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中,官內相府……


    “義父……義父——”陸翎急忙跑迴相府,心想脫因帖木兒詭異之行,舉全城之兵消失,兵權已然被奪,自己義父必遭“兇險”,陸翎遂滿臉驚慌趕到陸國公的寢室,大聲唿喊道。


    可是已經晚了,自己的義父的確躺在床上,隻是已經沒有了氣息——陸國公已魂歸天際……


    “義父!——”看著自己的義父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毫無生機,陸翎情緒十分激動。


    而在陸國公床邊,陪同的管家及下人一起,紛紛落寞低下了頭——那意思很明確,陸國公已經過世了……


    “公子,對不起,你晚來了一步,陸大人已經……去了……”管家神情低落,悲傷至極道。


    “為什麽,為什麽義父會……”聽到義父去世,陸翎情緒已然崩潰,瞪大雙眼看著陸國公的蒼白麵容,自己驚愣中,雙膝緩緩跪下。


    “昨晚陸大人病情惡化,已經堅持不了人世……”管家繼續低沉道,“公子,節哀順變吧……陸大人臨終前,遺囑把陸家的一切托付給你……”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陸翎兩眼濕紅,絕望至深,但想起昨晚軍情的異變,陸翎一下子火上心頭,轉而問道,“對了,脫因帖木兒呢……脫因帖木兒昨晚迴城,是不是來義父房間了?”


    “他……的確是來了……”管家迴憶昨晚的事,戰戰兢兢道,“但他好像隻說,“奪了兵權”之類的話……然後就走了……陸大人就是聽到此事,病情……病情惡化的……”


    “果然是這樣……”陸翎像是明白了什麽,悲傷的眼神轉而憤怒,兩手攢緊拳頭,憤憤不已道,“昨晚脫因帖木兒迴城,假意與我兩軍接應,實際上自己卻是獨自跑迴城中,趁我不在,篡奪兵權,然後卷帶守軍主力,離開了洛陽,獨留一座空城……他騙我,我居然著了他的道——昨晚伏兵計劃,他自告奮勇帶兵先鋒引誘,還以為是迎合我計,原來卻是讓我放鬆警惕,趁著兩軍伏道交接一刻,自己迴城‘奪取兵權’,而我還像個傻子一樣去和朱元璋的部隊拚命……脫因帖木兒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禦敵之上,而我卻還相信他……嗬嗬,我居然相信他——我居然會相信他那個畜生!!!”“自嘲一句”,陸翎突然大聲斥吼道。


    周圍的侍仆皆受驚嚇,不敢抬頭去看陸翎。


    陸翎沒有在意,兩眼死灰,緩緩站起身道:“是脫因帖木兒……他為了奪得兵權,不惜算計義父,算計我,最後還害死了義父……是的,就是脫因帖木兒害死的義父,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局勢怎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脫因帖木兒,你害死我義父,我與你不共戴天!——”


    陸國公作為陸翎的義父,是陸翎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自己年幼之時,陸國公在戰爭廢墟中將自己救起,並撫養成人,對陸翎來說,陸國公不僅僅是自己一生無以為報的恩人,更是自己珍惜認同的親人……現在唯一的親人死了,陸翎獨自一人“流落在世”;脫因帖木兒害死了自己的義父,陸翎更是將脫因帖木兒視為畢生的仇人——仇人不死,此生終難將息……


    “公子……”管家在一旁靜默了許久,看著陸翎情緒稍顯緩和,遂緩緩開口道,“陸大人臨終前還說……讓公子你放棄抵抗,遠離戰事……陸大人說,不希望你這個唯一的‘兒子’,再因戰爭受苦……”


    “義父……”陸翎看著義父的遺體,語氣低沉道,“七歲那年,是義父您從廢墟中將我救起,並賜予我姓氏和名,認我作義子,義子終生百般孝順聽從,恩情無以為報……但唯獨這件事情,義子不能答應——脫因帖木兒害死了您,是義子不共戴天之仇人,至少在殺了脫因帖木兒之前,義子不會放下自己軍人的身份,即便是冒著戰火塗炭,也義不容辭!”


    最後這句十分堅定,似乎陸翎已然下定了決心——不替義父報仇雪恨,此生絕不終息……


    午時時分,先鋒軍營……


    攻城戰事急迫,還未從昨晚的戰鬥中休養調息,陸菁再次下令,舉全營之兵,渡過洛水,兵發洛陽城關。此次出征,除了受傷待命的秦羽及照顧其身的慕容櫻,營中將士全員出動——對付陸翎,陸菁立定不可有一絲大意,洛陽一戰,將其視為最重視最難纏的對手……


    戰事未能出征,慕容櫻留在營中,一麵負責軍中的後事,一麵負責照顧秦羽及戰馬的傷情。昨晚“箭矢”一戰,秦羽戰馬“銀玉麒麟”意外負傷,後營馬棚處,慕容櫻正在為其細心療養。


    “麒麟”大腿受傷,慕容櫻一邊用藥處理著傷口,一邊輕聲安撫道:“乖,別動啊,再忍一下就好了……”慕容櫻的口氣十分柔和,如同照顧自己的孩子一般。


    “麒麟”也是一樣,早在沂州,便是對慕容櫻信任有加,除了秦羽,慕容櫻便是他認同的第二個主人……


    “喂,菁妹人呢?不會這麽快就帶兵出征了吧——”秦羽忽然從營帳跑出,焦急問聲道。


    “對啊,剛走不久……”慕容櫻為“麒麟”塗著藥,關心說道,“秦哥,你的傷還沒痊愈,還是多休息為好……陸姐姐可交代過了,洛陽一戰暫不讓你出征,我得看著你——”


    “哎呀,不就是個皮肉小傷嗎,有什麽大不了的……”秦羽甩了甩昨晚中箭的手腕,心有不甘道,“菁妹什麽意思?洛陽一戰舉全營之兵,意在伐城,卻偏偏不帶我出征……我可是軍中的先鋒騎將,我不作帶頭先鋒,誰能做?”


    “哎呀,你就消停消停吧……”慕容櫻成為妻子後,倒是多了幾分嘮叨的語氣,繼續衝秦羽道,“這次是去攻城,不是在洛水關口交戰,不需要騎兵做先鋒……再說了,你這麽急著想上戰場,不就是要和那個陸翎做個了斷嗎?”


    “可不是?”秦羽毫不避諱道,“昨晚一戰,我和他沒分出高低,今天說什麽也要和他再戰一迴!”


    “你還真是去和陸翎拚命啊——”慕容櫻反斥一句,看樣子剛才那句問話,是為了套出秦羽的“實話”,慕容櫻脾氣阻止道,“不行,陸姐姐親口強調,之所以不讓你去,就是擔心你去和陸翎拚命!既然你現在說了實話,那我可得把你看緊點,省得你偷偷跑出去……現在‘麒麟’受傷,你的銀槍和落日弓也被我收起來了,你別想冒險負傷征戰——”


    “為什麽?”秦羽依舊不甘心道,“昨晚我與陸翎糜戰數番迴合,雖不分勝負,但也了解對手幾分……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是最有道理出征前線的啊——”


    “說不行就不行!”慕容櫻的口氣十分“強硬”,在自己丈夫麵前,毫不退讓道,“陸姐姐還說了,陸翎是我們現如今最大的對手,此人深諳兵法,且有勇有謀,我軍大局之中稍錯一步,便有可能滿盤皆輸……秦哥你昨天和陸翎激戰,身負箭傷,心中必有不服;而你若執意去和陸翎做了斷,以陸翎的心機,必然會借此契機,繼而算計我們……陸姐姐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把你‘按’在軍營不予戰事任務,你呀,就省點心好好養傷吧……”


    “這麽說來,菁妹是不信任我嘍……”秦羽有些失望道。


    “也不能這麽說吧,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特殊情況必須特殊對待……”慕容櫻隨口應聲道,“你忘了?襄陽一戰,為了理智對付兀良托多,菁妹還不是下死令讓與之有仇的子川兄弟留在營中……”


    “可是前方戰事開打,我們在營中無事休息,我堂堂‘神力將軍’居然這麽‘窩囊’,怎麽說也說不過去……”秦羽還是心中不悅,不禁“泄憤”道,“至少得給我們留點任務吧……就算不讓我正麵去和陸翎較量,也得給我安排些事情吧……”


    “誰說沒有?”慕容櫻轉而說道,“陸姐姐臨走前,一樣給我們兩個留了任務……”


    “真的嗎?什麽任務——”一聽有任務,秦羽又渾身提起幹勁問道。


    “諾,那是常將軍派人送來的軍需糧草——”慕容櫻輕彈一句,轉頭指著門口的糧草車隊說道,“陸姐姐說,等她們成功拿下了洛陽,我們就帶隊負責把這些糧草運往洛陽城……”


    “搞了半天是運糧啊,真掃興……”秦羽知道真相後,心裏一下又跌落至低穀,“本想著和陸翎還能真刀真槍再戰幾迴,現在看來……哎……”


    “秦哥你呢,就乖乖地呆在營中養傷,哪裏都別去……”慕容櫻微微一笑道,“我們就耐心在這等候前方戰事的消息,等拿下了都城,再按計劃押運糧草……”


    “是……是……”聽著慕容櫻“嘮叨”的口氣,秦羽轉身迴營,心中暗暗道,“哎,蕭兄弟說的沒錯,女人一旦在自己身邊久了,就會漸漸對你囉裏囉嗦……”


    顯然,蕭天對秦羽說過的這句話,完全來自於蘇佳的“常態”……


    洛陽城內,相府之中……


    陸翎命人將陸國公的遺體好好安葬棺中,自己與剩下誓死跟隨的眾將士在棺前默默哀悼。下定決心與脫因帖木兒勢不兩立,隻要自己還活著,就絕不會放下軍權。就算身處戰火紛飛亂世,內憂外患、絕境重重,陸翎也會繼承陸家的遺誌,統軍疆場,誓與命運鬥爭到底……


    “我的性命,是義父您救迴來的,此生此世,我隻會效忠於陸家人,就算拚上自己的性命也好……”陸翎站在棺材之前,默默暗誓道,“義父您放心,此生此世,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替您報仇雪恨,將脫因帖木兒碎屍萬段!而在此之前,身臨外敵,洛陽城隻要還有一兵一卒,我都會誓死守衛,就算頂著頭顱熱血,也絕不向敵人屈服——”


    說完,陸翎在棺材麵前深深鞠了一躬……


    一旁的管家看在眼裏,身著喪服,不禁悲傷問道:“公子,你真的打算繼續帶兵,駐守洛陽?現在朱元璋五萬大軍臨近,城中兵馬又多已被脫因帖木兒調走……這麽點人,你要……怎麽防守?”


    “這個無需你們操心,隻要還有兵馬,就有辦法駐守城池——”陸翎暗暗下定決心道,“就算天塌下來,隻要有我陸翎在,我就一定會和敵人鬥爭到底!”


    雖然立誓不太“現實”,但聽著陸翎如此赴死不屈的豪言,眾軍將士下定決心,願與陸翎共生死,守衛城池與敵抗爭至最後一刻……


    “我們手上還有多少兵馬?”提起戰事,陸翎想了想,迴頭衝親信將領問道。


    “陸將軍,隨軍還有兩千左右——”將領幹脆答道。


    “我軍隻有兩千,敵軍則有數萬,人數的確懸殊……”陸翎低沉一句,但表情卻是十分鎮定,不慌不忙道,“不過軍法用兵萬變,就算兵力極度劣勢,也一定會有守城禦敵的方法……”說著,陸翎絕境之中,繼續堅持思索著破敵良策……


    “報——”正在陸翎思考間,相府門口,突然傳來了急報。


    報聲異常急促,看樣子前方敵情突變,眾軍將士皆嗔目而愣,心中明知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等在眼前……


    “什麽情況……”陸翎神情淡定,低聲問道。


    “啟稟陸將軍——”傳信士兵則是一臉焦急,跪下身稟報道,“敵軍兩萬人馬,正朝洛陽方向趕來,如今已過洛水關口,恐怕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大舉壓境!”


    “什麽?這麽快……”“這也太快了吧,不是昨晚才剛打完嗎……”“難道說脫因帖木兒帶兵‘逃走’的消息,敵軍也知道了……”底下將士聽其“噩耗”,皆惶恐變色,紛紛議論起來。


    “這幫家夥果然不簡單……”陸翎則是一眼即中,定聲說道,“昨晚剛打完一仗,休整都不做,第二天便卷土重來,而且還是渡過洛水,直接逼近城關……他們並不知道脫因帖木兒逃跑的事,卻能準確判斷揮軍壓上,戰機決斷完全無誤,真不是一般的對手……”雖然這麽說,但陸翎一點緊張都未表現,似乎心中已有應對之策。


    “陸將軍,現在該怎麽辦?”親信將領在一旁著急,不禁問道。


    陸翎定了定神,隨即道:“不急,我心中早已有應對之法……你馬上去調集城中所有兵馬,半個時辰之內集合,本將軍將親下決策,爾等隻需照我吩咐去做——”


    “好的陸將軍,大夥兒都聽你的——”親信將領義正言辭道。


    陸翎不但鎮定,而且十分自信——以兩千兵馬而禦數萬之師,絕境之中,陸翎似乎又將上演“將神之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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