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陸菁冷靜下來,唐戰想要親自擺平陸翎,反正現在陸翎部隊深陷埋伏,撤退隻有被追擊殲滅的結果。唐戰自信上前,喝然威懾道:“敵將聽令,現在繳械投降,我等可以饒你不死;繼續頑抗,你和你的部隊都會葬身於此!”


    然而,陸翎眼神依舊不屈,似乎表情的頑強並不是自己裝出來的——如今深陷困境重重,生死一線,陸翎依然保持著驚人的鎮定,還在想著逃離算計的辦法……


    秦羽馭馬持槍上前一步,一邊對陸翎予以壓迫逼近,一邊謹慎對方仍有搏命之機。雖然機關算盡依舊未能解圍,但看著陸翎戰狼般的眼神,秦羽心中暗暗道:“不對,這家夥鬥誌還沒消失,還不能掉以輕心……不過現在,爾等鐵騎遭遇我軍重圍,調頭撤返便是深陷淺水淤泥之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想出什麽辦法,以解當下之難……”


    為了將陸翎就地伏法,同時也是為了保護陸菁不再遭遇唐突之險,唐戰這迴將之親上,親率各道伏軍擺出魚鱗之陣,刀盾並行,可攻可守,滲透緩緩朝淺水中央陷地的蒙元眾軍而去……


    “啊——啊——啊……”道口中央,蒙元將士慘叫連連,以蕭天等人為首的弓矢伏兵,繼續對深陷重圍的蒙元軍隊予以箭陣施壓——陸翎部隊一時間亂馬伏屍,全軍上下散沙一片,血地浸染眾將哭嚎,騎馬撤退陣型難整不說,繼續拖延不作手段,隻會是全軍覆沒等死。


    可是如今進退兩難,迴軍撤退便受“險灘”所困,一樣被先鋒軍隊追殺殆盡;而在此餘地拚死反搏,亦不過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陸翎將一切看在眼裏,出征沙場頭一次碰見如此絕境。可誓不放棄的他,堅韌之心過於常人,鐵碎狼牙俱在全身,不到最後一刻,自己絕不投降認輸……


    陸菁在遠處看著陸翎生死難擇,自己倒像是出了口氣的樣子——但陸菁的眼神一直盯著陸翎不放,想起剛才其正麵飛槍突襲一瞬,自己險些命喪黃泉;陸翎的眼神驚若不屈戰神,像是與命運作鬥爭,即使深陷絕地困境,依舊自信堅韌,最後能想出良策擺脫困境……


    “這個家夥,挺不簡單……”漸漸地,陸菁對陸翎的憤恨,轉而莫名的欽佩,就和秦羽的想法一樣。雖然他是自己的敵人,但陸菁不知為什麽,特別期待看到陸翎能夠帶兵全身而退——冥冥中似乎有預感,陸菁想要親眼所見,如此絕境之下,陸翎能以什麽方法,逃脫困局……


    陸翎沉頓須臾,眼神一定,似乎是想到了……


    “全軍有令!——”突然,陸翎調轉迴身,衝身後“亂陣”眾軍令道,“眾軍下馬步行撤退,弓箭手以火攻焚場,動作快!——”


    聽到陸翎絕境之中的軍令,本來慌亂陣腳的蒙元眾軍,不知為何突然精神亢奮起來——之前追擊秦羽的蒙元將士多為騎兵,聽見陸翎鎮定軍令,知道自己的將軍還沒放棄,索性抱著搏命一心,聽從陸翎安排,是生是死賭他一迴……


    “下馬……步行?”陸菁聽到了陸翎的命令,一時沒弄明白這是玩的哪兒出,可當看到蒙元陣中亂馬一片,撤退“陷陣”不說,就連調轉陣型也是艱難,陸菁像是明白了什麽,露出驚異的眼神道,“難道說——這家夥……”


    陸翎軍令即下,蒙元將士千人,紛紛跳下戰馬,改以步行列陣,皆亡後方撤退……


    “想跑?”秦羽看著陸翎最終還是打算撤退,並不打算放過的他,馭馬麒麟,持槍喝令道,“全軍都有,隨我陣中追殺殘敵,絕不能讓敵軍活著迴去!”


    “喝——”跟隨秦羽身旁的騎軍眾士,士氣高漲,眼見著如今蒙元全軍亂成一團、撤退散亂,追殺餘敵不過易如反掌,這場大勝手到擒來……


    不過事情似乎並不那麽簡單……


    陸翎吩咐“下馬”後,一時間,所有的蒙元騎軍紛紛改以步行,借著亂馬陣中的“掩護”,遊離分散向後撤去。包括陸翎自己,趁著唐戰等人率軍布陣的不注意,自己一個快步,放棄自己戰馬,朝向後方撤返而去……


    “人呢?”而在兩側草叢的伏軍視線中,眼前的“亂陣”隻剩下空空的“哄亂馬群”,唐戰不禁驚問道——下馬後的蒙元眾士,紛紛低頭後撤,借著馬匹的“掩護”,一時間從先鋒軍中的視線逃脫……


    “哼,想耍小聰明逃脫?眼睛看不見,未必馬匹還追不上步行嗎……駕——”秦羽輕輕一笑,看著陸翎竟用“戰馬掩護”身體這種幼稚的方法逃脫,心覺陸翎已然“江郎才盡”,想不出逃脫的良策,索性自暴自棄了,秦羽自然也不再提心。


    可事實上……


    “弓箭手準備——”陸翎一邊率步兵後撤,一邊命陣後的火箭手喝令道,“火箭攻擊陣地,燃著‘馬陣’,借此掩護,全軍加速迴撤!”


    “嗖嗖嗖嗖嗖——”陸翎手下的部隊訓練有素,軍令即下,誓死服從,後陣的弓箭手群燃著箭矢,向著自軍的戰馬陣中發射而去——看樣子,陸翎是想打算犧牲自己軍隊的所有戰馬。


    “唿——”火勢伴著強風,瞬間燃燒整片淺草——雖然地處淺灘水勢,但沼澤淤泥野草叢生,一把大火燒過,很快成為一片水火交融的“煉獄之地”……


    “籲——籲……”可憐了蒙元軍隊的戰馬,為了保存部隊的有生力量,陸翎竟然狠心“處決”自己軍隊的所有馬匹……


    “這家夥,居然連自己軍隊的戰馬都不放過……”唐戰看著眼前亂火中陷入“煉獄”的群馬,不禁憐憫痛惜道。


    “管他呢?我們的目的是要追擊敵軍,擒拿主將,管他陸翎用這方法出於何意,他今天休想逃出這裏……將士們,衝啊!——”秦羽雖然不理解,卻絲毫不放在眼裏,喝令一聲後,繼續率隊衝入“火陣”,準備追擊欲要逃返迴城的蒙元殘軍。


    “殺——”陣後將士喊殺衝天,剛才還逃返關口的騎軍士兵,這迴紛紛調轉馬頭,跟隨秦羽一處,鋒矢相對,欲衝過“亂馬火陣”,將逃跑敵軍殺得片甲不留……


    “不行,快叫他停下!——”然而,草叢一側的陸菁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匆忙大喊道。


    唐戰聽到了,知道陸菁其言自有道理,遂衝秦羽的方向大聲喊道:“秦兄弟,快停下來!——”


    “籲——”將之軍令不得不從,秦羽聽到了唐戰的命令,立刻冷靜停下戰馬,並吩咐身後將士不再追擊。


    “到底怎麽迴事?”執行命令後,秦羽心有不甘甚是不解,不禁轉頭問道,“為什麽不追擊了?”


    “再往前衝,就中了敵將的埋伏!”陸菁急匆匆從伏擊點跑來,趕到秦羽身旁,親身指著前方“亂馬火場”說道,“你自己看看……”


    秦羽冷靜下來,朝前望去——隻見被陸翎親手燃著的戰馬地帶,不但群馬伏屍淺灘,而且火勢愈加壯大,將剛才蒙元軍隊陣地的一切熊熊包圍;若是部隊深陷其中,沼澤草叢火勢迅猛,眾軍將士自然是難以逃脫……


    “換做平時,部隊衝過火陣,自然是有可能……”陸菁耐心解釋道,“可是秦兄弟你不要忘了,這裏是淺灘地勢,騎軍易攻難守,追擊雖然無阻,可一旦事有變故調轉馬頭,戰馬難以折返,陣型必然大亂——如果剛才你帶兵深陷火陣追擊,萬一出現意外狀況,想要調轉馬頭,部隊定會深陷火中難以立刻逾出;火勢愈來愈大,敵軍亂馬又是阻擋我軍衝鋒,我軍必然受阻不小,陷入‘火陣’難以調整,亂作一團,被困火勢危險重重……那家夥正是抓住了秦兄弟你‘名將好戰’的習性,故意引誘你跳入‘火坑’……”


    “你是說陸翎他……”秦羽聽完後,眼神不禁一驚,自己差點就著了陸翎的道——沒想到陸翎想的這出“葬馬撤退”之計,一麵助部隊成功撤離,一麵依舊算計自己,蒙蔽自己眼睛,以陷阱之勢欲加害於己。而且此之計謀,依舊是利用了“淺水關口”的易攻難退地勢,算上彼此用兵決策,這已經是第四次巧用地勢之利了……想法間,秦羽霎時冷汗直冒,不禁覺得陸翎作為一軍之統領,絕境中依舊鎮定帷幄逆轉之機,差點一計雙雕,將自己部隊陷入絕境,實在是太可怕的對手……


    放棄了追擊,先鋒眾軍將士,隻能眼睜睜看著“亂馬火陣”之後,陸翎帶著部隊,成功逃出包圍……雖然心有不甘,但知道了陸翎的本事,眾人心裏都有同一個想法——這個陸翎文韜武略集於一身,膽識鎮定驚人,逆境中依舊運籌帷幄,不屈傲骨下還能穩定大局,震懾敵軍軍心,實是為軍事將領之鬼才……


    “菁妹,你沒事吧?”聽聞剛才伏擊之中,陸菁差點命懸一線,蘇佳從後方著急跑來,慌忙問道,“聽手下說你剛才差點遭受襲擊殞命,我都快嚇死了……”


    “我沒事,蘇姐姐,要說遭受襲擊,是我自己太大意了……”陸菁總算是穩定了情緒,想起剛才陸翎朝自己“飛槍”的驚險一幕,陸菁仍心有餘悸道,“不過那個家夥實在不一般,身處絕對劣勢,居然還能伺機取命敵軍主將,而且處事一點都不慌亂,鎮定自如,威懾敵軍軍心……雖然剛才挺來氣的,不過現在想想,我倒也佩服他……”


    “而且他逃跑的計策也不簡單……”唐戰望著陣中的火勢,吃驚喃喃道,“犧牲所有戰馬,隻為保全全軍性命……居然會想到用這種方法,逃離險境……”


    “你可別小看他,他這可不是亂來——下馬步行,一來借馬匹掩護眾軍躲避‘箭矢’襲擊,二來果斷分明‘淺灘地勢’步行撤退比馬匹要快,易於保全主力;另外,以火勢犧牲戰馬,一來以‘亂馬之陣’幹擾我軍追擊,二來借此勢引誘我軍深入火陣,使我軍陷入“淺水淤泥”難以折返,最終喪命火中……”陸菁表情有些“驚魂未定”道,“如此劣勢,還是在如此緊張的時間內,想出這道條理清晰、涉及多麵,實行得當達到目的,最後還能兼並算計我軍的‘看似冒險實則巧妙’之方法,簡直乃神將之算……就算換做是我,深陷如此絕境,也絕想不出此等妙計之法……”


    “這個陸翎,到底是何許人也……”想著今晚的對峙,以及陸翎麵對自己全軍將士逼迫絕境,依舊鎮定從容,撤退還能震懾軍心,秦羽不禁暗自驚愣——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


    “你說他叫陸翎是嗎……”陸菁聽了,才知道陸翎的名字,於是暗自歎道,“真沒想到,他和我一樣,也姓陸……”


    “而且和菁兒你一樣,都是軍事天才——”唐戰補充說道,語氣鎮定,可見唐戰對陸翎也是敬佩中帶著可畏。


    “洛陽守軍將領,和太守陸國公同姓,難道說……”陸菁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低聲喃喃道。


    “他說,他是陸國公的義子——”秦羽想著之前自己與陸翎對決,陸翎告訴他的身份,秦羽隻字說道。


    “義子,也就是說不是親生的……”蘇佳聽了,倒在一旁扯起題外話道,“或許,這個叫‘陸翎’的家夥,本來就不姓陸,隻是跟隨他義父同姓罷了……”


    “我在沂州的時候,聽起父親講過朝廷中的事情,這個陸國公,我也略有耳聞……”秦羽想起從前的事,不禁提道,“陸國公全名陸幸,原來是朝廷中的武將之臣,因被朝中亂黨排擠,身為國公卻被處任洛陽太守……陸幸年輕時,算得上是朝中驍勇之將,武文雙全,多次平定戰亂軍閥,算得上威名虎將之份;隻可惜陸國公如今重疾在身,聽說最近危在旦夕,命不久矣,朝廷卻使喚他委任洛陽禦守一事,我想陸翎是想盡其效忠,才替父出征……”


    “陸國公這麽厲害?難怪身為義子的陸翎,天生將之膽識……”唐戰聽了,不禁暗暗讚佩道,“不過我想,陸翎的軍事天賦,恐怕遠遠高於他義父——如此年輕出征戰場,竟能膽魄軍威、深謀遠慮,甚至能讓征戰經驗的我們吃盡苦頭……”


    “是啊,他能文能武,膽識驚人,軍事才能恐怕還要高於燕隻吉台、兀良托多等之輩……”陸菁托著下巴,不禁深思道,“看來洛陽一戰,我們與他必然交手——這家夥不但是‘硬骨頭’,而且帶刺,與他對決一定要警惕萬分,決不可因一時優勢掉以輕心……”


    “嗯,我們明白……”唐戰秦羽等人同時答道……


    “陸翎是嗎,我今日記住你了……”陸菁心中暗暗道,似乎對陸翎有種莫名的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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