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人的車子看到車前躺在血泊中的丁薇，轉頭又看到躺在地上被人攙著坐起的陸老，頭上雖有血跡，可是眸子清明，看上去並沒有生命之憂。
眸色一沉，再次發動了引擎。
通過蜘蛛網似的擋風玻璃，管家似看到司機眼中的殺氣，不由大叫：“快來人啊，快來人——”聲音都有些失控。可是即便他那麽驚慌，也隻是因為陸老的生命受了威脅，所以並沒有放開陸老。
司機扭動鑰匙，兩次都沒有打著火。
這一幕發生在艾諾公司對麵，如此相近，早就已經驚動安保。司機見蜂擁過來的安保，立即棄車逃跑。
“陸老？”安保的經理已經通過司機的監控看到那一幕，及時來到陸老身邊。
“給我抓住他。”陸老看著逃逸的肇事者說。
經理應了，安保已經追過去，其它人也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通知高層，現場一片混亂。恰逢今天陸家父輩兩人都不在，與此同時，陸少毅與陸少辛先後趕過來。
“爺爺，爺爺你怎麽樣？”陸少辛撥開眾人上前，看到他的模樣臉色早就變了，馬上蹲下查看
陸老的頭傷了，白色發根全是斑斑血跡。他歲數本來就大了，被摔了這一下，剛剛還有精神頭撐著，此時已經沒有什麽精神，眼睛微闔，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他的身份在艾諾是尊貴的，縱使那麽多的職員和高層也隻是圍著，沒人敢挪動他。深恐出了意外，自己擔上責任。陸少辛不同，他也沒有想那麽多，見陸老的情況不好，直接將他抱起來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那是陸老的車，司機開過來時就看到出了事，這時候正懵著。
管家發覺他的意圖，馬上跟過去打開車門。
“少辛，怎麽了？”陸少毅這時奔過來，抓住他抱住陸老的手，看了眼陸老的情況。
“爺爺受傷了。”陸少辛迴答。
目光直視陸少毅，那眸子裏泛著令人看不明白的幽冷。
陸少毅也不知是不是心虛，目光竟閃躲了下，陸少辛撞開他，將陸老放進車座上，然後說：“爺爺，我們去醫院。”
這邊的車門剛關上，陸少毅就從另一邊拉開門從上來，急急地說：“我也去。”
此時管家已經坐到副駕駛座，陸少辛倒也沒心情去探究陸少毅的心思，隻沉聲對司機說：“去醫院。”
手卻被陸老抓住，他手上的血跡頓時染髒了他的西裝袖子，留下一片深色，嘴裏虛弱地吐出三個字，說：“救丁薇。”
這時外麵救護車的鳴笛已經由遠及近，陸少辛透過玻璃看出去，隻見路邊仍聚集了許多的人，可能中心點的就是丁薇。
難道她剛剛與爺爺在一起？那麽就意味著也受傷了？
“少辛，爺爺交給我，你去吧。”陸少毅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這時救護車已經到了，從車上來的醫護人員撥開眾人，他隱約看到地上的血跡。
“三少，剛剛是丁小姐救了陸老。”管家也忍不住說。
救？既然用救這個詞，說明丁薇比陸老的情況嚴重。
“照顧好爺爺。”陸少辛將陸老移到陸少毅身上，話卻是對管家說的。
開門下車，直奔丁薇的方向而去，完全沒看到陸少毅對他翹起不屑的半邊嘴角。
“司機，開車。”他沉著聲音說。
司機的引擎早就發動，隻待他們決定，聽到命令就將車子開出去。
彼時，陸少辛眾目睽睽之下進了救護車，作為“陪同家屬”跟去醫院。
鳴笛一路在叫著，叫的人有些心煩。
狹小的車廂內，丁薇躺在那裏，渾身鮮血不用說了，身子單薄的像個紙片似的。口鼻戴著氧氣罩，醫生正在在用剪子剪開她的左腿部的褲料。
那裏衣料和血肉都粘在一起，模糊一片，看起來傷的最嚴重。醫生的麵色凝重，檢查和處理傷口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丁薇嘴裏發出的細碎聲響。
“三少，你跟她說說話吧？要讓她撐住。”醫生說，這時候最主要的是病人的精神要撐住。
陸少辛本是個果斷的人，這種情況下，看著丁薇，鼻翼間滿是血腥的味道。他聞到一種死亡的氣息，縱然已經不愛，也覺得壓迫神經。
於她，他從未想過她會死。
“丁薇，丁薇——”手拍著她的臉，手上滿是血，映的她的愈加蒼白。“我是陸少辛，丁薇。”他喊。
丁薇的手指顫動了下，很細微，然後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線有點朦朧。也許意識仍是模糊的，可是明顯陸少辛三個字於她來說很有用。
陸少辛在醫生鼓勵的眼神下，握住丁薇的手，說：“你撐著，新聞的事我替你擺平。”
這天下他大概是最不解風情的男人，一點情意綿綿的話都不會說，即便人在生死別緣，猶是這般生硬。就連小護士都皺起了眉，傻瓜都看得出這女人喜歡他。這時候怎麽不說些情啊愛的，保準管用。
其實他也不是不會說，隻是對象不同，他有他的原則，即便生死有些承諾猶不會亂說。
丁薇眼睛慢慢闔上，唇角那個虛無的笑容像是滿足，手“抓緊”他的手。雖然使了全部的力氣，其實實在太虛弱，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力氣存在，隻是那樣虛虛地抓著他。
十幾分鍾左右，陸老和丁薇就被先後送進醫院的手術室。陸少辛站在手術室外，畢竟剛剛那麽近距離地感受到丁薇徘徊在生死之間，心情仍不能平靜。
倚牆吸了支煙，直到心境慢慢平靜下來，手術室裏仍沒有什麽動靜。隻好吩咐助理在手術室外麵等著，然後自己去看陸老的情況。
陸老的情況其實還好一些，都是外部擦傷，至於精神受到驚嚇什麽的，他這輩子經的事多，倒也無礙。關鍵是原本的病情，經過這一折騰似乎有些加重。
不過主治醫生始終手口如瓶，嘴上說著無礙，卻一直安排做這樣、那樣的檢查，藥品開著，藥液一瓶接一瓶地換。陸老被安排進單獨的病房，已經昏睡了很久，管家和陸少毅寸步不離。
日頭漸漸西斜，外麵的世界已經華燈初上。
他過來的時候，整個陸家的人都差不多已經聞訊趕來，全擠在病房裏。
“到底怎麽迴事？”
“好好的怎麽會被車撞到？”
“管家，你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老爺子嗎？”
沒有人關心病情，仿佛都在急著追究責任。
“肇事者已經被抓交給警方了，對方是不是有意行兇，很快就會知道。”陸少辛仍是那副沉穩的模樣，隻不過麵色冷峻異常。
結婚那天的江宅外麵撞顧東城的車輛，雪絨之死，加上今天陸老被撞，他突然覺得他們太過大意，才給了兇手這樣一再得逞的機會。
陸少辛的模樣，一時沒有人敢說話。
陸媽媽看到他身上的血跡，不由上前問：“你沒傷著吧？”
縱然氣他不聽自己的話，執意娶了江小瑜。可是再氣，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如何不心疼？
陸少辛抓開陸媽媽在身上檢查看的手，說：“我沒事。”
“少辛，爺爺去公司幹什麽？聽說還是從你的辦公室出來的？”陸家二嬸的問題向來犀利。
“怎麽？爺爺看孫子也需要理由？”陸媽媽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兒子。
“是不需要理由，可是這孫子也不止少辛一個啊。”陸家二嬸酸溜溜地說。
“二嬸有疑問，可以等會醒了親自問爺爺。”陸少辛說，眸色沉沉，壓迫感十足。
陸家二嬸掀唇，一副不服的表情。可是她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因為她的確是不敢。
陸家二嬸這人誰都惹的，就是不敢惹陸老。
“行了，都少說兩句。”陸家二叔適時開口。
陸家二嬸冷哼一聲，對自己兒子說：“看到沒，學著點。”
陸少毅不說話，走廊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身職業裝的楚菀匆匆跑來，問：“爺爺怎麽樣？”
“怎麽來這麽晚？”陸家二嬸挑剔地問。
“公司有點遠，不好打車。”楚菀迴答。
陸家二嬸看著她，愈加瞧不上的樣子。
明明就是個出身名門的大小姐，好好的少奶奶不當，偏聽那個江小瑜的，跑到小公司裏去給人端茶送水，還做的津津有味。
如今連車都不開了，居然還打車，真是越來越小家子氣。
陸少毅也覺得她夠給自己丟人，趕緊拉了她一把，給她使眼神，讓她少在家人麵前丟人現眼。
楚菀是真心擔心陸老，不然也不會過來，平日裏對婆婆和丈夫也是能躲則躲。如今這樣，也顧不得計較這些。
這時病房裏傳來管家的叫：“陸老醒了，陸老醒了。”
幾個人趕緊進去，陸少辛奔到床前，首先按了唿叫鈴。
陸家人本來就多，這會兒熙熙攘攘的擠了滿屋子。
陸老雖醒過來了，眼睛仍有些渾濁，在圍著床前的人臉上巡了一圈，問：“丁薇呢？”
“還有手術室裏。”陸少辛迴答。
“去，盯著點情況，有什麽需要的及時來告訴我。”他說。
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沒想到有一天會讓年輕的生命來換，他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陸少辛應了，起身。
“等等。”陸老又喊。
陸少辛腳步停頓，等他說下去。
“江丫頭還不知道吧？”
這一屋子裏人，若是她得了消息，那脾氣怕是不可能不見人影。
陸少辛點頭。
“暫時別讓她知道，她懷著孕，要休息好。”陸老說，閉上眼睛，仿佛幾句話就耗完了力氣。
“知道了，爺爺。”陸少辛迴答。
一屋子的人，不是他的兒子就是孫子、孫媳，還有孫女，陸少辛倒是放心。與值班的醫護人員擦肩而過，重新迴到丁薇的手術室外。
這次沒有等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
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上前，主刀醫生摘下口罩，看著他的表情凝重。
“病人傷的很嚴重，雖然手術成功了，但暫時還要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
陸少辛聞言，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直直盯著那醫生，感覺他還有話沒有說完。
“她的左腿，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醫生的表情也比較為難。
相對於他，陸少辛的反應則平靜很多。
或者他內斂習慣了，所有的情緒都習慣性隱藏，反而看上去有些麻木。
醫生與陸家相熟，本來準備安慰的話，此時反倒說不出口來。隻見陸少辛轉頭對助理，說：“安排一下。”然後也不等丁薇被推出來，便直接就走了。
其實也沒走多遠，隻是下意識裏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頭枕在牆上，閉目，臉微仰。
說不難過，其實也是假的。
畢竟丁薇與他一起這麽多年，就算不愛，總歸還是有別的感情在。
從前做的決絕，甚至漠然，也隻是習慣不在感情上拖泥帶水。因為他深知，若非這樣，帶給自己和她都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於他和江小瑜的婚姻也無益。
陸少辛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認準的目標，從來都會出手準確、狠絕。若非如此，江小瑜或許不會這麽快跟他成婚。
隻是他沒料到丁薇會落到這步田地？
左腿如果不能站起來，他實在無法想象那會是個什麽景象。尤其丁薇，性子一向驕傲好強！
身上的手機響起來，他摸出看了眼是江小瑜，平複了下心情，才接起電話：“魚兒？”
“做什麽呢？這麽久才接電話？”她問，尾音微卷，不是質問，倒有點撒嬌的味道。
“在公司加班。”他口吻平淡如常，牢記陸老的叮囑。
江小瑜現在在孕期，肚子越來越大，現在天色又晚了，還真怕她慌裏慌張的再出意外。更何況陸老的事不是意外，加上結婚那天在江家的車禍這已經是第二起，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冒險。
“那晚上不迴來了？”江小瑜試探地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
他以前也常加班或應酬，如果太晚都會提前打電話過來，今天是忘了？應該不會，據說他的秘書是個萬能秘書，這等小事也會提醒的。
陸少辛捏了下眉心，安撫：“事情有點棘手，看情況，你累了就先睡。”
“好吧，你也別太累。”江小瑜說。
“放心吧，我這裏有休息室。”陸少辛說.
“那晚安。”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的陸少辛有點不對勁。
“晚安。”陸少辛迴。
聽到那句晚安，突然有種想要擁抱她的衝動，不是安撫，而是想要從她身上吸取溫暖。
兩人道了晚安，卻都沒有急著掛斷電話，話筒裏傳來兩人細微的喘息，直到走廊內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然後助理站在身後，喊：“三少。”
陸少辛聞聲轉頭，他才看到手裏拿著手機，好像是在電話，不由噤聲。
待陸少辛將注意力集中迴話筒裏時，那頭的江淚全已經將電話掛了，手機裏傳來一片忙音……
——分隔線——
因為陸老的事，陸家已經開翻地覆似的。唯有江小瑜還什麽都不知道，尤其這兩天懶懶的不想出門，這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簡單地洗漱過後下樓。
“少奶奶。”王嫂見她下來，趕緊將早飯擺上桌。
江小瑜坐下，對著一桌子的飯香流口水。最近胃口很好，而且很容易餓，不由對王嫂笑了笑，說：“您天天做我愛吃的，我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變成小肥豬了。”
“少奶奶不胖的，再說，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跟上營養，這樣寶寶才會健康。”王嫂說。
其實江小瑜也不是真抱怨什麽，隻是說王嫂做的飯菜香。提到寶寶還是蠻幸福的，唇角勾著笑用餐。然後突然想起陸少辛來，問：“陸少辛還沒迴來？”
“嗯。”王嫂應。
這個宅子裏，大概也隻有她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可是卻也能喊不出不同的韻味來。
江小瑜咀嚼著擱進嘴裏的飯，想著陸少辛以前也忙，但再忙也會迴來的，看來這次真的有點棘手。
臨近中午，陸少辛還是沒有迴來，並且連通電話都沒有。江小瑜便讓王嫂做了些飯菜，說是要給陸少辛送去。
王嫂與江小瑜一樣，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出院子，還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便依言做好了飯菜，裝進保溫盒裏，江小瑜打電話叫了車。
直接從停車場上車，去了艾諾。
路上司機就在給陸少辛打電話，無奈那頭一直不接，隻得作罷。
載著江小瑜的車子停在艾諾門口，江小瑜被攔在大廳，前台的人自然認識她的，態度恭敬地告訴她，陸少辛並不在公司。
江小瑜就更疑惑了。
“弟妹是找少辛嗎？”陸少毅走過來。
江小瑜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差到極致，理都不想理他，連基本的敷衍都省了，直接往外走。
“弟妹如果想給少辛送飯，不如去醫院瞧瞧。”陸少毅一點兒也不在意，閑閑的口吻由後傳來。
醫院這樣的敏感字眼，一下子就裹住了江小瑜的腳步，她馬上走迴到他的麵前，問：“陸少辛生病了？”
“不，昨天爺爺在這兒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裏，當然，還有另外一個人。”陸少毅迴來，最後那一句明顯就是在賣關子，所以顯的唇角那抹笑也不懷好意。
“爺爺怎麽了？”江小瑜自動忽略，隻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差點被車撞到，不過人倒也沒什麽事。”話沒說完，江小瑜已經走開。
陸少毅的話她不會全相信，因為那個人不止品行不端，更陰險狡詐。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對他有這樣的印象，反正就覺得陸少毅這人對陸少辛，以及對她都有著很明顯又不得不掩藏的敵意。
出門，坐上車便給楚菀打電話。
陸老出事不是小事，她相信這事既然陸少毅知道，楚菀必定也知道。
楚菀開始吞吞吐吐的，說陸老怕她擔心。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你覺得還能裝什麽都沒發生嗎？還是讓我去問別人？”江小瑜說。
楚菀無奈，隻得報了醫院的地址。
江小瑜掛了電話，直接將司機將車子開往醫院。
陸老與丁薇出事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即便過了一夜，外麵圍堵的記者仍然很多。為了保障生病的人能及時就醫，連警察都驚動了。也有人裝病或裝成家屬混進去，不過陸家住的樓層都有安保把守，也是無法靠近的。
江小瑜在住院部門口下車，司機去找停車位，她便逕自上了樓。
——分隔線——
豈知，此時的醫院裏也是一片混亂。
丁薇脫離危險後醒來，得知自己的一條腿可能殘廢，整個人就崩潰了。陸少辛手機響起的時候，正被丁薇撕心裂肺的哭叫掩蓋，根本沒有注意到，便直奔病房而去。
病房的門被推開，隻見剛剛醒過來的丁薇摔在地上。床邊儀器翻倒，輸液的瓶子摔在地上，手背上還插著針，透明的管子裏一截紅色正在往外迴血。
她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掙紮著似乎想從地上站起來，地上又全是玻璃茬子。幾個護士都離的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
陸少辛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首先拔了她手背上的針。雖然動作野蠻，也比看著她一直迴血強，進了空氣，沒準還會要人命。
“滾，都滾，不要管我。”丁薇推搡著他，整個人精神都不穩定。
“丁薇!”他搖著她的肩，厲喝。
丁薇被吼的耳朵嗡了下，終於安靜下來，目光怔怔地看著陸少辛，仿佛才注意到是他般。
陸少辛知道她腿的事一時無法接受，情緒又不穩定，不由緩了下口吻，說：“才醒過來，不好好休息，鬧什麽？”
丁薇就哇地一聲撲在他的身上，哭：“他們說我的腿瘸了，我的腿再也好不了，我殘廢了。”
陸少辛聞言，轉頭橫向那幾個護士。
眼神太冷，嚇的她們哆嗦了一下。
其實她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照顧丁薇的時候，感歎了下她長的這麽漂亮，又是明星，這下再也不能站起來，實在可惜。
哪知她這時候會醒，偏偏聽到了這話？
“少辛，怎麽辦？我的腿……”丁薇仍絕望地哭著。
陸少辛將她抱起來，放迴床上，然後按了唿叫鈴，安慰說：“別怕，他們說的不是真的。你如果不好好休養，萬一變成真的怎麽辦？”
這明明就是哄騙，可是不騙又怎麽樣？
“真的？”也許實在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向他確認的模樣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仿佛他說什麽，她都會相信。
陸少辛點頭。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醫護人員推開，他們看到裏麵的情景，猜測病人可能一時接受不了現實，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也有幾分了然，馬上各司其職。
上前，便準備給丁薇繼續輸液。哪知陸少辛一退開，她便又發起瘋來，不準任何人靠近自己。
“丁薇，你這樣下去腿就真的廢了。”陸少辛說。
丁薇笑了，不過眼睛裏都是淚。她說：“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的腿是不能要了。既然不能站起來，不如就這樣死了也好。”
那模樣看上去除了難過與絕望，還有一些絕然。
不待陸少辛再說話，陸老坐著輪椅被人推進來。
“爺爺。”陸少辛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他雖然沒被車撞到，可是身體虛粥，實在不該再為這些操心。可是事情原由他而起，又如何做到不操心？
陸老示意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出去，陸少辛從剛剛就站在門口，沒有上前，隻有陸老自己操控著輪椅過去，碾過地上的狼藉，一直到病床前。
“丁薇，你是好孩子，是你救了爺爺。爺爺也知道，一條腿對你來說這打擊太大，可是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我們還是有希望的晃是？
丁薇看著他不說話，麵色淒然。
“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在陸家就是我的親孫女，不，比少涵還要親，爺爺也一定會傾盡所能治好你的腿。另外，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跟爺爺講。”
丁薇看著他，眼中終於有了一點神采：“如果我的腿治不好，爺爺真的什麽都能答應我？”
陸老點頭。他是重諾之事，必定言出必行。
可是得到肯定答案的丁薇卻表情木然，目光望著他，卻又像是在出神，空間裏安靜極了，連空氣都不流動了一般。
陸老也不急著催她，仿佛是給她空間想明白。讓一個年輕的人用一條腿這樣的代價來救自己，原本他就覺得羞愧，更何況陸家本來就欠丁薇的。當年，她的父親也是為自己而死。
她提出什麽要求，其實都不算過分。
丁薇咬了下唇，終於下了決心一般，目光堅定而決然地看著陸老，像豁出去了一般，說：“爺爺，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少辛好不好？”
果然，語出驚人。
眸色一沉，再次發動了引擎。
通過蜘蛛網似的擋風玻璃，管家似看到司機眼中的殺氣，不由大叫：“快來人啊，快來人——”聲音都有些失控。可是即便他那麽驚慌，也隻是因為陸老的生命受了威脅，所以並沒有放開陸老。
司機扭動鑰匙，兩次都沒有打著火。
這一幕發生在艾諾公司對麵，如此相近，早就已經驚動安保。司機見蜂擁過來的安保，立即棄車逃跑。
“陸老？”安保的經理已經通過司機的監控看到那一幕，及時來到陸老身邊。
“給我抓住他。”陸老看著逃逸的肇事者說。
經理應了，安保已經追過去，其它人也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通知高層，現場一片混亂。恰逢今天陸家父輩兩人都不在，與此同時，陸少毅與陸少辛先後趕過來。
“爺爺，爺爺你怎麽樣？”陸少辛撥開眾人上前，看到他的模樣臉色早就變了，馬上蹲下查看
陸老的頭傷了，白色發根全是斑斑血跡。他歲數本來就大了，被摔了這一下，剛剛還有精神頭撐著，此時已經沒有什麽精神，眼睛微闔，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他的身份在艾諾是尊貴的，縱使那麽多的職員和高層也隻是圍著，沒人敢挪動他。深恐出了意外，自己擔上責任。陸少辛不同，他也沒有想那麽多，見陸老的情況不好，直接將他抱起來往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那是陸老的車，司機開過來時就看到出了事，這時候正懵著。
管家發覺他的意圖，馬上跟過去打開車門。
“少辛，怎麽了？”陸少毅這時奔過來，抓住他抱住陸老的手，看了眼陸老的情況。
“爺爺受傷了。”陸少辛迴答。
目光直視陸少毅，那眸子裏泛著令人看不明白的幽冷。
陸少毅也不知是不是心虛，目光竟閃躲了下，陸少辛撞開他，將陸老放進車座上，然後說：“爺爺，我們去醫院。”
這邊的車門剛關上，陸少毅就從另一邊拉開門從上來，急急地說：“我也去。”
此時管家已經坐到副駕駛座，陸少辛倒也沒心情去探究陸少毅的心思，隻沉聲對司機說：“去醫院。”
手卻被陸老抓住，他手上的血跡頓時染髒了他的西裝袖子，留下一片深色，嘴裏虛弱地吐出三個字，說：“救丁薇。”
這時外麵救護車的鳴笛已經由遠及近，陸少辛透過玻璃看出去，隻見路邊仍聚集了許多的人，可能中心點的就是丁薇。
難道她剛剛與爺爺在一起？那麽就意味著也受傷了？
“少辛，爺爺交給我，你去吧。”陸少毅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這時救護車已經到了，從車上來的醫護人員撥開眾人，他隱約看到地上的血跡。
“三少，剛剛是丁小姐救了陸老。”管家也忍不住說。
救？既然用救這個詞，說明丁薇比陸老的情況嚴重。
“照顧好爺爺。”陸少辛將陸老移到陸少毅身上，話卻是對管家說的。
開門下車，直奔丁薇的方向而去，完全沒看到陸少毅對他翹起不屑的半邊嘴角。
“司機，開車。”他沉著聲音說。
司機的引擎早就發動，隻待他們決定，聽到命令就將車子開出去。
彼時，陸少辛眾目睽睽之下進了救護車，作為“陪同家屬”跟去醫院。
鳴笛一路在叫著，叫的人有些心煩。
狹小的車廂內，丁薇躺在那裏，渾身鮮血不用說了，身子單薄的像個紙片似的。口鼻戴著氧氣罩，醫生正在在用剪子剪開她的左腿部的褲料。
那裏衣料和血肉都粘在一起，模糊一片，看起來傷的最嚴重。醫生的麵色凝重，檢查和處理傷口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丁薇嘴裏發出的細碎聲響。
“三少，你跟她說說話吧？要讓她撐住。”醫生說，這時候最主要的是病人的精神要撐住。
陸少辛本是個果斷的人，這種情況下，看著丁薇，鼻翼間滿是血腥的味道。他聞到一種死亡的氣息，縱然已經不愛，也覺得壓迫神經。
於她，他從未想過她會死。
“丁薇，丁薇——”手拍著她的臉，手上滿是血，映的她的愈加蒼白。“我是陸少辛，丁薇。”他喊。
丁薇的手指顫動了下，很細微，然後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線有點朦朧。也許意識仍是模糊的，可是明顯陸少辛三個字於她來說很有用。
陸少辛在醫生鼓勵的眼神下，握住丁薇的手，說：“你撐著，新聞的事我替你擺平。”
這天下他大概是最不解風情的男人，一點情意綿綿的話都不會說，即便人在生死別緣，猶是這般生硬。就連小護士都皺起了眉，傻瓜都看得出這女人喜歡他。這時候怎麽不說些情啊愛的，保準管用。
其實他也不是不會說，隻是對象不同，他有他的原則，即便生死有些承諾猶不會亂說。
丁薇眼睛慢慢闔上，唇角那個虛無的笑容像是滿足，手“抓緊”他的手。雖然使了全部的力氣，其實實在太虛弱，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力氣存在，隻是那樣虛虛地抓著他。
十幾分鍾左右，陸老和丁薇就被先後送進醫院的手術室。陸少辛站在手術室外，畢竟剛剛那麽近距離地感受到丁薇徘徊在生死之間，心情仍不能平靜。
倚牆吸了支煙，直到心境慢慢平靜下來，手術室裏仍沒有什麽動靜。隻好吩咐助理在手術室外麵等著，然後自己去看陸老的情況。
陸老的情況其實還好一些，都是外部擦傷，至於精神受到驚嚇什麽的，他這輩子經的事多，倒也無礙。關鍵是原本的病情，經過這一折騰似乎有些加重。
不過主治醫生始終手口如瓶，嘴上說著無礙，卻一直安排做這樣、那樣的檢查，藥品開著，藥液一瓶接一瓶地換。陸老被安排進單獨的病房，已經昏睡了很久，管家和陸少毅寸步不離。
日頭漸漸西斜，外麵的世界已經華燈初上。
他過來的時候，整個陸家的人都差不多已經聞訊趕來，全擠在病房裏。
“到底怎麽迴事？”
“好好的怎麽會被車撞到？”
“管家，你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老爺子嗎？”
沒有人關心病情，仿佛都在急著追究責任。
“肇事者已經被抓交給警方了，對方是不是有意行兇，很快就會知道。”陸少辛仍是那副沉穩的模樣，隻不過麵色冷峻異常。
結婚那天的江宅外麵撞顧東城的車輛，雪絨之死，加上今天陸老被撞，他突然覺得他們太過大意，才給了兇手這樣一再得逞的機會。
陸少辛的模樣，一時沒有人敢說話。
陸媽媽看到他身上的血跡，不由上前問：“你沒傷著吧？”
縱然氣他不聽自己的話，執意娶了江小瑜。可是再氣，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如何不心疼？
陸少辛抓開陸媽媽在身上檢查看的手，說：“我沒事。”
“少辛，爺爺去公司幹什麽？聽說還是從你的辦公室出來的？”陸家二嬸的問題向來犀利。
“怎麽？爺爺看孫子也需要理由？”陸媽媽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兒子。
“是不需要理由，可是這孫子也不止少辛一個啊。”陸家二嬸酸溜溜地說。
“二嬸有疑問，可以等會醒了親自問爺爺。”陸少辛說，眸色沉沉，壓迫感十足。
陸家二嬸掀唇，一副不服的表情。可是她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因為她的確是不敢。
陸家二嬸這人誰都惹的，就是不敢惹陸老。
“行了，都少說兩句。”陸家二叔適時開口。
陸家二嬸冷哼一聲，對自己兒子說：“看到沒，學著點。”
陸少毅不說話，走廊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身職業裝的楚菀匆匆跑來，問：“爺爺怎麽樣？”
“怎麽來這麽晚？”陸家二嬸挑剔地問。
“公司有點遠，不好打車。”楚菀迴答。
陸家二嬸看著她，愈加瞧不上的樣子。
明明就是個出身名門的大小姐，好好的少奶奶不當，偏聽那個江小瑜的，跑到小公司裏去給人端茶送水，還做的津津有味。
如今連車都不開了，居然還打車，真是越來越小家子氣。
陸少毅也覺得她夠給自己丟人，趕緊拉了她一把，給她使眼神，讓她少在家人麵前丟人現眼。
楚菀是真心擔心陸老，不然也不會過來，平日裏對婆婆和丈夫也是能躲則躲。如今這樣，也顧不得計較這些。
這時病房裏傳來管家的叫：“陸老醒了，陸老醒了。”
幾個人趕緊進去，陸少辛奔到床前，首先按了唿叫鈴。
陸家人本來就多，這會兒熙熙攘攘的擠了滿屋子。
陸老雖醒過來了，眼睛仍有些渾濁，在圍著床前的人臉上巡了一圈，問：“丁薇呢？”
“還有手術室裏。”陸少辛迴答。
“去，盯著點情況，有什麽需要的及時來告訴我。”他說。
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沒想到有一天會讓年輕的生命來換，他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陸少辛應了，起身。
“等等。”陸老又喊。
陸少辛腳步停頓，等他說下去。
“江丫頭還不知道吧？”
這一屋子裏人，若是她得了消息，那脾氣怕是不可能不見人影。
陸少辛點頭。
“暫時別讓她知道，她懷著孕，要休息好。”陸老說，閉上眼睛，仿佛幾句話就耗完了力氣。
“知道了，爺爺。”陸少辛迴答。
一屋子的人，不是他的兒子就是孫子、孫媳，還有孫女，陸少辛倒是放心。與值班的醫護人員擦肩而過，重新迴到丁薇的手術室外。
這次沒有等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
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上前，主刀醫生摘下口罩，看著他的表情凝重。
“病人傷的很嚴重，雖然手術成功了，但暫時還要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
陸少辛聞言，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直直盯著那醫生，感覺他還有話沒有說完。
“她的左腿，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醫生的表情也比較為難。
相對於他，陸少辛的反應則平靜很多。
或者他內斂習慣了，所有的情緒都習慣性隱藏，反而看上去有些麻木。
醫生與陸家相熟，本來準備安慰的話，此時反倒說不出口來。隻見陸少辛轉頭對助理，說：“安排一下。”然後也不等丁薇被推出來，便直接就走了。
其實也沒走多遠，隻是下意識裏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頭枕在牆上，閉目，臉微仰。
說不難過，其實也是假的。
畢竟丁薇與他一起這麽多年，就算不愛，總歸還是有別的感情在。
從前做的決絕，甚至漠然，也隻是習慣不在感情上拖泥帶水。因為他深知，若非這樣，帶給自己和她都是無窮無盡的麻煩，於他和江小瑜的婚姻也無益。
陸少辛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認準的目標，從來都會出手準確、狠絕。若非如此，江小瑜或許不會這麽快跟他成婚。
隻是他沒料到丁薇會落到這步田地？
左腿如果不能站起來，他實在無法想象那會是個什麽景象。尤其丁薇，性子一向驕傲好強！
身上的手機響起來，他摸出看了眼是江小瑜，平複了下心情，才接起電話：“魚兒？”
“做什麽呢？這麽久才接電話？”她問，尾音微卷，不是質問，倒有點撒嬌的味道。
“在公司加班。”他口吻平淡如常，牢記陸老的叮囑。
江小瑜現在在孕期，肚子越來越大，現在天色又晚了，還真怕她慌裏慌張的再出意外。更何況陸老的事不是意外，加上結婚那天在江家的車禍這已經是第二起，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冒險。
“那晚上不迴來了？”江小瑜試探地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
他以前也常加班或應酬，如果太晚都會提前打電話過來，今天是忘了？應該不會，據說他的秘書是個萬能秘書，這等小事也會提醒的。
陸少辛捏了下眉心，安撫：“事情有點棘手，看情況，你累了就先睡。”
“好吧，你也別太累。”江小瑜說。
“放心吧，我這裏有休息室。”陸少辛說.
“那晚安。”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今天的陸少辛有點不對勁。
“晚安。”陸少辛迴。
聽到那句晚安，突然有種想要擁抱她的衝動，不是安撫，而是想要從她身上吸取溫暖。
兩人道了晚安，卻都沒有急著掛斷電話，話筒裏傳來兩人細微的喘息，直到走廊內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然後助理站在身後，喊：“三少。”
陸少辛聞聲轉頭，他才看到手裏拿著手機，好像是在電話，不由噤聲。
待陸少辛將注意力集中迴話筒裏時，那頭的江淚全已經將電話掛了，手機裏傳來一片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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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老的事，陸家已經開翻地覆似的。唯有江小瑜還什麽都不知道，尤其這兩天懶懶的不想出門，這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簡單地洗漱過後下樓。
“少奶奶。”王嫂見她下來，趕緊將早飯擺上桌。
江小瑜坐下，對著一桌子的飯香流口水。最近胃口很好，而且很容易餓，不由對王嫂笑了笑，說：“您天天做我愛吃的，我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變成小肥豬了。”
“少奶奶不胖的，再說，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跟上營養，這樣寶寶才會健康。”王嫂說。
其實江小瑜也不是真抱怨什麽，隻是說王嫂做的飯菜香。提到寶寶還是蠻幸福的，唇角勾著笑用餐。然後突然想起陸少辛來，問：“陸少辛還沒迴來？”
“嗯。”王嫂應。
這個宅子裏，大概也隻有她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可是卻也能喊不出不同的韻味來。
江小瑜咀嚼著擱進嘴裏的飯，想著陸少辛以前也忙，但再忙也會迴來的，看來這次真的有點棘手。
臨近中午，陸少辛還是沒有迴來，並且連通電話都沒有。江小瑜便讓王嫂做了些飯菜，說是要給陸少辛送去。
王嫂與江小瑜一樣，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出院子，還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便依言做好了飯菜，裝進保溫盒裏，江小瑜打電話叫了車。
直接從停車場上車，去了艾諾。
路上司機就在給陸少辛打電話，無奈那頭一直不接，隻得作罷。
載著江小瑜的車子停在艾諾門口，江小瑜被攔在大廳，前台的人自然認識她的，態度恭敬地告訴她，陸少辛並不在公司。
江小瑜就更疑惑了。
“弟妹是找少辛嗎？”陸少毅走過來。
江小瑜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差到極致，理都不想理他，連基本的敷衍都省了，直接往外走。
“弟妹如果想給少辛送飯，不如去醫院瞧瞧。”陸少毅一點兒也不在意，閑閑的口吻由後傳來。
醫院這樣的敏感字眼，一下子就裹住了江小瑜的腳步，她馬上走迴到他的麵前，問：“陸少辛生病了？”
“不，昨天爺爺在這兒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裏，當然，還有另外一個人。”陸少毅迴來，最後那一句明顯就是在賣關子，所以顯的唇角那抹笑也不懷好意。
“爺爺怎麽了？”江小瑜自動忽略，隻問自己關心的問題。
“差點被車撞到，不過人倒也沒什麽事。”話沒說完，江小瑜已經走開。
陸少毅的話她不會全相信，因為那個人不止品行不端，更陰險狡詐。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對他有這樣的印象，反正就覺得陸少毅這人對陸少辛，以及對她都有著很明顯又不得不掩藏的敵意。
出門，坐上車便給楚菀打電話。
陸老出事不是小事，她相信這事既然陸少毅知道，楚菀必定也知道。
楚菀開始吞吞吐吐的，說陸老怕她擔心。
“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你覺得還能裝什麽都沒發生嗎？還是讓我去問別人？”江小瑜說。
楚菀無奈，隻得報了醫院的地址。
江小瑜掛了電話，直接將司機將車子開往醫院。
陸老與丁薇出事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即便過了一夜，外麵圍堵的記者仍然很多。為了保障生病的人能及時就醫，連警察都驚動了。也有人裝病或裝成家屬混進去，不過陸家住的樓層都有安保把守，也是無法靠近的。
江小瑜在住院部門口下車，司機去找停車位，她便逕自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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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知，此時的醫院裏也是一片混亂。
丁薇脫離危險後醒來，得知自己的一條腿可能殘廢，整個人就崩潰了。陸少辛手機響起的時候，正被丁薇撕心裂肺的哭叫掩蓋，根本沒有注意到，便直奔病房而去。
病房的門被推開，隻見剛剛醒過來的丁薇摔在地上。床邊儀器翻倒，輸液的瓶子摔在地上，手背上還插著針，透明的管子裏一截紅色正在往外迴血。
她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掙紮著似乎想從地上站起來，地上又全是玻璃茬子。幾個護士都離的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
陸少辛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首先拔了她手背上的針。雖然動作野蠻，也比看著她一直迴血強，進了空氣，沒準還會要人命。
“滾，都滾，不要管我。”丁薇推搡著他，整個人精神都不穩定。
“丁薇!”他搖著她的肩，厲喝。
丁薇被吼的耳朵嗡了下，終於安靜下來，目光怔怔地看著陸少辛，仿佛才注意到是他般。
陸少辛知道她腿的事一時無法接受，情緒又不穩定，不由緩了下口吻，說：“才醒過來，不好好休息，鬧什麽？”
丁薇就哇地一聲撲在他的身上，哭：“他們說我的腿瘸了，我的腿再也好不了，我殘廢了。”
陸少辛聞言，轉頭橫向那幾個護士。
眼神太冷，嚇的她們哆嗦了一下。
其實她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照顧丁薇的時候，感歎了下她長的這麽漂亮，又是明星，這下再也不能站起來，實在可惜。
哪知她這時候會醒，偏偏聽到了這話？
“少辛，怎麽辦？我的腿……”丁薇仍絕望地哭著。
陸少辛將她抱起來，放迴床上，然後按了唿叫鈴，安慰說：“別怕，他們說的不是真的。你如果不好好休養，萬一變成真的怎麽辦？”
這明明就是哄騙，可是不騙又怎麽樣？
“真的？”也許實在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向他確認的模樣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仿佛他說什麽，她都會相信。
陸少辛點頭。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醫護人員推開，他們看到裏麵的情景，猜測病人可能一時接受不了現實，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也有幾分了然，馬上各司其職。
上前，便準備給丁薇繼續輸液。哪知陸少辛一退開，她便又發起瘋來，不準任何人靠近自己。
“丁薇，你這樣下去腿就真的廢了。”陸少辛說。
丁薇笑了，不過眼睛裏都是淚。她說：“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的腿是不能要了。既然不能站起來，不如就這樣死了也好。”
那模樣看上去除了難過與絕望，還有一些絕然。
不待陸少辛再說話，陸老坐著輪椅被人推進來。
“爺爺。”陸少辛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他雖然沒被車撞到，可是身體虛粥，實在不該再為這些操心。可是事情原由他而起，又如何做到不操心？
陸老示意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出去，陸少辛從剛剛就站在門口，沒有上前，隻有陸老自己操控著輪椅過去，碾過地上的狼藉，一直到病床前。
“丁薇，你是好孩子，是你救了爺爺。爺爺也知道，一條腿對你來說這打擊太大，可是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我們還是有希望的晃是？
丁薇看著他不說話，麵色淒然。
“你放心，從今以後你在陸家就是我的親孫女，不，比少涵還要親，爺爺也一定會傾盡所能治好你的腿。另外，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跟爺爺講。”
丁薇看著他，眼中終於有了一點神采：“如果我的腿治不好，爺爺真的什麽都能答應我？”
陸老點頭。他是重諾之事，必定言出必行。
可是得到肯定答案的丁薇卻表情木然，目光望著他，卻又像是在出神，空間裏安靜極了，連空氣都不流動了一般。
陸老也不急著催她，仿佛是給她空間想明白。讓一個年輕的人用一條腿這樣的代價來救自己，原本他就覺得羞愧，更何況陸家本來就欠丁薇的。當年，她的父親也是為自己而死。
她提出什麽要求，其實都不算過分。
丁薇咬了下唇，終於下了決心一般，目光堅定而決然地看著陸老，像豁出去了一般，說：“爺爺，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少辛好不好？”
果然，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