,可關元鶴是慧安在乎的人啊,如今連他都對自己這般,這叫慧安心中怎能不傷心難過?


    聽他吼自己,還捏地她手腕生疼,慧安就覺著這人定是後悔了,定是厭惡了,登時一股子委屈和怨氣湧上心頭壓都壓不住地爆發了出來。


    故而慧安猛的就發起狠來,掙紮著便欲踹開身上壓著她的關元鶴,兩腳死命地踢打,兩手揮舞著不管不顧就往關元鶴身上又抓又扯,又捶又砸,口中更是沒個遮攔地叫喊著。


    “你放開我!我就是這個樣子的!當初在端門我能一鞭子將那東薑人的喉嚨戳穿,你便該知道我不是什麽賢良淑德的!我就是陰險,就是個殘虐嗜血的,我連生身父親都能算計,還有什麽不敢做的?我藏把刀在床上怎麽了!你不喜歡,想要那乖巧柔順的,謙恭賢淑的就別進我的門啊!你不是不理我了嗎,不是生氣要走嗎,幹嘛又迴來欺負人!你走啊!”


    慧安連撕帶打,但到底還存了些許理智,聲音雖是吼出來的,但卻是刻意壓低了幾個音兒。


    倒是關元鶴本見她安安靜靜地躺著不言語,哪裏能想到慧安會突然發起狂來?當即就被她掙脫了鉗製,接著慧安便連踢帶踹,連抓帶捶地招唿了上來。


    關元鶴何曾見過這樣的女子?竟是生生愣住了,由著慧安在他身上發狠地折騰。


    而慧安捶打半響這才發現關元鶴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迴過勁兒來一瞧,正見關元鶴坐在床上,一張俊美麵孔青黑一片,蹙著眉,正目光銳利地瞪著她。


    而他的頭發本是用一根發簪固定著,如今竟也被她扯得落了幾縷碎發下來,碧玉簪子斜著插在發上,身上的衣裳更是歪歪扭扭,那方才被匕首劃開的衣服也給她扯得又長了幾寸,一直裂到了腋窩下,露出一大片裏衣來。


    慧安瞧見他一身狼狽,全然沒了以往的優雅高貴樣兒,一驚之下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這下子也來不及分辨關元鶴眼中的情緒究竟是什麽了,倒抽一口冷氣,慧安想也未想腿往外一邁,身子就順勢滑下了床,狼狽地撲下床也來不及汲上鞋子拔腿就往外跑,瞬間人就溜出了數步遠,眼瞧著便要竄到外間去。


    關元鶴被慧安弄的一個頭兩個大,見她如闖了禍的老鼠般跐溜溜地就逃到了數步外,這才迴過神來,忙探身去追。


    慧安那小腿怎能抵得過動作敏捷又怒氣衝衝的關元鶴,人還沒出內室便被關元鶴自身後死死鉗住了腰身。


    其實兩人這般狀況,慧安又隻著單衣,能跑到哪裏去?


    且不說跑出去會凍個半死,隻她的閨譽就甭想要了!慧安哪裏能不知這些,可她瞧見關元鶴被自己折騰成那般,就本能地想著要跑,如今被他從身後死死抱住,慧安亦是嚇地麵色一白,隻想著完了,也不知小命會不會就這麽斷送了!


    關元鶴將慧安自後摟住,禁錮住她的腰,便欲彎腰去抱她。慧安本能掙紮,卻與此時外頭響起一陣趨近的腳步聲,很快地腳步聲停在門外,那外頭的人竟似要推門而入。


    關元鶴何等耳力,先前就聽到了那腳步聲,他當即便對著慧安的屁股狠狠一擰,慧安兩眼頓時睜得老大,一下子就老實了,這下便也察覺到了外頭的響聲。


    關元鶴自小失母,後又和父親鬧得水火不容,年紀小小就離家出走,過的雖不能說是刀口舔血、吃穿無繼的日子,但到底也不算上悠閑自在。偏他是個心氣高的,又早慧的很,一門心思都用在了出人頭地上。


    人都說飽暖方思淫逸,他這會子卻是剛剛算得上飽暖了,隻他性情冷峻,生活曆來自律。在軍營中自是不提,迴到京城後也因習慣未如京城貴介公子那般玩丫鬟,逛窯子,這就使得他年紀不小了卻是沒怎麽和女子接觸過。


    加之他性子冷僻,又身處高位,和同齡人便也相交不多,使得更沒機會接觸什麽女子,這樣他和女子交往就被限定在了一個圈子裏,皆是那些和關府相好的世家大族的姑娘們。


    而這些女子都是自小就受良好的女德教導,行事皆講求一個淑女風範,一板一眼的,在關元鶴這個粗人眼中還真就分不出個兩樣兒來。


    故而他本就是不了解女子的,偏又瞧上了慧安這麽個性子擰的,這會子他還真不知慧安接下來能做出什麽來。


    他隻覺壓根就不能將慧安和那些個名門淑女等同起來,她連他都敢打,還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所以聽著外頭的腳步聲,想著慧安今日的失常,關元鶴心中還真拿不定慧安會不會突然大叫,弄的他無處藏身!


    到時候被人瞧見他深更半夜地在慧安閨房之中,兩人又都這般的衣衫不整,慧安自己的閨譽且不提,隻他這顏麵就別想要了!


    考慮到這些,聽那外頭之人欲要推門,他非但沒放開慧安,卻探臂毫不客氣地沿著慧安的下擺,在慧安欲唿之際,他側頭一口堵住了她的唇,將她掙紮的聲音盡數壓住。


    慧安被他嚇得瞪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覺地一顫,欲叫又不敢叫,腦子空白一片!


    但縱使這樣,也知道害羞啊!關元鶴一咬紅唇撤開,慧安當即便本能地大喊一聲:“別進來!”


    她心急之下,那聲音顫抖著越發顯得尖銳驚惶,外頭登時便安靜了,片刻才響起冬兒驚異中帶著擔憂的聲音。


    “姑娘,你沒事吧?”


    慧安這才忙順了順氣,竭力叫聲音保持平穩,迴道:“冬兒嗎?我沒事,就是口渴起來吃口茶不小心撞到了凳子,你快迴去睡吧,別進來了,仔細帶了冷氣。”


    外麵片刻無聲,接著冬兒才迴道:“是,奴婢……這就走!”


    然後外頭傳來欲去欲遠的腳步聲,待那聲音完全消失,屋中關元鶴和慧安還是沒敢動作,又過了一陣,慧安才猛地醒過神來掙紮了一下。


    而她動作間免不了叫身體在關元鶴身上點了火,關元鶴當即便抽了口氣,濃重的鼻息使得慧安一下子又羞惱又尷尬僵在了那裏。


    關元鶴是個絕對的機會主義者,此刻見她竟如此老實,反倒越發囂張地將手伸進她的衣襟。


    慧安知道關元鶴大膽,可也不知他能如此膽大啊,登時也不知是氣還是羞,身子不可抑製地顫抖了起來,關元鶴卻將雙臂一緊,竟輕聲在她耳邊念叨一句。


    “女人怎麽這麽柔軟。”


    慧安完全沒想到從無所不能、冷峻嚴肅的關元鶴口中能聽到這麽一句不著調的話來,當即便愣住了,而關元鶴已是挑了挑眉意,彎腰將人抱起來便往床邊走。


    慧安這才本能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抬眸間對上關元鶴黑沉沉的目光,他將她放在床上,因俯身的緣故,被她扯亂的額前碎發垂落在慧安的臉上癢癢的,慧安被那發絲攪得一陣難耐甩了甩頭。


    而關元鶴將慧安放在床上隻拿被子蓋在她腿上便就勢在床前單膝跪了下去,慧安吃了一驚,尚未反應過來她的一雙蓮足已被關元鶴握在了掌中。


    慧安驚得就要收腿,關元鶴卻也猛的使了力捏起她右腳腳心一塊肉皮便是一擰,慧安當即就不敢動了。


    而關元鶴隻抬眸瞧了慧安一眼,卻道:“髒了,別動!”


    慧安狐疑地瞧著他,卻見他凝眸認真地端詳著她的一雙小腳。


    關元鶴認真端詳著,隻奇怪這一雙腳和他的是那般不同,竟似還沒他的中指長,仿若無骨,更不如他瞧見的任何一雙男人的腳帶著粗繭,那小腳丫肌膚細滑,包在手中叫他直恨不能把它化進掌中。


    慧安被他瞧的渾身發麻,坐立難安,禁不住就繃了繃腳麵,關元鶴目光一閃,心裏一動,忍不住就用拇指輕輕掩著慧安的腳背撫了撫。直叫慧安倒抽一口涼氣,忙出聲喝道。


    “你快放開我!”


    慧安的聲音顫抖著帶著殘破的驚慌,關元鶴聞聲抬頭,見她麵頰緋紅,一雙眼睛卻氤氳閃爍,隻以為他將小姑娘給嚇著了,便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和悸動,板起臉,蹙了眉沉著聲音哄道。


    “別動!這麽髒怎麽往被子中放!我給你擦擦,乖,嗯……”


    他那麵色雖是板的正,隻那聲音卻暗啞低沉,壓抑而蠱惑,半點嚴厲勁兒都沒,尤其那最後兩聲更是完全變了味兒,叫慧安生生打了個顫。


    關元鶴見她這般,倒是耐起性子來,果真拽過下裳垂著的衣擺托起她的腳,用那雪青色的衣襟給慧安擦起腳底的灰來。他的動作極為緩慢,也擦拭的很仔細。


    慧安見他沒再亂來,倒是稍稍安下心來,這才打量起關元鶴來。卻見他身上披著的那件狐皮毛邊大麾上竟還沾著水汽,而他那一頭烏發更是被外頭的霜寒之氣侵過顯得有些濕潤,也更加黑亮。


    那西山大營離這裏起馬至少也要一個多時辰,如今她坐在屋中尤且覺著寒冷,更何況是騎馬奔馳了。慧安想著他此番折騰皆是因自己先前的隱瞞,心中由不得一軟。


    又見他跪在那裏神情認真而憐惜地擦拭著自己的赤足,那樣子卻仍舊不失高貴和優雅,慧安心中就免不了又是悸動又是甜蜜,又是羞怯又是感動了起來。關元鶴抬頭時正瞧見慧安閃動著的眼眸,那眼睛中寫著的卻是嬌羞和儒慕,叫他瞧著心中一蕩。


    而從這個角度,恰能瞧見慧安垂下的眼瞼,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搭在白皙的肌膚上,甚是好看,挺直玲瓏的鼻子,柔嫩豐潤的嘴唇。


    他深邃濃黑的雙眸和她閃動欲躲的眼睛對上,兩人就這麽在黑暗中對視了良久,外麵的月華透窗而入,和那輕輕動著的床幔繾綣著憑空帶起些許曖昧氣息。


    慧安終是不敵,顫抖著睫羽頭一扭避開了關元鶴灼熱的視線。關元鶴見她臉龐欲紅,卻是唇角一勾,目光一幽。笑著道:“瞧,這腿上也髒了。”


    說著便拿了衣襟胡亂著去擦她的腳踝,慧安扭頭卻見關元鶴麵上閃過赧色,似可疑地還紅了麵頰,她不由一愣,隻道原來這人也會尷尬。


    可他的話卻拙劣的可以,她不過就赤著腳在地上跑了兩步,哪裏能髒了腿,慧安心道,你哄小孩吧,麵上卻是緋紅著,垂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關元鶴能不尷尬嗎,他一個大男人如今卻半跪在一個女人麵前,這種事情隻想想都叫他不恥,他接受的教育形成的認知,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竟做出了這種事!這叫他難解的同時就有些尷尬起來,慌忙掩飾了一下,卻還是不舍得鬆開慧安的腳。


    他嘴上說著,手上卻還是不老實,慧安麵色漲得通紅,慌忙著彎腰伸手就去捉他肆無忌憚遊走的手。


    “你別這樣,我們不能這樣,你快放開我……”


    慧安一張口就直想咬掉舌頭,那聲音殘破又軟糯,含著一股她自己聽了都禁不住害羞的甜軟,不似嚴厲的拒絕,倒像是欲推還拒的邀請。


    關元鶴抬眸卻正見她盈紅的唇瓣在一指開外,她吐出的熱氣吹得他睫毛一抖,慧安見他目光灼熱如火盯著自己的唇,心中一顫,還沒反應過來關元鶴就鬆開了握著她腳踝的手,將身子一抬,如狼般準確地叼住了那塊垂涎許久的美味。


    慧安隻覺男人雄性氣息撲麵而來,侵略性地壓在了她的唇上瞬間便將她包圍,她驚地欲喊,關元鶴的唇就霸道地衝了進去。


    而他的吻技真算不上高超,動作間牙齒碰上慧安的,或是不小心咬到她的嘴巴,使得慧安疼的兩眼一潤,越發掙紮了起來。


    他牽製住她,你躲我進間,花火四射,關元鶴活了這二十幾載倒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滋味,當即唿吸聲比方才沉重了許多,同時瞪著慧安。


    慧安感受到他野獸般的眼神和氣息,隻覺自己就像是被餓狼盯著的獵物,那狼如今尚未動作不是憐惜要放過你,而是正在尋找下嘴的位置,隻待時機一到便會撲上來盡情享受大餐,慧安被這般盯著,一時分不清是怕還是羞。


    她腦子迷迷糊糊,竟在想著,若然關元鶴要進一步,她是推辭還是接受!隻因大輝男女大防鬆乏,男女婚前偷食禁果的雖被人不恥,但卻說不上驚世駭俗,關元鶴又是這麽個妄為的,慧安還真不確定他今夜會不會真就不放過自己。


    慧安這邊糾結著,正天人大戰,關元鶴卻在心中一歎,不停告誡自己,身下這幅軀體雖是發育的極好,叫他不能自製,但到底慧安的年歲還太小,慧安興許不知這其中利害,他卻不能不知輕重,兩人已然定親,她早晚都會是自己的,來日方長,若然此刻一個把持不住要了她,嚇著她是小,若傷及了身子卻是大事,他還指望著這身下綿軟的小腹中來日為他多孕育幾個子嗣呢。


    並且他馬上就要離開,留給兩人的時間本就不多,若然真忍不住出了事隻怕又要生出別扭來,這般想著關元鶴猛地站起身,俯視著閉著眼睛一動不敢動,隻睫毛不住顫抖的慧安咬牙切齒地道。


    “還剩兩年!”


    慧安先是不明白,半響才反應過來,他是說還剩兩年她便該及笄了,正常情況下女子及笄出嫁!


    待明白過來,慧安通紅的麵頰愈發升溫,拽起床上的被子便將自己個兒連身子帶腦袋盡數捂在了被子裏。


    關元鶴瞧見她縮在被中不動彈,輕聲笑了下將灑在床邊的床幔掛在銅鉤上,這才在床沿上坐下,竟彎腰脫了右腳上的鞋子,又用右腳將左腳上的靴子也蹬掉便兩腿一邁上了床。


    慧安聽到鞋子落地的聲音,掀開被角一瞧嚇得瞪大了眼睛,也不敢再躲著了,登時便將被子一掀裹在身上,蹭蹭地就挪到了床腳,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關元鶴,外強中幹地道。


    “你要幹什麽!”


    關元鶴見慧安這般心中好笑,麵上卻是不顯,抿了抿唇,盯著她道:“你是記性不好,還是欺負爺好性子!?”


    慧安見他板了臉,瞧了瞧他歪著的發髻心裏就有些發虛,咬著唇不出聲了。關元鶴便大手一揮將慧安拽了過來,連人帶被的自慧安身後將她整個抱在了懷裏,接著他埋首在慧安頸間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懷中人兒顫抖著便欲掙紮,他這才滿足地抬了頭,無聲而笑,低聲在慧安耳邊道:“你乖點,我就不亂來。方才若非你撩撥爺,爺又豈會那般待你。你聽話,時間不多,我們說會兒話,恩?”


    慧安聽罷便有些結舌,怎生還成了她的錯,弄了半天卻怨她撩撥他了?若是捶打也算撩撥,慧安倒是很樂意在他生氣時不理自己時狠狠的“撩撥撩撥”他!


    慧安雖這般想著,但感受到關元鶴吹拂在耳邊的灼熱氣息便真的不敢再動了,隻閉著嘴輕輕嗯了一聲。


    可關元鶴方才的話音似還沒落,就說話不算數了,他放在慧安身前的手不知何時就到了她的頭頂,兩支夾住她發間的簪子便抽了出來。


    慧安睡覺嫌頭發礙事每每都將它梳著一個發髻用簪子鬆鬆別在頭上,方才兩人動作間便有不少散發落下來,如今簪子被關元鶴一抽,那一頭蓬鬆的大波浪黑發便如瀑般傾體而下,輕柔的發絲拂在關元鶴的麵上,一股米蘭暖香撲鼻而來,關元鶴揚了揚眉,一手輕撫著慧安柔軟纖韌的長發,愉悅地笑了一聲。


    慧安被他嚇了一跳忍不住迴頭,關元鶴卻將滾燙地胸膛貼在了她的背上,摟緊她,在她頸邊輕聲開口,卻是問道:“你方才在惱什麽?”


    想著慧安猶如一隻發狠的母豹子一般撲上來對自己又撕又扯的,關元鶴就有些鬱結。


    慧安生恐再扭頭會撞上他停在臉側的唇,便僵住身子不動了,聽他問起方才的事情,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半響才咬著下唇,甕聲甕氣地迴道。


    “是你先吼我的!”


    聲音中卻是充滿了委屈,關元鶴聞言便譏笑一聲,探入慧安發間的手微動了動,拇指在她耳垂處似有若無地撥弄了兩下,感受到慧安羞怯地顫抖這才道。


    “爺大老遠來瞧你反倒差點挨你一刀子,你倒還有理了!”


    慧安聞言隻覺他這是在提醒她先前惹怒他的事,不由心中更虛,閉著嘴巴又不說話了。


    關元鶴見她這般才嗤笑道:“知道理虧了?”


    他說話時噴出的氣息撩在慧安的脖子上帶起絲絲微癢來,慧安肯定他是故意的,心中鬱結卻不敢偏開腦袋,隻悶著聲音道:“先前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你不理我,我心裏難過。”


    慧安的聲音極輕,語氣中卻帶著一股委屈和乞求,經過方才一番斯磨關元鶴如今哪裏還生的出氣來,聽慧安主動認錯,還服了軟,心中便愈發憐愛,因她那句直白的“難過”他愉悅地勾起了唇。


    慧安言罷就閉上嘴又不說話了,關元鶴卻將她摟地更緊一點,一手纏著她垂散在身側的發絲,沉聲道:“還有什麽瞞著我的?你最好現在一並交代了,這次念你初犯便繞過你,以後可休想再這麽一句話就糊弄了爺!”


    他言罷埋頭就在慧安的肩頭上咬了一口,慧安吃疼的抽了口氣,暗道這人怎如此喜歡咬人,嘴上卻再不敢期滿,張了張便道:“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下。”


    “嗯?”


    關元鶴摟著慧安隻覺懷中身軀不停刺激著他的神思,如今聽聞慧安的話便隻漫不經心的哼了一聲,隻那聲音卻愈加低啞,憑空生出一股性感來。可他這聲音慧安卻沒聽進耳中,因為慧安這會子正想著事情。


    如今侯府的事情眼見已能脫手,她早已想好,待孫熙祥出了府,她便將侯府托付給方嬤嬤,自己想到柳州去尋那獸醫。可這事她實不知關元鶴會不會答允,先前一來不知自己設計孫熙祥的計謀能不能成,再來也是沒想好要不要去柳州,故而這事她誰都沒提。可這會子她已然打定了主意,加之關元鶴此刻又問起,慧安免不了要提上一提。


    她雖不知說出來關元鶴會不會答應,但卻知道這次自己要是再先斬後奏,隻怕關元鶴真會不饒她。慧安思忖了一下便道:“你也知道,太後春上要到東都去修養,我想跟著去,陪在太後身邊,你答不答允?”


    關元鶴不過一提,沒想到慧安還真有瞞著的想法,聞言他那麵色就黑了。太後離京到東都去修養,怎麽著也要個一兩年,關元鶴想著若他不問,這丫頭就無聲無息地跑了,他隻恨不能將慧安倒提起來拍她屁股。


    慧安感覺到關元鶴的怒意,忙扭了扭身瞧向他,又怕他生氣又怕他不答應,當即就急著道:“這事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實在是最近才決定,你放心在你凱旋前我一定迴來,絕對不會耽擱了大婚的!”


    她說著便撒嬌地搖了搖關元鶴的手臂,緋紅了麵頰。關元鶴瞧她態度極好,又覺她的話還算受用,這便瞧著她挑眉道:“不會耽擱大婚?”


    他那表情分明寫著,原來你也急著嫁給爺啊!


    慧安被他瞧的麵頰紅成一片,低頭便道:“我不是那意思……”


    關元鶴見她害羞便也不再逗弄她,說起來他這次能消氣一是和慧安鬧了別扭他心中也不舒坦,本就隻是想著涼慧安幾日,也叫她知道下厲害。再來也是因為沈童告訴他,慧安母親沈清之死和孫熙祥的關聯,他心生憐惜,這才早了兩日趕迴來,如今聽了慧安的話,他想了想便道:“那孫熙祥,你欲如何?”


    慧安聽他問起孫熙祥一愣之下瞧了關元鶴半天,才瞪著眼,狐疑地道:“你都知道了?”


    她指的自然是母親被害一事,關元鶴憐惜地撫了撫慧安的頭,這才道:“他既做下那事,定然早毀滅了證據,若是送交官府隻怕便是開棺驗屍也難以定罪。此事關乎侯爵,若翻扯出來左不過要經三司,這案子是死的,審案期間卻是貓膩頗多,你想要個什麽結果?可需我活動一二?”


    關元鶴那眸中分明寫著殺機,慧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半響才搖頭,道:“我很他,在我恨意未消時不想他死的這般幹脆!”


    慧安言罷卻是有些不敢去看關元鶴,隻怕他心中覺著自己狠毒,可半響不聞關元鶴支聲,慧安便忍不住抬了抬眼皮,卻瞧見關元鶴一臉平靜地瞧著自己,眉梢甚至高高的挑起,隱約卻是一絲飛揚的得意。


    慧安一詫,半響才張了張嘴,道:“你不覺著我這般對生養我的父親太過陰狠?”


    關元鶴卻是譏笑一聲,道:“他何曾養過你?”


    言罷見慧安瞪著眼睛,不由屈指彈了她一個爆栗,道:“是爺的女人!”


    慧安聽了他的話隻差沒將兩個眼珠子突出來,心中一定,卻也感歎這人喜好的奇怪。半響又想起方才他瞧見自己床上藏刀而起的惱怒來,這會子卻覺出不對來,不由狐疑地瞧著關元鶴,道。


    “你方才為何惱我?你若不喜歡,我以後不將利器放在身邊就是。”


    關元鶴卻似剛想起此事來,目光銳利瞧著慧安,卻道:“可是有人闖進過這屋?”


    慧安愣住,半響才迷糊過來,感情關元鶴方才根本就不是因她藏刀而惱!卻是她想岔了!慧安登時又好氣又好笑,隻他這般念著她的安危,這般縱容著她,接受她的一切不合情理、不合時宜,這卻叫慧安心中暖暖,觸動中便生出一些急於表達出來的喜悅來。


    而這份歡喜表現在動作中,卻是叫她羞紅著臉主動抱住了關元鶴的腰,貼著他平穩跳動著的心窩,輕聲道:“我這閨房哪裏就那麽好進了,你當人人都如你這般……”


    話到底處卻是消弭在了唇齒間,關元鶴被她一抱當即便抽了一口氣,他本就忍得難受,慧安竟還敢主動點火!


    他身上剛消退的燥熱登時便蜂擁而起,舔了舔微幹的唇。


    心中卻道,懷中小兒分明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先前欺他心軟迴來尋她,她便敢拿刀子捅自己,後來更是敢撲上來母老虎般撕扯。如今見他滅了心火,分明就是憐惜她年幼,這便又來撩撥人!這若再不給小丫頭點教訓,她便真敢爬到自己頭上叫囂了!


    想著這些,關元鶴便靠近惠安,用他低啞而飽含男性氣息的聲音道:“不如我什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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