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雲拖著重傷的身子,看見祁雪音表情冰冷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由驚唿道,“雪音,為什麽……會是你……”


    “為什麽不能是我?……”祁雪音始終是那副冰冷的麵孔,昔日的笑容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眼的殺氣,“察台雲,我發過誓了,再次見麵的時候,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可是你……為什麽……”孫雲似乎還想繼續問下去,但祁雪音那張冰冷的臉,一下子讓孫雲戛然而止。


    “從我出山的第一刻起,我們兩個就是注定的對手……”祁雪音繼續冰冷說道,“我發誓要親手殺你,可之前與你對決四次,我都敗在了你的手上……今晚是你我二人的第五次決鬥,這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你了!”


    如今的祁雪音已經練就了“神王訣”——專門克製“禍魔之血”的力量,祁雪音也斷定這一次,一定能夠打敗孫雲。


    “嗯……”孫雲想了想,靈光一瞬間忽而拔出了刀,表情也隨之變得堅定起來。


    “噢?看樣子這迴,你沒有再像以前一樣選擇逃避……”祁雪音望著孫雲拔刀的樣子,不由輕笑一聲道,“這一次,你是下定了決心要和我一決勝負是嗎……”


    “不是一決勝負,而是要……拯救你……”孫雲拖著重傷的身子,喘息吃力道。


    “拯救我?”聽著孫雲莫名其妙的語言,祁雪音反笑一句問道。


    “雪音,我說過……我不在乎你是否想要殺我,也不否定你對我的仇恨……從來沒有改變……”孫雲凝重著眼神,繼續說道,“你說得對,是我害死了你的師兄……這一切一切的罪過,我願意承擔所有……但是雪音,你不該被仇恨的枷鎖禁錮一輩子,活在痛苦中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你說我活在痛苦之中?”祁雪音繼續凝神問道。


    “沒錯,你比……所有人都痛苦,我可以看出來……”孫雲喘了幾口氣,繼續堅持道,“你是個好女孩兒,對你來說,你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可是你,卻因為你師兄的死,過度的生活在仇恨之中,放棄了生活的全部……我要從這個無盡的深淵將你解救出來,而解救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和你決鬥……”


    “和我決鬥?”祁雪音繼續問道。


    “沒錯,原來的我,總是選擇逃避……之前的四次對決,我總是想要用言語感化你,而放棄和你認真決鬥……”孫雲仿佛想通了一切,眼神堅毅說道,“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選擇逃避,既然這是我的罪過,我要勇敢無悔地承擔一切責任……包括雪音你,過度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忘記了生活的全部……我一定要,在戰鬥中了卻你的心意,把你從苦海中拯救出來,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承諾……”


    說話間,孫雲不禁想起來,自己在洪濟風前輩麵前發過的誓……


    (迴憶中)……


    “賢侄,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洪濟風似乎有什麽想法,別有意味對孫雲念道。


    “什麽事,洪叔叔?”孫雲收迴情緒,轉頭問道。


    “祁姑娘從小就沒了親人,她很可憐,也渴望有人關心和照顧……”洪濟風眼神一提,鄭重說道,“我是想讓賢侄你……無論祁姑娘平日裏怎麽刁蠻任性,我都希望你能理解她,並多關心照顧她,因為她嘴上這麽‘狠毒’,說不定是想引起他人的關注——她不斷對你刁難毒舌,恰巧更說明她真正期望的,是得到你的關心,想讓你多陪她,哪怕說說話‘罵’幾句也是好的……”


    孫雲聽到這裏,心裏稍顯複雜——洪濟風說的沒錯,但他隻不過是了解到其中的一麵,因為自己很清楚,祁雪音歸根結底來鏢局找自己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替師兄察台多爾敦報仇,所以就本意上,自己永遠是她的敵人;但是另一方麵,孫雲知道祁姑娘的本性善良,同樣和自己擁有失去親人的痛苦,在自己這個仇人麵前又毫不避諱,講述她的身世與悲痛,所以就情分上,自己與她是心有靈犀,彼此互相關慰……


    矛盾的抉擇擺在眼前,是仇人還是朋友,孫雲隻能選擇一個……


    “我知道了……”良久,孫雲像是終於決定心中的那個答案,朝洪濟風投去堅定的目光。


    “所以說,賢侄你……”洪濟風露出祈求的目光,渴望得到他心底的那個答案。


    “對於祁姑娘……”孫雲沉頓一聲,緊接著如立誓一般,毫不猶豫說道,“她是我的朋友,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用盡一切關心和保護她!”


    孫雲最終的選擇,是接受了祁雪音,無論她對自己的看法如何。


    而洪濟風聽到這裏,也略含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的賢侄不但是個心係百姓的蓋世英雄,更是能放下一切關心朋友的男子漢……


    做出選擇隻有一瞬,可抉擇之舉孫雲卻是做了無數的心理鬥爭。也許今天的決定自己並未做好準備,但孫雲有信心沿著這條永不後悔的路走下去……


    (現實中)……


    “我一定要保護你……”孫雲繼續喘了幾口氣,心底默默道,“拯救你的唯一辦法,就是和你戰鬥……雪音你說的對,我們兩個既是朋友,也是注定的對手,隻有拚盡全力和你決鬥,我才能更深入了解你的內心……這一次,我既不會逃避,也不會害怕,一定會和你戰鬥到最後——”


    “看樣子,這迴你的抉擇,比任何一次都要堅定……”祁雪音看著孫雲必戰的決心,不禁冷笑一句道,“這樣也好,隻有你使盡了全力,我才能更問心無愧地將你殺死,為我師兄報仇——”


    說著,祁雪音也提起手中的“紫牙刀”,看來是要與孫雲在此生死一戰……


    寒風夜下,朱雀塔下殺氣淩寒,孫雲與祁雪音正定而望,內力暗湧氣氛凝重,似乎下一刻便會分道較量……


    “呀啊——”祁雪音這邊先行動手,踮步飛腳一躍,揮刀便朝孫雲而去。


    孫雲的身子則稍顯僵硬,似乎是前麵幾戰耗費了自己大量的體力,身體也受了不小的傷,擺動起來明顯無法自如。但孫雲仍舊咬牙堅持,知道這是喚迴祁雪音良知的唯一機會,孫雲說什麽也不會臨陣而退縮。


    “噌——”月光下淩芒一閃,“紫牙刀”正衝聚發垂直而下,孫雲退步三分,銀月雙刀正頂而上,二人彼此雙招較量,霎時驚起四麵火花。


    沒完,雙刀盡拚近身的一刻,祁雪音穿底一式“仙雲腳”,正踏孫雲胸前而來。而孫雲彼此對刀之時,身體重傷無法擺開,本想要分出拳掌招數將其打退,可身體怎麽也不聽使喚,下意識身體正中踢擊。


    “額——”孫雲被“仙雲腳”斷步三尺,忍痛向後趨退而去,但腳跟依舊堅定不移,雙手捉刀用力一頂,強行將祁雪音的內力推迴而去。


    “哧——”腳下劃步頓時一道擦響,二人彼此拉開距離,孫雲身體僵硬之下,強行用斷刀擋住奇襲,也算是慌亂之中喘了一口氣。


    但祁雪音顯然不會給孫雲退路的機會,趁著孫雲敗招一瞬,單手禦刀風馳而來——“魔舞風雷”淩天斷縱,半空下忽而一式疾風電刀,自祁雪音刀下撲殺而來,旋風一般雷鳴的氣勢,殺氣騰騰衝天而出。


    孫雲望著祁雪音的殺招,一時也沒有抵禦手段,雙手持刀身前護體,以其“陰陽破碎訣”的內力,強行抵擋住“魔舞風雷”的氣魄。但很顯然,重傷在身的孫雲,根本使不出平時的力道,祁雪音又是斷使全力的一擊,“紫電刀芒”即出,孫雲幾無還手之力。


    “額啊——”孫雲痛叫一聲,整個人連人帶刀飛出十數丈之遙,倒在地上半天未起,看樣子是受了不小的創傷。


    而這一迴合盡力之後,看著孫雲倒地不起,祁雪音也沒有立刻殺下去,而是退迴原步望著孫雲的一舉一動,看其是否還有還手之力。


    “看樣子,今天的你似乎又讓我失望了……”祁雪音並不知道孫雲的身體受了重傷,此時根本無法禦使全力,望著孫雲不堪一擊的場麵,不由嘲諷失望道,“難道說,身為‘靈王’的你隻有這點本事嗎……你的威懾呢,在察台王府獨殺千軍的氣魄呢,難道因為你我之間曾經的恩情,而變得鬱鬱不誌不敢出手了嗎?”


    “額……”孫雲沒有放棄,忍著全身的劇痛從地上慢慢爬起,眼神直視著祁雪音,咬牙堅持道,“今天的我,一定會使出所有的全力,和你決鬥……雪音,既然篤定了今晚一定要從痛苦的深淵將你解救,我就一定會拚盡全力到最後……”


    孫雲重新站起身來,銀月雙刀依舊緊握在手,決意的眼神凝視不屈,正望著對麵滿眼殺氣的祁雪音。


    “哼,到了現在,你還在抱那些無聊的幻想嗎……”祁雪音聽著孫雲不停地說要解救自己,不禁冷笑道,“察台雲我告訴你,不管你我之間曾經經曆過什麽,現在的我們,彼此不過是仇人罷了……師父告訴過我,想要報仇殺一個人,就一定要鐵下心來,忘記曾經的全部——感情隻會成為這一切的阻礙,而察台雲你,就是無法從感情中解脫出來的可悲者!”


    “你說得對,我的確是無法從感情中解脫出來……”孫雲默默想了想,隨即深沉說道,“我曾經想要忘記一切,在以為你和鵑兒犧牲時,想要斷掉這世間的一切塵緣……可是忘記了感情,封閉了內心,我化身成為了‘靈王’,殺了無數的人,做盡了無數的罪惡,迴首望來才發現,是我自己辜負了所有的一切……所以現在,我願意背負承擔起過去所有的錯,償還曾經的一切罪過,既是如此,我便永遠無法割斷這份情感……雪音,其實你也是一樣,在你心裏,你一定沒有忘記過你和我,以及和鵑兒曾經快樂的一切,我想用這場決鬥喚醒你,喚醒你的良知和過去,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咳咳……”說話間,孫雲不由咳嗽了幾聲,看樣子前麵的三場戰鬥給自己積累了不小的創傷,以致現在無法集中全力和祁雪音戰鬥。但即是如此,孫雲也沒有想要放棄,知道這是拯救祁雪音從苦海中出來的唯一機會,孫雲說什麽也要戰鬥到最後。


    然而,祁雪音卻將這一切當成耳旁風,冷笑一聲說道:“哼,察台雲,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麵對現實的決心,還是活在自己空虛的幻想之中……我已經說了,再次見麵的時候我會親手殺了你,想要再用那些無聊的情感感化我,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隻有在這裏,和你做個了斷,才是唯一真實而有價值的一切,粉碎掉曾經所有的記憶,除了親手殺你,我不會再抱有任何的情感!”


    “嗯……”孫雲沒有說話,隻是凝眼望著殺氣正濃的祁雪音,心中似乎更有他想。


    “正是拋棄了曾經的一切,我才有新的力量重生……”祁雪音繼續冷笑一聲,兩手忽而定發聚力,振振驚笑道,“察台雲,我就讓你看看,我從師父那裏領悟的新的招式——‘神王訣’的真正力量!”


    “神王訣?……”從未聽過的武功心法,孫雲不由驚愣雙眼,忽而感受到祁雪音全身強大無比的氣場,孫雲不禁渾身的不自在。


    “唿——”霎時,天地風雲恍惚即變,朱雀塔下仿佛雷鳴空穀一般,頓時響起一片驚寒。祁雪音雙手的聚力愈加強大,似乎將周圍的一切包囊宇內,全身的狀態也近乎狂瀾,長發隨著內力陣陣飄起,讓人膽顫驚威。


    “這就是……‘神王訣’的力量……”孫雲依舊忍著身子上的傷痛,看著祁雪音忽而狂震壓迫的氣場,不由驚唿一聲。


    “察台雲,今天你一定會死在我的手上……看好了師兄,我這就為你報仇來了——”祁雪音繼續驚狂一聲,渾身仿佛聚驟無數的閃電寒芒,斷一發而衝使千威而去。


    孫雲看在眼裏,則一點也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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