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天光明媚。


    今日,燕王宮有件大事要發生,劍神之子、白龍吟之孫、護庭衛八部之主,擁有諸多顯性隱性稱號的桃源青年翹楚易水寒帶著他的不知名團隊即將出發前往秦國,深入蜀中,劍指唐門,馳援唐門大公子唐吟拯救唐門大小姐唐潔。


    這件事兒乍一聽似乎是少年俠氣之舉,但是仔細剖析,卻是可大可小,如果水寒的身份不暴露,那此事確實單純,但若水寒和桃源以及燕國的複雜牽連被秦國知悉,他國之人於虎狼之秦領土之上插手秦國內部之事,這事兒發展成國戰也絕非沒可能。


    所以要完成這件事,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保密,絕對的保密。


    本來以這件事的難度和可能導致的風險等級來說是不應該能夠被同意的,但很奇怪的是,不管是桃源還是燕國這邊,都沒有人明確地去阻止,似乎大家都在放縱這位少年俠客的肆意之舉。


    眼下,燕國公主一身華貴羅裙,端坐在結義殿屏風之後,身邊護庭衛八部統領依次排列站開,燕王身體抱恙,燕公主青暫代宮內諸事務。


    當然,這位端坐在高堂之上的燕青,實際上是理思思,真正的燕國公主,正戴著麵紗在堂下站著,她的身邊也一次排列站開著莊辰,水寒,日初三人。


    他們四個,便是這次要前往蜀中的小隊。


    至於仲少、孝天、流雲、決陽四人已經一早啟程迴到桃源,他們並不想參與這件無厘頭的事情,但是他們也都很默契的沒有阻止水寒,因為他們知道,這小子,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周無通因為龍虎鎮已然被熔岩覆滅,而莊辰又要跟去秦國,故而他決定先迴到名劍山莊再做打算,經曆了這麽多事,他也逐漸釋懷了二十年前那些可怕的往事,這次落葉歸根,也是天命使然。


    至於莊辰要去秦國的理由,他也和周無通隻說了,這個理由很容易便說服了周無通,想必也能很容易說服柳飄香,畢竟對於名劍山莊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培養莊辰這位絕世青年才俊,而逍遙劍意很顯然是他突破成為四象強者的道路上必須要學會的東西。


    劍之一道,講究除卻雜念,一眼萬年,莊辰這麽多年不選劍道,為的就是修這逍遙劍。


    與周無通同行的還有高漸離,這位燕國的軍二代在這場大災之中見識到了何謂絕世劍神,何謂少年俠氣,何謂亂世之下的岌岌可危。


    此前的十數年一直渾渾噩噩以管弦之樂當做人生信條的他在接受十方遊龍的那一刻便已經不再迷茫,他擁有最好的家室,最好的天賦和最好的師門,那他必然便是上天授命的天選之子,如今天下氣運加持我身,要成就一番事業,此時不搏何時搏?


    他要去跟隨柳飄香修煉,至少,不能一直比那個人差。


    宴席上的那一襲紅衣與公主交相輝映,席間無數貴族小姐朝那個叫易水寒的小子投去欽慕的目光,就連同桌的神女都好似被勾了魂,一雙琉璃眼全程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雖然大家可能多少有些宛宛類卿,緬懷劍神的意思,但,這可真是太令人羨慕了啊!


    學成劍神、名揚天下、左擁右抱、天天裝……,不對不對,是造福天下、拯救蒼生,嗯沒錯,就是這樣!


    高漸離默默在心裏立下了宏願。


    還有雲虎,他沒有選擇跟著周無通一道離開,他和燕王申請留在了燕王宮,他留下的理由有兩個,第一雲龍已死,龍虎鎮也已經不在,但是雲龍對燕國卻是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他想留下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算是幫大哥償還罪孽。


    實際上他留在燕國確實也很有用,那些修羅兵人們因為雲龍的死去在經過短暫的宕機恢複期之後已經都恢複了本我思想,不再受到他人的控製,


    但是雲虎心裏很清楚,這些替換軀幹的機械因為沒有經過嚴格測試本身便存在很大問題,隨時可能會出現損壞錯亂等意外狀況,他身為龍虎鎮二當家,雖然鐵甲術造詣比不上雲龍,但是縫縫補補的工作還是綽綽有餘的。


    第二點便是他聽說護庭衛八部斥候部部首戴勝宗精通尋跡之術,他想和戴部首學習,以便日後還能夠再找到鳩。


    三個人相依為命的人,如今一死一失蹤,一切,便也隻能靠剩下的那個了。


    年少多難的雲虎本就是堅毅之人,他沒有消沉,反倒越發的堅毅,而正是這份建議打動了燕王,他同意雲虎留在燕王宮,整合鐵甲司,全權負責鐵甲機械部件的日常維護修理工作,另外,允許他跟隨戴部首學習尋跡之術。


    最後便是三王爺燕富,這位從知道燕國王室和歃血封靈印的真相之後便開始修身養性,深居簡出的大貴族,他前幾十年的人生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活著,健康地活著,活得久一些,他怕死,他怕背負著祖先的業障而死,死後也要遭受神罰,不得安生。


    但是,當他以為自己真的不在乎一切隻關注自身的時候,當雲龍要在燕王宮推行鐵甲術之時,他還是站出來第一個反對,當他的麵前出現歃血封靈印虛影的時候,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獻上了自己的鮮血。


    他知道,鐵甲術的推行必然會導致諸多隱患,燕國會有大廈傾覆的危險,他也知道,一旦歃血封靈印開啟,就代表了整個大燕已經進入了危急存亡的時刻。


    所以,他必須出手。


    到最後,他還是深愛著這個曾經一度讓他感受到罪孽纏身的國家,到最後,他還是放不下這片他從小生長到老的土地。


    他不是他的大哥燕喜,他做不到把一共重擔都扛在肩上;他也不是二哥燕樂,他做不到那麽樂觀明媚宛若陽光;他更不是四弟燕貴,他做不到以沙場血戰錘煉己身;他亦不是五弟燕安,他做不到放下一切獨自離開,相忘於江湖。


    他隻是他自己,他想逃離,又不舍;他想拯救,卻又無門;他很矛盾,他最終想要逃避,可最終的最終他還是不得不承擔起責任。


    這便是他,燕國三王爺燕富,一個有血有肉、有糾結、有矛盾、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但絕不逃避責任的大燕王室公卿,如今他已然被歃血封靈印抽走了一半的精血或者說是本源之法,變迴了一個與常人無異的老頭,多年的保養也都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歃血封靈印在印法解除之後會逐漸歸還精血,但這個歸還的過程十分地緩慢。


    這種緩慢是合理的,天理大道,造化自然,人的精血法脈本就是從出生開始逐漸隨著自身的發育成長而建立健全起來的,


    這個過程少說也要十年以上的光陰,而歃血封靈印這樣的禁術強行將精血聚攏,本身就是倒行逆施,有違大道,再度歸還的過程,卻又是根據獻血者自身對於本源之法的吸引力而慢慢聚攏四散的精血最終恢複。


    這個過程相當於就是重新建立一遍精血法脈,或者說就是重新迴到了幼年再發育成長了一遍,


    雖然說隻被吸去一半的精血還保存著根基不用重頭來過,但這時長也是可想而知,而對於像三王爺和燕王這樣的老人來說,很多都等不到那個時候,便已經殞命。


    時間,是人類最大的短板。


    “罷了罷了,我還是過兩天再看看吧。”


    “過兩天,王爺就能恢複?”


    “也許過兩天,我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呢?哈哈……”


    庭院裏,一個老人和身旁的侍從無厘頭地對著話,三王爺拄著金絲楠木拐杖,佝僂著身形,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自嘲。


    視角切迴,這四人小隊在代表燕王宮至高權利的結義殿之內,接受“燕國公主”的接見,其目的無非也就是做給王宮之內的貴族和大臣們看,看一下這位身負詛咒的燕國公主青,確實履行了諾言,即將要離開燕國,而日後的燕國公主,也不至於高位空懸,惹人懷疑。


    燕國不能沒有公主,所以大家對於作為影子的理思思來替代公主這件事表現出了一致的默許,而根基深厚的八部部首,無非就是見證這場儀式最好的人選。


    一向對於這種場麵有些無所適從的水寒經身旁的燕青提醒,將本來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夜戒轉動三圈取下,轉而戴在了拇指之上。


    這一看似稀鬆平常的舉動卻是被在場的每一位部首都看在了眼裏,他們所有人都心裏都清楚,拇指配戒,象征的是權利和地位。


    台下站著的絕不僅僅隻是燕國大將軍和劍神之後,更是他們護庭衛八部共同的主人,封號——夜侯。


    夜侯是一個非常隱秘的封號,隱秘到連水寒自己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完全明白八部之主和夜戒主人所代表的意義,但在場的八部部首們心裏都很清楚,夜侯的含義。


    在某個時期,那時候的戰國亂世,白晝的天下屬於諸侯,夜晚的天下屬於夜侯。


    “從此以後,易水寒,便是新任夜侯,夜戒戴上,他便是燕國真正的王。”


    這是老燕王在密會結束知識的結語,而八部部首們對此的應答也都出奇的一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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