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


    她豁然扭過頭去,卻隻看到空蕩蕩的擂台,和遠處仍然在歡唿的人群。


    什麽都沒有。


    看到她的動作,司徒正一愣:“怎麽了?”有什麽事兒?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啊。


    鳳長悅收迴目光,扭過頭來,眼中尚未褪去的凜冽殺意頓時讓司徒正一怔。隻感覺那目光如同冷清冰涼的匕首,從身上狠狠刮過,縱然什麽都沒有做,也似乎能夠感覺到痛感。


    他心中忽然升起疑惑,這樣的眼神,可不是普通人可有的…..


    然而隻是一瞬,下一刻鳳長悅便恢複如常,讓司徒正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閉了閉眼,司徒正臉上重新浮現笑容:“現在,這東西,是屬於你的了。”他神色如常,仿佛什麽也沒有覺察。


    鳳長悅心知肚明,衝他微微點頭:“多謝會長大人。”


    司徒正笑道:“這有什麽可謝的,是你自己太出色了!而且,我也算是你的半個師父了。”


    鳳長悅一愣,卻見蒼離當即跳出來:“喂!老家夥!你想的倒美!這可是我徒弟!”


    司徒正眨眨眼:“當年…..”


    蒼離瞪眼:“當年的話就當放屁好了!”


    眾人:“……”


    鳳長悅:“……感謝會長大人抬愛,但是我已經有師父了。”


    司徒正心中倒也沒有和蒼離搶人的意思,隻是覺得這樣一個天才,實在是百年難遇,出於一片愛才之心罷了。另外和蒼離私交甚好,縱然沒有明麵上的儀式,但是在他心中,已經將鳳長悅當做了自己的半個徒弟。看鳳長悅這樣說,也便笑道:“丫頭不用擔心。你師父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若是他不夠疼你,將來找我便好!”


    “多謝會長大人。隻是師父對我很好,隻怕沒有這機會了。”


    鳳長悅眼眸微彎,有幾分無奈的笑意。


    蒼離原本聽著司徒正的話還有點氣憤,但是聽了鳳長悅的話當即就笑開了:“聽見沒!這丫頭是我一個人的!”


    話一出口,蒼離便覺得後背忽然竄上一股涼風,打了個寒顫,立刻補充道:“…..徒弟!”


    感覺到那有些涼涼的感覺終於消失,蒼離頗有怨念。不就是說了句是他一個人的嗎!?而且還有“徒弟“倆字兒呢!居然就這樣對他!哼!


    不過這話也隻是敢在心裏想想,臉上還是滿臉的笑容:“丫頭,將這東西收起來吧!”


    在場這麽多人,隻有他知道,這東西對於那丫頭,究竟意味著什麽。


    司徒正催促道:“因為你也是靈力比賽的冠軍,便將所有的獎品都放在這裏麵了,你看看,是不是?”


    鳳長悅不再猶豫,將那戒指戴在了手上,同時用精神力輕輕抹去了上麵原本的封印,而後加上了自己的封印。


    不過片刻時間,便已經將裏麵的東西檢查好了。


    隻是這一看,倒是讓她心神一動。


    因為那裏麵除了一卷天階武技,一卷七品丹藥的方子之外,竟然還有著一卷羊皮紙!


    而她粗略一看,便發覺那羊皮紙,竟是和她手中已經擁有的兩張有關紫蓮心焱的羊皮紙一模一樣!


    她的心情難得的有些激動,隻是臉上卻不顯,將東西收起來之後,便衝著幾人道謝:“多謝諸位前輩。”


    看到她這樣不卑不亢,幾人都是有些驚異,繼而就是讚賞。


    若說先前的淡定,可以說她是性子內斂沉靜,而現在依然如此淡定,就是心性絕佳了。那是見識過太多風浪之後才會有的容和大度和從容。


    鳳長悅是三國交流大會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雙料冠軍,不僅僅在靈力修煉上勇奪第一,更是在煉藥大賽上力挫群雄,鏖戰大陸各方天才,最終奪得了勝利。這樣的天才,恐怕百年,哦不,千年也未必能有啊!


    從今天起,鳳長悅這個名字,便會席卷整個大陸!


    所有人都會知道,有這樣一個少女,憑借著絕佳的天賦和心性,子啊三國交流大會上得了兩個冠軍!


    這樣的榮耀,這樣的盛名,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絕對的誘惑!


    而她得到的獎賞,也是所有人都羨慕不已的!天階武技,七品丹藥方子,還有神火的線索,萬一不是會引起諸方羨慕的寶貝,而現在都在她這裏!


    她名利雙收,卻仍然神色淡淡,甚至連多一分的喜悅之色,都不明顯。


    司徒正心中隻得感慨,這個少女,果真不簡單。此番心性,他日必成大器。


    而其他人,也大多比鳳長悅激動。


    蒂亞狠狠揮拳,俏臉上滿是興奮,因為鳳長悅的幫忙,她手上的傷好的很快,此時已經能夠握拳:“長悅好樣的!”


    卡西爾有些膽戰心驚的看著她的手,生怕她一個過度用力就再次把自己廢了,剛想開口就發覺自己這想法似乎有些不對勁?


    蒂亞說完,捅了捅一旁的卡西爾:“喂!看見沒!我就說她一定會贏得!”


    看著蒂亞亮晶晶的眸子和飛揚的神采,他忽然發覺了什麽似的,臉色微微一紅,眼中有著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慌亂,不過幸好有扇子擋著,蒂亞也並未在意,便沒有看到他的異常。隻是又轉頭,高高興興的看著鳳長悅,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慶祝。


    實際上,整個會場都已經沸騰,他們身後也傳來響亮的唿喚聲。


    桑煦凝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垂下眼睛,往旁邊退了退。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會忍不住上前殺了她!


    賀秋還有點發愣,覺得莫名其妙,鳳長悅成了冠軍。


    然而周圍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他這都是事實。


    他心中終於後知後覺的湧出來無盡惶恐。


    師父、師父他……他若是知道他輸了,會有什麽反應?


    似乎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他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惶恐,若非還有最後一絲理智,隻怕已經癱軟在地。


    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想要把鳳長悅怎麽樣了,他心中隻想著迴去之後,到底要怎麽應付即將到來的暴雨了!


    鳳長悅眸子微閃,便已經將這些人的臉色盡收眼底。


    本來還想說說藥鼎的事兒,但是現在說也沒什麽證據,而且柳承修畢竟身份貴重,桑煦凝也是公主,都不是輕易就能扳倒的人。


    等之後有機會了,直接斬殺也可。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有殺意一閃而過。


    而後她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輕柔落在身上,轉頭看去,正對上一雙清冽的鳳眸。


    她唇角忽然露出一絲笑,連帶著眼角都有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溫柔。


    卡西爾看見,剛想吐槽那家夥真是無時無地都要秀恩愛,卻忽然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扭頭一看,卻看蒂亞正扭頭看著羽千宴,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是她一貫的開朗如同陽光的笑容,也不是偶爾痞痞的流氓笑容,分明是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但是他卻忽然覺得有些哀傷。


    那哀傷,是因為她在看著的人。


    羽千宴淡漠的狹長眸子,此時,也正看著那個萬眾矚目的少女。靜默的,悄無聲息而風過無痕的。


    他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忽然也不如他的容顏清淡。


    卡西爾忽然也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看著的人,此時看著別人,而那個人,卻也沒有迴過頭。


    他們這樣,又算什麽呢?


    這丫頭難道不知道,像羽千宴這樣的男人,眼神一旦落在某個人身上,便不會再看其他人的嗎?縱然他和他不熟悉,卻也隱約知道一些事情,猜到一些情愫,了解一些內情。


    而眼前的蒂亞,向來也是剽悍的,厲害的,沒心沒肺的,卻因為這樣的一個人,一次次的變得安靜,變得沉默起來。


    他有些看不慣,便一把撈起蒂亞的手,看似粗魯實則輕柔,並未弄疼她:“喂!你的蹄子好了沒有?我看你這是要廢了啊……“


    蒂亞被他打斷,當即怒目而視,一把掙脫:“老娘的事兒輪得到你管?再說了,你想老娘的手廢了,老娘偏要好了給你看看!告訴你!長悅早就幫我治療了,而且這些天,每天都會有人定時給我換藥——就連夜裏也是兩個時辰一換。怎麽會不好?你隻怕,是要失望了!“


    卡西爾沒什麽笑容的一笑,卻是有些冷:“你這麽精神,隻怕半夜人家換藥,你也從來沒有醒過吧!“


    蒂亞一噎,這倒是。她最近身體虛,又吃了一些補身體的丹藥,自然到了晚上醒不過來。


    “關你屁事!“蒂亞最後也隻得嘟囔了一句,轉頭不看卡西爾了。


    隻是被他這麽一鬧,原本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情,也散去不少。


    她忽然吐出一口氣,臉上又重新浮現了爽朗輕快的笑容。


    她這樣做,這樣想,而那個人,什麽都不知道。


    卡西爾忽然諷刺一笑。


    她,不也是,什麽都不知道麽。


    ……


    交流大會終於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迴到了驛館,等收拾收拾就準備第二天迴去了。


    安靜的房間內,兩個人的唿吸可聞。


    軒轅夜靠在床上,懷中抱著鳳長悅,兩人就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也沒有人說話,隻是就這樣靜靜的呆著。


    在這樣的時候,似乎誰都不忍打破這樣的平靜。


    鳳長悅靠在他寬闊柔韌的懷裏,感受著他心髒有力的跳動,周身熟悉的冷香,溫柔了眉眼。


    她前世今生,都未曾有過這樣一個人,給她肩膀,讓她依靠,給她懷抱,讓她溫暖。


    甚至連眼神,都始終匯聚在她身上,仿佛離開一瞬,便是千年。


    她看似鐵血悍然,無所畏懼,實則在這方麵完全是空白,連什麽時候喜歡上這個男人,都不知道。


    等某一天知道了,也不過是強悍霸道的吻了他,而後宣布他是她的。


    她不知道別的女子對待自己喜歡的男人,究竟是怎麽樣的,卻隻願意憑著自己的本能,讓這個男人永遠屬於她。


    她說過,會自己走到他身邊,便絕對不會食言。


    她知道他要走,卻並不怨懟,也沒有埋怨。若是換做別的女子,隻怕再怎樣,也會叮囑一番,畢竟他這樣的身份地位,若是等到她去,不知道中間會有多少女子妄圖靠近。


    但是她卻什麽都沒有說,因為她覺得那是浪費時間。所有該說的,在伽陵學院分離的時候,她已經說過,此時自然不會再說。


    原本他這一次出現,已經是意外之喜。


    想到此,她忽然拉緊了他的手,微微轉了轉身子,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點。臉頰貼在他的胸膛,那心跳也更加清晰。


    隻是她這一動,軒轅夜卻忽然開了口:“別亂動。“


    他的聲音,竟是帶上了一絲黯啞,聽著便像是暗夜盛開的曼珠沙華,分明是冷清的,卻帶著讓人沉淪的魅惑。


    鳳長悅一愣,便要抬頭看他,卻忽然被他一拉,更緊的靠在他胸膛上:“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鳳長悅便乖乖的不動了,睜著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衣,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她卻忽然覺得,自己能夠想象到他此時的神色。


    她忽然發覺他的心跳有點快。


    “阿夜,“她忽然開口,聲音帶上了幾分以往少見的狡黠,”你的心跳……有點快。“


    而且,好像有點熱。


    軒轅夜耳尖微微一紅,隻覺得這小丫頭就是故意折磨自己的。


    他怎麽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就在自己懷裏,同床共枕這麽多天,他卻頂多隻是吻她幾下,他容易嗎?


    她身體溫軟的不可思議,全然不似她的性格那般清冷堅韌,卻更讓他沉淪不願醒。


    他下巴放在她頭上,抵著她柔軟的黑發,蹭了蹭,好一會兒才平息自己的心跳。


    鳳長悅額頭貼著他的胸膛,微微笑開。


    軒轅夜耳朵更紅了,但是很快就將她抱在懷裏,而後認真道:“你還太小。“


    你還太小。


    鳳長悅嘴角的笑意,忽然頓住,然而眼角,卻映碎月光,透著微微的亮。一瞬間如同浮光似錦。


    她忽然問道:“阿夜,你多大了?“


    軒轅夜頓了頓:“再有四個月,二十。“


    說到這裏,他眉宇之間,忽然閃過浮起幾分凜冽。


    他忽然想起那天,澤爾的話。


    “君上,長老們已經打算趁著這次七部動亂稍定,就給您納妃了。您的年齡,卻是也已經到了時候。”


    他忽然有些煩躁,卻不是擔憂控製不了局麵,而是覺得這丫頭,實在是太小了。


    她才十五歲。


    他的情緒有了些微的波動,鳳長悅自然是感受的十分清楚,卻並不打算問,隻是喟歎:“嗯…..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唔!“


    她的腦袋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扶住,而後忽然一陣微涼的觸感傳到唇上,腰間被緊緊箍住,掙脫不得,她也不想掙脫。


    淺嚐輒止。


    他便放開了她。


    然而手臂卻抱得很緊。


    他似乎咬牙:“等下一次見麵,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才是血氣方剛!“


    雖然有些惡狠狠的語氣,但是眼中卻是全然的眷戀和不舍,他看著她,唯她可以看出他眼底深處絕對的珍視和肯定。


    鳳長悅迴抱著他,如何不知他此時心情?


    “嗯,“她輕輕道,”我等著。“


    這樣的話,若不是軒轅夜自控力極強,隻怕已經是忍不住了。


    忍了又忍,才揉了揉她的黑發:“我也等著你。“


    等你找我,正式走進那個地方的那一天。


    她點點頭。


    頓了頓,軒轅夜才道:“睡吧。”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後閉上了眼睛,躺到了被窩裏。


    他就那樣抱著她,隨即也閉上了眼睛。


    而後,一陣極淡的香氣飄散。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月光流淌進來,卻都不及他眼中的細碎溫柔。


    他就那樣看著她,一直看著,一動不動,似乎要將她刻進腦子裏。


    不,是骨血裏。


    還沒有離開,他卻已經開始思念她。


    思念她冷冽的目光,冷清的神色,微彎的眼角,湛黑如同黑玉讓人沉淪的眼眸,甚至身上清淺的香氣,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一迴眸,一轉身。


    他居然覺得左胸有點疼。


    他眸色深深,感受著她平靜的唿吸,便也覺得滿足。


    這一次的別離,他什麽都沒有說,她什麽都沒有問。


    然而他們都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沒有,甚至沒有要求他多呆幾天。


    她向來聰慧,必定早就猜到這些時日他雖然頂著別人的身份,但是終究不是真正的別人,他是他,自然有著他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以及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所以他抱她,她便也迴抱,甚至抱得更緊,他不語,她便也沉默,他吻她,她便也迴應,他忍住衝動,她似是調侃,實則珍視。


    他知道她的迴應,她的沉默,她的熱烈,她的……淚光,都是為他。


    她向來如此。


    看似強悍卻懂事的讓人心疼。甚至連分離也可以裝作這樣的幹脆利落。


    他如何不知?


    他和她一樣,不想分開,不願別離。


    他的手微微抬起,想將她的頭發理一下。


    窗外忽然傳來鳥聲。


    他的手一頓,繼而眉眼愈發溫柔,看著她,而後輕輕的鬆開手,起身。


    靜默無聲。


    他下床,站在床邊,神色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清雅矜貴,帶著幾分不可高攀的疏離。


    他忽然便要抬腳,卻忽然頓住,而後轉身。


    俯身,輕吻,停留。


    起身,凝望,轉身。


    風聲漸起。


    她的眼角,似乎也有了月光。


    而後,她睜開眼金,清明透亮,分明從未睡著。


    她知曉這別離無可避免,所以未曾糾結,隻是當他真的離開的時候,便覺得身邊似乎空了一塊,而心底,也似乎忽然塌方了一塊,涼涼的。


    她就這樣,睜著眼睛,沒有迴頭,靜默無聲。


    一夜。


    ……


    第二天早上,蒂亞起床之後,想去看看鳳長悅,走了幾步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仔細想了想,才發覺是自己手上昨天的藥竟然沒有換。


    雖然她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忽然沒有換,她未免有些奇怪,便扯住了一個匆匆走過的侍女:“哎,你知道為什麽昨天沒有人幫我換藥嗎?”


    那侍女愣了愣,才奇怪說道:“蒂亞小姐,您的藥,在幾天前就已經不在晚上換了啊。蒼離院長說您的傷勢好的很快,所以即使晚上不換,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加上不想影響您睡覺,所以早幾天就已經派人晚上不要去打擾您了,隻要白天換就可以。慢慢修養總能好的。“


    蒂亞一愣,隨即有些愣神。


    她的藥早就停了?


    她怎麽不知道?


    雖然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可是她可以確定,每天夜裏的確有人來幫她換藥的啊。不說別的,單是那嶄新的每天都不一樣的包紮,她就可以確定了。


    當時她還想這人還挺有趣,竟然每天都換著花樣來擺弄一個紗布。


    現在看……卻是有些奇怪。侍女竟然說早就停了?


    那……每天晚上進入她房間的人是誰?


    侍女看著她臉上神色有些奇怪,關心問道:“蒂亞小姐,您沒事兒吧?“


    蒂亞迴身,擺擺手:”沒事兒,你去忙吧。“


    那侍女應了,而後離開,隻留下蒂亞一個人滿心疑惑。


    她看著有些空曠的庭院,皺起了眉頭。


    會是誰呢?這裏戒備森嚴,那人沒有被任何人知道,顯然實力超強,但是又不是為了傷害她,大半夜的潛進來,卻隻是為了……幫她換藥?


    而她,竟是從來都不知道。


    她忽然覺得腦子有點疼,心情煩躁也就不願多想了——隨便吧!管他是誰!反正她也沒什麽損失,甚至可以說占了便宜呢!


    她將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驅散,而後繼續朝前走去,然而卻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看了看空曠的庭院,才忽然想到,今天這樣安靜,確實不對勁。


    平時每天,卡西爾都會隨時隨地莫名其妙出現在她身邊,無論是調侃還是逗趣,總是閃著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笑的人神共憤。耳邊也總是充斥著他的聲音,雖然總是在誇自己風流瀟灑或者調侃她的爪……啊呸!手!


    隻是今天,卻安靜的不得了。


    不過是因為他不在。


    這感覺有點不好,蒂亞心裏有點怪怪的卻說不出來,忽然又迴頭,衝著那個即將離開的侍女喊道:“喂!那娘……卡西爾去哪兒了?“


    難道是看長悅得了冠軍,大早上就巴巴跑去獻殷勤了?


    哼,也不看看自己的情敵都是什麽樣的狠角色!


    想到這裏,蒂亞唇角撇了撇,眼中卻浮現了幾分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那侍女愣住,而後才道:“您是說卡西爾大人嗎?他昨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啊。難道您不知…..哦,對了,當時您先迴了房間休息,所以不知道這事兒。”


    他走了?她怎麽不知道?


    蒂亞呆愣當場,隨即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說他走了?去了哪裏?“


    那侍女卻笑了,臉上浮現幾分紅暈:“蒂亞小姐說笑了,像卡西爾大人那樣風流俊俏,玉樹臨風實力又強的人物,去哪裏怎麽會告知我們?我知道,也不過是因為有人看到他獨自離開,其實現在,整個行宮的女人都知道了呢?“


    她噗嗤一笑:“雖然那不是平凡人可以肖想的,但是……他離開,昨天還是有好幾個姑娘都偷偷哭了呢……”


    見蒂亞神色有些奇怪,那侍女便逐漸停下了話語,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行禮:“若是沒有其他事,奴婢先下去了。”


    蒂亞心情越發的繁煩躁,讓她下去,自己則是看著空空蕩蕩的庭院,再一次陷入糾結之中。


    她心頭像是有火,猛的燃燒起來。


    獨自離開?整個行宮的女人都知道,唯有她不知道!?還有人為他哭!?


    真是笑死人了!


    蒂亞越想越火大,但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因為什麽生氣。


    生氣他不打招唿就走?


    可是他們也沒什麽關係,他也沒有任何理由告訴她他要走。


    生氣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可是這也是因為她一早休息了……難不成等著那娘娘腔提前單獨跟她說?怎麽可能!


    想來想去,她都找不到一個理由解釋自己的生氣,但是心中卻越發煩躁。


    最後隻得恨恨咬牙:一定是因為他走了,所以她沒有辦法把他當做出氣筒了,也沒有人和她鬥嘴了。畢竟她行動不便,什麽都做不了,每天和他調侃鬥嘴倒是還有點意思。


    而現在,他說走就走,搞得她在這裏煩躁不安,就像是笑話一樣!


    蒂亞煩躁的狠狠揉了揉頭發,而後冷哼一聲,將所有的心情都拋到腦後——哼!走就走!這種娘娘腔滿身風流的男人,多看一眼都會瞎!


    她隨即繼續朝著鳳長悅的住處走去。


    然而當她快要走到地方的時候,卻看到了門外站著的一個人。


    那個人長身玉立,一身青衫,臉上流暢的線條此時竟像是帶上了幾分冷澤,看著讓人心中微涼。


    他靜默不語,就那樣站在門外,門雖然關著,但是卻可以隱約聽到裏麵的談話。


    “丫頭,你已經決定了嗎?“


    是蒼離的聲音,隻是平素總帶著幾分笑意的聲調,此時卻微沉。


    這是鳳長悅的住所,他在這裏,自然是在和她說話。


    蒂亞一愣,決定?什麽決定?


    緊接著,便聽到那道熟悉的冷清聲音:“是的師父。我已經決定離開。“


    蒂亞一驚:離開?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那男人,卻見素來淡漠的容顏上,似有一絲波動,卻轉瞬不見,反而更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冰,帶著幾分寒凜之氣。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一瞬間的變化。


    蒼離似乎試圖挽留:“為師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雖然在這些年輕人之中算是佼佼者,可是和很多真正的強者比起來,你還是差了很多。尤其是你剛剛得了交流大會的冠軍,多得是人盯上你。你若是獨自離開,保不齊有人暗中下手。這如何讓我放心的下?不如,我和你去……“


    ”師父。“鳳長悅的聲音似是有點無奈,像是對待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隻是話語終究還是帶著幾分不易覺察的感激,“我知道你的苦心,也知道你的憂慮。但是我必須離開。這是我目前最好的選擇。隻有這樣,我才能早點達到我的目的。學院生活雖然開心,可是終究過於溫和。您也說過,真正的強者,是在生死絕境之中練就出來的。若是我因為這些潛在的危險放棄,安安心心老老實實的呆在學院,雖然有您的教導,可是終究不能和出去曆練的效果相比。而我現在,時間真的很緊迫。”


    她的聲音雖低卻堅定,像是銅牆鐵壁一般無法撼動,而那些話,也讓人沒有理由反駁。


    蒼離沉默了許久。


    “我知道你的想法,也並不是要阻攔你。我從一早就知道,你比所有人都渴望盡快成為強者。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那位吧?不過,我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隻是想要告訴你,奔著目標去努力縱然沒錯,但是也要考慮自己。你才結束大會的比賽,很多人都注意著你,而你現在也不過二星靈皇,如何讓我放心的下?”


    鳳長悅卻忽然輕笑,蒂亞隔著一道牆,都能想象到她向來冷清的麵容上,若是出現笑容,是何等清麗。


    “師父,我的底牌不少,您也知道。而且,就算是遇到強者,我總會逃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自然不會讓自己處在危險中,您放心吧。”


    這話說的蒼離一陣語塞,這丫頭的底牌,確實很多,甚至連他都不知道她到底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她甚至可以虐殺神獸……


    蒼離捂臉,這真的是他的徒弟嗎?為何他有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


    既然她把話都說道這裏了,那他也沒有什麽理由阻攔了。


    畢竟人各有誌,而且她也確實需要更廣闊的天空。


    “既然你意已決,那我也不反對了。隻是你要決定去哪裏,起碼讓我知道。”


    這樣,起碼以後知道去哪裏找啊。


    鳳長悅頓了頓,才道:“西北。”


    蒂亞一驚,西北?那是……


    “你、你別告訴我你是奔著西北方向的荊棘沙漠去的!”蒼離果然瞬間找到了重點。


    鳳長悅看著幾乎炸毛的蒼離,有點無奈,卻也隻好點頭:“是的。”


    蒼離頓時又不願意了:“你可知道那是什麽地方!?縱然是靈宗強者進去,也鮮少生還,這麽多年早已經成了一片死地!你為什麽要去那裏?我雖然不反對你曆練,可是卻不能眼看著你去送死!”


    蒼離越說越激動:“你可知道,多年前三大帝國的強者曾經試圖進去,卻最終全軍覆沒?你這小身板,去了不是找死是什麽?”


    他眼中是真的浮現了幾分怒意:“你……你不能去!“


    荊棘沙漠,就是死亡的代名詞!他就是對她再有信心,也不可能放心!


    蒂亞在外麵看不到蒼離的神色,但是聽到聲音,也知道這次他是真的怒了。


    因為對鳳長悅,他從來都是笑眯眯的,也從未有過大聲嗬斥。而現在,竟是語氣有些強硬了。


    鳳長悅依舊平靜,語調淡淡,隻是卻讓人無比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決心無法挽迴。


    “師父。“


    “我意已決。”


    她沒有其他的話,隻有這一句,我意已決。


    她是非去不可了。


    蒼離氣惱的想要將眼前和丫頭立刻帶迴學院,關起來省的她總是讓他提心吊膽!


    “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理由非去不可,但是我告訴你,即便是那位,也不值得你如此!”


    原本隻是氣話,卻不想鳳長悅忽然沉默。


    蒼離忽然也覺得這話有些過分了,幸好那位已經走了…..


    半晌,她終於開口,似是帶著笑意,卻無比認真。


    “師父,雖然他不是我所有的理由,但是卻已經足夠分量,讓我如此。“


    蒼離有些晃神:“所以,你就不懼生死,一定要去?”


    她輕笑:“一定要去。”


    蒂亞下意識的扭頭,卻見他忽然轉身,背影竟是看著有些孤寂。


    然而他腳步穩穩,脊背挺直,有風來,微微卷起他青色的衣角,似有風聲唿嘯。


    蒂亞愣愣,忽然覺得心裏也酸酸澀澀。


    她忽然有點想念那張妖孽的容顏和瀲灩的桃花眼。


    門忽然打開。


    “師父,您迴去吧。我離開的事情,若是有人問起,您就說我隻是出去曆練了。至於去哪裏,您自個兒想吧。”


    她一身黑色勁裝,一頭黑發豎起,幹淨利落,唯有蒼離可以看到她眼中眷念。


    “師父,我走了。”


    蒼離轉過身去,大手一揮,“走吧走吧!自己注意安全!還有!“他忽然扔出一枚戒指,有些不耐煩,“這是我的信物,若是遇到麻煩了,拿出來還是有點用的!裏麵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希望你也別有機會用!好了!走吧!”


    鳳長悅深深鞠了個躬:“師父,保重。一年之內,我必定迴來。“


    隨即,她便轉身,不再留戀的離開。


    清晨的陽光有些清透,並不刺眼,落在她身上,看著竟是隱隱生輝。


    走了幾步,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忽然迴身,看向了蒂亞。


    二人四目相接。


    她忽然綻開一抹璀璨的笑容。


    蒂亞記憶中,她極少會笑的這般燦爛,然而此時見了,卻不覺歡喜,反而心酸。


    蒂亞忽然覺得眼底熱熱的,她連忙眨眨眼,也裂開嘴,用力揮手——


    “喂!你可要混出個樣子啊!迴來我還要靠你呢!要是你不按時迴來,我就、我就霸占你的房子,明天欺負你隔壁的朋友!“


    鳳長悅點點頭:‘好。“


    我一定會按時迴來。


    蒂亞卻也像是不耐煩:“走吧!不經常笑的人忽然笑的這麽燦爛,不知道會把人嚇出病來啊!走吧!”


    鳳長悅忽然一揮手,三個小瓶子忽然飛了過來,蒂亞連忙接住,想要抬頭問這是什麽,卻見她已經轉身離開——


    “那瓶子裏的東西,你看著辦吧,等我迴來,最好你也已經成為了強者!到時候,可別被我打的站不起來啊!“


    不等蒂亞迴話,她的身影,便忽然消失。


    竟是用了她絕佳的身法。


    蒂亞感受著三個瓶子熾熱的溫度,忽然便知道裏麵是什麽了。


    “哼。”


    她努力眨眨眼,暗罵自己沒出息。剛要走,卻見門裏麵忽然探出一顆腦袋,繼而是整個身體。


    蒼離有些失神的望著鳳長悅離開的方向,沉默許久,隻有偶爾抽動鼻子的聲音,表明了此時他的心情。


    蒂亞也沒有心情去取笑他,呆呆的看了一會兒,也轉身離開。


    ……


    鳳長悅之所以去往荊棘沙漠,無非是因為——


    三張殘缺的地圖拚起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西北方向!


    她已經想好了之後的路途,自然沒有任何猶豫,便獨自一人,朝著西北方向而去。


    隻是這一走,便是別離。


    後來,大陸之上,群雄並起,驚采絕豔之輩紛紛,然而卻有一顆最耀眼的明珠,綻放光華,無可比擬。


    那個人,從這一刻,開始了她新的輝煌征途。


    她的名字。


    鳳長悅。


    ------題外話------


    今天,這本書連載正好半年,而我來520小說,也整整一年了。去年的今天,我想二十歲應該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於是來了這裏。那時候我不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很多人看我的文,很多人每天給我留言,很多人鼓勵我,與我同在。有人淩晨給我發祝福,還省下自己的錢訂閱,送花,有人把我當做孩子一樣寵著,無論更新多少也沒有怨言,始終待我如初。


    這是我青春裏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這一章雖然是愛別離,但是卻都是為了以後的長久相伴。


    而但願,你們一直都在。


    煽情完畢麽麽噠~大家都表破費了,隻求要是扔評價票,最好是五星啊啊啊啊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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