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之所以顯得神秘,是因為他們躲在網絡的後麵,但當戰場從網絡移動到現實世界,神秘麵紗便會被慢慢揭開。


    把李晃的事拜托給宋瑾川後,田甜第一次覺得宋瑾川的性格其實也有好的一麵,比如他的沉默被動,讓他不會過於主動地詢問她考慮得怎麽樣了,也不會給她施加過於明顯的壓力。


    絕對不是她故意要拖著宋瑾川,考慮幾天隻是對他的一種尊重,表示自己確實在認真地考慮,而且她私下覺得這事兒說不定拖拖拖的就拖沒了。


    晚上李宿白吃完飯就去自己書房了,這種情況很罕見,平常李宿白都在她的視線裏晃來晃去,無時無刻不在宣誓存在感。


    是在忙賣掉甜甜屋的事,還是和宴會上發生的事有關?


    李宿白雖然什麽都不問,但並不代筆他什麽都不知道。


    宴會上的事,和李三木有關的一切事,就像藏在她和他之間的一道溝壑,現在那道溝壑被樹葉掩蓋了起來。


    她變得有點焦慮,既焦慮她和李宿白之間橫著的李三木,又焦慮幾天後是否真的跟他迴英國。


    焦慮迫使她忍不住想去探探情況。


    探情況總得找個名目吧,她切了一盤蘋果來到了書房的門口,門沒鎖,她一擰就開了,裏麵李宿白正在跟人講電話,她不由自主地偷聽了起來,具體的內容聽不清,卻聽到了李晃的名字。


    “是嗎……既然他想要,給他就是了,就怕他要不起。”她聽見他在笑,笑聲卻很冷。


    “稍等一會兒。”他突然掛了電話,朝門口方向喊了一聲,“躲在門口幹什麽?”


    田甜尷尬了一下,推開了門,笑吟吟地把手裏的盤子托了起來:“吃水果嗎?”


    他掃了她一眼,把她抱在膝蓋上,田甜稍微掙紮了一下就順從地坐下了,因為她的麵前正擺著一份文件,文件最上麵就是李晃的照片。


    “你要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我不喜歡整天在家裏還要上演無間道,三十六計。”


    她臉紅了紅,心虛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聽到你在講電話,不太方便進來。”


    他把頭埋在她的肩上,田甜這才發現他似乎很疲憊。


    從李晃的年紀還有長相、名字,其實她心裏已經隱約有了答案,如果這個答案是真的,那李宿白……


    “你還好嗎?”她輕聲問。


    “不好。”他就像個賭氣的小孩一樣,張嘴咬了她一口。


    不疼,卻很癢。


    她忽然想起那天答應李宿白的事:為他做一件,他對她做,她會開心的事情。


    她迴身輕輕抱住了他,李宿白順勢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口。


    書房裏靜悄悄的,橘紅的燈光,相擁的兩人,時間似乎在這裏靜止。


    她學著李宿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硬硬的短發有些紮手。


    良久,他忽然動了動。


    “田甜——”


    “嗯?”


    “可以推倒你嗎?”


    “我……”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身體緊繃到了極點。


    他似乎也沒等她迴答,灼熱的手沿著她的衣服下擺探了進去,輕輕撫摸著光滑的後腰。


    書桌上的台燈,文件,紙筆……被他掃到了地上,書房裏乒乒乓乓響成了一片,那些聲音就像砸在她的心尖上,讓她顫抖不已。


    .


    第二天中午田甜才從床上爬起來,李宿白不知所蹤,餐廳的桌上擺著一份早飯和午飯,以及一張紙條。


    ——醒了給我電話。


    字跡略顯潦草,力道透紙。


    她不由自主地開始臉紅,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這麽晚才起,昨天辛苦了。”


    她暗自磨牙,還能調侃她,他的心情似乎不錯嘛,聽著他聲音裏的笑意,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他沒聽見她迴答,輕輕一笑:“我馬上迴來。”


    他迴來幹嘛?驗收成果?看她是否完好?


    她拿筷子戳著碗裏的飯,上一次她還能說那是意外,昨天晚上她可是自願躺在他的書桌上的。


    在書房做了一次,他抱著她去洗澡又在浴室做了一次,然後把她抱迴臥室,他就像不知饜足般的纏了她一整個晚上,直到天亮才放她睡覺。


    估計李宿白都沒睡兩個小時就出門了。


    真是好體力!


    她剛吃完飯李宿白就迴來了。


    “換衣服,要出去一趟。”


    “去哪?”她有點不想去,她渾身就跟被汽車碾過似的,又酸又疼,本來一條腿就使不上力,現在另一條腿也沒力氣,她懷疑自己都走不了一百米。


    他突然靜了下來,暗黑的雙瞳猶如深潭,他的悲傷很含蓄,卻又格外的深沉。


    她突然就不在意要去哪裏了,他想她去哪,她就去哪。


    李宿白把她抱到一輛黑色的上海大眾車前,車很普通車身也有點舊,這輛車不論放在哪裏都不起眼,但田甜一看到這輛車臉就變色了。


    她緊張地抓著李宿白的胳膊:“我們要去哪裏?”


    “機場。”


    “去機場做什麽?”她的神情慌亂恐懼到了極點,李宿白也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但她的反應越大,越抗拒,反倒讓他覺得曹旭的方案可行。


    催眠的方式有很多種,曹旭最擅長的是清醒催眠,讓患者不知不覺地就被催眠。


    這種方法在生活中的應用非常的廣泛,比如給人看一張黃色和紅色的圖片,很多人的大腦中都會出現麥當勞的標誌。


    曹旭這些日子可不是來跟田甜聊天的,事實上,田甜已經接受了數次的清醒催眠治療,曹旭認為初始階段的治療結束,第二階段的治療,他認為最好的方式,是讓田甜重新經曆一次13年前的車禍。


    目的就是為了更改田甜的潛意識。


    如果她一直去避免去碰觸,她的記憶就會一直停留在當時的那一刻,重新經曆一次,以新的眼光新的角度去看待當時的迴憶,她才能真正地走出過去的陰影。


    “李宿白,我不想坐這輛車。”她死死地抓著李宿白的胳膊,李宿白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不要害怕,有我在。”


    他打開車門,把她塞進了後車廂裏,田甜慌亂地爬向門口,“李宿白,我真的不想坐這輛車,我不想去機場,我們迴家吧?”


    “不行。”他打開駕駛座的門,從後視鏡上看到她慘白的一張小臉,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殘忍了一點。


    就算她的腿好不了,他心裏也不介意。


    可是,如果有希望治好,他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可以陪著他一起走過很多的地方。


    車開始發動,車身輕輕地顫了起來,田甜一臉恐懼地趴在他的椅背上,扯了扯他的肩膀:“李宿白,我真的不想去。”


    李宿白沉默了片刻,堅定地搖了搖頭:“田甜,就當是為我去的,每一次我看見你的腿,我就會感覺到內疚。”


    她咬著蒼白的唇,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這件事和你無關,我真的不想去。”


    “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去好不好?”


    “不好。”


    “我突然頭好疼。”


    “……”


    “李宿白,我肚子也好痛。”


    “……”李宿白哭笑不得地瞟了她一眼,“說什麽都沒用。”


    “那……我們去結婚吧?”她一狠心丟出殺手鐧。


    李宿白:“……”


    他沉默了幾秒鍾,非常果決地說了一個“好”。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護照。”李宿白說走就走,田甜張了張嘴,隻好在車裏等著他。


    坐在這輛車裏,她就跟躺在刀劍之上似的,她急忙下車,離那輛黑色大眾遠遠的,但心裏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


    李宿白很快就迴來了,田甜死死地抓著一輛陌生的車,死活不想上那輛黑色大眾。


    “我的車拿去洗了。”


    田甜在停車場裏東張西張,李宿白有三輛車,果然三輛都不見了。


    “那……坐計程車!”


    “它就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麽?在我身邊,你還怕什麽?”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放到了副駕駛座上,這個位置讓田甜心中稍安,隻好退而求其次地不斷催眠自己,這跟13年前車禍的那輛車不同。


    一路忐忑地來到民政局,她的心情依舊沉浸在緊張裏。


    到了民政局她有點後悔了,可憐兮兮地抓著李宿白的袖子:“你真要跟我結婚?”


    “不然呢?”


    “是不是太倉促了點?”她幹巴巴地問。


    “倉促?”他瞪了她一眼,“我等了十幾年了。”


    見她賴在民政局前不想走,他輕哼了一聲,把人直接抱了進去,民政局裏的男男女女都扭頭來看他倆。


    “姑娘,你笑一笑。”拍照的大叔把頭從攝像機後探了出來。


    田甜勉強露出了笑容,李宿白看了她一眼,笑得比哭還難看。


    拍完照,她被李宿白抱到外麵的椅子上坐著,李宿白坐在她旁邊填寫資料,她時不時看向他的側臉,心情亂得自己也分不清。


    應該是高興的吧?


    可是被那輛黑色大眾影響,她心裏又非常的不安。


    十多分鍾後,李宿白愛不釋手地拿著兩個小紅本,看見誰都笑,被他的笑容影響,田甜的心情也稍稍平靜了下來。


    “叫聲老公來聽聽。”


    田甜斜睨了他一眼。


    “那咱們去機場。”他忽然抱起她,作勢要把她塞到後車廂裏。


    田甜渾身抖了抖,立刻識相地改口:“老公。”


    李宿白被她叫得心花怒放:“老婆,晚上想吃什麽?”


    田甜拉長了臉:“我要吃紅燒李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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