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四個人沉默地坐在餐桌上,林笙笙和薑灼麵前各擺了一碗看起來香噴噴的麵條。


    林笙笙昨天折騰了一整天,有些精神不濟,此刻更加沒有胃口。再加上馮北姝那飄忽不定的眼神,似乎有許多話都想要說。


    “媽,你別這麽看我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直接說吧。”


    林笙笙拿著筷子戳了一下碗裏的雞蛋,最終忍不住歎了口氣,索性直接開口。


    “笙笙,你是一個女孩子。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況,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馮北姝想要斟酌著用詞,可又怕自己的話說得太重,會讓她感到難過。


    但是有些事情倘若現在不教好的話,以後恐怕會更難教。


    “你們現在年紀還小,重心放在哪兒,我想你們也是清楚的。”


    林笙笙點點頭,畢竟作為父母的心,她也是能夠理解一二的,無非就是擔心小小年紀不學好,去學人家早戀打架什麽的。


    “放心吧,我跟薑灼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昨天晚上也真的隻是怕他太害怕,所以我才會在房間裏陪著他。”


    林笙笙又鄭重其事地解釋了一遍,為了能夠讓馮北姝放心,她隻差沒把手舉起來做保證。


    然而這話聽在薑灼的耳裏,卻莫名感到失落。


    在今天之前,他能夠感受到顧家人對他的善意和幫助,一點一滴地在溫暖著他這顆已經麻木的心。


    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上再見到顧家人時,就感覺他們看上自己的目光好像比之前不一樣了。


    依舊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可終究多了一份探究和糾結。


    薑灼感到了失落,尤其是林笙笙這般鄭重其事地解釋。


    他希望林笙笙能夠拉著他的手,然後告訴馮北姝,說他們就要一直待在一塊。


    他們的關係,就是不一般。


    薑灼一直低頭沉默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自然也不會有人發覺他此刻的失落。


    馮北姝聽著林笙笙的解釋,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證,一顆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林永元見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許的尷尬,趕緊開口想要熱個場子。


    “兩個孩子情同姐弟,你跟著瞎操什麽心啊?等開學咱們笙笙就得上學了,到時候姐弟倆連見個麵都沒什麽時間,你還不讓他們在假期裏好好玩一玩啊。”


    林永元笑嗬嗬地開口,馮北姝聽著也覺得有道理,也不再多講什麽。


    反倒是旁邊的薑灼,臉色變了又變,他將手裏的筷子放到桌上,然後鄭重其事地抬頭,視線在林永元馮北姝和林笙笙臉上一一掃過去。


    或許是目光過於灼熱,他們幾個人也忍不住放下手裏的筷子,然後抬頭看著薑灼,帶著些許的試探語氣:“薑灼,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們說嗎?”


    林永元看著眼前的薑灼,這孩子從來到顧家過後,一直到今天,已經將近有小半年的時間。


    從一開始的沉默不語,到後來願意跟笙笙有所交流。


    但也僅有如此,他似乎也隻願意跟笙笙說話。


    林永元都沒有聽說過他對自己說過一句話,見他用這般目光注視著自己,倒也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


    薑灼微皺著眉頭,似乎在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他張了張嘴,又有些膽怯,可是看了一眼身側的林笙笙,最終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


    他說話的語氣很慢,但是莫名好聽:“我想去上學。”


    僅僅五個字,讓林永元和馮北姝眼裏都帶了意外和驚喜。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來了一抹喜悅之情。


    要知道,這可是這個孩子這大半年時間裏,對他們說的第一句話,怎麽不讓人開心呢?


    林永元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把頭狠狠地點了好幾下,隨即站了起來,走到薑灼身邊,伸手捏著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許諾,說:“你要想上學,我明天就找人給你辦。”


    似乎是高興的有些語無倫次,然後林永元伸手指了指林笙笙:“剛好笙笙學校也有附屬初中,你這個年紀應該正在上初三的年紀,我到時候想法子給你安排。”


    馮北姝聞言也是高興,盡管薑灼上次不告而別的事情,讓她心裏有了一個疙瘩。


    可能夠聽到他開口說話,還是有些感動的。她側過臉看著林笙笙:“以後薑灼弟弟就要跟你一起上學了,你可得好好保護他,別讓他被欺負。”


    畢竟薑灼的情況特殊,也不願意跟人交流,這樣孤僻自閉的孩子放到學校裏,倘若學校裏有那些不學好的孩子,恐怕薑灼會受欺負。


    林笙笙同樣也感到意外和驚喜,畢竟這一個學期以來,她就多次想要勸薑灼上學,但都被他以沉默拒絕。


    卻沒想今天,他竟然會主動提及想要去上課,又怎麽不會讓她高興呢?


    林永元也是一個十足的行動派,在薑灼開口說要去學校上課,他隔天就已經把事情辦好。


    在學校報了名,隻需要等到過完年,就能跟林笙笙一起去上學。


    ——


    時間一點點地逼近,很快就到了過除夕夜。


    顧家人口比較簡單,沒有什麽多餘的親戚,馮北姝和林永元也是沒有親人長輩,所以每到過年的時候,家裏就隻有他們倆和林笙笙一家三口吃飯。


    今年薑永年在國外有很重要的項目,所以在電話裏懇求林永元再幫忙多照顧一段時間。


    林永元聽完自然是滿口答應,所以今年的年夜飯,就再加了一個薑灼。


    一家四口。


    一大早,林永元就跟馮北姝在廚房裏忙活了起來。馮北姝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所以許多時候,家裏都是請阿姨。


    但是除夕團圓飯這麽重要,自然不肯假手於人。


    林永元好在這些年也是有些廚藝在身上的,兩個人在廚房裏忙活了一天,總算是搗鼓出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


    夜色即將落幕,在吃飯之前,林笙笙拉著薑灼到廚房裏,跟林永元和馮北姝拜了年。


    並討了口彩,成功得到了兩個大大的紅包。


    “我把我的這一份也給你。”


    林笙笙捏著手裏鼓鼓囊囊的紅包,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將自己的那一份也塞到了薑灼的手裏。


    薑灼自然是不肯要的,但是林笙笙很堅持。


    “這是你來到我家過的第一個年。所以呢,作為姐姐我肯定是要給你發紅包的。”


    林笙笙說這話的語氣,自然是打趣的。年紀總歸擺在那。她的確要大上薑灼一歲。


    給他發紅包,也是說得過去的事情。


    但薑灼一聽她這話,嘴角剛掛起的笑,瞬間淡了下去。


    弟弟,弟弟…


    他生平第一次,這麽討厭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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