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下和水邊,人心總是會安靜些許。


    蘇格憤怒地砸了幾下輕舟,輕舟晃動,在赫利爾湖中帶起了一些漣漪。


    遠處,傳來了悠悠笛聲,哀而不傷。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酒意依舊在,隻是沒之前那麽惱怒了罷。喝了酒以後,人的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傳來這般笛聲,有些幽怨可並不讓人太難過。物哀這個詞最好形容,這樣的曲風容易讓蘇格想念起已經離開的櫻戀下。


    蘇格心裏是比較愧對櫻戀下的。人家多單純的一個小姑娘,梳著一個單馬尾騎著大烏龜,就被自己一番話騙了過來,漂洋過海遠離家鄉後,因為自己實在沒什麽空去照顧她,讓她無依無靠。


    櫻戀下來到霍格沃茨就經曆了帝都政變,茜比領狙擊聖殿騎士團時,她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再之後她還幫茜比領培訓戰士,讓茜比領士兵的作戰能力提升了不隻一個檔次。


    全因為自己那句話:跟我走吧。


    她跟自己走了,自己卻沒有完成其他的承諾。


    她離開,不能怪她,隻能怪自己。


    蘇格心中充滿了懊悔。


    有些人,真得來的不是時候,如果自己能晚幾年遇到櫻戀下,說不定會有很多時間去照顧她。


    多情的人,貪心的人,最終什麽都得不到……


    笛聲愈來愈近。


    蘇格察覺到了那麽一丁點兒不對勁,他雙手撐著輕舟的兩側坐了起來。


    平靜的水麵再度泛起漣漪,月影都變得模模糊糊。


    在西方,紫羅蘭般的月色被譽為一種浪漫的象征。可月色是白的、黃的,也會有其他諸如發紅的顏色。蘇格可從未見過這般浪漫的顏色。他一度認為紫羅蘭色的月亮隻存在於童話之中。


    現在天空中的月亮照射在了這粉色的赫利爾湖中,又因為夜已深,不知怎麽這水中本該白色的月光變成了紫羅蘭的顏色。


    令人如癡如醉。


    一時間,伴隨著漸近的笛聲,蘇格看著水麵那微波蕩漾的紫色月影,發起了呆。


    他迴想起和薇薇安乘坐輕舟來到湖中心,自己抱著一鍋銀靈剛剛做好的鹵肉啃著,滿手滿嘴都是油滑。也不顧去欣賞這晚上的赫利爾湖到底是什麽模樣,目光就集中在了手中的肉上和薇薇安的臉上。


    薇薇安說:“唔,蘇格,你猜猜薇薇安看到什麽了?”


    胖子則是迴道:“老子的臉。”


    “唔,不對,紫色的月亮哎!”


    蘇格的確聽了薇薇安的話,心裏還詫異了那麽一小下。畢竟平日裏薇薇安可都是不會騙人的呢!他也的確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天空上掛著煞白煞白的月亮,讓他猛翻了幾十個白眼,心裏還吐槽著薇薇安這個傻妮子居然會騙人了,也不知道跟誰學得!非給好好收拾一下學壞了的薇薇安。


    他曾一度以為薇薇安是為了浪漫。


    畢竟紫羅蘭色的月亮,在童話中就是浪漫的愛情。


    他當然不會去計較薇薇安“騙”了自己這種小事,隻是不解情趣繼續低下頭啃著手中的鹵肉。


    如今水麵上這個月亮的倒影,讓蘇格一時間唏噓不已,“原來……真有紫色的月亮。”


    那個頭上的女巫帽子總是歪塌在肩膀上的小姑娘,是那麽楚楚動人。她挑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一聲也未吭,披上了一件棕色的風衣,踩著一雙鹿皮靴子,臉帶微笑就跟著幻雪離開,離開了霍格沃茨,離開了自己。


    湖麵上的波紋越來越大。


    蘇格很確定,自己剛剛就那麽弄了幾下輕舟,過了那麽久,湖麵不可能還有那麽大的動靜。


    他的意識從迴憶中被拉到了現實。


    笛聲停止。


    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那隻櫻花國的大王八出現在了蘇格的麵前。


    胖子這般抬頭朝上看。


    黑色的長筒靴子,向上是一對筷子一般直而細嫩象牙色的小腿。再向上則是恰好過膝的黑色綢緞製成的裙子。裙子上星星點點粉紅,點綴成一片又一片的櫻花花瓣。


    笛子插在腰間白色的束帶上,雙手叉著腰,蔥指輕輕敲動著腰前。


    “戀下?”


    蘇格不敢繼續抬頭。


    經曆了太多失望,就不敢有希望,害怕再次麵對失望。


    還好,這個大陸隻有戀下是騎龜人,估計也就隻有那麽一隻王八如同夜話一般。


    “嗯。”


    櫻戀下的聲音很輕。


    她從夜話的身上一躍而起,跳到了輕舟上。蹲了下來,柳葉眉下的一對雙鳳眼帶著微笑直視著蘇格。


    蘇格看見櫻戀下那獨有的東方人氣質,那清純可人的單馬尾和黑色的眼珠子,一時間差點忘了自己在克羅蒂大陸上,還以為自己迴到了地球呢。


    “哇,這一幕太桃色!”


    夜話不合時宜地發出了一聲尖叫,隨即遁入水中。


    整個湖麵重歸平靜。


    蘇格欲言又止。


    他長大了嘴,隨即緊閉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他總不能問櫻戀下怎麽走了又迴來。


    “怎麽,以為我走啦?”


    櫻戀下看著蘇格這般模樣,不禁含蓄地捂住嘴笑了一下。


    蘇格點了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你騙人了。”


    櫻戀下臉頰的腮幫都鼓起來了一些,她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蘇格的額頭,“你騙人的時候眼珠子會向上看那麽一下,同時額頭會出現幾縷抬頭紋。”


    觀察那麽細致呢?


    櫻戀下越是在意自己平日裏的行為,蘇格心裏對她便越是愧疚。他現在隻能結結巴巴說道:“是……是的,我以為……你要走。畢竟我沒有辦法完成我對你說過的那些承諾。”


    櫻戀下帶著笑,搖了搖頭。


    “你根本也沒對我說過什麽承諾啊?你就說了你是個霸道的壞家夥,喜歡的就要帶走。你說你想坐在霍格沃茨山間的別墅看著粉色的赫利爾湖,聽著我的笛聲。”


    櫻戀下歪著頭,有些無奈看著胖子,“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你那麽無賴的家夥,什麽水淼神廟的廟主之類,和你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忽悠我了那麽半天,對我一句承諾都沒講,反倒是說你要什麽什麽,你就是霸道,就要我跟你走。”


    蘇格不說話。


    他也沒啥能說的。


    當初在櫻花國,自己貌似真沒和櫻戀下說什麽承諾,自己都記不起自己對她說過什麽話。好像就說了一個“我不管,我這人就那麽霸道,我喜歡的就是我的,我才不管你們心裏有什麽感受。”


    櫻戀下用雙手抓起了蘇格的一隻蹄子,“我怎麽也有著強者的實力,別人再囂張也不敢對我說那麽霸道的話。你敢對我說,於是我就跟你來了唄。”


    蘇格噗嗤一笑。


    櫻戀下搖著蘇格的爪子,“那麽來都來了,還有離開的道理嗎?”


    可當時你確確實實是離開了。


    蘇格有些沮喪,她不知道櫻戀下當初為何要離開,但現在既然能迴來……這般最好,滿心歡喜。


    “蘇格呀,其實我也想離開的。”


    櫻戀下一扯蘇格的手臂,把蘇格的肩膀扯了開了,之後整個人便一個側躺,靠進了蘇格的懷中。


    蘇格很難想象櫻戀下那麽一個委婉含蓄的女子,怎麽會做出這般主動的姿態。最起碼這種姿態就連薇薇安都做不到,更別說櫻戀下。


    這個世界的變化還真是大:0_o


    蘇格一直保持著這個表情,就這樣聽著櫻戀下說著。他收了收手臂,把櫻戀下扯到了懷裏,緊緊摁著,就恨不得把這個豎著單馬尾的小姑娘摁進身體裏。


    “我的確也走了,走到了艾麗丹河。”


    櫻戀下聲音有一些哭笑不得,“我很生氣啊,你一直那麽忙,就連聽我吹笛子的時間都沒有。看著誰都要走,我就騎著夜話也跟著離開。”


    “然後你猜夜話這個家夥怎麽著?到了艾麗丹河後帶著我朝著反方向遊,還跟我說水流阻力太大了,它是被水流推著朝上遊去的。你說可笑不可笑,它明明是逆水而行,還跟我說水流阻力大,還跟我說被水流推著走。”


    櫻戀下臉上抹起了一絲幸福的意味,“我拿夜話這個臭烏龜也沒辦法,就隨它了,去到哪算哪。我則是自己一人坐在夜話身上,一個勁思考著我和你的事,我發現我舍不得你,畢竟你可算得上出現在我生命中第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男人呢。”


    “我還覺得,可能以後找一個男人就能把你遺忘了吧。可我很擔心你,誰都離開了你,我怕你會不會抑鬱,會不會發瘋。”


    “然後,我打算還是叫著夜話返迴霍格沃茨。當我想通以後抬起頭,已經到了拉基河。原來夜話這家夥逆流而上就是為了到拉基河的分流處,順著拉基河重新迴到這兒。”


    “於是,我迴來了。”櫻戀下抬著頭,看著蘇格的下巴,用手去勾了勾,“我相信這一次,你也會懂得珍惜我的,是嗎?”


    “嗯。”蘇格重重點了點頭。


    “那麽,你什麽時候能完成對我的承諾呢?”


    你剛剛不是才說我對你沒什麽承諾嗎……


    蘇格苦笑:“等我把事情都捋順了以後,絕不負你。”


    “行,這可是你說的。”櫻戀下從蘇格的懷中掙脫了出來,帶著笑意,“那麽,我陪你去把她們都找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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