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李慕嵊和葉予白都被驚呆了。


    後麵的兩個小孩子麵麵相覷,最後葉孤城揉揉眼睛,伸手將西門吹雪拉去後麵了。


    剩下的兩個人愈發尷尬起來,葉予白盯著李慕嵊看了良久,最後將自己的衣帶一把抓迴來,怒指:“你是故意的!”


    李慕嵊淡然自若縮迴手:“我就是催催你。”


    “你……”葉予白張張嘴,依舊是非常憤怒:“我告訴你,之前這招你師父用過。”


    李慕嵊張大了嘴:“你怎麽知道?”


    葉予白非常憂傷:“因為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簡直就是人間慘劇,後來差點被師父宰了好麽!


    “然後呢?”李慕嵊咽了口口水,非常正人君子地問道。


    葉予白有些迷茫:“然後我就迴去了啊。”


    李慕嵊在心底默然歎息一聲,將葉予白的衣帶給他係好,一邊淡淡道:“快去沐浴吧,等下遲了就該倦了。”


    第一次,葉予白覺得這人的聲音有那麽一丟丟溫柔。


    再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人間慘劇,葉予白覺得估計是幻覺。


    他揪著自己的衣帶往後走,走了一會又迴過頭來問道:“我問你一件事。”


    李慕嵊抬起頭:“怎麽?”


    葉予白糾結半天方才開口問道:“你說……你師父和我師父那種默契是怎麽培養的?”


    李慕嵊無奈失笑:“他們有什麽默契?”


    “就是站在一起感覺氣氛非常好啊。”葉予白認真道。


    “你和我站在一起呢?”李慕嵊笑了笑,認真問道。


    葉予白撓著下巴想了半天,最後揪著衣帶出去了。


    李慕嵊默然歎了口氣,伸手在紙上開始畫圖,一邊喃喃道了一聲:“呆子。”


    這種話還要問出來,到底要多呆才可以?


    彼時的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已經沐浴完畢,兩個小家夥想了半天,然後走進了李慕嵊為他們準備的帳篷中。


    不知道為什麽,葉孤城總覺此時的氣氛有那麽一點點尷尬,他看了西門吹雪一眼,西門吹雪的墨發襯著白衣,*的。


    西門吹雪迴過頭來看人:“該睡了。”


    葉孤城淡淡別迴目光:“是該歇了。”


    那帳篷裏不比往時,饒是鋪了厚厚的褥子,到底也隻有那麽一個所謂的床。


    兩人並排躺下,地方還有不少。


    然而無論是西門吹雪也好,葉孤城也罷。


    抵足而眠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新奇,實屬於人生第一次。


    葉孤城闔目一會兒,便索性轉過身,霸占了帳篷的一個小邊,無聲無息的,西門吹雪睜開眼,半晌方才問道:“睡不著?”


    葉孤城沒應。


    西門吹雪思索片刻,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我覺得,似乎是見過你。”


    葉孤城的唿吸似是停頓了片刻,最後又默不作聲地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你呢?”西門吹雪問道,他想了想方才說了下去:“當時我問了教主,他說,你曾經對他言說於我有欠。”


    他的聲音很清淡,帶著一種這人固有的淡薄。


    然而聽在葉孤城耳邊卻無疑是一記重錘,他想,幸好西門吹雪不是從前的那一個,不然或許他就不隻是眼下這般的無所適從。


    就算是換了一個新鮮的殼子,他到底還是葉孤城,那個白雲城主葉孤城。


    有太多的前塵往事,他需要去麵對,又或者,有太多的故人。


    即使對於對方而言,他根本就算不得故人。


    稍稍頓了頓,葉孤城終究還是開口笑了:“我欠你一場決戰。”


    西門吹雪定然是沒有聽懂,黑暗之中,葉孤城卻是能感覺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心,於是葉孤城複又清淡地笑了:“罷了。”


    不過是舊事罷了,也該過去了。


    西門吹雪一直沒有開口。


    直到葉孤城以為他睡著了,他方才輕輕動了動:“你素來淺眠。”


    葉孤城眼睛微微睜大,就見西門吹雪已是合衣而起,靜悄悄地移到了帳篷的一角坐下來:“你睡罷。”


    葉孤城盯著人看了良久,最後還是有些無奈地問道:“那你呢?”


    黑暗之中,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然而西門吹雪確確實實是微笑了的,他淡淡道:“我清修一陣子,你好生歇著就是,明日還要趕路。”


    葉孤城靜默地闔上眼。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西門吹雪式的善意,同樣沒辦法理解這人為何就平白無故地知道了自己的淺眠。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牽涉在兩個人之間,隻是眼下的兩人尚且不明晰罷了。


    一路趕往西域的日子本應枯燥而乏味,可是有了這幾人為伴,李慕嵊從來都感受不到什麽叫做枯燥。


    隻餘下時不時的開懷大笑,時不時的哭笑不得。


    李將軍覺得……如果路再長上一點,他或許會得上精神病。


    在這一路,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收獲。


    李少將軍成功鍛煉了自己的忍耐力同時,收獲了廣大士兵的愛戴。


    葉二少成功俘虜了兩個小家夥,現下兩個人都可以將藏劍山莊的問水訣貫徹地得心應手。


    於此同時葉孤城有了一個明顯進步……就是他終於能夠和西門吹雪抵足而眠了。


    這讓清修了半個多月的西門吹雪舒服了不少。


    而不可否認的是,西域邊城——


    淩陽城終究到了。


    淩陽這個地方談不上易守難攻,隻是因為邊境有個威猛無比的曹將軍,方才能夠保住百年安寧。


    而這位曹將軍的身份地位則是有些意思,他是當年唯一一個邊境將軍中與鎮邊李將軍沒什麽交集的人,眼下朱翊鈞將李慕嵊派到這裏,一來也算是一種信任,二來也等於是避免了李慕嵊廣結舊日黨羽。


    帝王一箭雙雕,李慕嵊心底明鏡,卻也並無微詞。


    身為一個君王,他需要將一切都牢牢把握在手心裏,對於將士的信任也應當是有一個限度的。


    倘若一味偏信,終將釀成大禍。


    朱翊鈞肯將半個虎符交給自己,已經是證實了皇上心底的認可。


    然而當李慕嵊看到淩陽牆上的大旗時,他還是感覺到了心底的熱血霎時沸騰。


    曹炎烈站在牆頭,大喝一聲:“開城!”


    那厚重的城正門在李慕嵊的麵前緩緩打開,帶著遠軍震耳欲聾的鼓聲。


    這是屬於戰場的聲音,是屬於軍人的號角,李慕嵊緩緩摘下自己的盔帽,對著城牆上的士兵揮了揮。


    他們牽係著千裏之外百姓的全數希望,滿載著帝王的信任與重托,而現在,城上城下,大軍終於相會了。


    百萬雄師當下,西羌蠻族何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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