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交往,比起信息的雙向交換,更像是一種質問和被質問的過程,你指望從中獲得一些什麽?”


    “友情?”


    “那是幻覺。”


    “信任?”


    “那是幻覺中的幻覺。”


    ……


    2016年10月某日,rn高級研究員兼g大教員李文森博士被捕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警方接到卡隆b座咖啡藝術空間的匿名舉報電話,目擊證人稱在賓館發現愛麗絲屍體不久前李文森曾預訂過死者隔壁的房間,後被一個男人帶走,形容非常狼狽,滿手是血。卡隆b座負責人許渝州隨後證實在沈城失蹤前曾在卡隆b座見過李文森,爭吵非常激烈,差點打壞他的愛馬仕限量窗戶玻璃。傳言兩人關係不和已有許久。


    那是沈城失蹤前,最後一次露麵。


    隨著警方調查的深入,各種其他線索也逐漸浮上水麵。先是李文森辦公室裏的3d打印機被查明確由韓靜薇購買,但劉易斯手下一個年輕警察同時發現沈城辦公室3d打印機的交托申請單簽字人是李文森。隨後鑒定科證實西布莉、沈城的案發現場發現的血字,除卻西布莉地毯上“”的因太模糊無法辨別外,其他都是死者本人字跡無疑。


    被捕第三天,警方在沈城郵件賬戶中找到他發給李文森表達愛意的郵件,基本可以認定嫌疑人之前的證詞是個謊言,rn裏與李文森同辦公室的研究員陸續爆出李文森和沈城關係匪淺,許多人都親口聽見李文森讓沈城去“吃點砷醒醒腦子”,其中一半人毫不懷疑李文森會真的喂沈城吃——畢竟他們都曾見到她身上綁著滅火器就直接從七樓跳下來,是個“不大正常的、crazy的女人”。


    被捕第四天,李文森合作的律師倒戈,開始勸李文森簽認罪協議。


    而與此同時,這座袖珍海島上的一切仍在正常運轉,小孩上學,大人上班,撿到誰的錢包,交給警察叔叔。卡車電台仍在不知疲倦地播放著radiohead的搖滾,電台主持人用愉快的聲音說:“這已經是我們迎接的連續第四個豔陽天。七艘海盜漁船近日將在角馬彎展開捕魚比賽,以歡慶我們零海難事故的第三個年頭……”


    沒有人知道,有個叫李文森的人,從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沒有人記得那艘漁船。


    這艘莫名其妙消失在迷霧中的船,和她一樣,沒有在這個喧鬧而平常的世界驚起一點波瀾。他們像風一樣到來,又像風一樣離開,一切消息都被壓製,一切私下的流言都被禁止。連失蹤漁民的家人也在海難第三天的深夜悄悄搬離了島嶼,從此了無音訊。


    ……


    半山九道,警務處。


    劉易斯揉了揉太陽穴,臉色平靜裏帶著一分憔悴,像是許久沒睡。剛站起來想給自己煮一杯咖啡,就見總司長謝明敲了敲門,手裏一份鑒定報告。


    劉易斯瞥了他手裏的東西一眼,就繼續按下咖啡機的開關:


    “叫小o給我就行了,何必你親自拿過來。”


    “我等不住,自己跑去看了。”


    他手裏正是沈城的鑒定報告。沈城的屍體在福爾馬林裏泡了太久,蛋白質基本變性,撲通的驗屍手段根本沒有辦法測出他準確的死亡時間。


    謝明把報告放在他桌上:


    “死因出來了,不是溺死。”


    “那是什麽?”


    “你自己看。”


    謝明頓了一下:


    “她堅持3天了吧。”


    “四天。”


    “還沒說?”


    “沒說。”


    “喬伊和餘翰……”


    “我昨天早上透露過李文森精神可能撐不了多久,但那邊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找我們要任何證據資料的意思,反倒是寄給我們一卷視頻。”


    嫋嫋的煙霧遮蔽了他的眼睛,劉易斯抿了一口咖啡:


    “不像喬伊的作風。”


    “李文森為什麽突然和喬伊決裂?”


    “我倒覺得她從沒想過和喬伊在一起,是喬伊一直不放手。”


    “未必,你記得十年前那次跨過金融犯罪嗎?”


    “記得。法國一個投資商借跨國科研項目洗錢,本來隻是金融案件,結果牽扯出一批極其恐怖的生化研究。”


    “沒錯,當時餘翰還是一把手,我在二線根本沒有參與這個案子的資格,全球二十一個科研據點,短短三天裏全被他翻了出來。”


    五十七人槍斃,近兩百人入獄,卻沒有一家媒體報道這件事。


    謝明把壺裏剩下的咖啡倒了小半杯,微白的鬢角與暮色融合在一起:


    “我一開始以為破案的人是餘翰,直到有一次和他去英國,在街上遇到他,隻是一個側臉,他卻脫帽敬禮,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遠不止如此——這個男人身份藏的極深,行事風格太理智,根本不像會有感情的人。”


    “生化研究?難rn……”


    rn原本在名單上,後來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就從名單上劃掉了。”


    謝明歎了一口氣:


    “講真,西布莉案發現場我看見這個男人居然跟在李文森後麵進來的時候……李文森那話怎麽說來著?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劉易斯:“……”


    “所以你想從李文森入手查喬伊是不可能的。當rn逃脫製裁大概是他一生中唯一一個滑鐵盧,想借李文森掩人耳目調rn也正常……你不用這麽看我,要是你見過他的破案手段就會相信我了,這個男人的大腦和電腦有的一比,完全理智,如果會因為愛情把自己弄的這麽狼狽,我的名字就反著寫。”


    “……”


    劉易斯拿起桌上的鑒定報告:


    謝明:“……你去哪兒?”


    “工作。”


    劉易斯走到門邊,伸手放在胸口,微微一笑:


    “順便說一句,聽你一個從出生到退休都沒談過一次戀愛的人談論愛情,我的內心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謝明:“……”


    ……


    窗外是四五點的光景,空氣裏是檔案的氣味,一種在警務處彌漫不散的氣息,一直浸潤進他的骨頭裏。


    夕陽像塵封許久的時光,從他指縫間衍射而過。


    他站在長廊裏,翻開沈城的死亡鑒定書,臉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來。


    檔案裏不過幾張照片,幾頁紙張。


    而死因欄上,赫然寫著……砷中毒。


    ……


    李文森受審第五天。


    天邊的暮色快要沉下,她看不到暮色,隻能從自己的生物鍾裏判斷暮色的降臨。


    她已經許久沒有睡過,巴掌大的臉蒼白的像一張紙,卻仍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很多身經百戰的毒梟都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審訊,她依舊可以清楚地反駁審訊中邏輯不足的部分……甚至在警務員給她打開審訊室的門時,她還朝他微微一笑,禮貌地說了一聲:


    “謝謝。”


    警務員:“……”


    這也是見了個鬼。


    “你來了。”


    劉易斯坐在桌前朝她微笑,像在家裏宴請客人一般伸出手,指向對麵的椅子:


    “請坐。”


    “謝謝。”


    “今天感覺還好嗎?”


    “還可以。”


    “你的意誌力真令人驚歎。”


    “謬讚。”


    “我們已經驗證了沈城的死亡時間,大致在你最後一次和他吵架之後,這點對你十分不利。”


    劉易斯打開麵前的案卷,望著她:


    “而且,沈城的死因出來了……這點也對你很不利。”


    “哦?”


    “猜一猜。”


    “這我怎麽猜得到?”


    李文森笑了,眼底的憔悴顯示她現在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然而她的語調甚至是愉悅的——這也是她最讓人覺得恐怖的地方,尤其是那雙烏黑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人的時候,配著這樣的語氣,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難道是砷?”


    “……”


    劉易斯不動聲色:


    “為什麽這麽覺得?”


    “因為我曾說過讓沈城’迴家吃點坤’這樣的話,你沒有發現這次殺人案的每一個細節都和我扣的嚴絲合縫?”


    她說罷自己笑了笑:


    “開玩笑的,其實是我在那天晚上就看見沈城指甲上有些凹凸不平……我在病理學和解剖學的造詣比你深一些,何況把沈城一個大男人活著扔進水缸實在是有些不容易,就算兇手不是人是電腦,也要廢一番功夫,當然是先弄死比較方便。”


    劉易斯眯起眼:“什麽叫’就算兇手不是人是電腦’?”


    “隻是一個比方。”


    ……


    劉易斯盯了她一會兒,見她神色無恙,就沒有再就著這個問題說下去,轉而問道:


    “你為什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喬伊決裂?”


    她抖了抖手上的手銬,黑白分明的眼眸如養烏丸:


    “不是一路人。”


    “你博士畢業那年,明明拿到了歐洲核子中心的offer,為什麽卻選擇了科研力量不如它rn?”


    “因為我是一個品味正常的法籍華人。”


    李文森睜眼說瞎話完全不必打草稿:


    “我靠英國菜也是人吃的東西?就是為了麻辣小龍蝦和沙茶麵我也要迴中國好不好。再讓我吃十年的鱈魚薯條,我怕我會忍不住把自己和劍橋那家鱈魚薯條店的老板綁在一起,雙雙跳進泰晤士河。”


    劉易斯:


    “……你說你在西布莉死的那天晚上曾在家和喬伊下棋?”


    “對。”


    “伽俐雷沒有開監控?”


    “我不清楚。”


    “可我們調去了監控,監控和你說的不大一樣,你如何解釋?”


    “這不可能。私人監控沒有喬伊的授權你們是拿不到的……”


    她的微笑忽然僵在臉上。


    漫長的精神折磨沒有打到她,疲憊與絕望沒有壓垮她,她卻在此刻,才真正浮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來。


    ……


    沒錯,喬伊親自給了警方授權。


    這位前未婚夫的行為比她更難以琢磨。昨天早上在他放出李文森精神已經快撐不下去的消息後,喬伊沒有任何動作,卻在他話剛說出口的半個小時內就把當天錄像快遞到他們手裏,信息網絡之龐大,效率之迅速,讓人瞠目結舌……他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在李文森已經如山的罪證前加了一把枷鎖,親手把她離地獄又推近了一步。


    ……


    “從逮捕你開始,我們一直以禮相待,避免用極端手段,但如果你認為這就是審訊的全部,那就大錯特錯。”


    劉易斯打卡桌上的文件袋,從之前他看到的照片裏抽出幾張來,扔在她麵前。


    然後他抬起頭,平靜眼眸裏仿佛藏著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你在撒謊,從頭到尾都在撒謊……你說你那天在和喬伊下棋,但錄像裏喬伊一直趴在沙發上睡覺,而至於你,整整一個晚上,你根本沒有出現。”


    ……


    伽俐雷rn的噩夢。


    研究所裏的每個人,都毫無選擇,被迫一迴家就麵對伽俐雷蒼老的說教,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從清晨到傍晚,隻有躲進臥室才能尋到一絲清淨。


    除了喬伊。


    這個萬能的文科生,他在看了兩天的程序代碼書以後,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為電腦程序製造了一個幻覺,讓伽俐雷始終以為他呆在沙發上睡覺……按理電腦程序是不會知道自己是否被屏蔽,但伽俐雷也是電腦中的意外,在它試圖殺死喬伊的那個晚上,他已經明白,這台愛撒嬌耍寶的電腦,除了愛情,什麽都知道。


    ……


    rn,西路公寓五號。


    “上一分鍾和好,下一分鍾吵架,喝湯前和好,喝湯後吵架,明明隻是出去接個人,結果人沒接迴來,這次還敢直接玩分手!伽俐雷受不了了!”


    伽俐雷拿了一個麻布袋,把鍋碗瓢盆和拖把通通掃進去,打了一個結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離家出走!”


    電燈泡、電冰箱、電飯煲、電視機:“……”


    伽俐雷見沒人理它,重新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離家出走!”


    電燈泡、電冰箱、電飯煲、電視機:“……”


    伽俐雷第三次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離……”


    “別光說不練,孩子。”


    這迴電視機咳了一聲,黑色屏幕幽幽地望著它:


    “你倒是走啊。”


    伽俐雷:“……”


    ……


    而客廳另一頭,窗台枯萎的山茶花下,喬伊坐在鋼琴邊,就像有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罩子把他和世界隔絕了似的,任外麵如何喧囂,他隻是一動不動地望著麵前的手機。


    像過了一秒,又像過了整個冬天。


    胡桃色鋼琴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是一個未注冊的陌生號碼。


    他眼前倏忽劃過一道隱隱的光亮,飛快伸手握住,卻隔了幾秒才把電話接起:


    “警務處?”


    “對。”


    對方似乎有點驚訝: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昨天剛換的卡,你怎麽會知道我是警務處的?”


    “如果你不想讓人找到你的蹤跡,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死亡。”


    他耐著性子說:


    “李文森讓你打的電話?她在哪?受傷了嗎?她為什麽不自己打?我要聽到她的聲音,讓她本人接電話。”


    “不不,李小姐在審訊室裏,不是她讓我打的電話。”


    對方反應有些慢,似乎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暈頭轉向,好一會兒才迴想起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等等……哦,我想起來了,是我們在李文森小姐的大衣口袋裏找到一枚祖母綠戒指,看上去非常昂貴,但現在李文森小姐屬於全隔離狀態,我們聯係不上她,也聯係不上負責人,不知道怎麽辦就找到了您……喂……喂?您還在嗎?喂喂?”


    ……


    桌上李文森的花池裏,半朵山茶花已經腐爛,澄澈的水光也帶著腐朽的色澤。


    喬伊平靜地望著那朵漂浮的花朵,半晌,忽然毫無預兆地把手機扔進了水裏。


    ……


    她不愛他。


    他的賭約輸了。她取消了他們的婚禮,她隨意把他送她的戒指交給了別人,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在他迴憶裏的細節,乃至這間公寓裏的每一盞燈、每一扇窗、每一朵花,都在不斷地、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句話,提醒他——


    她不愛他。


    不愛他,不愛他,不愛他。


    ……


    一個星期前。


    他趕到沈城辦公樓下的時間恰好,李文森還沒被離開。警方手裏沒有直接證據,而法律為了覆蓋廣泛,必然具備彈性,即便簽發了逮捕令,他也能在合法的情境下,幹幹淨淨地把她帶走。


    她正在窗前打電話,抬起頭看見他,就朝他微笑了一下。


    他記得他走的很快,走的很急,烏雲一層層堆積在海天交接處,白色浪花、黑色海洋、烏雲後隱約露出的幾點疏星……而她站在走廊的盡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他伸手想要握住她手指時,與他錯身而過。


    ……


    他轉身捉住她的手腕:


    “你怎麽了?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沒怎麽。”


    她抽出手,笑了一下,抖了抖藏在大衣下的手銬,冰冷的金屬鈴鐺作響:


    “我恰好有事想和你說。”


    “什麽事等下再說。”


    “來不及,你替我和你父母說聲抱歉,明天婚禮取消吧,。”


    “為什麽,就因為你被捕?”


    他歎了一口氣:


    “大腦留著想明天早上煮什麽吃的比較好,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先迴家。”


    “不是因為我現在被捕,而是我早就有這個想法。”


    她看著他:


    “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從沒過問過婚禮的事,也從沒打聽過你的父母,我連明天婚禮在哪舉行都不知道……說白了,我嫁給你隻是因為我們打了一個賭,但你看,這個賭又被我不小心搞砸,你現在並沒有完成賭約的意思,所以實在沒什麽必要進行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你早就會和我說了。”


    喬伊脫下大衣包住她,平靜地說:


    “外麵太冷,不要任性,有什麽事迴去再說。”


    ……


    劉易斯站在一邊,看著她剛把手指從喬伊手指裏抽出來,又被他握緊,就這麽來迴僵持了好一會兒,她望著他,忽然笑了:


    “確實有別的原因,你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


    ……


    李文森踮起腳,湊近他的耳朵,唇邊居然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喬伊,七年了,你一直在竊聽我吧。”


    ……


    仿佛一個驚雷在耳邊炸響。


    海邊的風遠遠吹來,淡淡輝光掩在岩石與枝葉的罅隙……喬伊望著她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隻覺得有漠漠寒氣從腳底升起,卻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


    “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發現你給我安裝了竊聽.器的嗎?是你來卡隆b座17樓救我的時候,我當時就很奇怪,你怎麽會每次都那麽巧,找到我在哪裏。”


    “……”


    “抱歉,我實在是不想嫁給一個會竊聽我的人。”


    “……”


    “你迴去翻我的錢包,就知道我已經把護照都準備好了,還有塞納展覽的入場券,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我明天也會直飛巴黎,而不是參加什麽勞什子婚禮。”


    “……”


    “你記得嗎?那時你蹲在我麵前,沒有馬上救我,卻說了這麽一句話——說我看見你的第一個表情,是失望。”


    城市璀璨燈火落在她眸子裏,她微微地笑了起來:


    “你判斷的沒錯,喬伊,我的確失望……極其、極其地失望。”


    ……


    長發從蒼白臉頰邊滑落,她說完話就打算與他擦肩而過。


    隻是還沒等她走出他的囹圄,他忽然再度握住她的手腕:


    “可是我愛你。”


    ……


    一切來的毫無預兆。


    遙遠的風從山穀那頭吹拂而來,李文森猝不及防地睜大了眼睛。


    他站在漫山的風中,手裏力道那樣重,聲音卻那樣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氣:


    “抱歉這件事我從未正式和你說過,這是我的錯……可是我愛你,我愛你,李文森,你不能這樣,不能連我的解釋都不聽就判我死刑。”


    ……


    許久許久。


    “哦,你愛我。”


    他冷漠的報應終於落迴他自己身上。海邊的風遠遠吹來,淡淡輝光掩在岩石與枝葉的罅隙,她漆黑的眸子望著他,最終,最終,還是慢慢從他手裏抽出自己的手。


    就像當年他拒絕愛麗絲時那樣,就像他拒絕他所有追求者那樣,她站在那裏,以一種漠然到極點的姿態,低聲說:


    “可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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