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大鐵錘,督亢之地的最後一道險要關隘再無人防守,秦軍勢如破竹越過雪山。


    督亢大營,十萬燕軍不戰而降。


    秦軍攻入薊城,燕王不見蹤影,帶著文武百官投降的是雁春君。


    雁春君一直都與羅網有聯係,所以他留下來不擔心會被殺。


    燕王一直左右逢源,桑海之事讓他肝膽俱裂,根本不敢留下來,萬一投降了被洛陽君找麻煩呢?


    此次秦軍攻燕,洛陽君是秦國一方身份最高的人。


    贏侈想要一個亡國之君死掉太容易了。


    ……


    秦國接受了燕國的投降,大軍入城。


    贏侈邀請雁春君到燕王宮一敘。


    正殿中。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贏侈轉過頭,便見到一臉忐忑的雁春君走了進來。


    今時不同往日,燕王滅了,雁春君不再是這片土地的最有權勢的人了。


    “燕王跑了?”


    “是。”


    “往長白山的方向?”


    “是。”


    “你怎麽不跑?”


    “呃...”


    “是因為覺得我不會殺你麽?”


    “洛陽君...?”


    一聽這話,雁春君急了,他可是鐵杆的親秦派,若是沒有他,秦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打下燕國。


    燕國哪怕是七國最弱的國家,但是燕地也有易水、督亢、山脈險要之地。


    若是存心死守,沒有個兩三年秦軍是不可能打下來的。


    而且一旁的趙國可不是光看著。


    雖然雁春君不知道這一次趙國為什麽沒有出兵,甚至都沒什麽動靜,但是贏侈也不能過河拆橋啊!


    “不會殺你的,王兄已經在鹹陽為你準備了一座大宅子。”


    韓魏齊楚燕,所有的王族都是一樣。


    全部到鹹陽養老。


    嬴政可以允許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著,橫豎不過兩三代人,全部當成豬養就好了。


    而且這些人有幾百年的積累與底蘊,雖然國家亡了,但是他們的私庫可豐厚著呢!


    弄到鹹陽去,也豐富了鹹陽的經濟不是?


    “洛陽君,我...”


    雁春君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麽說。


    贏侈卻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這也不是第一次,雁春君也不是第一個人,五國的貴族沒有人願意到鹹陽去。


    原因很多。


    一來長途跋涉,二來鹹陽再好也沒有自家地盤兒當土皇帝強,三來是擔心到了鹹陽就任人拿捏了。


    “不想去鹹陽?”贏侈問道。


    “隻要洛陽君能夠在秦王麵前美言幾句,讓我留在薊城,我願意送一份大禮給洛陽君。”


    雁春君直白的說道。


    贏侈沒有迴答,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雁春君。


    這種時候了還想好事兒呢!


    燕國滅了,但是這些貴族的勢力卻仍舊存在,若是按照嬴政的意思,那是把所有的六國貴族,而不單單隻是六國王族遷移到鹹陽。


    可是這樣做的話,難免會引起動蕩。


    雁春君不僅是燕王的兄弟,更是燕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雁春君在燕國的地位就相當於贏侈在秦國的地位。


    這種人怎麽可能安心讓他留在燕國。


    “我覺得你還是去鹹陽的好。”


    “怎麽說?”


    雁春君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贏侈無語的看了雁春君一眼,燕國沒有滅的時候,雁春君就是大秦忠臣,是秦國的朋友。


    燕國滅了,雁春君這種人可就是嬴政最想殺的那一類。


    隻不過因為沒有合適的理由而已。


    雁春君若是以後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不要在嬴政麵前晃來晃去,也不要讓嬴政聽到他的名字,或許還能夠富貴一輩子。


    若是心中還念想著什麽,恐怕就離死不遠了。


    “王兄最討厭的就是出賣自己國家的人,你不是想要把殺自己的刀送到那位的手裏吧?”


    此話一出,雁春君的心態瞬間崩潰了。


    秦王想要殺他?


    早知道就跟著燕王一起跑了!


    雖然長白山是苦寒之地,但總比丟了性命要強!


    “別緊張,安分一點就死不了,畢竟我們可是朋友!”贏侈抬出了秦王嚇唬了雁春君一番,又給對方一個安心,他會罩著雁春君的。


    當然也隻是說說而已。


    為的就是讓雁春君乖乖到鹹陽。


    贏侈對雁春君可沒什麽好感。


    ……


    鹹陽。


    燕國被滅的消息傳到,嬴政的心情卻異常平靜。


    燕國連絆腳石都算不上。


    最後的趙國才是一場硬仗。


    不過嬴政有必勝的信心,趙國名將李牧已經在鹹陽城的大牢裏關著了。


    “走,去大牢。”


    嬴政將手中的情報收了起來,然後走了出大殿。


    趙高立即跟上,同時下令備車。


    雖然他不知道嬴政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去大牢,但他不需要知道,隻要跟著王上的步子走就對了。


    大牢中。


    嬴政是來見李牧的。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個道理嬴政還是明白的。


    燕國滅了,僅剩下趙國。


    如果能夠讓李牧歸降秦國,帶著秦國的大軍攻打趙國,秦國的勝算至少提升兩成。


    咚咚咚!!


    趙高在牢門上敲了敲,背對著牢門,麵對著牆壁的李牧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卻是沒有迴頭。


    即使不迴頭他也猜到了來人是誰。


    “不必浪費口舌了,我李牧這輩子隻會是趙國的臣。”李牧也是個一根筋的家夥,嬴政還未開口便一句話說死。


    嬴政也不生氣,但凡有點本事的家夥誰不是心高氣傲的存在?


    連韓非那種人才他都能夠收服,一個李牧而已。


    他有的是時間跟李牧慢慢耗。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有軟肋。


    抓住了李牧的軟肋,還怕他不就範?


    “今天寡人來這裏是跟你分享喜悅的。”嬴政看了趙高一眼,趙高秒懂,立即命令獄卒將牢門打開。


    嬴政走進了牢房,趙高緊隨其後。


    雖說是牢房,但是裏麵幹幹淨淨的,就跟客棧沒什麽兩樣。


    隨行的侍從將帶來的酒菜擺在桌子上,而後退了下去。


    嬴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牧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到了桌前。


    他被關在大牢裏有一段日子了,他也想知道趙國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他很擔心。


    以趙國的國力,根本不可能擋不住秦國。


    必須要聯合燕國。


    或許還有三分勝算。


    隻是比起秦國的名將,燕趙之地還真挑不出什麽人選來。


    ……


    嬴政也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將從燕地傳迴來的最新戰報放在了桌子上。


    李牧打開一看,不由得心底一沉。


    燕國就滅了?


    這才多長時間?


    哪怕是秦國早有準備,憑借著易水、督亢兩個地方,燕國死守也能守上幾個月吧?


    當初趙國與燕國大戰的時候,他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打過了易水。


    “怎麽會...?”


    李牧不敢置信,他懷疑是嬴政在騙他。


    可是下一秒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燕國被滅這種大事,不可能騙人的。


    “寡人希望李將軍能夠歸秦,有什麽條件你可以開。”嬴政舉起酒杯,一臉誠懇的說道。


    李牧放下戰報,卻是沒有舉杯迴應。


    他的目光甚至都不在嬴政的身上。


    一旁的趙高危險的眯起了雙眼,嬴政是欣賞李牧的才能,才對李牧禮賢下士。


    可趙高卻覺得李牧無禮至極,天底下的人才又不隻是一個李牧。


    這種糟老頭子弄死算了。


    “多謝秦王的厚愛,無論多少次,李牧的迴答都是一樣的。”李牧站起身來,轉過身去背對著嬴政。


    嬴政舉起的酒杯被無視了。


    作為這天下的主宰,嬴政何曾被人這般拒絕過?


    哪怕是韓非拒絕他也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


    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怒,不過很快地嬴政便平複下了心情,不能控製心緒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嬴政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無論李將軍歸秦與否,趙國的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既然李將軍不願意帶兵攻趙,寡人也不會勉強。”


    “但是寡人希望,天下一統之後,李將軍能夠帶兵駐守長城,抵禦匈奴保家衛國。”


    聽到這話,李牧倒是沒有語氣冰冷的拒絕。


    嬴政可是人精中的人精。


    李牧的沉默就代表著有戲。


    不著急,一切等滅了趙國,塵埃落定之後。


    他的目標可不僅僅隻是一統天下。


    “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李將軍,李將軍有什麽要求也都一應滿足。”嬴政走出了牢房,吩咐道。


    “奴婢知道。”趙高躬身應道。


    嬴政的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不見後。


    李牧才轉過身來。


    看著一桌子的酒菜,李牧有些出神。


    雖然他表現得對嬴政很不恭敬,甚至無禮,但是平心而論,趙王比起秦王來差遠了。


    趙國輸的不怨。


    李牧也不看好趙國,趙國已經不是當年的中原霸主了。


    “唉...”


    李牧緩緩地坐下,一張臉充滿了惆悵之色。


    ……


    燕國,薊城。


    嬴政收到了一封信。


    來自趙國的信。


    郭開親筆。


    “說起來,郭開也算是我和王兄的恩人,雖然是一場交易,郭開拿錢辦事兒,但沒有郭開出手,王兄恐怕不會那麽容易返迴秦國。”


    贏侈是一個念舊的人。


    雖然他交好郭開別有用心,隻為賺取趙國。


    但是郭開對他有恩,他沒忘。


    郭開來信,贏侈沒有意外。


    燕國滅了。


    趙國將會承受三麵的壓力。


    西麵的秦國、南麵的魏地、東麵的燕地。


    最終的決戰,秦國攻趙出動的大軍絕對不會比當初攻打楚國的少。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黨秦軍吞並二十萬,隨時能動手,魏地出兵十萬不成問題,燕地至少也能出兵二十萬。


    督亢之地的燕軍被收編,正好用來攻打趙國。


    “多半是眼看趙國不行了,想要找門路投降秦國的吧。”焰靈姬猜測道。


    “是敘舊的。”


    贏侈打開信紙,郭開也是個聰明人。


    信上沒有半個字提及投降秦國,或者趙國即將滅亡的事兒。


    反倒是跟贏侈拉起了家常。


    從當年嬴政還在趙國的時候就開始寫,包括贏侈暗中與嬴政掉包,郭開勸說趙王讓嬴政迴到秦國去,又派出了趙軍護送贏侈的事兒。


    後麵每年郭開都與贏侈有聯係。


    翡翠虎在趙國的生意基本上也都是郭開在後麵站台。


    否則翡翠虎的生意不可能那麽順利。


    字裏行間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在談心。


    “我算是知道趙王為什麽喜歡郭開了。”


    雖然郭開本事平平,但這情商著實是高。


    如果郭開來信求著贏侈拉一把,在趙國滅亡後,郭開能在秦國吃得開的話。


    他就落了下乘。


    不僅有通敵背主之嫌,會讓人厭惡,也會被人小看。


    人情什麽時候最值錢?


    當然是被人欠著的時候最值錢。


    若是郭開拿當年趙國的事兒來說,贏侈肯定是無法拒絕的,但是人家隻是敘舊根本就不提要求。


    “迴信給他,就一句話,郭開不僅是趙國的臣,也是秦國的上卿。”


    “我相信他看到這封信後會知道怎麽做。”


    ……


    趙國都城,hd。


    燕國滅亡的消息傳至趙國,整個hd都人心惶惶的。


    哪怕是當年被秦軍打到了hd,合圍了hd,也沒有如此擔憂過。


    當年秦趙交戰,雖然慘烈無比,趙國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但是秦國東南有楚國,東麵有韓魏。


    秦國不可能舉國之力攻趙。


    如今不同了。


    韓魏齊楚燕五國皆被滅,秦國將不再受到製約,傾國百萬雄兵攻趙,趙國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郭開這幾日過得十分焦灼。


    “主人,迴信了,迴信了!”


    “信在哪裏?快給我!”


    郭開一把從管家的手中躲過信件,迫不及待的打開。


    偌大的信上隻有聊聊一句話。


    郭開心中有些不安,難道洛陽君不顧當年的情誼,隨便一句話打發我了?


    可仔細一看,郭開的心情猶如過山車一般。


    瞬間變得格外的舒暢。


    秦國上卿四個字讓他心花怒放。


    贏侈既然能夠承認這一點,嬴政那裏肯定就沒有問題。


    但是這事兒他不能直接去信給嬴政。


    當年的嬴政是趙國的質子,如今的嬴政是天下共主!


    嬴政怎麽願意聽到有人提起當年那些不堪迴首的日子呢?


    這便是郭開為人處世的高明之處。


    他不僅對贏侈有情誼,更是對秦王有恩,但是他不說,他不說不代表人家不記得。


    秦國上卿幾個字就是贏侈承認他的情誼。


    “快,備車,我要去王宮。”


    有了贏侈的肯定,郭開再無後顧之憂。


    趙國亡了,他郭開還是郭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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