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幽仿佛胸有成竹的樣子,語氣冰冷說道,“而且我今天晚上前來,可不是給你匯報消息的,而是給你提一個醒——”


    “提醒?提什麽醒……”察台科爾台甚是疑惑,轉頭問道。


    “我們的計劃已經被人發現了……”左子幽繼續說道,“我們去對付孫雲,你這邊要動手的話,也要盡快……”


    “什麽意思……”察台科爾台聽著似乎話中有話,不禁問道,“要動手什麽,我們的計劃又被誰發現了?”


    “你的哥哥,察台多爾敦——”左子幽鎮定說道,“他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計劃,秘密恐將不保……”


    “不保又怎樣?他懷疑我又不是頭一次了……”察台科爾台卻似乎顯並不在乎的樣子,擺頭一句道。


    “難道……你就不怕他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傳信告訴你父王?也包括假造聖旨的事情……”左子幽語氣稍顯威脅道。


    果然,一提到“假造聖旨”一事,察台科爾台眉頭立刻緊鎖起來。


    “如果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你父王,你以後在家族的命運,可想而知吧……”左子幽繼續冷冷一笑。


    “你是在威脅我嗎?”察台科爾台兩眼一凝,反聲一句問道。


    “不是我威脅你,是你的哥哥察台多爾敦威脅你……”左子幽繼續麵不改色道,“對於掌控整個察台家的大權,察台多爾敦和孫雲都是你的對手,甚至是敵人,這個把柄要是被他們抓住,你可就喪失主動權了,更別說他們兩個現在還是站在同一戰線上對付你……”


    “那我……到底該怎麽做?”察台科爾台雖然表情凝緊,但心態明顯有些動搖——之前為了獨攬大權,三番兩次不擇手段冒險暗算孫雲,甚至是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卻不想如今釀成了難以收尾的後果,遂不禁遲緩一句問道。


    “先下手為強,處決他們——”左子幽兩眼一冷,殺氣振振道,“孫雲遠在前方戰線沒法應付,你那個腿腳殘疾、武功全廢的哥哥還對付不了嗎?”


    “你是要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哥哥?”察台科爾台擰緊咬牙,振振問道。


    “是於心不忍嗎?哼,那當初為何還恨之入骨,甚至想要除之而後快……”左子幽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反應,轉聲一笑道,“弑親又並非鮮見之事,遙想唐朝太宗時期,不也是玄武門親染兄弟之血才登上的政治舞台嗎?欲成大事者,至親可殺,更何況對你來說,你已經不把他當做哥哥了……”


    “想要得到家族權益,就必須狠心弑親之血……”察台科爾台也漸漸露出殺氣的眼神,野心愈加顯露,狡黠便問道,“我不是沒有這個心,但是要怎麽做?就算他已經武功全廢,想要殺他也並非易事,更何況還是在族人的視野之下……”


    “親自動手兵刃於心不忍,命旁人下毒謀害難道還不簡單嗎?”左子幽反問冷笑道,“在恰當的時機,投毒於腹食之中,至於該怎麽做,我想這個不用我教你吧……”說完,左子幽從腰間掏出一塊紙布包裹著的藥物之類的東西。


    “那是什麽?”察台科爾台還明知故問一句。


    “絕命散!”左子幽狠心冰冷說道,“選擇一次恰當時機,把毒藥投進食物或酒水之中——如今他已是個武功全廢之人,誤食其毒,必死無疑!”


    察台科爾台輕輕接過毒藥,撚指思索了一番,顧問一句道:“想法簡單,可實施起來並不容易……我哥平日裏飯食都是專人護送,酒水也少有沾口,就算武功全廢,警惕還是有的,想用這麽簡單的方法毒死他,可沒那麽容易……”


    “會有機會的……”然而,左子幽卻顯得胸有成竹道,“幾天之後,你會有一次下毒的機會,把毒藥放進他的酒水裏……”


    “你怎麽知道?莫非,這又是你的什麽計劃……”察台科爾台半信半疑問道,“是什麽機會,幾天之後又會發生什麽?”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左子幽冷冷笑道,“準確來說,三天之內便會有結果——也就是說,隻要確實實行你我的計劃,你哥察台多爾敦最多也就隻能活三天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察台科爾台還是不放心道,畢竟自己一直把“蒼寰教”的人當敵人看待,要相信一個敵人說的話,斟酌考慮自不在少。


    “你現在可以不相信……”然而,左子幽依舊信心十足道,“但是我想,等那天到來之時,你自然會相信的……”


    “哦?這麽有信心……”察台科爾台反笑一句問道。


    “可以賭賭看啊——不過我想說的是,那天是你暗殺你哥最好的機會,錯過可就沒有了……”左子幽似乎話中有話,狡黠的目光之下,隱隱透露著未知的殺氣。


    察台科爾台則是撚指將毒藥收好,心中卻在默默做著賭注……


    不眠之夜將將而過……


    翌日清晨,來運鏢局……


    上一次運鏢去王府見察台多爾敦已經有些時日了,算上孫雲支援前線、任光等人迴到鏢局起,至少相隔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孫雲和杜鵑不在家裏,鏢局也顯得較為冷清,加上現在大都西城戰亂不止,稀稀兩兩運鏢的次數也不多,更沒有再走出城過。


    任光、林景和石常鬆三兄弟還是像往常一樣,在鏢局裏忙活著各自的事務,至於與城中商會跑腿的功夫,全都交由小北及其他年輕的鏢師夥計處理。


    而本為了治療杜鵑腿腳的“江湖神醫”洪濟風,因為城中戰亂的緣故,這段時間也一直暫住在來運鏢局。但即使杜鵑不在鏢局,他也沒有閑下來——戰亂期間每天都有從西城過來逃避戰亂的難民,洪濟風負責為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看傷治病;雖說是杯水車薪,但洪濟風依舊扛起肩上的擔子,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治療傷者,也正因為如此,來運鏢局四下的難民也聚集越來越多,昔日城中的繁華街道,如今卻變成了落魄潦倒的“避難所”,滿目淒涼甚是哀惜……


    這會兒鏢局的會堂之上,總鏢頭孫尚榮與任光正在談論著鏢局的事宜……


    “這幾天鏢局的支出情況如何?”孫尚榮還是像往常一樣,一把年紀直挺著身子,事事關心鏢局的一切,向任光問道。


    “支出還算穩定,至少鏢局的開銷能夠應付得過來……”任光臉色較為黯淡,神色平平道,“‘久旺商會’和楊前輩還有聯係,加上最近鳴劍山莊的弟子也有到訪,主要事務還是與這個有關……但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最近鏢局附近的難民越來越多,萬一戰火從城西燒到這裏,恐怕整個鏢局要暫時停止營業……”


    “說到從城西過來的難民,哎……”提到這件事情,孫尚榮默默歎了一口氣,緩聲說道,“這‘明複教’的暴徒甚是猖狂,不但大肆做壞朝廷官府,還迫害了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說什麽打著‘推翻暴政’的口號,其實他們的所作所為,比徭役賦重的蒙元朝廷更讓人痛惡……”


    “最可憐的,應該還是那些流難的大都百姓吧……”任光緊跟著苦心說道,“少主之前也不止一次提起這事兒,他說這天下無論是蒙人還是漢人統治,百姓最希望的還是安居樂業、遠離戰火……可‘明複教’這暴動一起,數月來整個大都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寧,這些‘明複教’的賊子甚是可惡,我恨不得將他們一一扒皮抽筋!”說到最後,任光不由握緊拳頭憤聲感慨道。


    “能忍一時是一時吧,來運鏢局經曆了幾十年大風大浪,一路都是這麽走過來的……”孫尚榮則顯得較為平靜,像是看淡了人生一切,語重心長道,“老實說,這還不是鏢局經曆過最大的磨難,遙想老身還是局中的鏢師時,曾聽聞過血洗誅罪之劫……現在最起碼,鏢局裏的人都安好,能活著比什麽都強,有希望才能繼續走下去——”


    “鏢頭說的是啊……”任光稍微平靜點了點頭,遂又不禁說道,“隻可惜那些流難的百姓,就沒有我們這麽好的命了……”


    “老鏢頭曾經對我說過,隻要人在鏢局就在,人可以倒下,但守護鏢局的意誌絕不會垮塌——”憶惜起自己的“崢嶸歲月”,孫尚榮不禁有感而發道,“或許將來某一天,來運鏢局會遭遇比現在還大的磨難和艱苦,但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堅守下去——鏢局可以沒有,但精神不能磨滅!”


    “放心吧鏢頭,您今日的教誨,我們都會字字刻在心頭!”任光聽完感觸十分,抿嘴堅定道。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而孫尚榮始終都是那副參透人世的長者姿態,提完鏢局的事情,遂又轉移話題道,“話說洪前輩住在鏢局的這段時間,日子還算平和吧……”


    任光下意識往門外瞥視一番,隨即應道:“洪前輩以醫術自長,這些天因戰亂流難至此的百姓越來越多,他也是忙活得不行……老實說,我挺佩服洪前輩的,醫術行走江湖數十年,所救患者無數,卻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信念——我覺得洪前輩高重的並不僅僅隻是醫術,還有他的醫德……”


    “是啊,洪前輩也是我最敬仰的前輩之一,這些日子能住在我們這裏,鏢局也當算是有幸……”孫尚榮稍微提了一句,遂又轉頭道,“不過這世道生不逢時,現在大都又戰禍不斷,我就怕洪前輩一個人力不從心,一把年紀累壞了身子……”


    “沒關係的,這些天阿景並不算太忙,有空的時候他就召集鏢局裏的弟兄,一起幫忙洪前輩照顧流落的傷難患者……”任光笑了笑說道。


    “如此這樣,甚好甚好……”孫尚榮也隻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笑,還是略帶了一絲苦意……


    然而,話聊得正起,鏢局外卻突然響起了不小的躁動……


    “啊——”“快跑啊……”很快,外麵傳來許多不安分的聲音,甚至是莫名劇動的聲響,仿佛天降災禍一般,門外頓時亂成一團……


    “怎麽迴事,外麵怎麽這麽吵?”任光有些不放心,凝緊眉頭迴頭問道。


    “看樣子,像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孫尚榮稍稍提了一句,臉上的表情也較為嚴肅……


    “不好了……不好了——”然而正在這時,鏢局大門方向,林景帶著一幹人等,急匆匆往會廳這邊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道。


    “怎麽了?”任光見著不對勁,急忙走上前去問道。


    “怎麽個情況?發生什麽事了,一驚一乍的……”石常鬆正在庫房算賬,聽到外麵林景的叫喊,也不禁跑出來問道。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唿唿……”林景一邊喘氣,一邊停在任光跟前說道。


    “出什麽事了?你別著急,慢慢說——”任光耐心詢問道,而在後麵庫房的石常鬆也跟著跑了過來。


    “是……‘明複教’的人——”林景直言說道。


    “你說什麽?!——”聽到這裏,在場之人紛紛發出驚詫的叫喊。


    “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快說清楚——”聽到是“明複教”,任光這個時候開始有些急了,連忙追問道。


    “是‘明複教’的人馬……”林景繼續說道,“有一支部隊襲擊了這一帶,現在‘明複教’的一隊人馬正朝來運鏢局這邊趕過來——”


    “這怎麽可能?‘明複教’的人不是正在和朝廷的禁軍在西城交火嗎——”石常鬆聽到這裏,頓時站不住了,驚聲問道,“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我們這裏?”


    “鬼知道為什麽?——”林景倒也表情怔異道,“戰火已經波及到這裏,來運鏢局恐怕不安全了,我們必須馬上轉移!”


    “那怎麽行?這裏還寄養著許多流落的百姓——”任光聽了,立刻定聲道,“要是我們一走了之,這些百姓豈不是要遭遇戰火的荼毒?!——”


    “可是敵人已經迫在眼前,沒時間多考慮了——”林景著急說道,“要麽集體轉移,要麽帶著百姓一起……可是落難的百姓太多,光靠我們鏢局的人,根本就救不過來!”


    “那該怎麽辦啊?……”聽到這裏,石常鬆已經滿是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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