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軍圍困大梁已經過去了五個月,五個月的時間,大梁城內還算安定,但人心惶惶。


    長此以往下去必然發生內亂。


    而王賁也下令修建水壩蓄水,如今已經過去了三月。


    水壩一旦開閘,大水足以將整個大梁城淹沒。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秦王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魏國。


    可王賁沒有這麽做。


    他在等。


    等魏國給出最後的答案。


    大梁城外的一處荒郊,贏侈正帶著人收拾墨家窺探軍營的弟子,突然收到了趙國傳來的一則消息。


    燕趙扯皮了三個月終於和談結束。


    而這三個月也是趙國軍隊準備的時間。


    領軍者趙國名將李牧,出兵十萬援助魏國。


    雖然在數量上比不上王賁的大軍,但大梁城中還有魏國的城防軍。


    而且李牧這個人用兵如神,又有守城之利,贏侈根本就不敢小看。


    “告訴王賁不要再等了,我會讓羅網在城內散布消息,魏王舍不得王位,舍不得榮華富貴,要帶著大梁城一起滅亡。”


    “三天,三天後就得開閘放水。”


    “另外讓王賁多多準備竹筏和小船,做好事後的營救工作。”


    大梁城跟個王八一樣,又有六指黑俠帶領的一眾高手在城內,羅網暗殺魏國官員都做不到。


    是此,雙方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王賁在等水,魏國在等援軍。


    不同的是,王賁蓄水早已經足夠,魏國的援軍遲遲不出現。


    如今趙國好不容易和燕國和談,派出了十萬援軍。


    秦軍卻發出了決堤水淹大梁城的消息。


    ……


    大梁城內。


    無數箭矢飛入城中,奇怪的是這些箭矢都沒有箭頭,箭矢的前段都綁著一截布條。


    用魏國的文字寫道‘再不投降,三天後決堤水淹大梁’。


    同時潛伏在城內的羅網散布流言。


    一時間,魏國還未從趙國的援軍即將到來的高興中迴過味兒來,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水淹大梁。


    看到這四個字,仿佛就能看到滔天水浪撲向大梁城。


    土生土長的魏國人隻清楚自家事兒。


    大梁城處於平原低窪地帶,這大水一來,後果不堪設想。


    恐慌,絕望的情緒蔓延開來。


    整個大梁城亂作一團。


    魏王宮前更是每天都擠滿了人,他們不是來求魏王投降的,他們隻想知道魏王,自己的國家有什麽應對的方法。


    他們是來求一個安心的。


    即使到了瀕臨絕地的地步,魏國人也沒有想過投降。


    這一幕幕也都被暗處的魑魅魍魎看在眼裏。


    消息傳迴軍營。


    王賁沉默了。


    他知道不可能繼續拖下去了,李牧的大軍一到,那時候大梁肯定是打不下來的,而且他這幾十萬大軍也會變得十分危險。


    雖然李牧隻帶了十萬大軍而來,但李牧這個人就能頂十萬大軍。


    加上魏都大梁的城防軍。


    此消彼長之下,雙方的兵力相差不大了。


    而對方又有守城之利,本土作戰。


    太危險了。


    “三天後,魏國不投降,便決堤吧!”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王賁緩緩地吐出了那幾個字。


    一眾將領也是神情肅穆。


    雖然不願意看到魏國民眾受難,但李牧的大軍已經開拔離開易水。


    或許都不需要三天就會兵臨城下。


    王賁甚至都改變了原先的四麵圍城計劃,將北麵和東麵的秦軍全部扯到了西部高地。


    一方麵是防止李牧偷襲,一方麵是防止大水把自家的軍營給衝了。


    最簡單的道理,你死好過我死。


    秦軍的動向沒有瞞過魏國的偵查,畢竟幾十萬大軍的排兵布陣很難隱藏。


    也就是說,秦國這次是要來真的了。


    ……


    大梁城,魏王宮。


    魏王不安的盯著群臣,咆哮道,“廢物,廢物,通通都是廢物,寡人為什麽養著你們這群廢物!”


    魏王氣急敗壞,群臣心驚膽戰。


    最終魏王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龍陽君的身上,龍陽君不僅是他的‘寵妃’,更是他信任的謀士。


    龍陽君此時也是眉頭緊鎖。


    秦軍打算水淹大梁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是大吃一驚,原本那堅守待援的心瞬間就動搖了。


    他比普通人更加清楚大梁的地勢。


    這大水要是一來,大梁城的城牆再高十丈也沒卵用。


    這幾乎已經是死局了。


    而且趙國雖然傳信來說李牧的大軍已經開拔,但是秦國在上黨還布置了後手。


    隻要李牧的大軍敢離開趙國,那上黨的秦軍就會動作。


    並不一定需要兩線開戰,秦軍隻需要以上黨為根基,不斷地襲擾趙國就行了。


    趙國出戰,他們就一碰即退。


    趙國不理,秦軍很可能假戲真做。


    思量再三,龍陽君也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隻得老實的說道,“臣沒有辦法。”


    聽到這話,魏王麵露失望之色。


    連他最倚重的龍陽君都沒有辦法。


    魏王麵如死灰的揮了揮手。


    可抱著最後一絲僥幸的心理,萬一秦國隻是虛張聲勢呢?他們不可能真的水淹大梁,畢竟這麽多民眾呢!


    而且就算要水淹大梁,沒有足夠的水也沒用。


    他們起碼還得蓄水一段時間。


    如此看來,秦軍應該是虛張聲勢。


    帶著這樣的想法,魏王再一次來到了後宮。


    ……


    時間來到三天後,李牧率領十萬趙國精銳南下。


    “還有多久抵達大梁城。”


    “迴稟將軍,翻過前麵的那座小山坡就是大梁城了。”


    “全軍戒備。”


    李牧點點頭,大聲下令。


    最新消息,大梁城仍舊處於秦軍的包圍之中,被數十萬秦軍圍困,水泄不通。


    不過李牧也沒有打算進入大梁城內。


    他決定在城外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與大梁城互為犄角,守望相助。


    秦軍數量太多,而且主將是王賁,也是擅謀知兵的將領。


    偷襲沒什麽意義,對方肯定做好了防範。


    然而,就在趙軍越過小山坡的時候,卻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大水,滔天的大水。


    嘩啦啦!


    轟隆隆!!


    隔著老遠隻能看見大梁城的盡頭,水天一線的地方,一道白色的線條不斷地接近。


    “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麽?”


    李牧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既然決定帶兵救魏,他就對會對戰局進行研究。


    他不僅會站在魏國的立場上考慮如何防守,也會帶入秦國主將思考如何破城。


    水淹大梁,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破城方法。


    他相信王賁能夠想到這個方法。


    但是他不確定王賁會不會如此做。


    如今看來,王賁或者秦國已經有了決斷。


    “撤軍。”


    “什,什麽?”


    一旁的副官一臉懵逼,他們這才剛剛抵達戰場就撤軍了?


    李牧看著遠處的大水,歎了一口氣。


    來時他刻意選擇了山道,就是擔心魏國被水淹,如今他的擔心果然成真了。


    好在趙軍所處的地勢較高,水淹不過來。


    不過魏國肯定是沒了。


    失去了大梁城的支持,他們這十萬人根本翻不起什麽風浪。


    為了盡快抵達戰場,李牧手下的軍隊都是輕裝簡行,每個人隻帶了三天的幹糧而已。


    輜重部隊都在後麵。


    大梁城被水淹了,他們上哪兒弄糧草。


    “走吧。”


    李牧搖了搖頭,率先轉身離去。


    與其強行去救根本救不迴來的魏國,還不如想想怎麽抵擋秦國的進攻。


    事實上趙王命令他帶兵攻打燕國的時候,他就是反對的。


    因為北方並不安定。


    或者說趙國的北境有他李牧在的一天就是安定的,他一旦離開,那些異族必然卷土重來。


    ……


    趙國的大軍來了,趙國的大軍走了。


    雖然靜悄悄的。


    但是很快地便傳到了秦軍大營以及魏都大梁之中。


    此時的大梁城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水中城市了。


    “李牧是個聰明人,如果有大梁城在,他有極大的操作空間,勝負難料,甚至我會覺得王賁會敗。”


    “可惜現在大梁城已經成為了負擔。”


    贏侈沒有待在秦軍的軍營中,而是站在一處山頭。


    攻打大梁城是王賁的任務,他的目標是六指黑俠一夥人。


    原本贏侈是不打算動六指黑俠的,畢竟六指黑俠最終會死在燕丹和東君的手上。


    可這老小子一天到晚的上躥下跳,專門和羅網作對。


    這不,贏侈為了對付六指黑俠,連玄翦和驚鯢兩人都給叫了過來。


    玄翦、驚鯢、焰靈姬、百鳥四大首領、以及典慶。


    這麽多人在,贏侈有信心弄死六指黑俠。


    而且陰陽家也有人在魏國,他們的目標是魏王手中的那一份蒼龍七宿,若是對付墨家的話,贏侈相信陰陽家很樂意幫忙。


    “墨家那些家夥還龜縮在大梁城麽?”


    贏侈問道。


    焰靈姬微微點頭,“他們還沒有放棄,不過墨家的機關獸朱雀可以帶著他們飛走。”


    “沒關係,咱們也有人能飛。”


    贏侈遞給墨鴉一個眼神,墨鴉會意,立即帶著鸚歌、白鳳、紅鴞三人消失不見。


    他們的任務就是盯著墨家的朱雀。


    “你們兩人聯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六指黑俠雖然總是在羅網麵前上躥下跳的,但是人家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吊打陰陽家五大長老的戰績便足以說明一切。


    玄翦是一個高傲的人,或者說任何高手都有高手的傲氣。


    不過沒有和六指黑俠交過手,他也不敢保證。


    但是他有信心。


    “驚鯢就留下來保護你吧,我一個人就行了。”玄翦好歹也是羅網當前最強。


    六指黑俠而已,還不需要與他人聯手。


    贏侈自然了解玄翦的性格,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麽。


    至於是不是讓玄翦與六指黑俠單挑,可不是玄翦說了算。


    贏侈的觀點中可不存在公不公平。


    隻有成王敗寇。


    哪怕是下毒,偷襲,隻要能弄死六指黑俠就行了。


    誰又會說他的手段不光彩呢?


    最終世人隻知道六指黑俠死在洛陽君的手中。


    就如同當初的信陵君一樣。


    ……


    魏都,大梁城。


    六指黑俠站在一處高樓之上,臉色陰沉的盯著下方的水流。


    秦軍竟然決堤水淹大梁城!


    他們難道不知道大梁城內有數十萬百姓嗎?


    大水無情,這一波水淹大梁城,會造成多少百姓的傷亡?


    “暴秦無道,暴秦無道!”


    六指黑俠都氣得破口大罵了起來。


    一眾墨家弟子看著滔天的洪水也都臉色黑如鍋底。


    他們是可以乘坐朱雀離開,可大梁城的那些魏國百姓呢?幾十萬人還能乘坐朱雀離開不成?


    哪怕是朱雀掛滿了人,一趟趟飛,也不可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一場戰爭是秦國贏了。


    魏國亡了。


    魏王很快就會獻城投降的。


    “巨子,我們無能為力了,隻能先行離開這裏,秦軍很快就會占領大梁城的。”班大師開口說道。


    “人都到齊了麽?”六指黑俠問道。


    “全員都到齊了,隻是朱雀一次性坐不下那麽多人。”班大師迴答道。


    “那就分批次將大家送走,我留在這裏最後離開。”六指黑俠不容置疑地說道。


    眾人想了想這也沒什麽關係。


    即使大梁城被水淹,魏王要投降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


    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往返將墨家弟子全部送出城。


    “好,那我先帶一批弟子離開。”


    班大師話落,大手一招,便帶著一群墨家弟子登上了朱雀。


    ……


    大梁城西麵是秦軍大營,南麵雖然沒有秦軍大營,但是前往韓地的方向。


    所以墨家一行人要離開隻能是走東城門或者北城門。


    墨家四人一分為四。


    將東、東北、北三個方向守住。


    其中一個人則負責傳遞消息和居中策應。


    “哦?這不就來了嗎?”


    墨家的運氣不錯,依靠在懸崖上的一截歪脖子樹上望著天,忽然一隻紅色的大鳥從視線中飛過。


    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觀察起朱雀上的人。


    “駕駛位的那個人應該是班大師,剩下的...”


    “都隻是一些普通的墨家弟子麽?”


    墨鴉立即就想明白了原因,大梁城內的墨家弟子數量不少,朱雀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人帶走。


    六指黑俠等人肯定是留到了最後。


    念及此,墨鴉便發出了信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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