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絕望,對救贖的渴求。


    這是這些木偶士兵們眼神中所透露出的訊息。


    如同鐵錘一般一次又一次敲擊在蘇格的靈魂上。很多時候,胖子承認自己有些過於囂張,有些叛逆,可他也明白,自己終究是一個心軟的人。看著眼前這些有靈魂的木偶人,他明顯感受到自己的靈魂被刺疼。眼前這些木偶人的靈魂,絕大部分恐怕都來自艾利所在的小鎮吧?


    或許艾利之前就用這些人的靈魂,來每天上演一處處和艾莉亞斯相聚時的戲幕。


    什麽都會有落幕的一天,除了漫天的星辰和人類心中對善惡的底律。


    或許蘇格在別人眼前並不是個好人,甚至好多人十分厭惡這個出口成髒、舉動囂張的死胖子。可他自己不那麽認為,和他相處了很久的人也不那麽認為,比如說賽琳娜在霍格沃茨對著白河說:“他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


    何為善?


    這並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吧。


    如同笑話一般,所謂的善良,不過是大多數人為了利益自己,製定下來的標準。所謂的邪惡,不過是大多數人欺壓少數人,製定的罪責。


    人性的肮髒就在於此,不利於自己的,或許就是惡,利於自己的就是善。


    一個人每天布施,給一個固定地點的乞丐一頓飯吃。突然有一天,他破產了,身無分文,再度路過這個固定地點,沒錢繼續布施,那些乞丐或許就認為這個人變壞了,變得邪惡了。


    人性對善惡,根本沒有一個評價的標準可言。


    蘇格出口成髒,蘇格叛逆,蘇格無所事事,他私下裏的努力卻沒人看到。別人就覺得蘇格是個紈絝,是個三觀不全的人。


    或許艾利沒錯呢?


    對於艾利來說,他性格孤僻沒有朋友,他心愛的女人對他高冷無比,連信都不願意給他迴一個。他嚐盡了這世間的冷漠,所以變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惡。


    當所有人都責怪他成為了黑魔法師,成為了惡人的時候,又有誰想到之前,對他冷漠的所有人包括艾莉亞斯在內,都是惡人呢?


    眼前這些被囚禁的靈魂或許也是如此吧。他們估計瞧不起這個孤僻的人,冷眼相待艾利。所以艾利才會把他們封印在木偶之中,想看一看他們的微笑?


    一念為善,一念為惡。說不定艾利心裏早就明白自己做了錯事,可誰又明白他們自己也做了錯事呢?


    蘇格想到了很多人的冷漠,嘲笑天生殘缺的人,並以此為樂。嘲笑有勇氣的人,認為槍打出頭鳥,認為這些人就是傻。嘲笑善良的人,認為這些人會因此被別人陷害。


    所以,被嘲笑的人,變得沒有自信,變得沒有勇氣,變得邪惡。


    最後,嘲笑者來責怪這些人: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不能努力點,為什麽不能身殘誌堅?為什麽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勇氣?為什麽你要做出邪惡的事?


    很可笑。


    人心,永遠是最難探究的東西,想要探究人心的廣度,最終隻能探究出人心的淺薄。


    因為每一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好,逃避、不敢承認自己的缺陷。


    眼前這些木偶士兵們也是如此。他們覺著自己就是受害者,受到了艾利的毒害,他們從未想過艾利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們也根本不覺著殺了眼前這兩個多出來的木偶有什麽不對,沒有誰會心生愧疚,他們認為這是自己救贖自己的機會。


    蘇格提著錘子,走到艾莉亞斯的前方,保護著艾莉亞斯。


    在這一刻,他突然恍然大悟,所謂善良和正義,都隻是一個虛偽的詞匯。去享受別人嘴中的正義,不如按照自己心中的道德底律去追尋救贖。無論如何,我要保護好我身邊的人,否則我問心有愧。


    問心有愧,就稱之不上善良正義。


    我憑什麽去應和你們自私自利的邪惡想法,讓自己問心有愧?


    他轉頭看向了艾莉亞斯,艾莉亞斯的眼神中充滿了信任。


    是的,蘇格知道,艾莉亞斯並不是自己的什麽人。可是,艾莉亞斯信任他,這個正義感爆棚的胖子可不希望自己讓信任自己的人失望。


    蘇格現在不責怪艾利·文森特。


    這是一個可憐人,他也並不是一個邪惡的人,他也沒做錯什麽事。隻是他做事的性質已經稱得上邪惡,沒有人性了。


    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深深震撼著人們的心靈,一件是人們頭頂浩瀚的星河,一件是人們心底的道德底律。


    或許蘇格做錯過很多錯事,被很多人評為三觀不正。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沒越界,他都對著起自己的道德底律,對著起人性這個詞。


    木偶士兵們發起了衝鋒。


    蘇格適應著木製的胳膊,揮舞起大錘,錘碎了眼前一個木偶人,心裏念叨著:“希望你的靈魂能得到救贖,隻要你願意相信,這個世界其實充滿了溫情脈脈。”


    胖子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始終相信人心並沒有那麽險惡,誰做什麽都有自己的原因,隻要所做事的性質沒有越界,隻要把話說開了就好。所以他能得到薇薇安這個傻姑娘的愛情,能得到玥大小姐的青睞,能得到賽琳娜這種不可一世女人的信賴,能讓龐峎和查理幫助他帶迴玥雪依,能讓黑化玥雪依和劍客玥雪依送他離開石屋試煉,能讓太白一臉無奈滿心歡喜地傳授自己錘法。


    這個世界,永遠比你想象得溫情脈脈,隻要你對這個世界也溫情脈脈。


    粉洛錘在空中化為了收割機,隨著太白所傳授給胖子的“劍法”,這錘子變得出奇的靈動。一種漩渦一般的能量,把木偶士兵的木劍全部吸了過來,錘得粉碎。


    大錘敲碎了一個個木偶人的腦袋。


    蘇格從這些木偶人死前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種意味:解脫!


    轉眼前,所有的木偶士兵都變成了空殼,緊緊躺在地麵。而蘇格的左邊肩膀也被砍了下去,全身的木料都破損不堪。艾莉亞斯從後麵衝了過來,拿著地上撿起的木肩膀,朝著蘇格的肩膀上麵抖。


    “咯吱咯吱”的響聲,比之前還要強烈。


    平靜地望去,一條木龍出現在了視野內。


    勇者鬥惡龍?


    蘇格無奈地笑了笑(心裏,外表做不出這個動作),撿起身邊的木劍,在地麵上刻畫下幾行字給艾莉亞斯看:你扭頭跑吧,我盡力幫你拖住這條龍。等我死後艾利出現,你和他好好聊聊,或許你還能救贖他的靈魂,以此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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