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川……”她不敢相信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向廚房,才看清那個人居然是周梓孟。


    看到她無法掩飾的失望表情,周梓孟的眼神暗了暗,但他依然微笑起來:“你醒了,飯已經快好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蕭蒻塵疑惑地望著他。


    “因為你在這裏啊,”周梓孟眼中全是暖暖的笑意,“既然你不肯跟我迴家,所以我就跟你迴來了。”


    蕭蒻塵頓時有點想哭,她別過臉掩飾自己發紅的眼眶:“請你迴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反正那麽多年,她都是一個人生存著的。


    而且這一生她都會一個人生存下去。


    “沒問題?”周梓孟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你以為我是怎麽進來的,你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睡覺連門都不關,現在還理直氣壯的。”


    “以後我會注意的,請你迴去吧。”她冷漠地下著逐客令。


    她知道周梓孟在同情她,並且試著像從前一樣保護她,可是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的保護。她是很冷血的人沒錯,卻沒有冷血到害死了月和靈川卻依然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重新迴到周梓孟身邊。


    “我不走,”周梓孟難得有這樣耍賴的表情,“有本事你打我啊,你不是很擅長打架麽,你把我打傷然後趕出去好了。”


    蕭蒻塵咬了咬嘴唇:“我不會再傷人了。”


    她不會再欺騙自己了。


    她的雙手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到頭來傷害的卻是最重要的人。


    周梓孟以為她是同意了,欣慰地伸手摸摸她的頭:“好了,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蕭蒻塵悶悶地在餐桌旁坐下來,廚房裏的周梓孟遠不如他語氣裏的那般從容,不擅長料理的他在那些鍋子前顯得手忙腳亂,剛剛的焦糊味更重了。十分鍾後,周梓孟尷尬地把一盤近乎黑色的物體放在她麵前,如果不是用盤子托著,一般人根本猜不出那是吃的東西。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周梓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雖然看起來很糟糕,但你還是嚐嚐看吧。”


    原來周梓孟也有不擅長的事情,看著這樣的他,蕭蒻塵終於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周梓孟怔怔地望著她臉上的笑意,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這是他見到蕭蒻塵以來她第一次笑,甚至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周梓孟甚至想考慮著,為了讓這微弱的笑容繼續下去,他明天要不要試著把飯做得更難吃。


    “這是什麽?”蕭蒻塵難得關心地問,因為她舀了一勺放進嘴裏,卻嚐不出食材原本的味道。


    見她精神上有了起色,周梓孟滿懷希望地看著她:“這是蛋炒飯,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吃?”


    他希望她能再多說些話,甚至引導著她去嘲笑他。


    而他沒想到的是,前一秒還露出淡淡笑容的蕭蒻塵居然掉下了眼淚。


    但是她沒有放下勺子,而是大口大口地吃著盤子裏味道怪異的東西。


    她隻是很想知道,那個人是如何沒有一聲抱怨的把自己做的令人反胃的東西全部吃完的。


    13


    莫鎮是依附在藍市周邊的一個小鎮,來過這裏的人對這裏的印象就是貧窮和嘈雜,如果沒有當地人拿著地圖較真地解釋,沒有人會相信這個小鎮會和國人心目之中的夢幻之都藍市有著任何關聯。


    齊斯雨曾經來過藍市許多次,小時候每逢放寒暑假父母就常會帶著她和姐姐一起來藍市度假,藍市有著最漂亮幹淨的海,還有最繁華的城市,他們一起看海,一起逛街,一起享用美食,因為父親工作忙很少迴家,所以全家人在藍市共度的日子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記憶。所以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辦法相信這個小鎮真的屬於藍市的一部分。


    這裏看不到藍市標誌性的海,肮髒狹窄的路邊堆滿垃圾,路上到處都是低矮破舊的建築物,到了夜晚甚至連路燈都不會亮。


    她提著兩個沉重的購物袋走進了一棟及其陳舊,看起來快要倒塌的建築物。這樣的建築物不要說藍市,就是在紫市也已經許多年見不到了。她每次走樓梯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因為注意腳下的同時,頭頂很可能會有牆皮或蜘蛛網掉下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讓她害怕的,嬌生慣養的她事實上並不是一個嬌氣膽小的人,唯一讓她害怕的是三樓那扇隨時會推開的門。


    無論她再怎麽小心,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一踏上三樓最後一個台階,那扇門就隨著砰地一聲巨響被推開了,那個長相尖酸的女房東打著嗬欠倚在門邊問她:“這個月的房租呢?”


    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的齊斯雨立刻擠出一張笑臉:“可不可以再寬限我們一個星期,最近手頭有些緊張。”


    “一個星期?”那女人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要是人人都拖一個星期,我們家就要餓死人了!當時看你們可憐才給你們住處,現在你給這麽點房租去哪裏找這麽好的房子!”


    “對不起,”齊斯雨馬上道歉,“這是最後一次了,請您再給我們一個星期的時間吧。”


    “雙倍!”女人惡狠狠地說。


    “什麽?”


    女人的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一個星期可以,但是你要付我雙倍!”


    “怎麽可能……”齊斯雨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怎麽能弄到那麽多錢?”


    女人詭異地笑了:“實在弄不到錢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好主意。看你的皮相還不錯,我可以把你介紹給一個當老板的朋友,隻要你乖乖聽話,他一定……”


    “你別說了,我一定會按時把錢給你的!”齊斯雨忍無可忍地轉身跑上樓梯。


    “弄不到就帶著那個病秧子給我滾出去!”女人的喊叫聲在樓道裏迴蕩。


    齊斯雨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遭受到這樣的侮辱,她氣的在家門口哭了半天,直到冷靜下來才開門進去。


    當她看見安靜地坐在窗邊的少年,心情再次複雜起來。


    兩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她和葉靈川來到了這個小鎮,其實是她硬跟著葉靈川到了火車站,又不顧他的冷眼硬跟他上了同一輛火車。他們不知道要去哪裏,葉靈川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買了最貴的票,他隻想逃去離紫市最遠的地方,離蕭蒻塵最遠的地方。他們在藍市下車之後隨便上了一輛巴士車,結果就到了這個小鎮。


    已經兩個月了,自從他們住在這裏,葉靈川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坐在窗邊,他不是在看風景,隻是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空氣。他的蒼白的臉上從未有過任何表情,連眼睛都很少眨,就像是一個晶瑩純粹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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