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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大宅內。


    “孽障,孽障,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他這是要反了天了是嗎?”王耀軍一巴掌狠狠拍在那張清代紫檀木書案上,震得身旁的尹淑君心頭也跟著一跳,她無聲地長出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捧過一杯茶放在王耀軍的手邊,又幫王耀軍揉搓胸口,柔聲道:“消消氣,有什麽話不能把孩子叫過來好好說,至於發這麽大的火嗎?別忘了你的血壓,前兩天蔡醫生才特別叮囑過……”


    “行了!”王耀軍忍不住氣一聲怒喝,揚手甩開身邊的尹淑君,這還不夠他發泄心頭熊熊的怒火,又是一揮手,桌上的那杯茶也被拂到地上,碎裂的瓷片蹦得老遠。


    尹淑君沒想到王耀軍會發這麽大的火,猝不及防之下,被王耀軍推了個正著,歪向一旁的身體撞在那張黃花梨交椅的扶手上,尹淑君悶哼一聲,撐著椅子沒有倒下,隻是嘴角得體的笑意終於繃不住破碎,嘴唇神經微微顫抖著,顯然是撞得不輕。


    這卻沒有得到她身後的王耀軍的絲毫關心,他還深陷巨大憤怒中,中氣十足地斥罵著:“仗著自己當了兩年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為自己是話事人了嗎?我還沒死呢?這位子我能給他,也就能把他踹下來!”


    尹淑君不知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裏,微微低垂著的臉上表情莫測,她一手撐著腰,十分勉強地緩緩把身體直起來,“我再去給你端杯茶來。”


    王耀軍很是不耐煩地揮揮手,別說是這個孫子,就是尹淑君這個妻子他也不滿很久了,這麽多年就隻生了一個靖宇兒子,不能替王家開枝散葉,延綿子孫,整日裏又隻知道擺出那副大家閨秀的樣子,一點女人的溫柔小意都不懂,看了就讓人心頭無名火起。


    尹淑君背對著王耀軍往外走,溫柔含笑的眼底凝聚起滲人的寒意,手裏的手帕已經被揉扯得不成型了。


    王耀軍真當她不知道嗎?他這是為了王重山違背他的意思把汪涵江趕出公司在發火,人老了還不安分,學什麽年輕人念舊愛,思舊情,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還發癡,那個外頭早死的女人就千般萬般好,她和靖宇,重山就是礙了他的眼。


    修剪完好的指甲深深掐進手掌心的嫩/肉裏,尹淑君卻似未覺。半晌,她又重新挺直了背,緩步向樓下走去,從背影看起來又是那個賢良淑德的王家夫人。


    清晨的小區花園裏出現一道灰色的身影,穿著製服的清潔工戴著厚實的白色口罩,微低著頭,推著裝滿垃圾袋的推車通過小區後麵的鐵閘門向外走。春節已經過去幾天,走出假日的人們開始恢複往日忙碌的生活節奏。小區裏的居民們有的買早餐,有的趕時間上班都是行色匆匆,也沒有人注意到清潔工那不同以往,略顯焦急的步伐。


    身上堆積著的黑色垃圾袋被一個個地挪開,刺目的陽光下,顧遠也顧不上被逼出的眼淚,此刻的他雙手雙腳都被膠帶牢牢地纏住,為了防止他掙紮,他被縛的手腳又被連在一起,整個人被強製壓成弓型,形成一個滑稽又動彈不得的姿勢。嘴裏被塞了一塊不知是什麽用途的抹布,彌漫在口腔裏的酸臭味讓顧遠幾欲作嘔。


    “唔,唔,唔!”顧遠躺在推車最底下,像一條缺水瀕臨死亡的魚,努力彈動著身體,企圖掙開身上的束縛。


    清潔工摘下口罩,露出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麵目,盯著顧遠的鷹眼中狠光一閃,甩手就狠狠給了顧遠倆巴掌,“這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再敢亂動,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顧遠被這兩巴掌扇得頭暈目眩,兩頰火辣辣地刺痛,顧遠一時怔住,從小到大還沒人這麽打過他呢?不過現在不是逞一時之氣的時候,對方看起來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真可能幹出滅口的是,倒不如先按捺住,搞清楚狀況再做打算。


    那人見顧遠老實下來,用鼻子哼出一口氣,陰笑道:“算你小子識相。”


    緊接著,他警惕地重新戴上口罩,左右張望了一陣,確定四下無人,伸手像拎小雞一樣把飛快地把顧遠拎起,丟進運送垃圾的垃圾車裏。


    車子很快就發動了起來,飛快地向城外外駛去。


    “冷靜,冷靜。”顧遠在心底不斷默念,盡管空氣中彌漫著食物腐化的難聞的氣味,他還是努力調整著唿吸,逼迫大腦冷靜下來,消化眼前發生的一切。


    學校還沒開學,父母還在夏市,皇城的家裏也隻有他一個人住。當顧遠如同往常一樣散著步出門吃早餐的時候,路過樓底下的清潔工,對方突然開口把他叫住,顧遠不疑有他,結果被毫無防備地打暈,等他醒來,已經被捆成一團,藏在又髒又臭的推車底下不得動彈了。


    對方能作小區裏最不引人注目的清潔工打扮,手法熟練,看來是專業人士。這個小區又是附近環境相對不錯的地方,能住在這裏的大多也是家底殷實,顧遠家絕對算不上大富,而這個人專門等在他家樓下直到他出現,這兩點也就說明了對方並非為了求財,也不是臨時起意。這是一次有目的,策劃過的綁架,而綁架的對象就是他顧遠。


    顧潛聲沒得罪過什麽人,做的也不是什麽大生意也礙不了別人的路,所以這次對他的綁架絕不是因顧潛聲而起。


    那麽……顧遠腦海裏閃過某個念頭,驀地心頭一緊,是他和王重山的關係暴露了,這次的綁架與其說是針對他,不如說是衝著王重山來的。


    被縛緊的手腳因為充血又麻又疼,顧遠此刻卻有點感激這樣的疼痛讓他的大腦還能保持清醒。


    要想辦法聯絡王重山啊,對方不知道會拿他向王重山要挾什麽。手機,對了,手機。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放在牛仔褲口袋裏的,顧遠開始努力一點一點地挪動臀部,卻沒有感到那個堅硬物體的存在。帶著頹唐的情緒軟□體,手機不在了,看來是已經被拿走了。


    這下怎麽辦?一時間,顧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之中。


    辦公室傳來巨大的重物砸落的聲響讓外頭所有人的心頭皆是一凜,還沒等他們喘口氣,辦公室的大門被重重甩開,秘書助理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萬年處變不驚的大老板幾乎是用跑起來的速度快步出了門,身後跟著的安保部主任痛苦地享受著眾人崇拜的目光——從大老板入主公司以來,第一次有人能讓他發這麽大的火。


    安保部的主任馬岱看著前頭那人第一次慌了的腳步,嘴裏的苦澀順著血管流遍的四肢百胲直至流到了心裏。


    他們這些親信一直心照不宣,那人是被老板妥帖保護著的心頭肉,寶貝得不得了的小情人,為了哄那人開心,老板推了重要合作夥伴邀請的晚宴,隻為了親自拍下那人可能會喜歡的一副油畫;因為手底下人對那人的一絲不尊重,那段時間老板手裏的班底不知調換過多少遍,能被留下來的,都信奉著這樣一句話,把那人的事情用比對老板的事情認真十分的態度去辦。


    就是這樣一個現在所有人都要恭恭敬敬對待的“老板娘”,居然在他手底下給丟了。


    今天接到手下人報告的時候他簡直是如遭雷劈般僵立在當場,內心的幾番權衡隻在瞬息之間,他親自把消息告訴給了老板。


    那張被圈子裏的老人們評價起落不見喜怒,驚雲不懂聲色的俊逸臉龐第一次露出一絲裂縫。


    “事後你給我一個交代。”他眼睜睜看著辦公桌上那座古董鍾被掃落在地上摔成粉碎,老板溢著寒氣的一句話如同深秋時節結在楓樹上的寒霜,刺得他眉心一痛。


    眼看著滿臉鬱色的老板上了車,他也飛快地鑽進後頭的車子裏示意司機跟上。


    老板身邊有本事的人那麽多,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出頭,他用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爬到今天這個位子,怎麽甘心就這樣退下來。那些被老板厭棄的人是什麽下場,他是親眼見識過的,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苟延饞喘,這樣的日子一天他不想過。


    拚一拚,再拚一拚,肯定會有出路的。馬岱神經質地用牙齒啃咬著自己左手的食指,右手飛快地敲打著指令,一個接一個地發出。


    人是早上出門吃早餐的時候被帶走的,綁架他的人偽裝成了清潔工,他被裝進情節車裏帶走,現在在皇城郊區的一個廢舊老印刷廠裏。手上的消息越來越清晰,王重山摩梭著手機,麵無表情地閉目沉思著。


    原以為把人保護得好好的,不會再受傷,沒想到居然讓人劫了去。想到這裏王重山難得生出來名為懊惱的情緒,原本看在老爺子的麵上放那人一條生路,可他偏偏還來觸他的逆鱗,那麽,就別怪他把他的生路全都堵死。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作者君掩麵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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