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的感激。


    他興奮的渾身都在顫抖,想說什麽卻始終說不出來,喉嚨有發緊的感覺。


    不同於之前死灰般的冷靜,這個時候的董正楠,才真真正正的像一個普通男人,有著常人所擁有的再平常不過的七情六欲。


    他的腦海裏此刻就隻有一個念頭:母子平安……


    他想,這大概是他活了三十五年,聽到的最好的也是最讓他激動的一則消息。


    醫生走了,男人卻站在原地,有些微微的眩暈。


    痛苦來的那麽突然,幸福又何嚐不是這樣?


    董正楠閉上眼睛,唇角微的一勾,又在不經意間很快抿平,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穩定了自己陰晴不定的情緒。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居然讓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全都體會到了。


    男人趕到重症監護室時,容修剛好從裏麵出來,全身上下被除菌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隻露一雙眼睛在外瞧著他。


    後者就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


    董正楠沒有時間理會他,匆匆忙忙換上除菌服,戴上口罩和帽子進了病房。


    禾弋跟他剛才在手術室門口看到的一模一樣,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不同的是剛才隻不過是匆匆一眼,而現在卻能好好的看看她。


    男人走過去,慢慢的蹲下-身子。


    他伸出寬厚且長滿薄繭的手,碰了碰她的手指,像是觸了電一般,趕緊縮了迴來。


    女人的手一片冰涼,簡直要涼到他的心尖上去了。


    “禾禾……”他低而繾綣的念,“你還在,孩子……也在。”


    “這是我最奢侈的願望,想不到還成真了,老天保佑,你跟孩子都平安無事。”


    “禾弋啊,你說你要是醒來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跟我一樣高興?還是說,你會失望……”


    “你不想懷這個孩子,就跟當初你不願意嫁給我一樣,可是禾弋,即便是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孩子還依舊安然無恙的存活在你的肚子裏,這是不是就代表著,我們兩個人的緣分,還沒有走到盡頭?”


    董正楠不停的說著,聲音很輕,幾乎是哽在喉眼裏,叫人聽不真切。


    每次,隻有在女人熟睡和沒有意識的時候,他才會滔滔不絕的說很多話。


    說一些真心的,他想要表達的話。


    而禾弋醒著的時候,他卻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


    很多東西總是不能好好表達,非要跨越千山萬水,繞過無數個圈子,才能坦然的被說出口。


    “快點醒來吧,禾禾。”男人低下頭,輕輕地用嘴唇碰了碰她的指尖,“我等著你醒過來。”


    “不僅僅是我,容修也在等你醒來,你可能會覺得他跟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禾禾,你如果知道他是誰,或許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對你最真心的那個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從來沒有負過你,真正負了你的人,其實是我。”


    “這次傷了你的人,我必定會揪出來,不管是誰,我都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董正楠眸底一沉,聲音裏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殺氣,“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白受這個苦的!”


    女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又很快歸於平靜。


    男人想再多陪陪她,可是發覺自己已經在這裏呆的夠久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董正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把她臉色蒼白的模樣刻印在腦海裏。


    他的禾禾會有今天,那些暗殺她的人“功不可沒”,他一定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雖然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離開重症監護室,但男人還是挪不動腳步。


    他遲疑了好久,最後終於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撥了撥女人的頭發


    柔柔的,軟軟的,像海藻一樣穿過他的手心。


    董正楠出來的時候,容修還在外麵等著。


    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後者開口問,“看樣子,禾弋的孩子是保住了。”


    他並沒有從董正楠的眼神裏看出一點悲痛,所以結論應該如他所說。


    真的要是孩子沒了,見到禾弋出來,隻怕董正楠不會這麽的平靜。


    “嗯。”男人點點頭,從喉間低低的應了一聲。


    容修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總之心裏那股感覺不是高興,也不是失望,像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心頭纏繞著。


    這個孩子,對禾弋,對容修來說,都是一個異樣的存在。


    女人雖然已經楠開始慢慢融入母親的這個角色,但容修卻還是難以忍受,因為這個孩子是董正楠的。


    男人幾乎是看透了他的全部心思,隻說了一句話,“我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慶幸。”


    說完他轉身看了眼明樓,一下子忘記自己要問什麽了。


    後者緊趕慢趕地說,“董總,您之前吩咐我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


    他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這次禾弋被槍擊的事情,忽然靈光一閃——


    槍擊!


    對,槍!


    既然那歹人用槍傷害了禾弋,那麽就一定會留下行兇時用的子彈。


    思及此,他立馬沉聲問,“主刀醫生在哪裏?從禾弋傷口取出來的子彈在哪裏?”


    明樓還沒反應過來,容修倒是一愣,隨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董正楠,你是想……”


    “沒錯,我想從那兩個子彈入手調查。”


    男人匆匆忙忙的說完這句話就帶著明樓走了。


    容修也很快跟了上去。


    董正楠推開主刀醫生辦公室的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問,“從傷口裏取出來的那兩個子彈呢?”


    醫生還沒有從他的氣勢裏迴過神來,循著本能問,“什……什麽?”


    現在的男人,哪裏還有剛才在禾弋病床前的那股溫柔氣息,他此刻儼然成了一個帶著強大氣場的惡魔,正蓄積勃發自己的怒氣。


    “子彈!就是你剛剛做手術取出來的子彈!”


    “應該在……在……”


    明樓見狀,趕忙安撫醫生的情緒,“如果可以的話,麻煩醫生您帶我去拿一下,這個真的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男人和顏悅色的說著,主刀醫師這才慢慢的放鬆下來,迴想了一下,然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樣子,“這個子彈的話我們醫院是沒有權利留下來的,所以在剛才手術做完的時候,就來了警察把子彈封袋取走了,說是作為調查輔助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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