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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後,林平之一直在想,東方不敗在練成《葵花寶典》之後,是不是真的無心教務不理世俗,隻活在楊蓮停編織的美夢中。


    楊蓮亭武功平平,卻在日月神教裏說一不二,大權獨握,論心智,他並非出眾;論相貌,亦非超群。而這個男人並沒有任我行口中的“男寵”那樣窩囊,竟敢對身為教主的東方不敗吆五喝六,完全一副當家丈夫的架式,倒也讓人不敢小覷。而東方不敗身負絕世武功,卻也甘心為人妾婦,做小伏低,若說沒有他的刻意縱容,姓楊的焉敢如此。


    不可否認,楊蓮亭並非想象中那種奸佞小人,即使他早與旁人有了骨血,也不能抹殺那份難得的真心。至少性命攸關生死相鬥時,彼此將對方珍而重之,便足夠令人豔羨萬分。


    可以說,東方不敗成就了楊蓮亭的權力*,這其中固然與情感相關,但也與當年任我行破格提拔東方不敗有些許相似。


    當年,隻是風雷堂長老座下一名副香主的東方不敗,得到任我行的破格提拔,絕不是他看中了東方這個人,而是因為當時的任我行要花大量時間與精力克服“吸星*”中的不足,而他身為教主就難以兼顧教務,若交由位高權重者,隻怕會有被架空之險,而位卑疏淺的東方不敗則最合適。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東方不敗在教中大肆排除異己,這些人絕大多數是任我行曾經的親信,他們雖然與任我行共過患難,但多數人已然對任我行構成威脅,想要駑馭這些人極為不易。所以,歸根到底其實是任我行借東方不敗的手幫他自己鏟除這些所謂的親信,當任我行的目的達到的時候,東方不敗的路也就走得差不多了。


    東方不敗當然明白,從得到任我行的重用,為他排除第一個異己開始,就難以退出這場權力的陰謀,不想黯然收場的話,就要篡權。所以,就算是任我行把《葵花寶典》給了東方不敗,他還是要發難。而他能夠清楚地明白任我行的意圖,卻又能夠當局而不迷,這也是任我行佩服他的原因。


    對楊蓮亭亦是如此。


    童百熊可以說的上是東方不敗的好兄弟,他們相識於微識,若沒有童百熊的守望相助,隻怕也沒有現在的東方教主。但這樣的好兄弟已然對東方的教主之位構成威脅,他煽動教眾,質疑教主,在東方眼中早欲除之而後快。所以,惹蓮弟不開心也不過是借口而已。


    林平之暗暗摸了摸左肩,東方不敗那針傷得極重,這樣功於心計的一個人,若不是重生於世,隻怕也看不清他真正用心。如今日月神教分崩離析,任我行父女帶領部分教眾叛教而出自立門戶,再也沒有精力顧及令狐衝,現在的令狐衝尚未被逐出華山,隻要自己運作得當,早晚會揭穿嶽不群偽善的麵目。


    令狐衝與林平之自黑木崖而下,正欲向西,就遇到高根明、嶽靈珊及一眾華山派弟子。他們在接到令狐衝傳來的消息後,立即動身下山支援。


    令狐衝與魔教聖姑的關係已是人盡皆知,這次任盈盈為了醫治令狐衝的內傷獨闖少林,更是坐實這一傳言。華山派諸位弟子不免對他心生怨恨,眼中隱隱露出抵觸情緒。令狐衝本就是灑脫不羈之人,林平之隻得替他說盡好話,隻道他與任盈盈父女奔赴黑木崖是為了解救自己脫困,而如今日月神教分崩離析也有他一份功勞,這才化解了眾人的疑惑。


    嶽靈珊再見到林平之自是欣喜,但一路上林平之顧及令狐衝便有意避嫌,隻怕叫他誤會了去。嶽靈珊隻想找機會與他私下相處竟也是不能。


    眾人一路向南疾行,眼間魔教內鬥日盛,隻得愈加小心。是夜,方出山西邊境,四下荒野,渺無人煙,隻有一座破敗的石屋,孤零零矗立在夜幕中。華山派眾人早就人困馬乏,四下查探並無埋伏後,便要安頓下來,隻聽得有馬蹄聲由遠及近,於這寂寞深夜之中分詭怖。


    華山眾人立時警醒,石屋外早有三人翻身下馬,正是當日曾欲奪華山掌門之位的封不平、成不憂、從不棄。


    嶽靈珊早就沉不住氣,嬌聲喝道,“當日在華山上你們奪掌門之位不成,今日又想欺負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嗎?”


    成不憂冷笑,“哼,華山派令狐衝勾結魔教妖女人人皆知,我等看在同門的份兒上,為免華山派聲譽受損,替姓嶽的清理門戶!”


    高根明反諷道,“說的好聽,誰不知道你們劍宗一派不過是左冷禪的馬前卒,就憑你們還想當我華山派掌門,簡直做夢!”


    “嶽不群縱容弟子勾結魔教,就憑這一點他還想繼續當華山的掌門?”成不憂話音未落,就隻高根明道,“大師兄是否有錯,也隻有我師傅評斷,哪有你們這些外人插手的道理。”他將封不平三人稱做“外人”,顯然是不把他們當做華山派同門。


    成不憂叫道,“黃口小兒,牙尖嘴利,今天老夫就替姓嶽的好好教教徒弟!”


    他話間未落,已然拔劍在手,最後“教教徒弟”四個字一口氣說出,便已連刺了四劍。這四下淒厲之極的不同招式,極盡變幻之能事。第一劍穿過高根明左肩上衣衫,第二劍穿過他右肩衣衫,第三劍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劍刺他右脅旁衣衫。四劍均是前後一通而過,在他衣衫上刺了八個窟窿,劍刃都是從高根明身旁貼肉掠過,相去不過半寸,卻沒傷到他絲毫肌膚,這四劍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準,勢道之烈,無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風範。


    華山弟子除令狐衝與林平之外盡皆失色,均想:“這四劍都是本派劍法,卻從來沒見師父使過。‘劍宗’高手,果然不凡。”衝平二人眼見成不憂所刺的這四劍,正是後洞石壁所刻華山派劍法中的一招招式,他將之一化為四,略加變化,似乎四招截然不同,其實隻是一招,均道:劍宗的招式再奇,終究越不出石壁上所刻的範圍。


    高根明早已嚇得麵無人色,令狐衝道,“劍宗練功的法門誤入歧途,豈是本門正宗武學之可比,今日就讓令狐衝領教領教成老前輩的高招。”


    成不憂大怒,喝道:“臭小子,胡說八道!你隻須擋得住我適才這四劍,成不憂拜你為師。”


    令狐衝搖頭道:“我門下有一弟子年方十一,雖然心智不足,但人品正直,做你的師兄,倒也使得……”一句話沒說完,成不憂已叫道:“拔劍領死!”


    但見白光閃處,成不憂已挺劍向令狐衝刺出,果然便是適才曾向高根明刺過的那一招。他不變招式,一來這幾招正是他生平絕學,二來有言在先,三來自己舊招重使,顯得是讓對方有所準備。


    令狐衝向他挑戰之時,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拆招之法,眼見成不憂長劍刺來,劍尖便往他臉上掃了過去。他惱怒之下,第二劍又已刺出,這一劍可並非按著原來次序,卻是本來刺向高根明腋下的第四劍。令狐衝一側身,劍交左手,似是閃避他這一劍,長劍卻如閃電般疾穿而出,指向成不憂前胸,對方若是一流高手,成不憂隻好撒劍認輸,不能再行纏鬥,但令狐衝明明隻是個二代弟子,自己敗於他手,顏麵何存?當下刷刷刷連刺三劍,盡是華山派的絕招,三招之中,倒有兩招是後洞石壁上所刻。另一招令狐衝雖未見過,但他自從學了獨孤九劍的“破劍式”後,於天下諸種劍招的破法,心中都已有了些頭緒,閃身避開對方一劍之後,跟著便以石壁上破劍之法,將成不憂的長劍擊歪,跟著挺劍向他劍尖撞了過去。隻是他顧及對方顏麵,到底卸了七分氣力。


    成不憂又羞又怒,正借令狐衝徹劍之機,暗施偷襲,隻見他左掌疾翻,喀的一聲,正擊在令狐衝胸口,林平之未及喝阻,隻得挺劍疾刺,削他肉掌。令狐衝念頭轉得奇快,右手順勢一掌橫擊劍柄,那長劍挾著成不憂的劍,斜刺裏飛了出去。成不憂眼見偷襲不成,惱羞成怒,身子一仰,立即翻倒,口中鮮血狂噴。


    林平之厲聲道,“成不憂,你以大欺小我大師兄可以不計較,但暗施毒手做這下三濫的勾當,華山派上上下下都饒不得你!”


    封不平扶起成不憂冷笑道:“無知小子,當年氣宗用陰謀詭計,害得我們劍宗落敗,死傷無數。今天令狐小賊勝了我師弟,劍法的確不凡,今日我便親自出手,叫你與那魔教妖女落得一般的下場!”


    令狐衝聽他提到任盈盈,便知盈盈隻怕已落入對方之手,“盈盈她……”


    封不平麵帶不屑,“你果真與那妖女有私情,哈哈哈,嶽不群教的好徒弟!你放心,那妖女還活著。若是你能打敗我,我們三人今後決不再爭奪華山派掌門之位。而且,我還會把妖女的下落告訴你!”


    令狐衝道,“隻盼你言而有信!”


    那日封不平敗於令狐衝手中本就不甘,他閉關多日隻為一雪前恥,隻見他長劍一挑,格開令狐衝手中長劍,隨即一劍刺向令狐衝。此劍快逾雷霆,好似一分而二,分襲令狐衝胸口和手腕。令狐衝早已分清虛實,不管不顧,擋開襲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劍。


    叮的一聲。封不平的攻擊被擋住,但他手腕急抖,瞬間隻見好似化作千柄萬柄。如同暴雨急落。霎時間在場諸人麵色俱皆一變,皆都瞧出封不平這劍法如狂風驟雨,卻又精準萬分,劍劍都是刺向令狐衝身上穴位。劍法果真高絕。


    更讓人驚訝的是令狐衝,隻聽得叮叮當當幾十聲脆響。封不平的一番快劍竟全被準確無比的擋住了。漸漸的,場中一片白光縱橫,漸漸淹沒了兩人身影。殊不知此時封不平心中也是極為震驚,他的狂風快劍共一百零八式,每式劍法招數都是曆經千錘百煉,招數精奇,更兼劍上氣勢淩厲,劍勢中隱含淩厲風聲,卻依舊未能攻破令狐衝的防守。


    令狐衝福至心靈,抬手一劍,空空蕩蕩,平平常常,好似一名剛剛學劍的劍手一般,這一劍,既無精妙變化,也無恢宏氣勢。一柄劍,直直的毫無變化的刺向封不平的劍尖。霎時間大廳中的漫天白芒消失,劍氣泯滅。諸人也都看見了場中的情形。


    封不平長劍帶著決然氣勢,劍上附著劍芒,刺向令狐衝,而對方好似無力一般,長劍慢悠悠的刺向封不平長劍的劍尖。“叮”一聲輕響,那柄毫無力道的長劍,竟擊落了封不平那氣勢雄渾,毀天滅地的一劍。封不平也呆住了,他未曾想到,自己如此威力強大的一劍,竟被輕飄飄的一劍擊落了。


    封不平頓時失魂落魄,長劍掉在地上,也忘了撿起來。


    “你,你使得什麽妖法。暗箭傷人”從不棄一拔長劍,刺向令狐衝,卻聽得封不平道:“師弟。”


    從不棄轉頭,隻見封不平撿起地上長劍道:“我們敗了,走吧。”


    “師哥……”


    “我們輸了!”


    “慢。”令狐衝急道,“還請告知盈盈下落!”


    封不平轉過頭,落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想知道就跟我來!”說完與成從二人翻身上馬,就要離開。


    令狐衝對林平之說道,“你們先迴去,我救了她再與你們匯合!”言罷,也不多做解釋,直追封不平三人而去。留下華山派眾人麵麵相覷。


    (額……這章好像沒有平妹什麽事,不過看在衝哥要退場的份兒上,讓他出出風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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