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雙方親友都認可的婚姻,即便是再幸福也始終缺了一塊。


    同樣,得不到董家的祝福和表態,董正楠會覺得委屈了他放在心尖上疼著愛著這麽多年的人。


    董老爺子坐在客廳裏,看著兩個人並肩走來,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多麽般配的兩個人啊!


    這孫媳婦兒,他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可偏偏正楠就深深的愛著曲柔,也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給他下了什麽迷藥。


    瞧把他迷的暈頭轉向。


    弄的現在,禾弋跟正楠之間,隻能以離婚作為最後的收場。


    董老爺子收迴目光,像是沒看見兩人似的,兀自擺弄了自己手裏的青瓷茶盅。


    董正楠停下腳步,淡淡的叫了一聲,“爺爺。”


    禾弋也跟著附議一句,“爺爺,我……我們來了。”


    “坐吧。”


    董正楠長腿一邁坐下,禾弋卻坐在沙發的最邊上,與他隔得老遠。


    他也沒在意,隻是側頭掃了眼她。


    董老爺子依然沒有看他們,隻是握著放大鏡觀察著青瓷茶盅上的紋路,“禾弋都已經把話跟我挑明了。”


    董正楠輕輕嗯了一聲。


    “你跟她想的是一樣的嗎?”


    “是。”


    “那離婚後呢?把曲柔娶進門?”


    “嗯。”


    聽到迴答之後,董老爺子抄起桌上裝有茶水的杯子,當著他的麵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瓷片碎開,褐色的茶液流淌在潔白的地板上,渾成一個圓圈。


    傭人遠遠的站著,不敢靠前來打掃。


    董正楠麵色如常,“娶小柔,是我早些年就該做到的事情,現在過了那麽久才重新被提起,我已經算是虧欠了她。”


    董老爺子厲聲反問,“既然你心裏一直都不滿意,在跟沈思辰解除婚約後,為什麽要把禾弋娶進董家?”


    禾弋低頭坐著,把爺孫倆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著,看不出悲喜。


    她已經沒有情緒可以表達了。


    “我跟沈思辰解除了婚約,如果我不娶禾弋,您勢必要安排另外的女人嫁給我,與其讓一個我不熟悉不能為我掌控的女人嫁給我,那還不如讓我娶禾弋。”


    董老爺子重重的拍著桌子,“那你完全可以不跟沈思辰解除婚約。”


    “她跟董成暉不三不四,爺爺你知道我的個性,所以我容忍不了她的存在。”


    “說到底,你就是自私,你隻為自己著想,”董老爺子大吼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我早就派人把事情調查清楚了,禾弋十二歲那年,你就跟孤兒院的院長簽訂了收養協議對嗎?是,她在你這幾年的資助下吃好穿好用好,但是你不能因為你收養了她,而把她推上董太太的位置,讓她成為你精密布局裏的一枚棋子。”


    聽到老爺子的話,禾弋震驚的抬起頭,唇瓣打著顫,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並不是十八歲那年被董正楠收養的,而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


    怪不得,怪不得從那年開始,她的所有東西和同院的孩子相比,都好了很多。


    而她也問過院長,院長的迴答是,這些都是一位貴人給她的。


    至於那位貴人是誰,院長一直不肯說出名字。


    董正楠眼角餘光掠過禾弋的身影,薄唇微抿,從喉間溢出一個字,“是。”


    他的這個字,無疑是承認了董老爺子的話。


    “現在的這些苦難,你都讓她一個人背負,我問你,她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她?”


    董正楠淡淡的看著董老爺子,像是在提醒他什麽的樣子,“爺爺,我為什麽會娶禾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有些事情,我不想搬到台麵上來說,因為那樣,你會很沒麵子。”


    董老爺子手指著他,“你!”


    “如果我娶的這個女人不叫禾弋,就算她是董家收養的人,您也不會同意她嫁進董家。”


    禾弋知道,涉及她身份的話題,董正楠和董老爺子向來是三箴其口的。


    她有滿腹的疑惑,卻不能明著問出來。


    因為就算問,也不會有人告訴她答案的。


    她能想到的,就是她的爺爺,跟董老爺子,可能當年有著匪淺的交集。


    所以看在前人的麵子上,董老爺子才會那麽待見她,一直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


    “我以為你愛她,”董老爺子氣的吹胡子瞪眼,“如果我早知道你娶禾弋是為了給曲柔鋪路,那我絕不可能讓她受那麽大的委屈!”


    “愛?”董老爺子諷刺的笑了,嗓音平沉無波,“我愛的是誰,這麽多年了,您應該明白的。”


    “曲柔那個病秧子有什麽好的?啊?”


    董正楠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在你們的眼裏小柔可能不好,但是我愛她,所以她在我心裏是你們任何人都比不過的。”


    禾弋揚起唇角笑了,指尖嵌進掌心,掐的她有些麻木的疼。


    “爺爺,您沒必要為了我,再大動幹戈了,”她抬眼輕聲說道,“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說什麽都沒用了,況且……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沒有看她,隻是目光低垂,指甲尖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神色冷然。


    “我難過的是,這五年來,我一直都被他當傻子一樣騙的團團轉,既然有這麽一個可以解除關係的機會,那我同意,”她一字一頓平緩的開腔,“其餘的,我不想再去深究了。”


    董正楠清冷的接話,“禾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董太太的這個身份。”


    “是,我不否認,但是,也不是每個女人都願意成為你的棋子。”


    他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董老爺子卻敲了敲拐杖,“夠了!”


    禾弋收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丫頭啊,”董老爺子放緩了語氣,“你真的考慮清楚了?真的決定跟正楠離婚嗎?”


    不是考慮清楚,而是從五年前開始,她就巴不得能早點斷開與董正楠的這段婚姻。


    而現在,她依然覺得,離開他,是最明智的一種做法。


    她苦笑,眸子裏溢起濃濃的哀傷,“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離婚而結的。”


    董老爺子的眼神裏充滿了慈愛,他的這個孫媳婦兒啊,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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