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雀不小了,她在這個世界活了三十一年,從隻能喝奶水的嬰兒到靠討飯為生的叫花子,已經過了三十一年。


    她貪戀地嗅著身上的大衣,那是上麵還帶著點姚英雄的味道,她安在心間的人啊......


    吸飽了湖水的下裝們沒有一點幹的意思,刺骨的涼意凍得她牙齒打顫,這就是冬天最可怕的地方,寒冷總叫人飽受折磨,特別是在唯一的一套禦寒裝備失去了效果下。


    她不能脫掉,那反而會更冷。


    她縮在一處稍能擋風的角落裏,少了鞋子的腳布滿塵土,身上的大衣是唯一能提供溫暖的外物。


    一年前,那小姑娘跟著她,要她迴酒店是一個目的,但要是自己不去,由著她跟過來,記下姚英雄家的地址,迴去告訴那周六,那目地同樣可以達到。


    蘇雀當時就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對阮包瑞妥協,這是其一。


    她心中的那點純良可都是在姚英雄身上的,萬一她們家出了事——那姚英雄一點會選擇斷絕她們之間的關係,甚至不再相見,這是其二。


    這份思量,都是從姚英雄身上出發,可見她是多麽的在意、珍惜。


    主動入狼窩的事,是個人都會心生恐慌,所以在這走過一遍的馬路上,蘇雀膽戰心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一去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毫發無損的迴去和姚英雄吃飯。


    看見蘇雀那張臉,周六搖頭晃腦拽了兩句古文,然後親了親投懷送抱的阮包瑞,這樣子還真有那麽點紈絝公子的意思。


    周六:其實我也不是難為你,你看我們緣分那麽深,不如你把老五的貨源告訴我吧,周某是真的急的抓耳撓腮,做夢都在想。


    蘇雀冷著張臉,屁股放在椅子上後說道:“我說金盆洗手是真的不想幹涉哪怕是口頭,而且我隻負責找買家,你說的貨源,我想說也不知道。”


    周六意味深長的笑了出聲,搖了搖頭道:“咦~你就不要謙虛了,狗老五就跟條老狗一樣,對自己的人恨不得連自己老婆叫了幾次都說出來。她這麽信你,哪能找誰進的貨也不告訴你呀。”


    “我說的句句屬實,疑心太重的人除了能讓我多說幾遍這句話外——得不起你想要的。”


    “那你倒是說說,我想要什麽?”


    蘇雀沉默。


    “你說,要是怕時間不夠,去我家裏說,保管你說一年都說不完。”周六嚼著阮包瑞夾給她的蝦扯蛋,似個豺狼般盯著蘇雀。


    蘇雀還是沉默。


    “我也不怎麽喜歡在這餐廳裏談事,這裏的味道就沒那個氣氛。”


    “我不想談論那些,真的,六哥你別把我逼急了。”蘇雀與他對視,眼皮控製不住的跳著。


    之後發生了什麽?


    之後她被阮包瑞硬抱到車上了,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是個練家子的。


    她在不曉得是周六的房產還是搶來的三層洋房裏“住”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的日子完全和舒坦搭不上邊,鎖在二樓的房間裏,跟狗一樣拷著鏈子,雙手,雙腳,脖子,連腰上都栓了跳大鐵鏈。


    周六不給她上廁所,她就幹脆拉地上;不給她睡覺,那就不睡;兩天一頓飯,種種惡跡,就是下了心思要知道勢力大他一輪的許五從哪進的貨!


    在這裏我們就要說說為什麽這些人不是五就是六的呢?怎麽他們爸媽就不能好好取個名兒呢?


    這其實就是跟□□頭、山雞一樣的綽號罷了,但是這個綽號有那麽點顯示身份的意思。


    比如某某勢大業大,那麽別人就會下意識的拿他和別的大哥大姐們比一比。


    然後這麽的一比,高低就分出來了,道上的人也就開始用數字來幫他們排好了地位,暗地裏就靠著這地位來巴結討好。


    比如說許五去一家夜總會玩兒,要是周六這個時候也在,那頂好的東西大多就要送到許五那!


    那些來談生意的,也是靠著這種方式來選擇交易對象。


    不過各有各的本事,並不是什麽東西都是那數字能代表的。


    再說蘇雀這邊,那時她是真的打心眼裏不曉得許五哪兒進的貨?人家是誰啊?自己是誰啊?知道的越多越難脫離他麾下,不自覺點還打算幹一輩子這齷齪勾當嗎?


    隻有貪婪找不到底線的人,才會溺死在那片汙水當中。


    她沒這麽死心眼,要不然以後生兒子沒piyan。


    反正隻要自己不死,她能忍,逃跑的機會隻要慢慢等,一定有的,一定!


    果不其然,周六耐不住要換窩點了,這地方不能住了,他讓阮包瑞給蘇雀洗了個澡,那渾身的騷臭可不是他這種人能受得了的。


    換了套幹淨的衣服,姚朵還沒看看除了屋子外麵的風景就被阮包瑞按到車裏去了。


    蘇雀盯了牆那麽久,地獄般的環境讓外麵的一切都變得美妙了起來,令人驚訝的美麗。


    車開了很久,久到蘇雀看風景看的都昏昏欲睡,哈氣連天。


    目的地是一塊地下停車場,停了滿滿的車,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都有。


    阮包瑞照例抓著她打開車門,周六從駕駛位上下來,問道:“這個小區人還挺多。”


    阮包瑞嬉笑道:“人多才熱鬧嘛~”


    “那你可不能把人領到家裏去,畢竟我們還有個客人。”周六瞥了眼臉色蠟黃的蘇雀。


    “你看她都這麽瘦,說話都沒力氣,別人來了她也叫不出聲。”阮包瑞努了努嘴,力道稍微放輕了點。


    萬萬沒想到蘇雀拿後腦勺往後一撞——


    “啊——”阮包瑞捂著鼻子,酸澀的疼痛叫她直飆淚。


    機會是沒有第二次的!


    “艸,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快追啊!”說時遲那時快,周六一腳踢在她的屁股上,弄得剛要去追的阮包瑞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絕境之中人的力量是已倍數增長的,蘇雀那沒吃幾頓飯的皮包骨身體,三步並兩步用了不到兩分鍾就跑出了地下停車場。


    這時候我們就能說一說了,為什麽她逃出來了,沒有去找可以依附的親近之人呢?


    她也想過啊,一般人有了脫離了危險,當然是找個貼心之人安撫一下受傷的心,但是能給她依附的人除了姚朵沒別的,可是她要是去找姚朵,人家一個普普通通的勞動者,基本的後台勢力都沒有。


    真去了隻會是拖累她,搞不好還來個同年同月同日死,周六犯了這樣的錯誤,蘇雀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周六在得到六找個稱號前,一直是叫野貓的。


    貓有個特質,那就是記仇,不論是大仇還是小仇,他都給記著,就等著時候到了,給你來個猝不及防——她不是自私的人,不然也不會被她媽吸了那麽多血汗錢,她不想姚英雄因為自己,接觸那些極惡之徒。


    蘇雀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這輩子自己怕是就這樣了!隻求姚英雄能偶爾想起自己這個前朋友、前女朋友,要是哪天自己死了,有個人記著人間有個叫蘇雀的人活過,這就滿足了!


    她吸了吸凍出來的清水鼻涕,嘴裏的幹澀感催促著她去找水。


    不想去.....好冷啊......


    活了三十一年,連想喝口水都喝不到,我這輩子到底幹了什麽?


    她迴憶起以往的事跡,一件一件,從小到大毆打她的生父,腦迴路詭異的生母,喜歡給她零錢的奶奶到小學裏自己幹過的事,拿過的分數。


    這些在普通人看來,伯庸質疑,稱不上快樂,這是把姚英雄拚在裏麵,那她的童年可以說是三十一年裏最快樂無憂的時間段了。


    她就像個旁觀者一樣看完了自己的童年,接著便是最痛苦的歲月——


    拿著錢的小白臉,國哥的毆打,琴姐的諄諄教誨,周六的算計,許五的包庇和示好,中間穿插著各種交易,前半段是看著琴姐指揮,後半段是嬉皮笑臉的自己挑揀著“貨物”。


    這迴憶在自己站在姚英雄樓下時戛然而止。


    兩行清淚流了下來,蘇雀沒有出聲,淚珠滑到嘴唇,她用舌尖品嚐。


    鹹鹹的味道,那澀澀的感覺讓她喘不過氣。


    她想要來點水衝淡那股味道,想要到不行——她需要水。


    蘇雀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寒氣入體,現在酸疼的不隻是她的關節,而是墜疼的小腹和內髒。


    她麻木的心這時卻跳的很快,說不定已經發燒了。


    蘇雀慢慢的走,慢慢的去往遇到姚英雄的橋上。


    這麽晚了,她應該早就迴去了吧?她這樣想著,低落的情緒卻絲毫沒有緩解。


    要是那時她認出我了,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呢?


    不過我現在這麽髒,這麽臭,她怎麽可能認得出我呢?


    是啊,她怎麽可能認得出我呢......


    她一點都沒有認出我——那她為什麽會把大衣給我呢?


    蘇雀聞了聞幹淨的袖口,那裏像是還有這對方身上的溫度。


    她為什麽會把大衣給我?難道是認出我了?


    蘇雀這麽想著,被髒汙劉海遮著的淺棕色瞳孔露出溫柔的神色。


    那樣子,姚朵看到了鐵定會親親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梅有膚渴症怎麽破在線等挺急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抗壓作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抗壓作狗並收藏青梅有膚渴症怎麽破在線等挺急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