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察台王府……


    今晚夜色比較平靜,府中並無大小事務,除了城門口依舊守衛的皇親禁軍,府中幾無警戒之事。


    而任光等來運鏢局一行人,之前聽從孫雲的囑咐,昨日已經離開返迴鏢局而去。唯獨杜鵑一個人仍留在王府,住在原來的地方,一來是擔心十幾天杳無音訊的祁雪音的安危,二來是經常陪同樣殘疾的察台多爾敦說話,並時常詢問有關自己父親的線索……


    不過今天晚上,察台多爾敦卻是默默一個人,又一次來到了藏書庫……


    察台多爾敦的麵色凝重,似乎有不詳的疑團縈繞心頭,推著輪椅在書架中來迴摸索,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書卷,像是找了很久的樣子。


    “不對,不對……這個也不對——”察台多爾敦主要找尋這五年來的相關人或事,在附近的書架之間徘徊良久,然而翻閱了無數的文卷,卻似乎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心急一番後,察台多爾敦稍許沉定下來,轉頭瞄向四年前的書庫方位。而在書架的最上方,有個十分不起眼的官員記載簿本,引起了察台多爾敦的注意。


    由於腿腳傷殘不便,察台多爾敦起身踮在輪椅之上,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夠著那本簿子。取下後借著昏暗的燭光仔細翻開看來,上麵記述了朝廷中一些重要官員的變遷記載,哪一年書架上的簿本,自然記載的是哪一年的狀況。


    “終於讓我找到了……”像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得的真相,察台多爾敦不由興奮一聲,望著簿本暗暗自語道,“就是他,忙兀察托——”


    原來,察台多爾敦辛辛苦苦查詢的人,正是三天前攜皇上密詔傳旨的忙兀察托——當時聽到這個名字,察台多爾敦就覺得耳熟甚至是不對勁,心中始終放不下端倪,今晚趁著有空,前來書庫一查資料背景,誰想結果卻讓自己大吃一驚……


    “什麽?!——”察台多爾敦望著書卷,眼神哧愣道,“忙兀察托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就已經……”


    驚異中半天沒有迴過神來,直到真真切切看到簿上的名字,察台多爾敦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忙兀察托,原朝中順帝皇親國舅,可因為四年前涉及造假聖旨一事,險些被降罪誅斬……”察台多爾敦對著書卷,默默碎念道,“後來父王委行調查事件真相,偏逢以他人定罪,證明忙兀察托清白,其才逃過死命……不過也因為此事影響,皇上不顧親族反對,將其貶為庶民,從此不得與朝廷再有任何幹係……”


    白紙黑字證據確鑿,察台多爾敦看到這裏,心中不由一股冷汗直冒。


    “喂,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忙兀察托既然在四年前就被貶為庶民,那三天前來的那個人,到底是……難不成,是有人假冒他的身份?”察台多爾敦驚疑中,依舊不是冷靜分析道,“不可能!如果真有人假冒他,定然是知道他本人的經曆,既然已經被貶為庶民,又有誰會蠢到再去假冒他,以官員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


    察台多爾敦看完了簿本上所有的記述,重新合好放迴書架,隨即靜靜思索起來。


    “忙兀察托既然有‘假造聖旨’的前科,那麽很有可能三天前來王府的,就是他本人……時隔四年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甚至敢隻身犯險來到皇親係密的察台王府,一定是看準了當今大都局勢緊迫的間隙,沒有人會注意到他……不對,更準確的說,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指使他,讓他冒險再次假造聖旨,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那麽他的目標是……孫雲!”沿著線索一步步分析,想到“密旨傳詔”的對象是孫雲,一個可怕的念頭襲湧全身,察台多爾敦不禁暗暗震道,“到底是誰,是誰想要在背後害他?既然能找到隱匿四年的前官員,這個人一定身份不尋常……難不成,會是……”


    察台多爾敦的腦海中,已經浮現一個“不祥”的身影……


    西城部巷,梁青營中……


    “這些……都是真的嗎……”察台王養傷的後營中,孫雲聽完自己父親講述完有關忙兀察托的事情,晌時露出驚訝的麵孔,半天未有迴神道,“那個忙兀察托,早在四年前……就已經……”


    “是的,當年為父親自主事,不可能會記錯……咳咳……而且有關那件事情,察台王府也有文案記載……咳咳……”察台王拖著病重的身子,繼續說道,“四年前,忙兀察托的確因為‘假造聖旨’一事牽扯其中,後來若不是為父親自出麵,找死刑犯替他頂罪,證他‘清白’,他才不會隻落得‘貶為庶民’這麽輕微的罪罰……咳咳……”


    “那父王您當年……為什麽要幫他?”孫雲繼續不解問道,“假造聖旨可是死罪,父王這麽做,豈不是容易……惹禍上身?”


    “因為當時忙兀察托手中,握著有關沂州一帶的軍事機密,如果他以死刑犯被押入大牢,那那個秘密便會石沉海底……”察台王繼續說道,“以圖大局考慮,父王隻能冒險欺君罔上,府中文卷的記載,也不過忙兀察托被罷免草草而終……咳咳……隻是沒想到,時隔四年,這個家夥居然又冒出來了,而且又敢假造聖旨……咳咳……”


    “他這麽做,一定是有什麽目的,而且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孫雲在一旁,暗暗篤定道,“既然不是皇上親為,我與忙兀察托素未相識,他卻主動傳我‘詔令’……真正的幕後黑手,目標肯定是我——”


    想到這裏,孫雲的神情不由一緊,雙拳攢握內心不定,事有目的將自己引誘到局勢動蕩的西城一帶,定然別有陰謀。


    “那到底是為了什麽目的,把雲兒你引到這裏來……”察台王在一旁,也不禁擔憂道,“如今大都局勢動蕩,就算我們察台家遭人樹敵,目標也應該是父王我才對……把你引到這裏,今日卻救下父王一命,我也想不懂,他們的目的何在……”


    “總之這件事情不簡單,我不能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牽著鼻子走……”孫雲深深吐一口氣,放鬆過於緊張的心情,遂轉移話題問道,“不過話說迴來,晚前在帳外和梁兄弟談話,聽說父王您今日遭難,‘明複教’的人認出了父王?”


    “對,說到這件事情,為父還正覺得奇怪呢……咳咳……”察台王緩了緩氣,迴憶起說道,“今日在‘狹子關’遭伏,父王中箭受傷後,敵人一眼便認出了父王……咳咳……父王也覺奇怪,雖然說‘明複教’打著‘反抗朝廷’的期號,戰火之矢敵意擒我可以理解,可父王從未與‘明複教’的教徒有正麵相對,他們如何認得出……就算退一萬步講,真的有人見過父王,臨場認出父王的樣子,他們又是如何確定,父王一定會來到‘狹子關’,而且時間算的那麽準確……咳咳……從他們埋伏的力度來看,絕不是臨時‘起興’,計劃明顯安排充足……”


    “父王的意思是說,‘明複教’因為某些原因,知道了父王您的動向……”孫雲繼續喃喃道。


    “可是父王救援西倉一事,從領兵出發到達‘狹子關’,不過才半天時間……咳咳……哪怕是有人泄密情報,時間算起來都不可能來得及啊……”察台王繼續驚疑道。


    提到這裏,孫雲不禁想起,自己和梁青提到的“猜想”……


    (迴憶中)……


    “今日王爺中箭落馬,事後聽手下的將士說,‘明複教’的人刺殺目標直指王爺,還大喊了王爺的名字……”梁青謹慎說道,“我很納悶,他們怎麽第一眼就認出來王爺的身份,而且十分肯定……更有甚者,他們似乎從一開始就清楚,王爺今日會經過‘狹子關’,‘明複教’的人更是事先就做好了埋伏……”


    “那我父王今日出征救援,難道不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孫雲今日是匆匆趕赴至此才救下了父王,對於這之前的戰事情況,他幾乎一無所知。


    “不是,今日王爺出征,是臨時突變的……”梁青鎮定眼神道,“好像是說,王爺接到了朝廷的旨令,派兵增援西倉一帶,因為時間趕急,所以王爺隻帶了少量的精英騎兵,率先奔赴前線……而我們這些地方駐軍,在得到王爺親征的消息後,紛紛集兵奔赴這裏,我的部隊已經算是第一個趕到的了……”


    “你是說,今日父王出征經過此地,是臨時決定的?……”孫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冷冷暗聲問道。


    “對……”梁青也下意識降低語調,振振說道,“既然是臨時決定的,‘明複教’的人是怎麽得到王爺出征的消息的?除非隻有一種可能……”


    “我軍內部,有人泄密了情報——”孫雲眼神一定,即刻接話道。


    “正是如此——”梁青也跟著點了點頭,緊跟著說道,“雖然隻是猜測,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能知道王爺親征的軍事機密,泄密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


    (現實中)……


    “雖然父王是臨時決定,但是是接到了朝廷的旨令……那麽在這之中,朝堂之上會不會有人提前預知了情報,把消息泄密了出去……”想到這裏,孫雲猜想將嫌疑之人慢慢縮小範圍。


    “雲兒,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咳咳……”看著孫雲若有所思的樣子,察台王不禁問道。


    “父王,孩兒問您……”孫雲眼神突然沉定,振振問道,“救援西倉一事,是誰命令告知父王的?”


    “這個嘛……”察台王仔細迴憶了一番,隨即說道,“是天井府的李漷李大人……”


    “李漷……父王跟這個人很熟嗎?”孫雲繼續問道。


    “不是很熟……不過李大人在朝廷地位不小,經常從身親傳皇令之事……咳咳……”察台王緩和了一陣,慢慢搖頭說道,“這次傳詔救援西倉的軍令,就是李大人親自來父王營中相告……”


    “是嗎……”孫雲緩緩低下頭,忽而暗句一聲道,“也許這個李漷,身上大有文章……”


    仿佛找到了一條線索,孫雲神情不禁一變……


    夜半時分,大都城天井府……


    李漷身為朝廷重臣,經常行處皇室要務,今日奉令傳詔察台王趨兵“狹子關”救援一事,就是李漷親命所為。不過今天晚上,似乎李府上下並不平靜……


    正廳書房,深幽昏暗,李漷坐在書桌案前,卻沒有燃明火燭。李漷本人表情倉皇,全身顫栗瑟瑟發抖——因為在他身邊,站著十幾個帶刀侍衛,卻不是自己的部下,個個手持寒芒側對自己。


    而在李漷身前,一個身影闌珊的女子背對而立,全身傳來冰冷的殺氣……


    “你……你們要求的,我都做了……”李漷神色緊張至極,手心捏汗道,“可以……可以把那份文卷,還……還給我了嗎……”


    “別急啊李大人,做是做了,可是效果不盡人意啊……”女子緩緩轉過身,露出冰冷的麵孔,這個人竟是——子幽。


    進而可想,身旁這些帶刀的侍衛部下,便是“蒼寰教”的教徒。不知為何目的,“蒼寰教”的人竟會出現在朝廷重臣李漷的家中,並敢持刀威脅對方。


    子幽猙獰的笑臉相望,語氣冰冷道:“雖然李大人把察台王前去‘狹子關’的秘密,泄露給了‘明複教’那幫人,可察台王還是沒死啊……李大人身為朝廷棟梁,這點辦事效率未免太讓人失望了吧……”


    “這……這……這不能全怪我啊……”李漷快要哭著跪在地上,顫聲說道,“我已經……把秘密散露出去,誰想到‘明複教’的人,這樣也會……也會失敗……”


    “哦?李大人倒是挺會推開責任嘛……”子幽繼續冷笑一句。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看著子幽殺心的麵孔,李漷繼續緊張窒息道。


    “這份文卷,對李大人你來說至關重要……”子幽將李漷剛才提到的“文卷”舉在手裏,似乎別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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