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克羅蒂通史·女皇傳》記載:克羅蒂四百二十九年春日盛典,雷·克羅蒂發動叛亂。萬餘叛軍於中央廣場圍住皇宮,攝政王夏木·克羅蒂以聊聊兵力奮起抗擊。混戰之餘,大元帥聖亞斯建功於城門下,以身死為價斬雷·克羅蒂於亂軍之間。叛軍軍心土崩瓦解。


    菲利普斯·克羅蒂大帝死於皇宮之中埋伏以久的叛軍之手,艾莉亞斯·克羅蒂女皇陛下在攝政王夏木·克羅蒂的支持下登上皇位,克羅蒂萬世長安!


    女皇陛下皇恩浩蕩,赦免白河軍長、波特世家、鴻世家等參與政變大家族的一切罪責,克羅蒂萬世長安!


    其餘叛亂部眾,黑裏克公爵凱恩與萊因哈特公爵萊恩力戰被俘,其餘人等皆束手就擒,歸順女皇陛下。勤王之軍七日內包圍萊因哈特鐵騎,蘇克·萊因哈特攜屬繳械歸順女皇陛下,帝都政變,七日方平。


    這是關於帝國官方史料的記載,沒有人提及教廷乃至神界天人,沒人提及太白,更沒有人提及萊因哈特家族長子蘇格這個人。在這一次政變中起到了決定性的蘇格,在有關方麵的可以授意下,史官不得不在行文之間將他隱沒了去。


    想一想,若是茜比領的諸位將士沒奮死沙場,五十萬聖殿騎士團和二十萬萊因哈特家族的鐵騎匯合後,就算女皇陛下已經登基,隻要蘇克不降、教皇不降,各地奔馳而來的勤王大軍,根本不可能是七十萬騎兵的對手,聖蘭蒂斯城的護城大陣失效,被攻陷隻是時間問題。


    從藍卡河取過的水,一桶一桶曬在中央廣場,在警備軍千人的忙碌下,皇城下的血跡才被洗刷了幹淨。除了萊因哈特家族和黑裏克家族退出十三豪門退出聖蘭蒂斯城之際,其他大世家都未受到牽連。蘇克依舊還是帝國的公爵,隻是他已經被剝奪了兵權,被流放前往萊茵哈特家族的領地,至於凱恩……


    艾莉亞斯深深地望了一眼這最新的黑裏克公爵,其實凱恩一直是艾莉亞斯的一枚棋子。


    平息了叛亂後的一天,她坐在皇宮的大殿上,周圍空無一人,隻有蘇格跪在地上。她看著跪倒在自己麵前的蘇格,“蘇格,其實你很討厭他,對嗎?”


    蘇格不應,自然是討厭的。就算蘇格和玥雪依一事完全就是兩個愛人之間的誤會,他依舊討厭凱恩這個出來製造這場誤會的家夥。


    “凱恩·黑裏克於明日於市集坊斬首示眾!”


    艾莉亞斯緩緩開口,她的一側突然一個黑影湧動了一下,似乎是領命而去。就像紅鈴當初對胖子所說,艾莉亞斯手下是有很多強力刺客的,隻是就連紅鈴都沒探測出是些什麽人,還以為是聖亞斯元帥府中的人。萬萬沒想到,是皇宮中的那些影子刺客。


    “鴻羿呢?”


    “我說過要寬恕鴻世家。”


    “其實是寬恕他吧?”蘇格搖了搖頭,“你其實挺喜歡他的,之前……”


    “不知道。”


    兩人一陣沉默。


    蘇格感覺整個喉嚨都是幹裂著的,他聲音沙啞,不敢抬頭去看艾莉亞斯,“那麽白河呢?”


    其實他想知道,白河到底是艾莉亞斯的人,還是雷的人。不隻是白河,還有太多的人應該不屬於夏木和雷。夏木現在隻是掛著一個攝政王的名號,大權全部掌握在艾莉亞斯的手上。艾莉亞斯完全是用這個攝政王的名聲來維護自己的統治,畢竟她是個女人,在這個男權主義的社會,女皇會被太多人看不起,倘若有個攝政王的話,誰都沒話說。


    蘇格之後才明白,根本不是夏木心狠手辣,真正心狠手辣的,其實是眼前這個女人!


    “白河一直都是我的人,十年了。我的父親和我的叔叔都沒有注意到,白河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成為了憲軍部部長,一開始是我提拔的他,他們都以為白河是聖亞斯的人,誰都沒想到白河實際上是我的人。”艾莉亞斯解釋著:“蘇格,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什麽都會和你說的。”


    是這樣嗎?


    蘇格閉上了眼睛,可他卻從地上站了起來。


    眼前這個女人,實在太過於可怕。難怪白河帶著憲軍衝進中央廣場時,居然沒有直接對皇城禁衛軍發起衝鋒。雖說是雷的命令,可白河這樣明事理的人,如果真效忠於雷,絕對會第一時間借助騎兵衝鋒的慣性,一舉拿下禁衛軍。


    胖子現在突然迴想起後山的一幕又一幕,想起了在黑暗森林中莫裏尼尼與艾莉亞斯突然相遇。


    “莫裏尼尼,其實欠了你人情吧?”


    “湛藍星辰是我從寶庫裏給他拿了去。”


    “我親愛的老師太白,讓了莫裏尼尼,也是在你示意下?”


    “是的。”


    “如果夏木不答應聖亞斯的要求,太白會在你出現於中央廣場的時候,殺了夏木,對嗎?”


    “是的。”


    “恩科裏,是我的人,但提拔他的人,根本不是我弟弟,而是你,對嗎?”


    “是的。”


    蘇格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了,還有凱恩,如果聖亞斯沒有成功,凱恩也會找機會殺了雷,對嗎?”


    “是的。”


    “因為我,你還處死了你的人?”


    “這不是為了你嗎?”艾莉亞斯微微一笑:“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隻有你會產生變數,幸好沒有影響到我的計劃。”


    可我還不是為你所用了?


    蘇格全身都在顫抖,眼前這個女人就宛如惡魔一般,“你能告訴我,老師為什麽會效忠於你?”


    艾莉亞斯手指輕輕敲著她麵前的檀木桌,眼神中露出了一絲迷茫。她可能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為了蘇格做那麽多,蘇格會要把所有事一而再再而三追問到底。


    “唉!”艾莉亞斯歎了一口氣,“太白跟你講過你師母的事情嗎?”


    “講過。”


    “你師母他們家族有一個遺孀,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把這個遺孀送到了某個神秘的地方安置。你老師也因此效忠於我。”


    “是誰!”蘇格睜開了眼睛,怒目而視。


    “你其實猜到了吧?”


    “你還是個多小的孩子,就開始惦記著我老師這條大腿了?”蘇格自嘲地笑了笑。


    “六歲?差不多吧。”


    ……


    “你當初也想拉攏萊恩的吧?公主嫁於我,隻是因為計劃有了衝突,你舍棄了萊因哈特家族這枚棋子,從而不暴露身份。”


    蘇格一步一步來到了檀木桌前,身邊出現了無數絲殺氣鎖定住了他,他用力拍了拍檀木桌,絲毫不畏懼艾莉亞斯身邊那些影子刺客,“那麽……我算什麽?”


    “茜比公爵,我克羅蒂之棟梁,今後的草原王!”


    真是有趣的承諾!


    “那麽,我算什麽?”


    “我名義上的未婚夫,今後你將會和杜維一樣,迎娶女皇。哦,不對,杜維當初迎娶我這位祖先時,她還沒正式登基,所以我才是克羅蒂的第一位女皇,史書上也是這樣寫的。”


    “我隻想問,我算什麽!”蘇格一把揪住了艾莉亞斯的華夫領,“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承諾。”


    艾莉亞斯直視著近在咫尺的蘇格,絲毫沒有畏懼,“那你想知道什麽?”


    “我……”蘇格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也有一句話想對我說對嗎?”艾莉亞斯突然笑靨如花,紅色的裙擺和紫荊花王冠就好似小姑娘的配飾一般,隨著她的笑容上下顫動。


    蘇格:“……”


    “也是四個字,也是真?”艾莉亞斯伸出手,摸住了蘇格的臉龐。


    “撲!”


    蘇格一把推開了艾莉亞斯,扭過頭,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大殿。


    ……


    艾莉亞斯則是從懷中掏出了那瓶早已經被她一飲而盡的還魂水:“薇薇安?賽琳娜?玥雪依?紅鈴?哦,對了,還有個莫名其妙的櫻戀下?”


    我差一點點就以為,你不是我的了。


    看著蘇格遠去的背影,女皇陛下笑得淒涼:“你還是我的,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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