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龍衛鳳還是想多了,等她洗漱完畢迴臥房後,發現臥房裏一個人也沒有,這次,竟是她一個人住三人房。


    想到上次莫獨出的那狀況,她還是出來問了問二嫂,二嫂卻訝異的說:“他不是同你一道出去的嗎,沒一道迴來?”


    又說:“正要叫你跟我一同睡,既是他不在,你好生關好門戶睡。”


    咦,不可思議。龍衛鳳抓抓腦袋,心想不知他又跑哪裏作去了,這次懶得管他,且先迴房睡去了。


    迴到臥房鎖好門,天氣正好,躺在床上不冷不熱的,十分舒適,龍衛鳳貓在被窩裏,先尋思了一陣晚上遇到蕭禎的事,對那個疑問反複掂量,也沒想明白。就不想了,繼續看各處淘來的鬼故事小本子。


    這是她的業餘愛好之一。


    但到底一天下來困乏了,讀了半篇就朦朧的睡了過去。


    睡到小半夜的時候,忽然被一陣腹痛疼醒,起來一看,燈竟然還沒滅,已經快燒到底了,外麵卻起了風,嗚嗚的刮著,一陣緊,一陣鬆的,龍衛鳳覺得像要拉肚子,不知在軍市是吃壞了什麽東西。而龍家食棧的房子,設計不合理處就在於廁所,隻有一個,在樓下!


    所以龍衛鳳自從來到龍家,就養成了晚上少喝水不喝湯的習慣,就因為上洗手間太不便。


    但水火之急,再麻煩也得去,她忙忙的趿上鞋,開門出去,先到外間的大臥室找燈籠,又摸摸索索的在門口的櫃子上找火石,越急越摸不著,一不小心還把抽屜拉過了頭,哐啷一聲摔在地上,氣的龍衛鳳罵了一句“*!”


    黑暗中,卻忽然聽到房內有人翻了個身,黑影裏,就聽一個人道:“你做什麽?”


    龍衛鳳被驚的一哆嗦,這才發現門口的床上躺著人,長胳膊長腿的,黑影中一頭不羈的亂發,不用說,是莫獨,不知什麽時辰竟然迴來了。看樣子二嫂沒把二樓的樓門插上,而他們大套間的外間門是沒有門鎖的。


    龍衛鳳肚子疼的一陣緊似一陣,沒找到火石,看到莫獨卻像看到了救星,忙摸到床前道:“哎,你陪我下去一趟好不好?”


    黑暗中,隻看到莫獨睜著眼,有寒星微閃,聽他道:“做什麽?”


    龍衛鳳□□著道:“我肚子疼,你陪我去趟茅房行嗎——”


    一邊著急的拿手推他。“行不行嘛?”


    “好。”莫獨一翻身,就站了起來,黑夜裏起床,竟也是幹脆利落。龍衛鳳遂迫不及待的開門出去了,隻丟給莫獨一句話,“別忘了拿燈!”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龍家的衛生間,在廚房後麵,是個獨立於院落之外的小房子,和這古代的一切配置一樣,是全天然的,頂上露天,腳下接地,兩塊木板架起,就是一個坑位。


    外麵風刮得月亮星星都不見了,茅坑黑洞洞的,像個張開的大口。龍衛鳳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一頭就紮了進去。


    一會兒痛苦過去,精神恢複過來一點兒,睡前看過的鬼故事湧上心頭,不由得後背一陣一陣的豎寒毛。


    豎耳朵聽了聽,又聽不到外麵有莫獨的聲音,不由得抖索索的喚道:“莫,莫獨……你,你在外麵嗎……”


    外麵沒有迴答,半日,忽然有一點微光在外麵一閃,是莫獨在用打火石。


    龍衛鳳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


    小半個時辰後,龍衛鳳兩腳有些虛飄,眼神有點兒遊移的出來,見莫獨靠著牆,一手提著燈籠,正在那兒站著。


    龍衛鳳就虛虛的走過來,說:“謝謝。”


    莫獨沒說話。


    兩人迴到樓上,龍衛鳳把門一關就要迴房睡覺。


    莫獨卻叫住她道:“站住。”


    龍衛鳳一迴身,就見莫獨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跟前,燈籠的光幾乎整個的都被他擋住,隻看到牆上他年輕倨傲的側臉,龍衛鳳軟綿綿的(體虛)道:“什麽事?”


    莫獨站的離她很近,近的有點兒唿吸可聞,卻是慢慢的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男人?”


    ……


    哪,哪個男人?


    龍衛鳳眨眨眼,心想這裏的男人太多了,你這到底是說誰?但這種話題深夜被這麽一個渾身散發著塞北雄性氣息的年輕男子問,實在太令人臉紅了,盡管龍衛鳳剛蹲了茅廁,身體完全被掏空,依然有能量臉上一熱,她熱著兩頰道:“為什麽這麽問?你胡說什麽?——”邊說邊身體往後退了一步,想站的離他遠一點兒。


    莫獨卻又跟上了一步,反而把她逼到了牆角,他又往上一欺,這下近在咫尺,兩人的唿吸感覺都攪在了一起。龍衛鳳傻眼,臉也燙人的熱,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幹什麽?”


    莫獨垂下頭來,黑暗中眼神看不清楚,隻覺得目光在她雙頰上劃過,又落在她的唇上,忽然他一低頭,低低的說:“吻你。”


    接著兩片年輕火熱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窗外刮過一陣狂風,滿窗都是樹枝狂搖亂擺的影子,龍衛鳳的心跳的又虛又慌,感覺莫獨也是咚咚的心跳。


    ·


    第二日早上,龍衛鳳醒來後,遲遲不願開臥室的門。


    因為莫獨就在外間,而昨晚,他竟堵住她吻了她。


    她艱難的適應著兩人新的身份變化——她往日一直將他當傷號、跟班、累贅,至少也隻是個外族看待,可如今——


    他竟然親了她……


    這說明什麽?


    龍衛鳳首先想到的是,莫不是他也和蕭禎一樣,喜歡男人?


    因為自己素日的造型,真的很糙很漢子啊!!


    他是怎麽看上自己的?


    還是饑不擇食?


    這樣一想,她又爬起來照了照鏡子,想確定一下自己到底像男人還是像女人。


    又看看嘴唇——然而嘴唇上哪裏還有痕跡。雖然昨晚莫獨的舌頭都探進她嘴裏去了,如果不是她跑得快,還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什麽。但此時想想,又覺得恍然如夢,有些不真實。


    紅著臉離開了鏡子,畢竟上一世做李琰時也隻是個高中生,整日埋頭做題,別說跟男生親嘴,連正經的拉手都沒有過。


    當然,心儀的對象也不是沒有,比如隔壁班的學霸,或者她的才子氣質的同桌。


    但那時大家也隻是課餘時間解個題,打打鬧鬧一下,並沒有什麽越線的行為。當然,對隔壁班的學霸,她倒是想越線來著,隻是苦於沒機會。


    所以,昨晚她被奪去的乃是初吻。心理震撼比較大,更何況是和敵人身份的異族少年,需要慢慢的調節。


    ·


    龍衛鳳正調節著,卻忽然又聽到龍纓在外麵咚咚咚的敲她的門,喊她快起床下來。


    這是少有的情況——當然,因為龍衛鳳一向早起。


    偶爾晚起,那也必是累慘了,龍家人從沒這樣著急的叫門。


    龍衛鳳就一驚,那點兒少女的憂鬱就一下子飛到了爪哇國,跑過來開門。


    門一開,就見龍纓喘著氣站在門口,把龍衛鳳嚇一跳,忙問又出了啥事?


    龍纓喘了口氣說:“周將軍在樓下,等著見你!”


    “見我?是為啥事?”龍衛鳳急匆匆攏了攏頭發,簡單紮了紮——要見金主周將軍,她還是會注意一下一下形象的。


    龍纓說,“不知道,三嬸母還沒下來,二嬸母在下麵陪著呢。”


    “哦哦。”龍衛鳳道,本來已經匆匆走了出來的腳步,又放慢了。


    站住腳,且先跟龍纓扯幾句閑話,二嫂在下麵,不必那麽著急下去……


    扯了兩句,又偷偷的迴眼望一望莫獨的床,發現他竟然不在,房內也沒他的人。


    龍衛鳳就問龍纓昨晚在劉芸家都幹什麽了?以後不許這麽不請示自己就跑出去住。


    龍纓答應了。


    龍衛鳳又問他有沒有看到莫獨幹嗎去了,龍纓說,他一早就下樓了,在廚房呢。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龍衛鳳猜測昨晚莫獨肯定偷跑出逛去了,大概迴來的路上正碰見自己和周衡或者蕭禎走在一起,所以才有昨晚那句問話。


    又和龍纓聊了一會兒,估摸著再不下去就太久了,龍衛鳳這才和龍纓一起下樓。


    兩人是從後樓梯下來的,正經過小廚房,然後龍衛鳳就看到,莫獨竟然在廚房裏坐著,地上放了個小花籃,長腿長胳膊的他坐在小板凳上,腳邊放著一堆蒜,竟然在剝蒜瓣。往日,這活都是龍衛鳳的,蒜泥配豬頭肉,乃是最叫座的標配。


    莫獨剝的很認真,兩眼聚焦在蒜瓣上,並沒有看到龍衛鳳二人下來,龍衛鳳見他籃子裏已經剝了一小堆,缺乏技術,雖然剝的幹淨,但好多都因費勁的扣那膜衣,而把蒜瓣扣的疤疤瘌瘌的,看這情況,不一會兒他的手指就該疼了。


    龍衛鳳暗暗歎了口氣,就讓龍纓先進去,她便拿了隻木盆打了半盆水,咚的放到了莫獨腳邊,眼睛看著一邊說:“把蒜先泡水裏,泡透了再剝。”


    莫獨訝異的一抬頭,見是她,長眼睛裏又有流光閃過,又看看腳邊的水盆,就一下站了起來,廚房很窄,這一站起來兩人又咫尺的近,他含笑看著她,那目光,跟平日的已經完全不一樣,竟然——含著寵溺……


    龍衛鳳忙道:“別站這麽近!”


    一撤腳,忙匆匆的去了飯堂。


    ·


    到客堂門口一看,隻見龍纓在外麵澆花——龍家食棧外麵新種了幾叢花兒,每日誰有空就來澆澆。而周將軍站在飯堂內,正和二嫂在說話,二嫂背對著龍衛鳳這邊站著,龍衛鳳見她今日穿著一身藕色衣裙,從背後看,亭亭玉立,仿若細雨打新荷,又仿佛一支清淡雅致的茉莉花,心裏暗暗誇讚。


    而周將軍兩手拿著帽盔站著,一身軍服,高大威猛,此時紫棠色的臉上,卻有些微紅,雖是含笑說話,目光卻像不敢十分看二嫂。


    龍衛鳳手撐門框,看得十分喜悅。


    當下輕咳一聲來至客堂內,道:“周將軍早。”滿麵含笑。


    周衡被她一笑,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也道:“早。”又傻嗬嗬一笑。二嫂見龍衛鳳來,就走開了,自去廚下。龍衛鳳就道:“聽龍纓說,周將軍有事找我?”


    周衡聽問,仿佛才想起正事兒,正了正麵色,又笑道:“呃,是這樣。府君命我來問龍姑娘,昨晚他的話,姑娘可有迴話?”


    昨晚的話?什麽話?龍衛鳳眨眨眼,才想起蕭禎昨晚那句“願不願意跟我”的話。昨晚自己已跟他說了家裏忙走不開,今日怎麽還來問迴話呢?


    周衡見她沒說話,就又道:“是這樣,軍中正在預備‘大師之禮’,諸般皆備,唯缺幾位出色的樂師,府君的意思是,知道姑娘善撫琴,特命我請姑娘參習大禮。樂器已備,每日卯時過府,酉時散會,大禮之後,必有重酬,未知姑娘意下如何?”


    大師之禮?龍衛鳳曾聽人說過,這禮乃是大軍征伐時的大禮,屬於軍禮中的幾大禮之一,非常之隆重,大禮之後,也就是大戰之時,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憂上心頭,看來是,真的要打大仗了。


    一打起仗來,又要顛沛流離,龍家這樣多的人口,那點微薄的積蓄,夠逃荒的嗎?什麽叫囊中羞澀,心無底氣,隻有缺過錢的人才知道。


    因此,她目光渙散的望著周將軍道:“做樂師,一天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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