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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吳襄口中得知蔡文博家被雙規的消息,顧遠心中完全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慰感,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和負擔壓迫得他喘不上氣來,就像現在有一隻手緊緊地揉捏著他的心髒,讓他說不出的難受。


    “怎麽,怎麽就被,雙規了呢?”顧遠低聲喏喏地說,也不知道實在問吳襄還是在問他自己。


    “聽說是上麵有人開口說要辦他,蔡文博他爸聽到風聲東奔西走地活動也沒有人願意拉把手,說怕得罪人,他爸到進去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裏濕了鞋。”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吳襄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說到這裏還要多謝你呢,要不是他爸進去了,我爸這幾年都別想往上挪。”


    “是,是嗎?”顧遠完全不想承吳襄這份感謝,偏過頭,臉上表情複雜。


    其實顧遠的心裏已經隱約猜到這件事可能是王重山的手筆,但被吳襄親口證實還是給了顧遠不少震撼。


    他確實很厭惡蔡文博沒錯,甚至聽到蔡文博他爸被雙規他心裏還是有些惡意的欣喜。但這樣的欣喜在更大的惶恐和茫然前徹底蕩然無存。


    蔡文博的這件事向他傳達了一個信號,作為保守派的領頭家族王家的獨子,鐵定的未來繼承人,王重山對於華國官場有著超乎他想象的影響力。


    就算重生前經曆過殘酷的權利傾紮,但對此一竅不通的顧遠也隻是從旁觀者的角度見證那場鬥爭。第一次,顧遠如此清晰的意識到王重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那是能將一個人的一生徹底翻覆的滔天權利。


    而他顧遠或許在王重山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麽,幫助顧潛聲上位隻是為了逗逗他開心;弄垮蔡文博家,是因為不滿自己的小寵物被別人看低。自己因為之前那場並不愉快的性你懂的事產生的被侮辱感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人家完全沒把他當迴事,是他顧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顧遠覺得自己終於徹底清醒,不是之前天真地認為看清王重山而是徹底看清王重山眼裏的自己,這陣子沒有聯係,估計王重山是認為自己恃寵生嬌吧,想晾晾他吧。這種想法像一盆冰水,讓顧遠在充滿暖氣的室內狠狠打了個冷顫。


    吳襄低頭攪動著杯子裏咖啡,他不愛喝這種苦澀的東西,聞聞香味還差不多。


    吳襄沒有注意到顧遠的異樣,而是把顧遠臉上的恐慌當成是因為蔡文博家被雙規而引起的惴惴不安,嗤笑一聲道:“你別這幅小雞仔做了壞事的表情,現在當官的,哪一個沒有藏汙納垢的,多或少而已,隻要有心想查,保證一抓一個準,相信我,他爸沒你想的那麽無辜。”


    雖然被吳襄誤解,但顧遠一點也不想解釋。反倒是吳襄從剛才的表現到現在對蔡文博一家被雙規的態度都讓他疑惑不解。


    雖然和吳襄接觸得不多,但那簡單的幾麵足以讓顧遠確立起對吳襄的直觀印象——永遠跟在蔡文博身邊的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影子,就像以前的顧遠和林響,隻是林響更注意自身形象不會對顧遠冷嘲熱諷大小聲,而蔡文博則完全毫無顧忌。


    而現在坐在他麵前的吳襄一掃過去的畏首畏尾的膽怯,泰然自若地端坐著,還能遊刃有餘地談笑風生,完全顛覆了他留給顧遠的印象。


    顧遠狐疑地打量著這個截然不同的吳襄,吳襄自然也把顧遠臉上的懷疑看在眼底。


    吳襄推推眼鏡,掩飾眼底閃過的精光,狀似大方的說:“不要這麽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之前裝那樣子隻不過是騙騙蔡文博罷了,那個人自命不凡偏偏心胸狹小,不然怎麽會因為那些事就處處記恨你。我爸和他爸是上下級關係,我自然要處處輸給他才行啊。”


    顧遠驚愕,沒想到吳襄還是影帝級的人物,或者這個圈子裏輪演技個個都是影帝級,隻有他顧遠天真得什麽都信以為真。


    今天一再被吳襄刷新三觀,顧遠幹脆也撇開顧慮打破砂鍋問到底,“說到底蔡文博一家下場如何,你和蔡文博關係怎麽,與我又有什麽相幹。你今天約我到這裏,揭開自己戴了怎麽久的假麵具,又和我說這麽多,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吳襄揚起一抹笑,一副我早知道你會這麽問的樣子,衝顧遠眨眨眼睛,“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讓那位放我一馬。”


    “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遠,你這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對方完全沒有理解自己的暗示,吳襄有些難以置信地扶額低歎,“那位既然已經出手料理了蔡家,就是已經知道了旅行的事,當時我雖然沒有針對你,但跟在蔡文博身邊的一直是我,難保那位不會治我一個株連之罪。所以啊,我這不是向你來投成了嗎?”


    株連之罪?顧遠真想一巴掌拍吳襄臉上罵他想太多,在王重山心裏他早就已經是昨日黃花,說不定現在人家正躺在哪個小美人懷裏逍遙快活呢,哪裏還顧得上計較這些顧遠冷冷地想。


    看吳襄一臉成竹在胸的自信,顧遠實在不忍心打擊他,何況和王重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自己都還沒理清呢,更不可能往外說。


    如果吳襄知道王重山已經把他打入冷宮,不知道臉上會是什麽表情?顧遠滿懷惡意地想。


    王重山揉揉鼻子,立刻引來孫佳潤關切的目光,她柔聲問道:“沒事吧?”


    “沒事。”王重山麵無表情地揉揉鼻子,心裏盤算著到底哪個對頭現在正算計著他。


    腦海裏一隻小鬆鼠飛快地溜了過去立即被王重山不屑地拋諸腦後,那個小沒良心的自從上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主動給他打給電話有這麽難嗎?


    孫佳潤貼心地為王重山輕輕揉著額角,一時間王重山的鼻尖縈繞著少女特有的體香,要是換一個自製力差點的可能早就無法自持了,明明是紅香軟玉在懷,多少人羨慕不已的事,王重山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受不了。


    他現在喜歡的應該是清清爽爽的,幹淨的普通肥皂就有的味道,每一次溫存,他都會埋在顧遠的肩頭,一邊細細啃咬他脖子上的嫩肉,一邊猛嗅這種讓他著迷不已的芬芳。


    想到這裏,王重山臉色一僵。那個可惡的小東西,還想他幹什麽。


    此時王重山已經忘記了是他在那晚之後灰溜溜地逃走,甚至連見上一麵的勇氣都沒有,也是他故意冷落顧遠這麽長時間。


    又或者說,這是王重山刻意的遺忘。他怕見麵之後顧遠提及那天晚上他的失控。


    要怎麽形容他當時的情緒,清醒之後的王重山心裏最不想承認的事實——他在嫉妒顧遠,裸的嫉妒!這或許令人難以置信,王重山是天之驕子,王重山的未來無可限量,而顧遠和他相比平凡渺小得像地上的一顆塵埃,說王重山嫉妒顧遠就好像星光嫉妒螢火般可笑。


    王重山臉上的表情複雜莫測,任由孫佳潤為他按頭,而他自己安靜仿佛陷入了沉思,對孫佳潤的討好沒有任何反應。


    跪坐在一旁孫佳潤不甘地咬咬嘴唇,她來可不是為王重山做專職按摩來的。


    以前她一直覺得過度的獻媚討好隻會給人留下輕浮造作的印象,隻會降低身價。所以就算跟在王重山身邊這麽久,她也沒有明顯的刻意勾引過。


    但是被王重山冷落了那麽久,她盼望用一場歡你懂的愛來確立自己在王重山身邊獨特的地位,還有心裏隱隱的難以啟齒的盼望,那種被占有,被充實的快感。


    孫佳潤被自己的旖旎幻想羞得臉上一紅,膽子卻漸漸大了起來,借著為王重山按摩的機會慢慢地把自己胸前的柔軟在王重山結實的後背輕輕的磨蹭,看王重山沒有反應,又緩緩地在他耳邊嗬氣。


    佳人主動投懷送抱,這麽明晃晃的引誘,是個男人都應該當機立斷,和佳人共度良宵才是,王重山叫孫佳潤過來當然也不是為了和她純聊天,也是有那個方麵的想法。


    但偏偏王重山此時腦子裏全部被某個不識抬舉的小東西占得滿滿的,孫佳潤的挑逗不但不讓他受用,反而讓王重山越來越不耐煩,最後王重山撫下孫佳潤在自己額上的雙手,冷冷道:“你在幹什麽?”


    孫佳潤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迴應,這麽說她也算好人家的女兒,能大著膽子挑逗王重山已經是她最大的極限,要真說出自己想和他……孫佳潤自然沒那麽厚臉皮。


    在王重山沒有絲毫感情的雙眼的逼視下,孫佳潤怯怯地說不出什麽話,隻是反反複複地“這……我,我……”


    在孫佳潤快把自己逼死的時候,王重山口袋裏手機震動的聲音終於救了她,王重山掏出手機,瞄了眼來電顯示,隨口就想打發掉孫佳潤,“你走吧,下麵有車送你。”


    孫佳潤臉色一白,猛的抬頭看到王重山已經站起身,走到窗前,不再搭理她。孫佳潤攥緊拳頭,忍著心裏的羞憤和不甘,拎起外套,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門。


    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王重山才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不知報告了什麽,讓王重山眼中多了一絲玩味,“這樣啊,這麽聰明的人,那就放他一馬吧。”


    電話那頭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王重山掛斷電話,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有些人就是不讓你省心,明明想冷一冷,還是會時時念著掛著。


    顧遠心裏的惡意吳襄自然不會知道,剛剛借著續杯的機會他要到了那位可愛的服務員的電話,現在心裏正盤算著什麽時候發出邀約。


    要不是顧遠在一旁冷眼旁觀,吳襄早就按捺不住了,人家小妹妹在一邊翹首以盼,顧遠自然識趣地提出要先走一步,吳襄也沒有留他,隻是禮節性地在門口陪顧遠等車。


    對麵的喜登已經亮起了燈,看的人滿眼全是金碧輝煌。顧遠無聊地掃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再看,被一身厚厚的大衣包裹,裏麵是短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姿,豔麗的眉目盡顯侵略性的美,不是孫佳潤是誰。


    孫佳潤沿著台階緩緩而下,行至階下一輛黑色的輝騰駛到她麵前,待孫佳潤上車後,車窗立即被搖下,黑色的輝騰慢慢駛入車海。


    這一幕在顧遠心上又是狠狠地砸了一下,那輛黑色的輝騰是如此眼熟,好像王重山也有這麽一輛,還曾經接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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