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菁妹不在誒……”蕭天不禁歎道,“如今戰事緊迫,按理說她不是應該一大早就在營中商討軍事嗎,難道碰巧出去有事?”


    “她一個人不在也就算了,連唐戰大哥也不在……”蘇佳冷靜望了望桌上清早的火燭,嘀咕說道,“蠟燭燃燒不久,是大清早天未亮時點燃的,可見剛才他們還在這裏……”


    “看來是有突發事情,他們才離開的對吧……”蕭天又不禁問道。


    “嗯……”蘇佳點了點頭,繼續道,“兩個人一起離開,還是在商討戰事過程中,看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更為重要……但如今戰事在即,除了和打仗有關的事,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呢……”


    “關鍵問題是,他們兩個去哪兒了……”蕭天轉頭望向門外說道。


    正在這時,從營帳大門,忽而跑進一個士兵,似乎是收拾門口的雜物,時不時進進出出。蘇佳看在眼裏,不經意問道:“等等,你一直是在這裏幹活嗎?”


    “是啊……怎麽了,將軍?”士兵停下手中的活,不禁問道。


    “唐將軍和陸軍師一早就在這裏嗎?”蘇佳直切主題問道。


    “沒錯啊,一早就在這兒……”士兵老實答道,“不過剛才有個侍衛過來通報消息,然後唐將軍和陸軍師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是什麽事情?”一下子問出了關鍵,蘇佳抓緊問道。


    “嗯——沒聽清……”士兵迴憶著搖了搖頭,隨即道,“不過臨走前,我好像聽到他們說,是要到趙將軍那裏去……”


    “去子川兄弟那?”蕭天聽了,不禁問道。


    蘇佳沒再去問士兵,而是迴憶著昨晚的事情,相敘說道:“子川兄弟……對了,昨晚臨走前,他好像說今天之前,一定會想好破敵的良策……”


    “那他們兩個就是因為這個,才被子川兄弟叫去的吧?”蕭天繼續問道。


    “我昨天還以為那是子川大哥的泛泛之談,所以沒當迴事……”蘇佳拖著下巴,繼續思索道,“現在看來,他似乎並沒有隻是隨便說說。如果說他真的想出了對付兀良托多的計策,那唐戰大哥和菁妹聽到這個消息,急匆匆跑出去找他也不是不可能……”


    “怎麽可能隻是隨便說說?”蕭天跟上道,“兀良托多可是子川兄弟的仇人,害死了子衿大哥和嫂子不說,現在又點名上來挑釁,子川兄弟恨不得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你說的沒錯,雖然表麵上裝出一副冷靜,但在心裏,子川大哥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嫉恨兀良托多……”蘇佳繼續思索道,“可是就算真有良策,按道理子川大哥應該是直接過來告訴菁妹的不是嗎?戰事在即,他為什麽還要大費周折,讓唐戰大哥和菁妹去他的營帳,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蕭天越聽越是迷糊,在一旁無奈歎氣道。


    “比任何人都恨兀良托多……有計策偏偏讓他們兩個前去後營,沒通知任何人……”蘇佳一麵嘀咕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種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不好——子川兄弟這麽做,該不會是要……”


    “怎……怎麽了?”聽見蘇佳突然驚起,蕭天滿臉疑惑地問道。


    “快跟我走——”蘇佳沒有多做解釋,一把抓住蕭天的手,就往營外跑去。


    被蘇佳這麽一把拉著跑出營帳,外麵將士皆以所見,蕭天也是不好意思。但也不清楚蘇佳為什麽這麽著急,蕭天在後麵緊張問道:“喂,佳兒,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別說那麽多,跟我來就對了——”蘇佳沒有放手,一把緊緊拽住蕭天,表情十分擔憂,邁開步子就往趙子川的營帳方向跑去……


    趙子川營帳中……


    唐戰和陸菁沒有辦法,為求得趙子川口中的“良策”,隻能懷揣著一臉疑惑,為死去的李玉如上一炷香。


    唐戰倒還好說,想起玄空大師曾經的教誨,自己心覺越是戰事在即,心態越不能急躁,如今上一炷香悼念逝者,平複自己紊亂的情緒,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陸菁就顯得有些抵觸,而今戰事焦灼,趙子川卻莫名其妙讓自己為死者上香,“浪費”了軍事戰機,陸菁心裏非常不痛快。


    但畢竟不能表現對嫂子的冷漠,既然趙子川這麽要求,陸菁又不好不答應,還是盡量放平心態,以一顆虔誠的心去祭奠逝者的亡魂……


    二人同時點燃香火,在李玉如和趙子衿的靈位前祭拜安息,香煙徐徐繚繞,淡雅之味沁人心底……


    久久未有過的迴憶經曆,當唐戰再一次將燃香點至案前,自己不禁想起曾經汴梁,玄空大師教誨的往事……


    (迴憶中)……


    唐戰自言自語道:“晚輩其實……身世不濟,胸懷大誌又不能抱負。如今寄人籬下,卻不知人生該如何走……”說著,唐戰慢慢低下了頭。


    玄空大師沒有說其他話,隻是繼續道:“施主上柱香吧……”


    唐戰依舊沒有正麵迴應玄空大師,而是繼續說道:“自己的第一個好兄弟遠走他鄉,今世恐再無見麵之緣,人世之情為何如此……”


    玄空大師依舊是沒有說其他的話,還是繼續道:“施主上柱香吧……”


    玄空大師不斷重複著剛才的話,唐戰這會兒才迴過神來。見著玄空大師毫無憂鬱、略帶慈祥的麵龐,唐戰不解問道:“大師何以如此之言,晚輩今世多愁路,多是傷感,他事又何妨?”


    “施主上柱香吧……”玄空大師微笑道,“不要想太多了,親手去上柱香,心情坦然。人世不過如此,與其思慮複雜的情義糾葛,何不做一些不用去思考的簡單事,以求寧靜之心?”


    唐戰也不知玄空大師所謂何言,但自己畢竟是到客,來此神廟,上柱香也是對神靈的尊重。於是,唐戰沒有去想太多,拿了一炷香,並且親自點上,然後順勢插在神靈前的爐子裏……


    或許是活動了筋骨,或許是香味的提神,唐戰突覺當自己什麽都不去思考,而是幹一些上香這樣簡單的事情,看著屢屢的青煙,頓時覺得自己的煩惱消散了許多,心情也頓時清靜多了。


    唐戰自覺心情舒暢後,笑著說道:“大師說得對,晚輩現在覺得心情舒暢多了,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必要讓那些不開心的事阻礙自己的人生……謝謝大師,經大師的點通,晚輩頓覺開朗許多了。”


    “好事自為之,舒心自覺之……”玄空大師微微一笑道,“情緒都是自己決定的,你且記得‘人生路途遙遠,千萬不要被幾點坎坷之道而擋住了遠方的視線’即可,哈哈哈哈……”隨後,玄空大師也慢慢離開了正廳……


    (現實中)……


    “拋開一切雜念,別多去想……”唐戰將香火置好,暗暗欣慰道,“玄空大師說得沒錯,無論處於何時,心亂意亂皆以自身,心中憂鬱,隻不過是我們徒以自勞罷了……還不如暫時放下一切,以平淡之心上一炷香,煩悶焦慮得以解之……”


    “師父原來說的話,我不太懂……”正在這時,身後的趙子川突然欣慰道,“如今玉如離世,我每日為其上香禱告,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玉如之死,我很難過,也很憤恨,但整日徒以自憂,不過是多添煩亂罷了……還不如坦然麵對這一切,放平心態,無論是仇恨還是遺憾,以平心應對,才能做出最無悔的抉擇……”


    然而,陸菁似乎並不像唐戰和趙子川那樣心態平靜,上完香後,陸菁背著身子,迫不及待道:“好了,你說過的,隻要我和傻蛋上了香,你就告訴我們破敵的良策的……”


    “你看看,菁妹你處事還是這麽心急,根本就沒有平心以對……”趙子川倒是不急不忙道。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陸菁越說越急道。


    “想讓你放平心態啊——”趙子川微微一笑。


    “放平……心態?”陸菁聽了莫名其妙,自言笑道,“哼,如今戰事危局,我心情平靜不了……”


    “平靜不了就宣泄啊,不開心的別老放在心裏——像蘇姑娘那種有什麽苦事都往自己心裏憋著,可不是菁妹你的作風……”趙子川忽而在身後調侃道,“要是原來的菁妹,遇到不開心,不該是大發雷霆一陣宣泄,或者把我臭罵一頓嗎?”


    “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到底想說什麽?”陸菁也有些急了,提高嗓音問道。


    “想讓你罵我一頓——”趙子川越說越奇,表情坦然道,“就像迴到汴梁的時候,我們兩個是死黨,我做什麽讓你不順眼的事,你就會好死不死罵我幾句……”


    “想讓我罵你?”陸菁不知道是急了還是情緒不定,轉而放開道,“哼,要罵你還真是有夠罵的……原來在汴梁,我想怎麽說你都是隨口;可是如今在軍營,因為軍事之務,我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頑皮’……”


    “那我今天就給你個機會,讓你把想罵我的話一口氣吐出來——”趙子川做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和兩年前自己還是大家公子的身份一樣。


    陸菁看見趙子川這一副“不恭”的樣子,“氣急敗壞”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在汴梁的時候,我就說你沒用,一個大男人,連女人都找不到,還天天裝出一副闊少爺的樣子,在外麵丟人現眼……好不容易找到了‘揚州女俠’和你般配,你卻幾次惹得她不開心,火爆脾氣,說你笨都算輕的……嫂子被峨眉派的人劫持,自己沒用,還得靠我們幾個替你冒險出頭,才救迴了嫂子……和嫂子成婚,洞房第一次都上不去,被我們折騰得裏外不是,說不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結婚以後,還是天天和嫂子吵來吵去,沒完沒了不說,還讓我們幾個替你講和……出了汴梁,在王家村到處給我和傻蛋添亂,上個雪山帶路,還把我們帶到狗熊洞,真是吃盡了苦頭,就沒見過你這麽衰的人……在裕興城和兀羅帶托多對峙,還是你被第一個抓起來,結果害得我們所有人一個個‘落網’,真是倒黴透了……參軍以後,還是你最不省心,不打仗的時候,天天和嫂子在軍營裏吵架,搞得我們晚上都不好休息……嫂子有孕在身,你身為一個大男人,連自己老婆都不會照顧,還讓我們替你幫這幫那……還什麽趙家的三少爺,赫赫有名的‘飛騎神將’?在我看來,就是個百無一用的小白臉,臭皮囊——”


    唐戰在一旁聽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望著陸菁的“炮語連珠”,唐戰心中暗暗道:“喂喂喂,別罵得這麽徹底啊,好得給子川兄弟留點麵子啊……”


    “到現在,你連嫂子的命都保不住……”陸菁說完了長篇大論,也是有點累了,稍稍喘息一陣,調侃的口氣轉而變為悲傷,“嫂子死了,最該責怪的人就是你……你就是個大笨蛋,就是個沒用的家夥!!!——”陸菁最後的這句,非常大聲地喊了出來。


    “你罵完了嗎……”趙子川表情不變,微微一笑問道。


    “差不多了……”陸菁在一旁喘了喘氣,隨後又轉身望著李玉如的靈位,“與其讓我們上香,真正心裏該愧疚的,就是你這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陸菁似乎心中還不能平複,反反複複咒罵道。


    “大笨蛋,哼哼……”趙子川聽了,自嘲笑道,“是啊,我們倆認識以來,你總這麽罵我,我原來聽著就煩……但是從軍之後,我很少再聽你這樣稱唿我,我還有些不適應了,哈哈……”


    “骨頭賤嗎?非得我罵你……”陸菁毫不客氣迴語道。


    “是啊,我骨頭就是賤,就是該多罵……”趙子川繼續自嘲了一句,隨即意味深長道,“總算聽到菁妹你這麽罵我了,罵得這麽開心,這才是菁妹你真正的性格……”


    “你到底想說什麽?”看著趙子川莫名其妙的一舉一動,陸菁倒是有些心有不安道。


    “我是想說……”趙子川漸漸,終於吐出真正想要表達的話,“如果臨死之前,能夠再見菁妹你最真實的一麵,哪怕是把我臭罵一頓,迴憶起原來在汴梁時候的快樂,我也無悔……”


    “你說什麽,臨死之前?”陸菁聽了大吃一驚,想要迴頭一望。


    唐戰也是一樣,想要跟著迴頭,可是還是慢了一步……


    “啊——”背後兩點一發,唐戰和陸菁同時大叫一聲,被趙子川正中封住了穴道,全身不得動彈。


    “你幹什麽?”二人同時驚恐問道。


    趙子川表情淡定,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菁妹,臨死之前還能看見你最真實最可愛的一麵,我很高興……你說得對,玉如的死,其實真正最該責怪的人,是我。我就是如你口中所說,這麽一個沒用的人,是個大笨蛋……”


    陸菁沒有迴應,隻是用驚異的目光望著趙子川。


    趙子川緩緩幾步,來到自己妻子的靈位麵前,聲音不大,語氣鄭重道:“所以說,這一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讓我親自了結這一切,為玉如補償罪過……不是為了家族的世仇,不是為了曆史的恩怨,隻是為了補償玉如一個人,隻有我才能和兀良托多做個了結……”


    “難道說……”唐戰想是想到了,不禁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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