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鵑兒太好了,你沒有死……太好了……”孫雲哭了,這個麵對任何危險都未曾有過恐懼的人,如今卻在杜鵑麵前,留下了潸然的淚水。


    “雲哥……”杜鵑也是喜極而泣,一念之前還是絕境的危機,一念之後便是重逢的喜悅。


    任光等人見著“圓滿結局”,也不禁忍不住眼角的淚光,似乎今日的重聚是上天注定,無論世道險境如何,“一家人”終歸能迴到一起……


    “這次終歸是有驚無險,雖然遭遇了‘蒼寰教’的包圍……”祁雪音看著欣喜擁抱的二人,微笑著說道,“察台雲,這次我可沒有給你掉鏈子……我拚了命,成功保護了……”


    然而話剛說到一半,祁雪音卻戛然而止,因為她瞅見孫雲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顧與杜鵑二人“相逢喜悅”——不知為何,祁雪音心中莫名一種冷冷的失落,似乎在孫雲眼裏,他隻在乎杜鵑一個人,自己仿佛置身外物,如同不存在一般。


    的確是這樣,孫雲現在的心情和苦樂,全都放在了杜鵑身上,對於祁雪音這個今日保護杜鵑的“功臣”,竟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沒有。祁雪音看在眼裏,不知為何,一種荒涼的悲落湧上心頭……


    然而,太史寒生在一旁見了,卻露出不為尋常的目光……


    “我從那個女人口裏得知,今天你們在這裏遭遇危險……”孫雲撫了撫杜鵑的發鬢,繼續關問道,“‘蒼寰教’派重兵包圍客棧,這裏都成了一片廢墟……到底發生了什麽,鵑兒你有沒有受傷?”


    “嗯嗯,我倒沒有太大的事情……”杜鵑臉紅地搖了搖頭,遂迴頭緩聲說道,“一開始遭遇了包圍,祁姐姐為了保護我,孤身拚命與敵人搏鬥……真要說起來,祁姐姐比我‘嚴重’得多,甚至一度差點殞命,現在傷情還很吃緊……”


    提到這裏,孫雲這時才把注意力放到祁雪音身上——知道剛才一顧隻關心杜鵑的安危,把一旁真正“受苦”的祁雪音冷落了,孫雲不禁歉聲迴道:“也謝謝你,雪音,謝謝你保護鵑兒……你的傷,不要緊吧?”


    祁雪音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卻是一臉瞥視,仿佛嫌棄中帶著低落的情緒,故意不理對方,似乎剛才孫雲的“舉動”,讓自己莫名難過,心頭一種難以言表的焦灼,令自己欲言又止。


    “其實祁姐姐一度身陷險境,為保護我,與‘蒼寰教’堂主四人輪番苦鬥……”想起之前在樓簷上的死鬥,杜鵑還心有餘悸道。


    “你說雪音和他們堂主四人輪戰?!——”孫雲聽到這裏,不禁驚詫道,“我聽說過‘蒼寰教’的四大堂主,都不是省油的角色,雪音你一個人和他們決鬥,那豈不是……”


    說到一半,孫雲又不禁瞅了瞅祁雪音的手腳——隻見她身軀一側仿佛癱瘓一般,單手下垂因血痛仍顫抖不止,臉上的瘀傷一塊一塊,可見祁雪音獨自一人經曆了難以想象的苦鬥。


    “‘蒼寰教’的四大堂主,東潯、西影、南蹤、北雉,個個身懷絕技……”這時,了解“蒼寰教”明細的董渝在一旁說道,“尤其是那個東潯,他的武功高深莫測,據說五年前,還曾和察台多爾敦有過生死一戰……”


    “五年前?難不成——”孫雲聽到這裏,心頭不禁一凝——五年前發生在大都的暴亂,“蒼寰教”便是主謀之一,而鎮壓教派勢力的,正是察台多爾敦和他的師父太史寒生。


    而祁雪音聽到這裏,內心又不禁一處陣痛,想到生死絕命下,東潯對自己放出的“狠話”,自己心裏仍暗暗驚憂……


    (迴憶中)……


    房簷之上,決鬥之時……


    “可能對你來說,這並不太吃驚,畢竟我想要找的人並不是你……”東潯似乎還有話說,繼續冷斥道,“但是你的師兄,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知道……我的師兄?”祁雪音不由睜大雙眼,似乎明白了什麽。


    “對啊,與你同為‘奇玉教’門下弟子,察台多爾敦……”東潯繼續陣陣寒意道,“我和他的恩怨,我永遠都不會忘……”


    “你和我師兄的恩怨?難不成是五年前……”祁雪音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雖然五年之中自己曾未與師兄有過重逢,但提起“蒼寰教”與察台家族的恩怨,祁雪音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五年前的那場風波。


    “五年前在大都,我曾與察台多爾敦一較高下,最後我落敗了……”東潯露出猙獰的眼神,繼續震懾道,“他殘忍折斷我手腳,將我打成重傷,差點奪了我的性命……好在上天待我不薄,讓我重生恢複過來;而察台多爾敦如今,卻落得雙腳殘廢、武功盡失的下場……”


    提到自己師兄的“傷痛”,祁雪音下意識心頭一怒,然而身體的疲弱,卻讓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一直想要親手打敗他,以報五年前的‘血恨之仇’,隻可惜他現在成了一個廢人,就算我真的殺了他,也根本無以解心頭之恨……”東潯說著握緊雙拳,目光怒視著祁雪音,錚錚說道,“好在老天有眼,他倒下了,作為他的同門師妹,竟然出現在我麵前……現在的你就是五年前的他,隻要親手殺了你,我就能填補這五年來的煎熬與恥恨——我會將你親手處死,嚐受千刀萬剮之痛,五年前的積怨與仇恨,我要讓你們加倍奉還!”


    (現實中)……


    “嗯……”想到自己繼承師兄的宿命,以及今日餘力不足,敗於東潯之手,祁雪音霎時處心憤恨,不由握緊了雙拳……


    “本來今日‘蒼寰教’眾敵包圍,祁姐姐一個人獨木難支,我們都沒辦法逃出這裏……”杜鵑繼續說道,“好在她師父及時出現,救下了我們,也趕走了敵人……”


    “她師父?”孫雲轉頭看見了麵前攙扶祁雪音的老者,不禁敬仰道,“莫非前輩就是‘奇玉教’之門人,北原廣傳的‘森羅教主’太史寒生前輩?”


    太史寒生用莫名的眼光望著孫雲,緩緩答道:“正是老夫沒錯,隻不過那些響亮的名號,都是江湖中餘興而起,老夫不敢當,不敢當……”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鵑兒和雪音才能逢兇化吉——”孫雲見到了真正的救命恩人,毫不猶豫走至麵前,鞠躬拜謝道。


    “哈,這沒什麽,畢竟雪音是老夫門下愛徒,而杜姑娘又與雪音姐妹情深,危難中出手相救理所應當……”太史寒生捋了捋胡子,正經一笑道。


    “是,是……”然而,孫雲謝道一半,似乎發覺有什麽不妥,自己站在太史寒生麵前,仿佛有種隔閡在其中,終於想通之後,緩緩提言道,“雪音是前輩的愛徒,而兄長察台多爾敦,自然也是……不過,晚輩親手重傷了前輩的弟子,致其終生淪落,不知前輩……是否記恨晚輩……”


    原來,孫雲擔心的,是自己親手殘廢了自己的哥哥,太史前輩的愛徒,對方會不會記恨自己,視之為仇敵。


    而祁雪音一想到這件事,總會無意中提起幾分怨恨——這是自己唯一怨恨孫雲的理由,也是一輩子也抹不去的汙點……


    太史寒生沉默了一番,似乎是在思緒著什麽……“哈哈哈哈……”忽然,太史寒生竟是微微一笑,一臉淡然道,“昔日恩怨不過命運捉弄,老夫聽說過,你與多爾敦兄弟二人,相認之前即為死敵,這也不是爾等之過錯……況且如今既為兄弟,過去之事就過去了,如此命運之下,多爾敦還能存活餘生,這已經是上天眷顧了,老夫又何必多求呢?倒是聽雪音說,如今察台少主心係家族,願為五年前老夫與愛徒未盡之事傾盡心血,老夫自當是欣喜相慰……”


    見太史寒生作為老前輩,不但沒有記恨,還以博大的心胸寬容自己,孫雲心頭不禁一暖,行禮相謝道:“前輩不記舊仇,晚生感激不盡!”


    “畢竟你是多爾敦的弟弟,算起來,我也能當是你師叔,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見外呢?”太史寒生一臉笑望著孫雲,然而語氣卻有些讓人陰鬱道,“五年恩怨未曾會見,今日忘年相識,日後恐少不了相敘……孫少主,或者叫你察台公子,我們還會有很多‘交道’的機會的……”


    本來一句尋常的候語,可不知為何,孫雲心頭閃過一絲難以言表的不安——也許是自己一時恍惚,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孫雲內心不禁苦澀一陣。


    可是時不時望著太史寒生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麽,那種隱隱晦暗的緊張,在孫雲心裏始終抹之不去。


    而太史寒生則始終對孫雲露出“微笑”,可是不自然的表情之下,卻又像是暗暗隱藏著什麽……


    “好了好了,今天能得救,得多虧太史前輩……”杜鵑重新走到孫雲身邊,牽手說道,“剛才前輩還答應我們,帶我們暫時離開這裏,迴大都去呢……”


    “真的嗎?太好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石常鬆一聽有辦法迴去,不禁興奮一句。


    的確,對於來運鏢局的人來說,他們離開大都已經兩個多月了,“在外漂泊”的這兩個多月可以說遭遇了不少的事故,吃了不少的苦。這次終於有辦法迴去,暫時遠離危險,這比所有的事情都讓人欣慰。


    “之前這裏有‘蒼寰教’的人包圍,但經曆了今天這出,恐怕現在他們已經大亂陣腳,沒心思和精力繼續封鎖戒備這裏了吧……”沉默許久的祁雪音,終於在一旁又發話道,“趁著他們散亂的機會,我們反而更容易逃出這裏,隻要找到迴大都的路,兩天之內應該能趕迴去……”


    “這個沒問題——”緊跟著,董渝又站出來說道,“任光兄弟和我們提過,你們‘流落’到這裏,是因為找不到迴大都的路……這個好辦,方莊主交代過我,等找到了孫雲兄弟你們的下落,就先帶你們迴大都去,而且有關‘蒼寰教’的事情,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和孫雲兄弟你們說……”


    “方莊主還真是貼心啊,我們來運鏢局這迴可又欠他個人情……”孫雲聽到這裏,不禁欣喜一笑,“說得對,趁著現在‘蒼寰教’大亂陣腳,我們盡早離開這裏趕迴大都;而且流落在外兩個多月,鏢局的家人也都等急了吧……”


    “嗯……”其餘人也都相繼點了點頭,經曆了與“蒼寰教”和“明複教”的屢屢事故,這次孫雲等人,終於有機會可以迴家了……


    而在另一方麵,“計劃失手”的“蒼寰教”等人,子幽以及東潯兩撥人馬重迴根據地,也都各自了解了彼此的情況。


    子幽這邊損失較小,除了自己被孫雲打傷以外,隻不過折損了點兵馬;而東潯那邊就嚴重得多,不但自己本人被太史寒生打成重傷,數日之內無法動氣,安插在枯榮鎮駐守的大部隊人馬,也不得不撤離迴到這裏,暫時無法繼續“盯梢”。


    然而子幽也清楚,這麽一出“混亂”,孫雲等人便會趁此機會逃離這裏,返迴大都……


    “東堂教主的傷情怎麽樣了?”會議廳內,子幽緩和著氣息,俯聲問道。


    “迴小姐,傷情有些嚴重,恐怕一二十天都沒辦法痊愈……”西影在一旁振振答道,“畢竟對手是‘奇玉教’的教主太史寒生,大哥他又是被偷襲所致,沒丟了性命已經算是萬幸……”


    “哼,搞了半天,今日的‘一箭雙雕’之計,最終全部落空了……”想到今日兩路失敗,不但自己沒能擒住孫雲,東潯等人也沒擒住祁雪音和杜鵑,子幽不禁憤恨道,“還真是見了鬼了,兩邊都有幫手相救,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這次失守,察台雲他們恐怕就會逃之夭夭,而現在在枯榮鎮的部下,也因為大哥的傷情,幾乎全部撤迴來了……”西影不禁提道,“要不小姐,我現在即刻派大隊人馬,把他們攔下來?!——”


    “算了,畢竟對手是五年前鎮壓我們的‘森羅教主’,而察台雲本人又和他們會合,就算去了,你覺得憑你一個人,勝算能有幾成?”子幽這裏,倒是語氣轉而一變道,“再說了,說是逃,不還是返迴大都嗎?要不就是來運鏢局,要不就是察台王府……不需要時時刻刻盯住他們,隻要知道他們的下落就行……”


    子幽一臉淡定的表情,似乎在她心裏,已有另外準備的用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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