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察台王府……


    今晚府中一切安好,城門禁兵戒備依舊,安住幾日的來運鏢人等人也未有太多事務,除了祁雪音仍舊下落不明,其他皆未有太大慮憂。


    然而相較之下,平日裏不怎麽拋頭露麵的察台科爾台,似乎略有動作,後院房內的燭火久久不息,而且今晚似乎有“貴客上門”……


    “忙兀大人,好久不見啊……”客人名忙兀察托,今晚被察台科爾台密事迎見。不過說是迎見,作為“貴客”的忙兀察托卻是雙膝跪在身前,仿佛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在察台科爾台麵前連頭都不敢隨便抬起來。


    “小……小王爺……”忙兀察托緊張到了極點,吞吞吐吐應道。


    “嗬,沒想到經曆過那件事後,忙兀大人還是這樣‘拘謹’啊……”察台科爾台冷冷一笑,雙手靠背,在忙兀察托身旁慢步環繞,提語說道,“還請大人不必過於拘束,本王今晚請你來,隻不過有要事請助……”


    “額……‘請助’哪兒敢?小王爺若有吩咐,小的一定照做……”忙兀察托冷汗直冒,低身垂首,拚命點頭道。


    “誒,別這麽緊張嘛,怎麽說大人也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論輩分本王還在你之下不是嗎?”察台科爾台繼續冷嘲道。


    “不敢不敢,小人哪敢以皇上舅子相稱……”忙兀察托繼續畏畏縮縮道,“當初若不是察台王爺庇護小人死罪,小人哪能活到今天?……”


    “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察台科爾台繼續嘲諷一聲,拍了拍忙兀察托的頭,狡黠說道,“想當初忙兀大人你假造聖旨,替沂州太守多征收兩年的官稅,差點被皇上發現,治了死罪……當年要不是我父王及時出麵,找替罪者還你所謂的‘清白’,大人您又豈能活到今天?”


    “小王爺說的是……小王爺說的是……”忙兀察托一個勁拚命地點頭,不敢抬頭正望,他知道今晚察台科爾台找自己,一定事出有因,要拿自己曾經“假造聖旨”的把柄,求助於事。


    “死罪免後,活罪卻難逃,之後忙兀大人被皇上撤了所有官職,貶為庶民,從此不再有皇親之係……”察台科爾台繼續不慌不忙說道,“不過即使如此,忙兀大人手中,應該還有曾經為官的資源和人脈吧?”


    “小王爺今晚……到底找小人有何事?……”忙兀察托越聽越害怕,仿佛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讓自己難受喘息,不禁倉皇十分問道。


    “嗬,倒挺有見識嘛,竟然主動問起來了……”察台科爾台慢慢走迴前廳的作為,兩手扶柱,翹腿正望著雙膝跪地的忙兀察托,專定說道,“不用緊張,今晚本王請忙兀大人來,隻是讓大人重拾‘老本行’罷了……”


    “老……老本行?……”忙兀察托像是猜到了什麽,語氣振振不定,額頭的汗水愈漸滴落。


    “明知故問,當然就是讓大人您再假造一次聖旨——”察台科爾台露出兇煞的眼光,振振威懾道。


    “小人不敢啊!——”然而不等察台科爾台說完,忙兀察托這迴直接磕頭拜地,瑟瑟發抖道,“小人上次能撿迴性命,多有……察台家相助,這迴小人……說什麽……也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哦?是嗎……”察台科爾台聽完冷冷一笑,露出兇刀般的眼神,咬牙驚寒道,“數年前那次,是由我們察台家庇護,大人您才能活到今天。不過你要搞清楚,我們察台家能讓你活,就也有辦法讓你死——數年前假造聖旨的證據,現在還在本王手中,你說這時候我要是上奏呈交給皇上,結局會怎樣……”


    “求小王爺放過小人吧——”忙兀察托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哭聲饒命道,“小王爺要做什麽,小人都可以答應,可唯獨這件……”


    “你要是不替本王辦事,你的腦袋可不敢保證……”察台科爾台將一張類似證據的紙條捏在手裏把玩,寒聲笑道,“要麽替本王做事,要麽本王替大人收屍,大人您自己選吧……”


    “額……嗚嗚……”忙兀察托在一旁都害怕地哭出聲來,瑟瑟發抖望著察台科爾台縱擒的麵孔,神情著實不定。


    “而且這次不再像原來那樣,這迴是我們察台家為大人您護著……”察台科爾台繼續說道,“你知我知沒有第三人知,隻要替本王辦成了事,不但本王高興了袒護你,大人還會有數之不盡的報酬,豈不一舉兩得?反正已經提過一次腦袋了,又不在乎這一次,何況這迴的風險比原來可小多了……”


    忙兀察托猶豫了好久,仔細想想,如果不替察台科爾台辦事,自己數年前假造聖旨的罪行就會暴露;如果替察台科爾台辦事,不但能討好察台家,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這筆賬換做是誰都會算……


    “好……好吧……”終於,忙兀察托還是“鐵心”做出了決定,心有餘悸答道,“小人……小人聽憑小王爺吩咐……”


    “好,孺子可教也……”察台科爾台笑應一句點了點頭,為除掉孫雲實行的第一步“假造聖旨”計劃,可以算是成功……


    數日之後……


    迴到察台王府十幾天了,可孫雲的心一天都沒有靜過,不光光是因為和祁雪音發生的恩怨糾葛,以及和杜鵑鬧的不愉快,孫雲心中最擔心的,是自己的父親察台王的安危——他這次迴王府的主要目的,其實是要追隨父王的下落,如今父親病重在身,卻要領兵鎮壓西城暴徒,生死揪心難定……


    這天,孫雲又一次前去察台多爾敦的的房間,似乎是多爾敦有要事相告……


    “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孫雲進門後,坐在茶桌旁直言問道。孫雲的臉色不太好,顯然這幾天的煩心事讓自己愁昏了頭。


    “上一次你給我的‘官員名單’,我已經托人查清楚了——”察台多爾敦推著輪椅,將紙條放在茶桌上,表情嚴肅道,“史義興替我查到了,這些名單,全部都是八年前在汴梁的官員姓名!”


    “你說什麽?八年前,汴梁?!——”孫雲聽到這裏,不禁瞪眼怔視道。


    “這下子已經很清楚了吧……”察台多爾敦仿佛找到了疑團的線索,自信一笑道,“八年前發生在汴梁的怪事,以及‘蒼寰教’侵襲青墨山莊後,從那裏搜出的名單……絕對不會錯的,八年前的未解之謎,和‘蒼寰教’脫不開關係!”


    “可是為什麽呢,這些‘蒼寰教’的目的又是什麽,他們藏這些官員的名單有什麽用……”孫雲還是不能理解,這一切背後的緣由和目的。


    “能想到的話,隻有與朝廷政治有關的東西……”察台多爾敦鎮定說道,“當年‘蒼寰教’能在大都城中興風作亂,靠的是對朝廷施予的政治威脅,而這些威脅的由來,說不定就取自朝廷中的機密要屬……”


    “你的意思是說,‘蒼寰教’靠著這些官員,私通大量的朝廷機密是嗎……”孫雲跟著分析道,“可是,他們又是通過什麽手段呢,這和八年前發生的‘官員失蹤’事件又有什麽關聯?”


    “搞不好,這張名單上所記述的名字,就是當年在汴梁失蹤或病死的官員姓名……”察台多爾敦眼神凝緊,振振說道。


    “病死?”突然提到“病死”一詞,孫雲不禁轉聲問道。


    “啊,八年前的怪事,除了官員失蹤以外,不是還有官員病死嗎?”察台多爾敦繼續道,“我和你講過的,那件事情當時轟動不小,汴梁一帶還曾經發生過躁動……”


    “你等一下,這些名單是汴梁官員的姓名,如果把病死的也算進去的話……”孫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暗暗咕聲道,“鵑兒的父親,說不定也……”


    “你是說杜姑娘……”提到杜鵑,察台多爾敦轉頭說道,“我昨天和杜姑娘談話時,也說到這事兒……”


    “你和鵑兒說了什麽?”突然十分迫切想知道那天杜鵑與察台多爾敦的談話,孫雲抓緊手臂問道。


    “杜姑娘沒和你說嗎?”察台多爾敦先是詫異一聲,遂語氣轉道,“當時聊到她父親,她說了有關她父親病死的事情,我說我找到了一些矛盾的線索,在他父親死後幾年,又出現了他父親的筆跡……”


    “這是真的嗎?!——”孫雲聽到這裏,更是驚詫不已道。


    “那是當然——”察台多爾敦繼續道,“後來我就大膽猜測,會不會她父親還活在世上,隻是出於某些原因,在杜姑娘小時候裝作假死,為了不讓她牽扯進‘秘密’中……”


    “這麽說來,那個時候……”一提到這裏,枯榮鎮杜鵑親言見到“父親”的激言,始終在孫雲腦中徘徊……


    (迴憶中)……


    “鵑兒,你……真的看清楚了嗎?”果然,孫雲顯得十分不可思議,在一旁不禁試問道,“隻不過是偷偷監視一會兒,你怎麽會……看得這麽清楚?還是說,你認識這個人……”看著杜鵑異樣的表情和話語,孫雲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口氣也是愈加謹慎。


    “嗯……”杜鵑緩緩點了點頭,良久才有默默開口,說出了一句令人難以置信的話,“那個人……是我爹……”


    聽到這裏,孫雲和祁雪音二人頓時一臉震驚,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尤其是孫雲。


    “這怎麽可能?!——”果然,孫雲露出從未有過的吃驚表情,瞪眼驚神道,“你不是說過,你爹早在你十歲那年就……”然而剛說到一半,孫雲這才發覺話有不妥,立刻戛然而止。


    而杜鵑這邊則是更加憂鬱,低著頭仿佛對一切充滿絕望一般。


    “對不起,鵑兒,我不該這麽說……”孫雲沉頓了一下,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表情正經問道,“可是你爹已經在你十歲那年去世了,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我知道……我知道……”杜鵑還一邊說著,一邊苦苦流訴著淚水,“可是真的像,真的太像了,他的那張臉,明明就是我爹生前的樣子……”杜鵑似乎還沉浸在虛夢與現實的交界,想要從夢境中醒來,卻又不敢麵對殘酷的現實。


    “妹妹你爹的事情,你原來和我講過……”聽到這裏,祁雪音也終於明白今天下午杜鵑會做出奇怪反應的原因,同樣是年幼喪父的自己,能夠體會得到杜鵑心中的痛楚,自己遂也用安慰的口吻說道,“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就算那個人長得真像你爹,那也不可能是……”


    “而且你爹是在汴梁去世的,就算是有長得很像的兄弟,也沒理由出現在大都這裏,和‘蒼寰教’的人扯上關係……”孫雲繼續低聲道。


    “可是我真的沒看錯,那個人真的……和我爹太像了……”杜鵑似乎還不願從所謂的“夢”中醒來,繼續小聲抽噎道,“一樣的眼神,一樣的麵孔,連走路的樣子也都一樣……”


    孫雲很久沒有見著杜鵑這樣難過,而且他也清楚,杜鵑不是個隨便說謊的女孩兒,看著她默默哭泣的樣子,孫雲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現實中)……


    “不可能……這應該不是真的,不會這麽巧的……”孫雲不停地搖頭歎道。


    “這些事情,我以為杜姑娘早都告訴你了……”察台多爾敦看著孫雲一臉茫然無措,不由驚訝道,“到這麽多天過去了,她還沒有跟你說……你們兩個,不會到現在為止還在鬧別扭吧?”


    “我和鵑兒……”孫雲語氣緩了緩,臉色哀傷道,“她沒有告訴我,還在生我的氣……”


    “因為我師妹的事情?”察台多爾敦又問道。


    “嗯……”孫雲默認點了點頭。


    “沒想到杜姑娘和我師妹這麽親近,居然為了她而‘嫌棄’你……”察台多爾敦聽完,禁不住搖頭道,“她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會這麽關心彼此……”


    “鵑兒和雪音情同姐妹,甚至經曆過患難……據雪音說,鵑兒讓她想起了她小時候死去的妹妹……”孫雲繼續說道。


    “噢,我師妹小時候是有和我說過這事兒……”察台多爾敦點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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