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壽春城破,楚國滅亡。


    秦齊越三軍會師壽春。


    然而,在進入壽春城的時候,二十萬齊軍遭到秦越兩國的軍隊埋伏,主將當場戰死。


    二十萬齊軍損失大半,隻有數千殘軍逃離。


    可這僅剩下的數千人也沒有能夠逃迴臨淄,甚至連楚地都沒有逃出去,在半道上遭到農家弟子的埋伏,齊軍全軍覆沒。


    消息被秦國掩蓋,秦軍偽裝成齊軍得勝而歸。


    當秦軍抵達齊國都城臨淄的時候,負責迎接得勝而歸的官員才發現,領軍的並不是齊國的將領,隨行的士兵雖然穿著齊軍的戰甲,但是這陣容絕非齊軍能夠擁有的。


    這些人不是齊軍!


    齊國多年不修戰備,本身就沒有多少士兵,前後總共組織了兩次二十萬大軍攻打楚國,兩次結果都是大敗。


    第一次還逃迴齊國一些士兵,第二次卻是全軍覆沒。


    導致齊國都城臨淄幾乎沒有士兵防守。


    秦軍二十萬兵臨城下,齊王與宰相後勝兩人都是被秦軍士兵從床上給請了出來的。


    ……


    臨淄城,齊王宮。


    贏侈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


    秦王宮他去過,韓王宮他去過,楚王宮他去過,齊王宮他去過。


    秦王宮是大氣。


    韓王宮是奢華。


    楚王宮是唯美。


    而眼下的齊王宮給贏侈一種富貴的感覺,兩個字有錢。


    空曠的大殿中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赫然是一身血氣的驚鯢走了進來。


    驚鯢出現,意味著整個齊王宮都被秦軍所控製住了。


    “齊王跟後勝兩人都被控製住了,要見一見他們嗎?”


    “把後勝帶過來,齊王我就不見了,把人交給王翦,他負責安排隊伍護送齊王前往鹹陽。”


    “王對王,無論是韓王、魏王、楚王、還是齊王都隻能交給王兄處置。”


    ……


    少時,齊國宰相後勝被帶入了大殿中。


    這裏原本是齊國上朝的地方,如今卻被一隊黑甲士兵團團圍住。


    後勝仿佛感覺是在做夢一般不真實。


    最近的戰報不是說壽春城破,楚國滅亡,秦齊越三國瓜分楚地的嗎?


    怎麽就秦軍突然出現在臨淄城了呢?


    仿佛天降神兵似的。


    直到一路行來,後勝驚愕的發現莫說是臨淄城,就連齊王宮也都被黑甲士兵占領了。


    黑龍旗象征著秦國!


    這些士兵是秦國的士兵!


    究竟是怎麽迴事?


    “洛陽君?”


    後勝一路被士兵帶到了大殿中,到現在都還有些懵,他不確定的看向王座上的男人。


    贏侈往旁邊挪動了半個屁股,然後拍了拍身下的王座。


    “來坐下聊會兒。”


    後勝一陣沉默過後,緩緩地抬腳走上了王座。


    那裏隻能是齊國的君主才能坐的位置。


    沒想到有一天他後勝能過坐上去。


    也正是這一刻,後勝確定了眼前這一切都不是夢境,而是現實,齊國已經亡了!


    包括齊王在內,齊國的王族宗室全部都被抓住送往了鹹陽。


    “有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實話。”


    “你問。”


    齊國都亡了,王座也不過是一個好看的座位而已,後勝沒有多少心理負擔的坐在了贏侈的身旁。


    齊王的王座很大,即使坐兩個人也絲毫不顯得擁擠。


    後勝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秦國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和齊國同盟吧?”


    贏侈沒有迴答這個問題。


    而是反問道,“如果有那麽一天,齊國能夠滅掉秦楚,齊國是選擇和秦國聯盟呢,還是連同秦國一起滅了呢?”


    其實後勝的問題,是個人都知道答案。


    同盟隻存在於兩個同樣強大的國家,若是有一方能夠滅掉另一方,那麽同盟又有什麽意義呢?


    是此,後勝再次沉默了下來。


    秦國與齊國的關係就如同贏侈與他的關係。


    齊國在,那麽他與贏侈可以稱兄道弟,可以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齊國不在了,後勝還沒有天真的以為現在的他能夠與贏侈平起平坐。


    身下的王座是贏侈邀請他坐下的。


    “洛陽君打算怎麽處置我?”後勝好奇的問道。


    後勝不僅是齊國的宰相,也是齊國的貴族。


    按理他是要跟著齊王一起被押送到鹹陽的,可齊王和齊王貴族的隊伍已經被送到了秦軍大營中。


    而洛陽君單單將他留了下來。


    是因為那些錢財?


    後勝不敢想。


    說實話,齊國滅了,後勝也就是感觸一下,畢竟齊國又不是他的,可要是贏侈張嘴向他要錢,他是給呢還是不給呢?


    那些錢財可是他積攢了大半輩子的。


    後勝與郭開同樣貪財,但是兩人又有不同之處。


    郭開是喜歡花錢,後勝是守財奴。


    想要讓後勝把吃進去的錢吐出來,那可是比要了他的老命還要難。


    贏侈斜眼看著正襟危坐的後勝,這家夥的心裏想法完全寫在了臉上,是真的沒有城府,還是裝出來的愚笨呢?


    不提翡翠虎先後送給後勝的五十萬金,後勝作為齊國宰相這些年也斂財不少。


    可以說後勝比齊王都還要有錢!


    這麽多錢對於秦國接下來攻打趙國和燕國可是一筆大大的助力。


    “後勝兄是齊國的宰相,天縱之資,有才有德,我大秦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治理天下。”


    “我代王兄邀請後勝兄成為秦國的上卿。”


    這個時代資源都掌握在貴族的手中。


    想要得到後勝的財產有很多種方法,但是贏侈選擇了最溫和,也最收買人心的方法。


    秦王信任的秦國上卿,秦王倚重的秦國上卿,和‘秦國上卿’是兩個概念。


    雖然隻是一個虛名,但是對於後勝來說,這便是一個承諾。


    一個讓他安安穩穩待在鹹陽活到老死的承諾。


    “後勝兄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我還有選擇麽?”


    後勝麵如死灰,仿佛死了親爹一樣,早知道就不該這麽貪心了。


    可麵對五十萬金又有誰能不動心呢?


    齊國士兵一年的軍餉不過七金而已。


    五十萬金是個什麽概念?


    後勝知道哪怕是重來一次,他還是無法拒絕。


    “宅院我會讓人在鹹陽為你準備好的,後勝曾經是齊國宰相,如今是秦國上卿,自然不能寒酸了。”


    “另外我會讓翡翠虎準備十萬金。”


    也就是一套宅院和十萬金,便是贏侈給出的底線。


    而後勝和他一家人都能夠保住性命。


    而且十萬金哪怕是後勝全家什麽都不幹,也能夠富貴到老死。


    隻是這些比起後勝的庫房,簡直是九牛一毛。


    他在臨淄的住宅都不止這個價。


    後勝努了努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麵對贏侈那平靜的目光,他硬生生的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要錢還是要命?


    秦國想要得到他的家底有很多種方法。


    比如半道遇到山賊之類的。


    人都死光了的話,那財產不都成了無主之物了嗎?


    “勞煩洛陽君安排人手護送我們一家前往鹹陽吧。”


    饒是如此,後勝仍舊十分擔心。


    宛如驚弓之鳥一般。


    他看著贏侈問道,“韓地剛剛平定,這一路上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呢?”


    “我會告訴王翦的,後勝兄的一家老小包括仆人在內,都隨同王翦的軍隊一起返迴秦國。”


    贏侈站了起來,笑著拍了拍後勝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那麽緊張。


    秦國已經滅掉了四國,除了那些逃走的人發布了懸賞之外,剩下的各國貴族都隻是全部遷到了鹹陽而已。


    沒有一個人發生意外。


    這是在告訴趙國與燕國,投降不殺,頑抗必死無疑。


    “走吧,帶我在你們這齊王宮轉轉。”


    贏侈離開了大殿,後勝隻能相隨,帶著他在齊王宮轉悠。


    ……


    鹹陽,秦王宮。


    楚國戰場的戰報已經發迴到了鹹陽,嬴政五根手指靜靜地握住王翦傳迴來的戰報。


    手指的指骨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


    楚國滅了!


    齊國降了!


    山東六國如今已去其四,隻剩下了趙國與燕國。


    這天下大半已經成為了秦國的國土。


    “趙高!”


    “奴婢在。”


    “楚國和齊國的王族安置地都準備妥當了?”


    嬴政問道。


    為了天下的安定,他可以不殺這些人,但是這些人必須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監視著才行。


    趙高躬身迴答道,“都已經準備妥當,不過羅網傳來一道消息說是齊國宰相後勝的宅院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是洛陽君的意思。”


    “侈弟的意思?他和後勝有交情麽?”嬴政好奇的問道。


    嬴政是個隻管結果而不管過程的人。


    他給贏侈和王翦的命令是假戲真做,把楚國給打下來。


    至於中間的過程,嬴政並不是太清楚。


    他也不知道後勝才是滅楚降齊的關鍵人物,沒有後勝在中間周旋遊說齊王出兵攻楚。


    哪怕這一戰秦國能夠打下壽春城,也不會這麽輕鬆。


    王翦手中的三十五萬大軍起碼得損失一半以上。


    那樣一來,別說是後續偷襲齊國,就算是鎮守楚國地界都有些吃力了。


    “據說齊王兩次出兵攻打楚國,都是這位齊國宰相後勝勸諫的功勞。”


    “洛陽君隨同使者團前往齊國的時候,便讓人送上了重金給後勝。”


    趙高如實的說道。


    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隱瞞一分。


    嬴政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韓國的姬無夜,魏國的魏庸,齊國的後勝。


    山東六國的國力數倍於秦。


    然而最終卻是秦國勝利了,韓、魏、楚、齊四國都被秦國所滅。


    嬴政每每都在思考這其中的原因。


    正是因為有姬無夜、魏庸、後勝這樣的人在,他們的國家才會滅亡得如此之快吧?


    哪怕是韓國,雖然打不過秦國,但守上個一兩年絕對不是問題。


    結果卻是連兩個月的時間都沒有用到,韓國就被滅了。


    而齊國更是誇張,連自家的軍隊和秦國的軍隊都分辨不出來,被王翦的二十萬秦軍長驅直入,一戰攻下了臨淄城。


    曆史為鑒。


    秦國絕對不能走韓、魏、齊的老路。


    贏侈默默思索著朝堂之上,哪些人是‘姬無夜’,哪些人是‘魏庸’,哪些人又是‘後勝’。


    秦國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人!


    大秦萬萬年,隻與有才有德的人共享。


    “既然是侈弟的意思,那後勝就不用管他了,一個秦國上卿的虛名而已,寡人能夠給魏庸,同樣也能夠給後勝。”


    魏庸用魏國的大軍換了秦國上卿。


    後勝用家財萬貫換了秦國上卿。


    兩人都賺到了,秦王表示自己也不虧。


    “侈弟又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勞,該賞賜給他的點什麽好呢?”嬴政放下了手中的戰報,走出章台宮。


    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


    嬴政眺望著東方。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當年親政的時候,贏侈與呂不韋的約定。


    “如今齊國已經納入了秦國的版圖,桑海之濱也屬於秦國的領地,曾經侈弟與仲父約定要去桑海釣魚。”


    “傳令到關中,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仲父。”


    “就說侈弟在桑海等他一起釣魚!”


    嬴政笑著說道。


    他還記得侈弟說過燕國的雪很美,桑海就讓仲父與侈弟替他去看一看,而燕國的雪他打算親自己去看。


    ……


    桑海,小聖賢莊。


    如果說觀妙台是道家的聖地,六賢塚是農家的聖地,那麽小聖賢莊就是儒家的聖地。


    齊國雖然滅了,但是齊國桑海的小聖賢莊卻是不能忽視的。


    趁著儒家還沒有犯錯,贏侈得想辦法把他們拉入秦國的陣營中。


    去其糟泊取其精華是贏侈一貫的作風。


    儒家的學說有很多有用的東西,也有很多贏侈非常認可的東西。


    秦國的洛陽君出現在桑海,第一時間就被儒家注意到了。


    贏侈可不是李斯,而且他是帶著五萬大軍來的。


    “桑海到了麽?”


    贏侈挑起車簾看了看外麵的街道,從剛才開始,他便感覺到道路變得平整了,馬車也不再一跳一跳的。


    隨行領軍的將軍是蒙恬。


    贏侈欽點的,一直跟著蒙恬的無雙鬼也在。


    左邊一個無雙鬼,右邊一個典慶,如同兩個門神守護在馬車旁。


    “到了,不過距離小聖賢莊還有一段距離。”蒙恬迴答道。


    “呂相什麽時候到?”贏侈又問。


    嬴政將呂不韋要到桑海的消息告知了贏侈。


    蒙恬思索了一陣,“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呂相如今應該已經進入韓地了。”


    “那就等呂相到了,我們再去拜訪小聖賢莊吧。”


    “另外從現在開始,桑海隻準進不準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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