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珂被慧安逼的步步後退,偏又啞口無言,半響才喃喃地道:“我就說當時太慌亂,大姑娘沒有留意到心慈,或是將文三小姐當成了心慈也是有的,定是水心沒有看清楚……這死蹄子,自己沒護著主子,迴來還亂嚼舌根子,迴去我定好好罰她,也給大姑娘一個公道。”


    慧安心裏暗恨,麵上卻無法表露,聞言使勁擰了下大腿,登時便眼眶一紅,淚珠子滾了下來,望著孫熙祥道。


    “父親怎能聽信她人相信女兒是那等惡毒之人?今兒女兒拚死都護著二妹妹脫險,她驚嚇過度暈了過去,女兒急的不得了,忙去按她人中,那會子文小姐可也暈著呢,女兒還不隻顧著自家姐妹了?安娘都這般了,還是被那起子壞心的說道,安娘……安娘委屈……嗚嗚,要是母親還在定不會讓安娘這麽被人辱!”


    慧安哭地好一個傷心,登時院中下人們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看向杜美珂的眼神就有些不善。再想到沈清對下人的仁厚和善和大姑娘如今的處境,個個唏噓,有些已是紅了眼。


    杜美珂聞言,想到孫心慈身上的紫青,她心裏恨的要死,隻想上前抓花了慧安那張裝哭的小臉,可這會子她哪裏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和怨氣。隻怕今日事情成了這樣,她們母女都要被說道沒有良心了。


    杜美珂心裏泛堵,臉上卻一副著急惶恐的神情,忙紅著眼圍著慧安團團轉。


    “大姑娘快別哭了,你父親不是那個意思,這中間真的有誤會。今兒要不是大姑娘,小慈怕是……姨娘謝謝你,大姑娘今日大恩,姨娘就是做牛做馬也願意還了此恩。”


    慧安聞言立馬又抽泣了起來,紅著眼一抽搭一抽搭地道:“我也不用你做牛做馬,我這做姐姐的護著妹妹本就是應該。要是姨娘實在有心,我聽說姨娘的廚藝了得,最近我的睡眠不好,不若姨娘每晚給我熬上一碗不翻湯?聽說那個最是安眠了。”


    那不翻湯其實不算什麽稀罕物,隻是想要熬好,卻頗為費時,火候也不好掌握。什麽睡不好,看慧安那張白裏透紅的臉,杜美珂隻氣的渾身微顫。


    睡不好就怪了!沈慧安分明就是給她找麻煩!


    杜美珂鬱的麵色發青,卻還是不迭地道:“大姑娘想吃這有何難啊,從今兒起姨娘定每天都親手為大姑娘調製。”


    慧安登時便笑了,隨即又擦了擦眼淚看向孫熙祥,道:“父親,今兒在裳音樓前二妹妹因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恰好就倒在了秦王殿下的懷裏。今日雖說是情況特殊,事有從權,但到底於二妹妹的名聲不好,要是安娘便是摔倒在地,也是不願倒向外男的。安娘心想著二妹妹年紀也不算小了,是不是也該學點規矩了?現今京裏出了這大事,這時候也不好去請教養嬤嬤。我身邊的方嬤嬤父親也是知道的,從前她在宮中呆過,還伺候過瑞太妃,是個最知規矩的,不若讓方嬤嬤去秋蘭院幾日好好教教二妹,也好趁這段時間好好打聽下看宮裏是不是又有嬤嬤放出來,等過段日子也給二妹妹好好請個教養嬤嬤迴來,月俸由中饋出。父親覺得這樣可好?”


    孫熙祥今日本就虧待了慧安,這麽多人看著,他若再不應慧安隻會讓下人們說他不慈,虧待嫡女,自沒有不應下的道理。


    再者他聽到孫心慈竟往秦王的懷裏鑽,憑他對那二女兒的了解,又豈會不明白是怎麽迴事,登時直氣得胸悶,狠狠地瞪了杜美珂一眼,道。


    “安娘想的很好,真是個好姐姐,今兒是爹爹委屈你了,明兒爹讓周管家整飭一張惠鑫樓的酒菜一來給你賠禮,再來也算壓壓驚。你早些休息吧,爹爹還有事,就先走了。”他說著便起了身,大步而去。


    慧安這才挑眉看向杜美珂,笑道:“姨娘也快迴去休息一會兒吧,等下我可還等著姨娘的不翻湯呢。”


    慧安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指責孫熙慈和外男拉扯,這已讓杜美珂氣得麵色發青了,孫熙祥又允了方嬤嬤去教導孫心慈,而她還得伺候慧安湯補,杜美珂這會兒已在暴怒的邊緣。


    她望著慧安那張得意的笑臉,壓製了半響才勉強應了一聲,轉身便緊追孫熙祥而去。


    兩人出了榕梨園,拐過芳心院的抄手遊廊,孫熙祥便站定直等著杜美珂過來,他麵色鐵青地斥責道:“小慈是怎麽迴事?那秦王是她能肖想的?你去跟她說,別出門給我丟人顯眼,好好學學女紅德容才是正經。”


    杜美珂本就一肚子氣,此刻那裏有心情敷衍孫熙祥,聞言隻點了下頭。孫熙祥見她如此便知他的話她根本就沒聽到耳中,登時大怒,厲聲道。


    “小慈年紀小,眼皮子淺,犯了蠢。難道你也沒腦子了嗎?那秦王李雲昶是什麽人?豈是我們這種人家能沾染的?他那母親佟妃娘娘正是得寵,可皇後也不是個和善的,雖是沒有嫡子,可那平王可一直養在奎寧宮的!如今皇上對子嗣大統態度不明,朝廷上風雲暗湧,像文家關家這樣的望族世家都還有多遠避多遠的,你倒是敢往上湊!蠢貨!也不想想就憑小慈的出身,最後就算是得了秦王的眼那也得不了什麽好!”


    杜美珂聞言卻是一個激靈,忙瞪大了眼去看孫熙祥:“如今前朝皇子爭寵已是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孫熙祥見她知道怕了,這才緩和了神情,道:“到沒到的,皇上一年比一年老,這事總免不了。你仔細看好小慈便是,別讓她整日裏竟想著攀附權貴。”


    杜美珂忙點頭應是,去拉孫熙祥的手:“你還沒用午膳吧,可要去我那裏……”


    今日因為孫心慈母女他已丟了麵子,還當著下人們的麵差點下不來台,看著杜美珂那張芙蓉臉不知怎的便沒了平常時的耐心,她話還沒說完,孫熙祥便甩開了手,道:“我還有事,你沒事多往尚書府多走動走動,別竟想著找安娘的麻煩,對她好點你也虧不了,早些讓京中的富貴接受你們才是正經事。我走了。”


    他說罷再不看杜美珂揚長而去,出了抄手遊廊卻是向東邊而去,哪裏就是往外院的路,分明是向碧水院的!


    而孫熙祥那通房攀枝可不就住碧水院,想到攀枝那苗條的身段,嬌媚的臉蛋兒,再想著方才孫熙祥罵的那聲“沒腦子”,杜美珂登時喉嚨粗脹,直恨得銀牙咬碎。


    杜美珂迴到秋蘭院便直接進了孫心慈的閨房,此時孫心慈已沐浴梳洗,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正發著脾氣。


    杜美珂還沒跨進門便聽屋中“咣當”一聲響,接著便是水心的一聲驚唿。杜美珂蹙了眉頭,加快腳步進了內室。


    隻見地上扔著一隻鎏金雕花鳥雲紋的手爐,火紅的炭掉了出來散了一地,而水心正捂著頭掉著眼淚,喜梅則戰戰兢兢地站在床邊,見她進來似是鬆了一口氣。


    心知是她的寶貝女兒又拿這兩個丫頭撒了氣,杜美珂心中更加煩躁,衝水心二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忙退了下去。


    在床邊坐下,杜美珂有些惱怒地盯著孫心慈,道:“你對她們好點!娘雖說對她們兩家有恩,但再大的恩情也禁不住你這麽折騰,要不是這兩個老實,早就起了外心了。原先在浮雲巷時娘隻當你是孩子,任性一點,可現在我們到了這府裏,什麽事都不由己,你再不注意一點,那倆丫頭若被沈慧安收買了,仔細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們敢!我拔了她們的皮!”孫心慈聞言非但不悔過,反倒更加著怒了起來。


    杜美珂見她如此,也知她一直就沒拿下人們當人看,非是一時半會能說通的。再加上她今日心裏煩,也懶得同孫心慈爭論這些小事,便就轉開了話題,又道。


    “你爹爹讓我告訴你,別想著去攀附皇子,對你沒好處,娘也是這麽想的,你以後離那秦王遠些,他雖是身份高貴,但對我們這樣的人家卻非良配,咱高攀不起。你聽話,爹和娘都是為你好。”


    孫心慈聞言本就不愉的神情更加鬱結,不甘的道:“怎麽就不是良配了?娘你不知道那秦王生的有多好看,看著有多高貴,他還很是體貼……”


    “小慈!聽話,你就是入了秦王的眼,那也不過是做個侍妾,若你爹的官職能再進一步,撐死了你也就能當個側妃,可這側妃也就是個名頭好點的妾。娘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又怎能看著你再去受苦!?你也看到了,妾過的都是什麽日子,那皇族王府的,爭鬥隻會更厲害,你這性子不適合,再者……”


    杜美珂見孫心慈執迷不悟,忙拉著她的手勸說著,可孫心慈卻已覺不耐,她抽出手唿地一聲往床上一躺,背對著杜美珂悶聲道:“我都知道了,我不再想著他便是。娘,我今日很累了,想先睡會兒。”


    杜美珂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隻暗歎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好好休息,你今兒受了驚嚇,我讓水心點些安神香。娘說那些都是為了你好,你放心,娘隻有你這一個,就是拚了命也會讓你嫁個好人家的。”說罷,又幫孫心慈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離開。


    孫心慈聽到她的腳步聲向外而去,這才側過身子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雙眼中便帶著一股子怨毒之氣,讓人看了發怵。


    她的心中怎麽能不怨呢?想著方才杜美珂的話孫心慈就覺腦火,同樣都是杜尚書府的千金,姨母便嫁了侯門,表姐還封了明霞郡主,已經是內定的平王王妃了。憑什麽她就想都不能想,要不是娘當年糊塗,她又怎會處處被人看不起?


    如此想著真是越來越心意難平,在床上翻起了烙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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