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線崩盤,麵對著江水之上火光一片,猶豫不決再三的兀良托多,終於做出了撤軍的命令,放棄強攻突圍。不過兀良托多此舉好像並不是自暴自棄,眼神中的驚異,似乎依舊暗藏著狼子野心……


    蒙元船隊撤軍了,好在之前的圓形之陣並未陷入甕中太深,除了前排慘受箭炮摧殘的十數戰艦與側翼遭受蕭天部隊偷襲的戰船數座,蒙元水軍的主力部隊依舊留存。趁著敵軍的包圍圈未有完全成型,蒙元船隊掉頭加快駛速,疾行而朝襄陽城水門撤返而去……


    “將軍,敵人好像撤軍了——”前方士兵第一時間發現軍變,及時迴來通報道。


    唐戰這邊正手持梨花槍親自坐鎮指揮,得聞探子傳迴的報信,自己又遙摩觀望一陣,不禁自作疑惑道:“真的誒,兀良托多真的撤軍了,沒有選擇強行突圍,有點出乎菁兒的意料了……”


    “將軍,我軍是否繼續追擊?”士兵繼續請問道。


    “不急——”唐戰這時倒是不想窮追猛打,冷靜說道,“此番江口激戰,我軍部隊損耗不小,不但用盡了所有的火藥,船艦也被搗毀數座……本來說認定了兀良托多會不顧一切拚死突圍,所以不留餘力地將火器全部用光,沒想到這會兒他倒是撤軍了,超出了之前的計劃範圍。江麵之上,沒有火藥的協助,窮追敵軍是很危險的,何況若是追擊此番是逆江而上……”


    “那現在怎麽辦,將軍?”士兵又問道。


    “沒關係,逃就逃唄,反正是逃迴襄陽城……”不過唐戰並不是很擔心,隻要江口這一道沒有丟掉,一切都不是問題,“雖然出乎了一些預料,但是並不影響戰局。這襄陽城遲早守不住,他兀良托多逃迴去也是白白等死……他若不出來,等秦羽兄弟率兵攻占城池,屆時再殺了兀良托多也不算失策……”唐戰一點也不著急,似乎他認定了兀良托多已經必死無疑,無需急於一時而勞費軍力。


    “將軍說的是……”士兵還在一旁應和。


    “傳令——”唐戰繼續下令道,“命江上水軍把好關口,堵住水門敵軍的去路,晝夜監視敵軍的一舉一動!”看來,唐戰是要以逸待勞,在江麵上整軍坐鎮,將兀良托多活活困死在襄陽城。


    “是,將軍——”士兵得令後,轉身便朝軍中各部吩咐而去。


    “勝局已定,應該不會再有差錯吧……”唐戰心中暗暗道,“等殺了兀良托多,不但鏟除了禍根,也算是為子川兄弟報了大仇,希望一切就此為好……”


    可是不知為何,唐戰心裏也是莫名一股隱隱不安,說不上為什麽……


    蒙元水軍全部撤離了戰場,算是保留了主力部隊。而側翼的蕭天部隊因為沒有接到追擊命令,善用水軍的蕭天也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所以蒙元撤退也未作過於追擊的行動,隻是見勢待定,待到敵軍全部撤離,自己的船隊再與唐戰部隊會和……


    約莫一個時辰,蒙元水軍折返襄陽,城前還有陸地上秦羽部隊的不斷施壓,作為主將的兀良托多卻是無心打管,在府中不斷考慮著自己的處境……


    兀良托多江上打了敗仗,心情自然不好,而且先鋒水軍層層封鎖,將從襄陽北上逃往汴梁的去路完全堵死。兀良托多也是明白敵軍不但誓定拿下襄陽,同時也不會放過殺了趙子衿的自己,自己正麵已經不可能是對手。但是對於自己與趙子川的世仇之爭,兀良托多卻始終不可放棄。


    “趙子川,他究竟有沒有出現在這次交戰中……”臨危之際,兀良托多依舊在想著趙子川的事情,“我殺了他的哥哥,按道理為了報仇,他不但應該料到我會從水路迎戰突圍,自己出現在這次交戰中與我直接碰麵,而且剛才我軍撤軍,他也會奮不顧身為了殺我而命水軍追擊……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難道說他不在這次的戰役中?不可能啊,以趙子川的性格,親兄之仇他可不能不顧,可是為什麽呢……”


    想著趙子川遲遲沒有出現,兀良托多心裏糾結不定——城池,兀良托多丟得起,但如今自己被困襄陽,若是死守必死無疑,他可不想自己死之前沒有了結自己與趙家的恩怨。


    “襄陽城遲早失守,若是沒有找到趙子川的下落,我可不能在這死不瞑目……”兀良托多心中又暗暗琢磨道,“可如果他真的參與了這場戰鬥,我可是要急著現在就和他一做了斷,哪怕是死,親手殺了趙子川,奪得乾坤二劍,完成祖先遺願,我也死而無憾……如此說來,我現在要做的,是先要確定趙子川在不在軍中……有辦法了,如果這樣做的話,不但能夠確定趙子川的動向,而且正好見一見敵軍水軍的主將究竟何人……”


    想罷,兀良托多衝手下的侍衛道:“來人——”


    “是,將軍——”侍衛身前請命道。


    兀良托多直言說道:“傳我命令,替我書信一封送至敵軍水營——今夜亥時,本將軍要與貴軍主將江上一會,若有膽識,還望前來!”


    “是——”侍衛接到命令後,便起身退下了。


    “來,讓我拜見拜見閣下尊容吧……”兀良托多暗暗道……


    而此時此刻,先鋒軍水營寨地,唐戰等人正在船中擺宴慶功……


    “痛快——”蕭天興奮大喊一聲,打了勝仗無比高興,“你可不知道我軍側翼偷襲,敵軍逃竄得有多狼狽,夾著尾巴一灰溜就跑走了,哈哈——”


    “就是——”生性豪爽的胡夷狄也在一旁應喝道,“要不是唐戰兄弟你沒有下令追擊,就我胡夷狄的大刀,肯定不放過這些個崽子!哈哈哈哈——”


    軍中打了勝仗,唐戰暫時忘掉了之前的種種疑惑,作為主將起身慶賀道:“總之,這次水軍大捷重創敵軍,絕非唐某一人之功勞,全是各位兄弟鼎力配合相助,唐某在這裏先幹為敬!”說完,唐戰拾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幹——”蕭天等人也是豪爽迴敬道。


    放下了酒杯,唐戰依舊顯得有些拘謹,蕭天在下麵見了,不禁調侃道:“哎呀,都是自己兄弟,幹嘛裝出這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想起在汴梁的時候,我和唐戰兄弟你做什麽事都還看女人臉色;現在各自成了大將軍,自己統兵上陣,還這麽遮遮掩掩,沒點將軍氣魄怎麽行?”蕭天今晚也有些喝醉了,說起話來也是直爽豪放。


    唐戰笑了笑,迴應說道:“蕭兄弟所言差矣,如今正是因為成了一軍之將,所以萬事之行皆要謹慎,哪怕是現在打了勝仗,我們也絕不可掉以輕心——”


    蕭天看著唐戰一臉沉著俊朗的麵容,與從前在汴梁時傻乎乎的小子判若兩人,不禁讚歎道:“哎,原來說唐戰兄弟你腦袋瓜不靈光,現在看來,卻倒是有了做將軍的氣魄……話說這人啊,變化可真快,不到短短兩年,你我兄弟二人的變化就這麽大,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蕭天說著說著,開始借酒迴憶起過往。


    “是呀……”唐戰與蕭天像是兄弟間心有靈犀,也不禁感慨道,“想想以前,我還是個糊裏糊塗的傻小子,做什麽事情總是讓菁兒操心,一不小心還到處惹事,堂堂唐家後人在江湖上混得風餐露宿,一點地位沒有……可是經曆了這麽多磨難,了卻了自己的身世,如今又成了南征北戰的‘先鋒將軍’——現在想想,一個人的變化之大、變化之快,還真是讓人驚歎,原來到處‘躲避’父親罪名的我,而今居然光明正大地替我父親贖罪,揮軍北上討伐蒙元,解救天下百姓,實現心中誌願……”越說著,唐戰倒像是越興奮了起來,似乎自己也是喝了些酒,起了點興致。


    蕭天就更不用說了,生性就比唐戰更放得開,聽了唐戰的迴憶過往,自己也不禁道:“我其實也和你一樣,小時資質平平,被人看不起,自己心中也沒什麽鴻鵠之誌……但自從柳沙鎮遇上佳兒後,我人生似乎一下子全變了——短短兩年內,我經曆過武林前輩的洗禮,族人命運的抉擇,蒼龍大俠的傳承,到如今戰爭磨難的蹉跎,還被皇上親封為‘平威將軍’……說實話,我以為自己會一生平淡無奇,卻沒想到能經曆這麽多豐富的事情,而且是這麽短的兩年之中……現在看來,人生的改變真的不可估量,就算你從前是隻懦弱的羔羊好了,經曆了屢屢磨難,誰能想到數年之後,你會成為雄狼還是獅子?”


    蕭天的話語不但頗有哲理,而且聽了讓人心潮澎湃。唐戰覺得蕭天真如同上天賜予自己的知己兄弟,行言之舉皆能共鳴,隨即性情昂然,舉起酒杯相敬道:“蕭兄弟之言深入我心,你我二人真是心有靈犀……想想看來,你我二人真算是天造的兄弟一對,第一次見麵就是在汴梁陸府並肩作戰,爾後南山郊上對付峨眉,戰場之上重逢統軍,其配合無隙猶如兄弟手足一般!”


    “是呀,我有時候也在想,我們若真是親兄弟該多好——”蕭天也不禁起興道。


    “就這句兄弟肺腑之言,走一個——”唐戰繼續舉杯道。


    “幹——”蕭天與唐戰二人一飲而盡,酒性略起,蕭天倒開始大膽調侃道,“第一次見唐戰兄弟你,傻傻乎乎沒有主斷……但現在不同了,你現在是大將軍了,也像是個男子漢大丈夫的樣子,別什麽事情都看女人眼色。要我說啊,菁妹天天管你這管你那,連從軍都不放過你,什麽時候該有些主斷了——依我看啊,等打完了仗,娶她做了老婆,你得拿出點男人的樣子,好好管教管教她,把婚前她欺負你的種種‘舊賬’好好算算才是……”


    唐戰聽了,臉不禁一紅,也不知是感到尷尬還是喝醉了酒,隨即有些遮掩道:“蕭兄弟你這說的,恐怕有些……有些……”


    “有些什麽啊?哎,結了婚害怕老婆,什麽出息啊……”蕭天繼續酒性大發道,“你看看人家子川兄弟,結不結婚都不怕嫂子,你得學學他才是啊……誒,對了,說你結婚怕老婆的話,好像不是我第一個提出來的吧?”


    說到這裏,唐戰心中微微一震,突然想起一個人,索性滿含思緒迴應道:“是啊,蕭兄弟你這麽說我還想起來了,想起一個遠去的兄弟……”


    說著,唐戰緩緩掏出腰間久未拾來的那半塊龍紋玉佩——沒錯,唐戰想到的人,正是遠在大都的兄弟孫雲。


    “我聽你說過,他是來運鏢局的少主,叫孫雲是吧……”蕭天也略微收斂道。


    “是啊,兩年了,自從第一次和他見麵與他結拜兄弟,就在也未曾逢麵……”唐戰先是感歎了一句,但隨即又起興道,“不過這樣的日子已經不久了——如今我從軍實現了誌願,等我揮軍北上,直搗蒙元首都大都,我就能與孫雲兄弟重逢了,闊別兩年之久兄弟之情也能再敘了!提到人之變化,我倒也想看看,兩年之後的孫雲兄弟,究竟變了多少……”


    “是啊,那真是恭喜你了……”蕭天說著說著有些累了,整個人坐下靠在了榻上。


    唐戰轉頭一望蕭天悠閑的樣子,轉而一笑道:“誒,說了我和菁兒這麽多,該說說你和蘇姑娘吧?把我說的‘怕老婆’這麽慘,那你呢?”唐戰的眼神倒是有些“使壞”起來。


    蕭天知道唐戰的意思,二郎腿一翹,轉頭道:“別說我啊,我可不怕佳兒……我隻是心寒,每天一張冰冷的臉擺著,看得我都瘮得慌;要將來成了夫妻同在一張床上,每晚對著那麽一張臉,我自己都受不了……”蕭天今晚喝了酒,說什麽話倒也大膽了不少。


    “誒,這點我同意大哥你的說法……”蕭天沒說完,對麵狼吞虎咽的哈哈倒是起話了,“那臭婆娘每天那張死麵恐擺著,看得我都吃不下飯……”


    “哼,死胖子,你什麽時候吃不下飯過?每天吃不夠,還搶我的,簡直就是頭死肥豬……”死對頭阿多倒是不放過“修理”哈哈的機會,和平常一樣,見縫插針“羞辱”道。、


    “嘿,龜孫子你說什麽?”哈哈不服氣,鑽下頭又和阿多“鬧了”起來。


    蕭天隻是搖了搖頭,看著“嘻哈三兄弟”每天沒完沒了地折騰,自己和蘇佳每天還得照顧著這三個家夥,真是有夠累的。


    不過剛才提到了蘇佳,唐戰眼見蘇佳並不在慶功宴上,於是不禁問道:“對了,蘇姑娘人呢,她怎麽不在?”


    “她當然不在,否則蒼龍兄弟今晚敢這麽說蘇姑娘?”胡夷狄喝了酒,也在一旁開玩笑道。


    “去去去,要你多嘴……”蕭天在一旁擺了擺手,“驅趕”了一番胡夷狄,隨即轉頭對唐戰道,“佳兒不太喜歡慶功宴的場合,自己說什麽一個人在船上吹風……”


    “你還是去看看吧……”唐戰倒也關心起道,“今晚我看蘇姑娘像是有些心事的樣子,你過去慰問慰問也是好的……”


    “我過去慰問?一身酒味沒被她修理一頓就不錯了……”蕭天先是調侃了一句,但看著蘇佳慶功宴的場合也不至少來坐坐,心想或許卻有心事,於是還是起身道,“好啦好啦,我去看看佳兒,你們慢慢喝……”


    說著,蕭天從桌前站起,離開船艙,朝甲板方向尋找蘇佳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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