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淺水關口,沿著洛陽折返方向的叢林小道,脫因帖木兒正帶著殘兵部將,慌忙逃返途中。好不容易逃出了秦羽的視線,驚魂未定的脫因帖木兒,不敢再有迴頭,馬不停蹄折返洛陽而去。


    然而,雖入叢林小道,但這一帶依舊地處淺灘,馬蹄踏著泥濘,艱難向前奔跑,稍有調轉不順,很有可能深陷泥潭,無以翻身……


    “駕——”脫因帖木兒滿目驚慌跑在最前,雖然身後暫時沒了追殺,但他依舊不敢鬆懈,似乎秦羽的身影一直糾纏身後,稍有遲疑,便是銀矛飛過,人頭不保……


    “籲——”突然一陣馬嘶啼鳴,隻顧逃跑的脫因帖木兒,沒有注意到淺水正道處,一名騎將的身影擋在了自己身前,愣是將戰馬坐騎嚇得驚慌失措。


    “啊——”脫因帖木兒也沒注意到,馬蹄落泥,韁繩脫手,大叫一聲,連人帶馬摔了下來——淺水潭中,摔了個泥巴滿身。


    “將軍——”“將軍……”跟著一起逃返的將士所見,皆驚慌不已道。


    脫因帖木兒是被嚇著才摔下了馬,全身泥濘從水中爬起,抬起頭來,卻見擋在道中的人,竟是陸翎。


    “額……額……”脫因帖木兒一邊喘氣,一邊艱難從泥中爬出,渾身髒亂、狼狽不堪道,“你瘋了,居然在道前擋我……”


    陸翎身披硬甲,則是一臉不顧道:“無論進攻還是撤退,身為一軍之將,須得看清眼前的路——陸某隻是好心提醒,幸好擋在將軍你麵前的是自己人,萬一是包抄過來的敵人,將軍豈不是落入敵套,送了性命?”


    “要你……多管閑事……”剛才那一下,似乎還摔得不輕,脫因帖木兒滿臉泥巴看不清麵容,眼神嫉憤道。


    陸翎不以為然,繼續說道:“看帖木兒大人如此狼狽,想必是被敵將追得措手不及吧……不過無所謂,按照計劃,帖木兒大人的任務完成了——末將還得感謝帖木兒大人以身犯險,帶軍正前吸引敵將,現在在這兒正好交頭,大人您帶著部隊折返城中養歇,接下來交給末將就好……”到頭來,陸翎還是感謝脫因帖木兒帶頭犯險,幾乎放下了之前對脫因帖木兒的戒備。


    脫因帖木兒倒是不以為然,似乎心中還在算計陸翎……但想著在此之前,抵擋敵軍的計策先要成功,於是脫因帖木兒還是好心提醒道:“你得小心,敵軍的主將前鋒,可是‘神力將軍’秦羽,領兵神威自不必說,他的身手,全軍之將亦是無人能敵——雖然在此埋伏算計,但若是小看了他,必然會吃大虧……”


    “多謝大人提醒,接下來交給末將就好……”陸翎自信滿滿道,“還請大人您按原路繼續撤返,等到伏擊結束,我軍還要與城中主軍接應,到時候還得配合帖木兒大人您……”


    “沒問題,陸將軍用兵如神,本將軍一切聽從安排——”脫因帖木兒假模假樣道……


    於是按照之前計劃,秦羽部隊仍在追擊,陸翎帶兵在此據守埋伏,脫因帖木兒則是率隊先行迴城;等到伏擊計劃成功,重創敵軍先鋒,陸翎再與洛陽城中守軍合兵一處,繼而長久對峙。


    然而,離開陸翎、折返城關的脫因帖木兒,似乎心中仍有算計……


    “哼,姓陸的,你天資奇才想出來的破敵計策,想不到盡會反過來讓本將軍利用了吧……”脫因帖木兒一邊馭馬折返,心中一邊暗暗嘀咕道,“這是最後的一戰,和秦羽的部隊硬碰硬,就是讓你去送死……我之所以身先士卒帶兵犯險,就是為了蒙蔽你,讓你放鬆警惕,這也是我計劃的一步……等在這裏交頭,我迴了洛陽,從陸國公手中奪過兵權,就和你永別了,哼哼哼哼……”


    陰謀籠罩下,脫因帖木兒的身影,伴著馬蹄聲,消失在迷茫無盡的黑夜中……


    關前正道,血染淋漓,伏屍四周,流血漂櫓……


    銀槍戰馬下,秦羽縱騎飛馳,連斬數十將騎,一路從淺水關口東岸殺到北岸。蒙元部隊險地折返,淖入泥潭,難以逃脫,其餘帶隊一路追殺,倒地血屍無數。可蒙元守軍依舊頑強,逃跑不及,便是拚死一搏。秦羽費勁餘力,縱身殺敵,沿著脫因帖木兒逃跑方向,一路染血,卻是再也沒見脫因帖木兒的身影……


    “可惡,逃的還挺快……”拐角眼前叢林小道,卻是不見隻騎身影,秦羽持槍泄憤一句,為自己再次放過了脫因帖木兒心有不甘。


    “秦將軍——”殺至此地,跟隨一路的將士也隨之趕來,即刻興奮道,“淺水關前,敵人潰不成軍,死的死,降的降,這一戰可算殺得痛快!”


    然而,秦羽卻不以為然,眼神始終望著前方的黑暗,不甘心道:“可沒有親手殺了脫因帖木兒,本將軍可不痛快……反正淺水一戰,敵軍已然渙散,我們乘機由淺灘登陸,騎兵與後援接應,舉兵壓境,包圍洛陽城池,不能讓敵軍主將逃出生天!”


    “是——”將領激昂一聲,遂命一路騎軍令道,“全軍都有,登陸淺灘,壓境城池!”


    “喝——”眾軍齊令,響聲震天,殺敵破陣至此,以秦羽為排頭,繼續沿著叢林小道,徐徐前進而去……


    秦羽走在最前,侍衛騎兵分居左右,千來將騎循循而進,小道正中火把通明,陣勢如虹。然而,殊不知等待他們麵前的,卻是敵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秦羽像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完全沒了之前追殺脫因帖木兒的霸氣,四周謹慎凝視幾番,好似有黑影蠢蠢欲動……


    “嗖——”突然,夜下一直暗箭飛駛而來。


    “籲——”秦羽的坐騎“銀玉麒麟”,似乎察覺敏銳,馬蹄前揚一陣,發出驚慌的嘶啼。


    “麒麟,怎麽了?”秦羽一手持槍,一手拉著馬韁繩,緊張問道。


    “籲——”然而,“麒麟”像是驚慌過度,甚至馬蹄有些慌亂起來。俯視足下,一支箭矢從中飛過,險些劃傷了“麒麟”的小腿。


    以“麒麟”的反應,躲過這樣簡單的暗箭,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可“麒麟”卻是驚慌過度,秦羽看了看馬蹄鐵下,突然意識過來——這裏還是淺灘一帶,馬蹄深陷泥濘之中,無論人足還是戰馬,腳下行動難以掌控;剛才暗箭飛來,“麒麟”是察覺到了,可腿腳卻是深陷泥中,差點反應不及,因此才會如此驚慌……


    “這裏是淺灘泥地,敵軍前方有有埋伏……難道說——”秦羽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可是已經晚了……


    “嗖嗖嗖嗖嗖——”霎時間,林道兩側,漫天暗箭飛襲而來,目標正對先鋒騎軍陣中。為了追擊脫因帖木兒,騎軍主力追殺至此,現在叢林小道簇擁一團,馬蹄陷入泥淖又是難以調頭——這完全就是上演了剛才蒙元敗逃的艱難一幕……


    “啊——啊——啊……”箭雨密密麻麻,又是難以眼見,暴露目標的騎軍將士,紛紛中箭死傷,摔落馬下——一時間,嚴整的騎軍部隊,頓時亂作一團;更關鍵的,騎兵馬蹄陷入泥中,無論折返還是散陣,根本無以展開,幾乎成了敵軍箭手的活靶子……


    “啊——啊……”死傷還在繼續,秦羽身旁的親信侍衛,幾乎全部中箭落馬,隻剩下秦羽獨自一人,揮槍飛斬,將飛來的箭矢一一截下。


    “呀——”秦羽持槍怒吼一聲,內力油然迸發,“斬龍之刃”拔地而起,形成一道衝天的屏障,一口氣將“暴雨梨花”盡數阻擋。


    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敵軍的箭矢太多,夜中難以看清,加上淺灘之地本就難以調頭,先鋒騎軍已然陷入必死的絕命……


    “全軍後撤,我來踮後!——”危急時刻,為保全騎軍主力,秦羽奮不顧身,衝身後騎將喝令道。


    可撤退已然來不及了……叢林小道狹窄,眾騎簇擁本就難以調頭展開,現在又是箭雨埋伏,死傷無數。場麵頓時一片混亂,全軍如同被火燒團的螞蟻一般,陷入“泥淖沼澤”,慌忙中隻能活活等死……


    “嗖——”暗夜下,一道精準的箭矢飛忙而過,趁著秦羽迴身喊令一句,正朝秦羽背甲而去……


    秦羽忽感背後一陣涼風,想也不想,迴頭調轉一槍……“叮——”夜中一道清脆,千鈞一發之際,秦羽持槍不偏不倚,將襲來的箭矢劈落而下……


    “暗中偷襲何人,有膽識正麵出來與秦某一較高下,不要像脫因帖木兒,誠然畏手畏腳之敗類!”秦羽持槍立馬,大聲嗬斥道。


    林道一旁,一驍勇騎將持弓而出……是陸翎,麵對秦羽的質問,陸翎竟冒險從埋伏從中現身,獨將一人與秦羽道中對峙。


    秦羽凝視陸翎的麵孔,意氣風發,少年陽剛之氣下,一股將才之風熊如烈火——秦羽冥冥中意識到,出現自己對麵的人,絕對乃敵陣驍勇良將……


    “吾乃沂州‘神力將軍’秦羽,來者何人,可否報上姓名?”在這叢林伏道中,秦羽似乎有想與其單挑的意願,豪邁放聲道。


    “吾乃洛陽太守陸國公之義子陸翎,敵將小兒,休得猖狂!”陸翎聽說過秦羽的名聲,但卻絲毫不畏懼,放聲迴應道。


    “好,我秦羽就喜歡有膽識有氣魄的對手,敢於正麵出來與我一戰,我秦羽敬你是英雄!”秦羽放聲豪邁至極,澎湃激昂道,“不過今日,我一定要親手殺了脫因帖木兒,誰敢擋我,秦某必叫其死在我的銀槍之下!”


    陸翎算計著與脫因帖木兒的計劃,腦海中盡是想著如何拖延敵人,甚至以伏軍反擊克敵,於是持弓笑問道:“久聞‘神力將軍’秦羽,力驚天人,槍法騎術用兵亦為一絕,將才本領集於一身,箭法更是百步穿楊,無愧為當世之名將!既是如此,陸某今日倒想與秦將軍比試比試,看看你我的箭法,究竟誰為驚豔!”


    “你想和秦某比試箭法?好——”秦羽聽了,毫不猶豫放下了銀槍,轉而解下背後的“落日弓”,持箭毅然道,“秦某所逢英雄敵手無數,勝敗若然,但你是第一個敢向秦某比試箭法的人——你有骨氣和膽識,陸翎將軍,秦某今日記得你了!”


    “能讓‘神力將軍’秦羽記得,陸某榮幸之至——”陸翎繼續自信笑道,“不過今日兩軍交戰,必有勝負,秦將軍可別怪在下心狠——今日陸某定能勝你!”


    秦羽雖然佩服陸翎的膽識,但畢竟是自己的敵人,被敵人看不起,秦羽心中難免有些小小的不甘……“口氣倒是不小……行,今日你我二人單獨以箭比試,勝者追,敗者退,公平公正!”秦羽義正言辭道,“不過戰場之上,生死一瞬,敵我雙方未有仁慈……秦某佩服陸將軍的膽魄,就由陸將軍定規矩——如果秦某輸了,部隊撤返,任由陸將軍部隊追擊;如果陸將軍輸了,秦某也不會手下留情,秦某帶軍夷平此地,順勢揮軍包圍洛陽!”


    “沒問題——”陸翎自信滿滿,堅定說道,“你我二人相隔對視,以箭射擊,命中對方將領或是戰馬,就算取勝!”


    “命中戰馬?”秦羽聽了,眼神凝然,不覺隱隱不安。


    “當然——”令繼續道,“騎兵神將,人馬共一,戰馬就是自己性命的一半——舉箭對峙,不但自己躲過飛矢,也要確保戰馬平安無事,這才是真正的名將!不是嗎……”


    “你說的當然沒錯……”秦羽閉眼一笑,肯定應聲道。


    “秦將軍不用擔心,現在你我二人戰馬深陷泥淖,同樣都是身處逆境,形勢公平……”陸翎兩眼一凝,補充說道。


    “沒關係,我的‘麒麟’無論身處何等陷阱,都會與我比肩作戰——”秦羽自信迴笑道,“可惜沒告訴你,‘麒麟’從小和我一起長大,與我同生共死,相依為命!這場賭注,我贏定了——”


    “鹿死誰手,箭下分曉吧……”陸翎迴敬一笑,手中的弓矢已然蠢蠢欲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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