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完了沒有……”花菱這邊,終於冷冷地開口了。


    青雪看著花菱複雜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你覺得呢?”


    李玉如這邊,倒是神情詫異不定,看著花菱心中暗含痛楚的表情,暗暗憐惜道:“沒想到,花菱姑娘你曾經,有過這樣傷心的往事……”


    “蹭——”然而不等李玉如說完,花菱突然憤怒拔出了佩劍,指著青雪的脖子,厲言斥道:“你再敢胡說八道,別怪我不顧姐妹之情!”


    “都是事實不是嗎?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師姐你有什麽放不下……”青雪表情依舊淡定,微笑著說道,“何況今晚我也是將死之人了,死在師姐你手裏總比死在師尊手裏要好……”


    聽到這裏,花菱不禁有些迷茫了,手中的長劍也止不住地顫抖。今晚說出了曾經的往事,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不堪迴首,花菱的心裏也是四年來從未有過的糾結與茫然。


    像是讀懂了花菱的心思,青雪默默道:“那件事情以前,師姐你不是這樣的……你和我們一樣,一樣愛說愛笑,愛和姐妹們習武玩在一起,就算當時你不是峨眉派的首席弟子好了,我們卻更願意看見那樣的師姐……”


    花菱沒有說什麽,平日裏冷血無情的她,如今想起往事,卻是顯得有些低沉。


    青雪繼續說道:“四年前那晚,師姐你在我身旁哭了一宿,那也是師姐最後一次向我表達真情……可是那晚過後,你就變了,變得冷漠甚至讓人害怕,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的師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張冰冷了四年的麵孔……四年以來師姐你專心習武,不動任何情感,哪怕是姐妹之情,最後不負師尊所願,成為了峨眉派的首席弟子……”


    “是又如何……”終於,沉默一段後,花菱又發話了,“因為我放下了情感,所以我才能專心致誌習武,不被塵世所幹擾,最後憑借努力成為了首席……難道這樣不對嗎?人與人的情感本就像是毒藥,深陷其中隻能無法自拔。我這樣做了,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所以我並不後悔曾經因冷漠放下的一切——”


    “不對!——”忽而,青雪嚴正反駁道,“師姐你並沒有放下,你隻是在逃避,不願再去麵對自己,麵對那個曾經情生觸動的你……如果說放下情感真的能努力修為,那我呢?兩年前的我,被師姐你壓人一頭,被你看不起;可是因為惦記著李姑娘對我的勸誡,兩年來我始終銘記於心,不一樣是奮發向上,現在和師姐你平起平坐……”


    “你和我平起平坐?”花菱還在“固執”,用長劍威脅著青雪,眼眶中卻隱隱閃著淚花,“好哇,隻要殺了你,峨眉派上下,就沒有弟子是我的對手,我會證明我是對的!”


    “你真的……下得去手嗎?”青雪眼神堅定地望著花菱,忽而用身問道。


    “額……”花菱真的像是怔住了一般,雖然長劍在手,離青雪的脖子隻在毫厘,自己的手卻像不受控製般,止不住地發抖。


    青雪緩了緩,繼續說道:“不管師姐你怎麽想,這四年來,雖然師姐你變了,可我沒有變,我依舊把你當成是我的好姐姐……你冷漠,我就想盡辦法和你傾訴;你無情,我就想盡辦法替你用情安撫;你生氣,我就忍住一切任你責罵……四年以來,我一直都這樣做,從未抱怨。而今晚也許是最後一次替你解憂,如果師姐殺我能夠平複你心中的雜亂,我死而無憾……當然,前提是殺了我,真的能夠平複的話……”


    “青雪姑娘……”李玉如見青雪竟說出如此“不顧性命”的話語,有些擔心地上前問道。


    然而,青雪沒有迴頭,朝身後的李玉如微微做了一個阻止手勢,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自信能夠說服花菱。


    “住口……我叫你住口——”花菱手中的長劍愈加控製不住,終於,離開了青雪身前,花菱使劍用力一道,橫劈斬向了一旁的岩石。黑夜中一道青紅劍光閃過,岩石發出碎裂的聲響,花菱則是止不住地暗暗抽泣。


    青雪見了,露出緩和的笑容道:“師姐,你果然還是顧念著我,顧念著姐妹之情……”


    “為什麽……”花菱收迴了劍,一手撫著額頭,憂心忡忡道,“你為什麽這麽做,四年來你為什麽總是逆來順受……為什麽——”


    “我並沒有一直逆來順受……”青雪知道花菱已經動了情,隨即欣慰笑道,“至少如今和師姐你平起平坐的我,每天還和你爭論不休,故意和你對著幹……原來我總是忍受,想以此讓你想起從前的自己;而今我勤有成就,行為處事和師姐你格格不入,也是想故意激怒師姐,畢竟矛盾不和,也是姐妹之情的體現……”


    花菱沒再說話,隻是默默留下了傷心的淚水——是的,花菱哭了,四年來她不但未有動情,也從未哭過,如今就在青雪臨死之晚,淚水奪眶而出。


    “你為什麽……”花菱哭泣中隱隱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關心我,四年前我就打算忘記從前的我,四年以來我一直對你沒有好臉色,就是想讓你放棄,可是你……”


    “這就對了——”青雪繼續笑道,“你四年以來一直想讓我放棄姐妹之情,恰恰說明了你心中有我這個妹妹……其實你沒變,你隻是不敢麵對曾經的錯愛傷痛,假裝把自己變得冷漠罷了……我一直不放棄,就是因為我知道師姐你不會忘記舊情,就算錯愛一次,至少不會姐妹之情都不顧……我一直相信你,所以四年以來我一直無怨無悔……”


    “現在說這個有用嗎……”花菱微微抬起頭,滿含熱淚地望著青雪,表情上依舊做出一副倔強的樣子。


    青雪似乎也是觸景生情,心有靈犀一般滲出了淚花,微微笑道:“當然……我很高心,因為在我臨死之前,我找迴了從前的師姐……你哭了——四年了,你終於哭了一次,你終於在我麵前流露了真情,我很高興……”


    “青雪……”花菱終於放下了四年來的架子,在青雪麵前表達了真情。


    而李玉如都在一旁看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平日裏冷血無情的花菱,竟被青雪的三言兩語所感到。但也許這才是花菱真正的一麵,比起自己,青雪比誰都要了解花菱的內心……


    “啊……哈哈——”驀地,花菱懷中忽然有了異動,安安天真一笑,伸出稚嫩的小手,輕輕擦拭著花菱眼角的淚水。


    花菱見了,用驚異感觸的眼神望著手中的孩子——天真無邪的孩童,此時竟會在自己這個“惡人”麵前安慰關心自己。


    “安安……”李玉如看著兒子的舉動,在一旁心情複雜不止。


    花菱滿含淚水望著孩子許久,心中似有所動……


    “花菱姑娘,我想求你個事……”突然這時,李玉如發話說道,“我想求你放了安安,看在他還是個孩子的份上……傲晶師太要找的人是我,我隨你迴去就是——”


    “李姑娘?”青雪聽了,莫名轉頭問道。


    花菱也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李玉如,現在的自己,也不禁變得憐憫起來:“也許吧,孩子是無辜的,沒必要讓他牽扯進來……”


    “師姐……”看著花菱善心忽起的樣子,青雪在一旁高興道。


    “不過……”花菱繼續道,“放了孩子,又要押你迴去,誰把孩子送迴去呢?”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畢竟孩子這麽小,若沒有人送迴,一樣解決不了。


    李玉如和青雪沒有說話,花菱忽然靈機一動,又主動說出出人意料的話語:“青雪,孩子就交給你了,你把孩子送迴去……”


    “師姐?”青雪眼神中帶著一絲興奮,不禁道。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師尊,你和李姑娘私通的事……”花菱轉而道,“如果沒有你在,我一個人在峨眉派一枝獨秀,也沒什麽意思……”


    “哈——”聽見花菱居然為了自己隱瞞師尊私通之事,青雪也是感動高興到了極點,眼角中再次閃出淚花。


    “太好了,青雪姑娘——”李玉如也在一旁為她高興,似乎除了自己的命運,今晚的一切都能皆大歡喜。


    “我又不會放過你,你為什麽這麽高興?”花菱看見李玉如在一旁高興的笑容,不禁皺眉問道。


    “因為今晚花菱姑娘你變了……不,應該說是迴到從前的你了,不但顧念姐妹之情,還答應我放了安安……”李玉如開懷說道。


    “可你自己還是逃不了被處決的命運不是嗎?”花菱繼續問道。


    “隻要孩子沒事,我什麽都不怕……”李玉如看著花菱手中高興歡笑的兒子,眼神欣慰道,“而且我‘揚州女俠’福大命大,說好了和子川還有兒子一起渡過劫難,我不相信今晚的自己就會命絕於此……”


    “你倒挺樂觀的……”看著李玉如臨危不懼的笑容,花菱不禁道。


    李玉如微微一笑,隨後似乎想起什麽,峰迴路轉問道:“不過話說迴來……剛才一路走到這裏,你們不是說,今晚傲晶師太也去軍營偷襲了嗎?我們這麽早迴來,你們怎麽知道傲晶前輩是不是比你們先一步迴到根據地,如果有什麽情況,她不是應該想盡辦法通知你們嗎?”


    “對哦……”青雪聽了,也不禁迴神道,“太奇怪了,師姐,師尊之前的計劃,不是每進行一步,都會傳信息告訴我們嗎?怎麽我們劫持了李姑娘和她的孩子,現在一路折返,一點師尊的消息都沒有?”


    花菱聽了,眼神變得略微緊張起來,不禁提醒道:“嗯,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師尊行事向來嚴整周密,不可能忘了通知信息給我們,除非……除非出了什麽意外……”


    “你說什麽?”青雪聽到“意外”之言,不禁心起擔心道。


    “傲晶前輩武功高強,有能與當今武林七雄匹敵之力,她能出什麽意外?”李玉如從中問道。


    “總之有些不對勁……”花菱一邊向前走了幾步,一邊暗暗道,忽然似乎是發現了什麽,用鼻子輕輕嗅了嗅問道,“等等,這裏已經快迴根據地了,你們有沒有問道什麽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李玉如越聽越迷糊。


    青雪也跟著聞了聞,眼神略顯驚慌道:“是有,這個味道好像是……血!”


    “什麽?”李玉如聽了,有些大吃一驚道。


    “該不會是根據地出了什麽事吧?”青雪越想越可怕,不禁說道。


    “快迴去看看——”終於,花菱什麽也不顧,抱著孩子直接往根據地的方向迴跑而去。


    “喂,師姐等等——”李玉如順勢解開了青雪的穴道,青雪喊叫了一聲,施展輕功便超前方追去。


    李玉如也沒有多做停留,既擔心兒子,又擔心峨眉派的變故,於是也跟著追了上去……


    花菱最先迴到根據地,青雪和李玉如緊隨其後。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們都驚呆了——


    是的,和傲晶師太迴到這裏一樣,眾峨眉弟子全部重傷倒地,有的甚至丟了性命,倒在血泊之中……


    “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花菱看著眼前的慘狀,悲傷中帶著憤怒問道。


    “嗚啊——”或許是聞到了血腥,花菱手中的孩子再一次哭啼起來。這時候李玉如與峨眉派之間也暫時不分什麽敵友了,李玉如二話不說從發呆的花菱手中抱迴孩子。


    “安安,別哭別哭啊,阿娘在這裏……”李玉如終於抱迴了兒子,滿含熱淚地關慰道……


    現在峨眉派與李玉如恩怨什麽的,已經無人顧及,看著眼前發生的慘狀,眾人都想知道,今晚襲營行動的這段時間,根據地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額……”地上還有重傷弟子的呻吟,花菱注意到了,立刻伏身關心起來。


    “喂,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雪梅——”花菱焦急地扶起雪梅,大聲問道。


    “師姐,你……終於迴來了……”倒在地上的雪梅,血色中痛苦地說道,“朝廷的人……蒙元朝廷派兵偷襲這裏,姐妹們全都……全都受了重傷……”


    “什麽,蒙元朝廷的人?”青雪聽了,不可思議地等到了眼睛。


    “沒想到戰事未開,朝廷的人居然……會向你們峨眉派下手……”李玉如冷靜想了想,不禁道,“而且正好是趁你們偷襲我軍空虛的時候,看樣子是有預謀的,你們峨眉派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盡在掌握……”


    “朝廷的人針對我們?為什麽——”青雪不解地問道。


    “還有師尊……”雪梅似乎還有話說。


    “你說師尊?”終於聽到了傲晶師太的消息,花菱扶著雪梅的肩膀,又繼續問道,“喂,師尊人呢,她到底怎麽樣了?”


    “師尊她……”雪梅繼續道,“師尊被蒙元大將……兀良托多擄為人質……帶……帶走了……”


    “你說什麽,兀良托多?”李玉如聽到這個名字,不禁一震,心中頓起不祥的預感。


    “師尊被擄為人質,這怎麽可能?”花菱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雪梅還在堅持道,“之前在先鋒營……師尊被唐家後人打傷,內力折損……蒙元部隊乘人之危劫走師尊,並且……並且……”


    “並且什麽?”花菱繼續著急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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