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我所做的一切,除了和唐家後人一較高下,奪得‘天下第一槍’的名號,就是為了報答帖木兒大人的恩情……”童琛繼續說道,“自那年姻緣兩家破敗之後,我孤身江湖混出名堂,卻也因招致禍患遭遇刑牢……就在我人生低穀之時,擴廓帖木兒大人將我釋放,給了我自由……擴廓帖木兒是在我遭遇劫難之後,第一個給予我恩惠的人,我響召他令入行隨軍,完完全全就是為了報答而已……”


    “既然為了報答,擴廓帖木兒處心積慮想要殺了身為先鋒軍主將的我和傻蛋,我既被你俘虜,你又為什麽不即刻殺了我,還對我實以賓客之至?”陸菁繼續問道。


    “因為我下不了手……”童琛看著陸菁的麵孔,說出一句令人震異的話,“你和怡兒(薛怡)太像了,看到了你我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她……”


    聽到這裏,陸菁不禁露出驚異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童琛的語氣略帶自嘲,苦苦笑道,“第一次在糧槽伏地見到你,我的第一反應就想到了怡兒……你真的和她太像了,無論樣貌還是性格……”


    “我的樣子,讓你想起逝去的未婚妻了是嗎……”陸菁聽完,靜默一聲道,“所以你才不忍心傷害我,將我俘虜後仍以禮待之……”


    “不隻是這樣……”童琛眼神忽而一變,繼續說道,“不光是陸姑娘你,還有我和唐家後人的經曆……他和我也很像,經曆過滅門的慘劇,愛上同樣身為大家千金的陸姑娘你……”


    “你和傻蛋的經曆也很相似……”陸菁兩眼稍稍一凝,不禁提道,“但是我和傻蛋還好好活著,你很嫉妒我們對吧……”


    “就算是吧……”童琛倒也並不避諱,直言說道,“不過這不是重點——我之所以將你擄為人質,不單單是想和唐家後人一決高下,我還想要看看,同樣麵對愛人危難的處境,他會怎麽做……”


    陸菁聽完,嘴角一笑,篤定自信道:“哼,傻蛋的做法,一定會讓你自愧不如……”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想親眼見識見識……”童琛並非帶著嘲諷的口吻,反倒是眼神中暗含一絲期待,就好像童琛並不把唐戰當作自己的敵人,更像是想從唐戰身上,找到這幾年來自己一直尋找的答案……


    申時時分,童琛按原計劃,帶著親隨部隊先行前往祁穀深處,陸菁作為俘虜,自也是隨行其中。剩下留置偏營的部隊,交由童琛部下吉完和吉烈二位將軍,收拾集齊軍備糧草之後,準備明日一早前往祁穀會和……


    偏營之下,夜幕降臨……


    “快點快點,把糧草集中運到倉庫去——”校場之上,不斷響起部隊軍官的命令聲,集結軍火物資急迫,蒙元士卒紛紛鼓足幹勁,將營外運來的糧草和火藥,紛紛運往後營庫地。而在後營,又有士兵嚴格輪流把守,盡管人數不多,但層層相互照應,看得出來童琛身為一軍之將,不但武功了得,治軍更是紀律嚴明……


    而此時在正營帳中,被親咐命令的吉完吉烈兄弟二人,做著翌日行軍會師前的最後準備。


    “報——”忽然,帳外傳來了士兵通報,“報告二位將軍,糧草和軍火已經集結完畢,請將軍指示——”


    “很好——”吉完作為大哥,舉聲命道,“傳令,今晚全軍戒備守營,明日行軍祁穀前,不得有任何意外!”


    “是——”士兵得令後,遂飛身離開了營帳。


    “大哥,你也未免太小心了吧……”吉烈看在眼裏,不禁笑道,“之前前陣傳來情報,司馬將軍揮兵大破敵軍先鋒陣營,前關之處,他們連人馬都派不出來,能對我們有什麽威脅?”


    “話是這麽說,但還是不能大意——”經驗老道的吉完,提聲警醒道,“夜晚最是容易出事兒,一定要囑咐營中將士不能掉以輕心……”


    “我知道了,大哥……”吉烈應聲說道,遂和吉完一起,在營中等候待命……


    寒夜當下,烏雲密布,營中風晚,不見月光……


    後營軍火倉庫,蒙元士兵三三兩兩站立門前。現在是到了守衛換班的時候,過度的勞累讓士兵眾人有些疲憊不堪,一夥人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迴到帳篷倒頭大睡……


    “來了來了,換班了換班了——”終於,前方響起另一批士兵的令喊,這幫人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耷拉著腦袋紛紛離開。


    輪流換班到位,卻是夜半時分,眾軍將士有些饑寒,沒有戰事當下,倒臆想起晚飯飽餐來。


    “哎,敵軍陣前大敗,我軍沒有戰事,吉完將軍為何還讓我等苦苦監守?”其中一名士兵有些抱怨,不禁提道,“換作這個時候,兄弟幾個喝點小酒,不知道多痛快……”


    “就是……”說話間,又有士兵提聲應道,“至少改善改善夥食也是好的,每天晚上讓我們勞累戒備,哥兒幾個不說辛勞也有苦勞啊……”


    正說著,側營不遠處,一名士兵挑著擔子,緩緩從軍火庫前經過,也沒有正眼去望守兵幾人,像是打更或是炊事的部下。


    士兵眾人也沒見過他,正愁無聊,頭領不禁喊道:“誒,那個誰,停下停下停下……”


    挑擔子的士兵轉頭一望,“乖乖”停了下來。


    “大晚上不在軍中守營,挑個擔子跑什麽啊?”頭領仗著自己有些地位,壓勢問道,“你是哪個軍部的,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挑擔士兵表情淡定,緩緩說道:“我是新來的,從屬炊事班……這麽晚看兄弟大夥兒還在艱苦守營,特來送點饅頭慰問慰問……”


    “大哥,有吃的——”一聽有東西吃,一旁跟隨守營的幾人,立刻來了精神。


    頭領肚子已經餓得受不了了,望著像是滿滿的兩擔子,指聲說道:“諾,兄弟幾個守營艱苦,饅頭全部留下來,你迴去吧——”


    挑擔士兵見了,麵容老實道:“這可不行,你們要是把饅頭吃光了,那營中其他的兄弟怎麽辦……”


    “嘶,我說留下來,你還扯理了是吧?”頭領仗著“權勢”,提刀威脅道,“新來的得懂規矩,叫你留下擔子就留下!”


    挑擔士兵不敢再反駁,將擔子緩緩放下,一副“認慫”的表情道:“好吧……饅頭在裏麵,你……你們自己拿……”


    食物到手,餓肚子的守營眾人哪裏還站得住?紛紛一擁而上,準備大飽一餐。


    挑擔士兵則是收迴表情稍退幾步,緩緩解開用來挑起扁擔的“長棍”……


    “大哥,給我留點兒……”所有人一窩蜂上前拚搶,紛至喊道。


    頭領蹲伏在地,一手掀開擔子上的棉布,卻見裏麵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麽饅頭。


    “奶奶的,敢騙我?”頭領有些氣急,準備迴頭嗬斥道。


    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見血封喉……


    “啊——啊……”幾聲慘叫當過,剛才挑擔的蒙元士兵,忽而抽出短刀利刃,將軍火庫前守營的士兵一一刺死。頭領等人還沒來得及大喊“救命”,就全部瞪眼斃命。


    出手幹淨利落,不驚營中眾將,顯然是事先計劃周密的刺殺……挑擔士兵摘下頭盔,將擔棍上的麻布完全解開——棍前一方,露出梨花槍的寒芒,假裝蒙元士兵混進來的人,竟然是唐戰。


    潛伏營中兩天之久,安排好了縝密計劃,唐戰今晚似乎準備動手。自己隻有孤身一人,卻暗定決心要救出陸菁,這次的行動顯然危險重重……


    暗殺了守衛軍火庫的士兵數人,唐戰拾起一根燃著的火把,麵色篤定走進了軍火庫中……


    偏營陣中,蒙元眾軍還沒意識到危機的臨近,吉完吉烈兩兄弟,仍在正營商議著軍務;而巡邏看守的眾軍將士,也不知道剛才後營發生的一幕……


    突然,正軍營下一道衝天亮光……


    “轟——”緊接著便是暗夜下一道驚天巨響,軍火庫後營霎時烈火四射,滾滾濃煙之下,火勢急速蔓延……


    唐戰趁著眾軍不備,刺殺看守軍庫的守衛,並引燃了庫中的火藥器械,蒙元陣地頓時化為一片火海……


    “轟轟轟——”炸裂的火光還在繼續,營下眾軍頓時亂作一團,之前戒備森嚴的偏營守衛,霎時蜂擁亂了陣腳……


    “到底怎麽迴事?——”吉完聽到帳外的巨響,所見火光延綿一片,不禁驟問道。


    “不好了,將軍——”巡邏士兵即刻迴營,緊張通報道,“軍火庫那邊,被人用火引燃了——”


    “是誰做的?!——”吉完聽了,怒聲不止道。


    “不……不知道……”士兵也是滿臉驚慌,顫顫巍巍道。


    “快去組織部隊滅火!——”吉烈這邊也絲毫不敢怠慢,即刻喝聲下令道。


    “是——”巡邏士兵得令,遂急忙通知營中的將士,組織救援滅火……


    蒙元眾軍救火急切,全營士兵接連而動,怎奈火勢蔓延熊熊不止,眾將所為不過杯水車薪……幹瞪著大火濃煙一片,軍火庫很快被燒為一片廢墟……


    “快去救火,快——”偏營當下眾將唿喊,蒙元士兵前仆後繼,勉勉強強控製了火勢,但後營已被燒得七灰八落,就算救下了大火也已無事於補……


    這一切都是唐戰所為,引燃了軍火庫的大火後,唐戰禦槍馬不停蹄,飛身趕到了騎營馬棚之處。


    傲月梨花寒芒即現,唐戰縱貫飛斬一式,隻聽“嚓嚓——”幾聲斷線之響,梨花槍切斷了拴馬的韁繩,在大火蔓延威逼下,群馬頓時急促一片,紛紛亂蹄奔逃而去……


    “不好了,馬棚裏的戰馬跑了——”蒙元士兵這邊,也很快注意到了馬棚的情況,紛至大喊道。


    唐戰實行完了第二步計劃,繼續獨身躥往當營正中而去。誰知手持“梨花”奔跑間,校場正遇趕來支援的蒙元眾軍。身份被拆穿,唐戰即刻調頭就跑。


    “有敵軍刺客,快戒備!——”蒙元將士驚聲唿喊,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唐戰所為,營中軍心頓時慌亂,四麵都響起了警報的鳴聲。


    但唐戰依舊鎮定自若,即使被拆穿身份,仍舊按原計劃繼續實行——單槍匹馬越過火海,脫離所有眾軍視線,飛身前往中軍營帳……


    而在中營帳中,吉完吉烈二人,這才聽到了外喊“刺客”的唿叫……


    “有刺客——有刺客……”帳外警聲愈加急促,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唐戰的偷襲讓周前計劃全然打亂,吉氏兄弟二人現在是又急又氣,恨不得立刻將襲營的刺客碎屍萬段。


    “到底是什麽人,是誰在中間攪局……”向來忍不住氣的吉烈,不禁咒罵道,“讓我抓住這個兔崽子,我非把他活剝了不可!——”


    然而,不等吉烈親自出營,真身已經臨近營中……


    “砰——”營帳天板一聲巨響,斷天之力掌風驟襲,縱光一閃其鳴而出,唐戰禦槍從天而降——“劈空掌”正上劈開一道裂口,唐戰禦使輕功,飛身而下二人身前;兩眼殺氣奪目而望,愣是讓沒見過世麵的兄弟二人有些膽寒。


    但吉烈仗著人多勢眾,唐戰孤身一人闖來,不禁鬥膽道:“你……你是哪兒來的野小子?竟敢孤身闖我軍營,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唐戰一臉堅毅容光,喝聲定道:“常遇春左屬先鋒軍主將唐戰,特來找你們童將軍做個了斷!”


    “唐……唐戰?”吉完在一旁聽了,心中不禁一震——唐戰領兵的經曆,他也是聽說過的,諸如北伐山東、南下汴梁,屢次征戰,打敗燕隻吉台、兀良托多、王大生等名將,其威名震驚朝廷,更何況被身為主將的童琛多次“點名”……如今獨自一人孤身闖營,還將眾軍營下攪得天翻地覆,現在本人就站在自己身前,吉完如同所臨死神般,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你就是唐戰?”和吉完不一樣,作為弟弟的吉烈似乎並不在乎,一臉嫉憤衝著唐戰問道。


    “正是在下!——”唐戰手持“梨花”篤定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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