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鬱,暗幕沉沉,唐戰、陸菁和慕容櫻三人,正並行走在迴營的路上。因為沂州之變結束,其兵卒盡為徐達所令,所以三人迴來並沒有帶任何的兵馬……


    不過今日天氣似乎變化無常,早上還是晴空萬裏,而今卻是烏雲密布——黑雲壓陣,似有陰霾擾亂人心之勢,青灰下的一切,給人濃鬱不得自醒的壓迫和沉頓,心憂重重的同時,讓人不禁擔憂,將有無法預料的變故發生……


    前麵就是先鋒軍軍營了,但是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唐戰走在最前,最先注意到了,於是駐足而望問道:“奇怪,軍營好像有變動……”


    “嗯?”一向機敏的陸菁也抬頭望去,看著營門口陌生麵孔的守衛,心中一緊,不由應聲道,“是有些不對勁,這些士兵我怎的不認識……”


    “可這的確就是我們的人啊——”慕容櫻雖不知疑惑何在,但也暗自安慰道,“就算不是先鋒軍的士兵,也隻會是元帥或常將軍派遣來的人馬,都是自己人,何必太擔心……”


    “我隻是覺得,太陌生了,有點不對勁……”陸菁刻意低伏了一下身子,皺眉繼續道,“我們才前往沂州多久,營裏就變化這麽大……我叫子川兄弟他們守好軍營,有事靜觀其變,可現在似乎不像是平日裏我軍鎮守的規矩……”


    唐戰頭側向了一邊,似乎是發現了關鍵,指著營中校場的一麵軍旗道:“你們看,那麵軍旗——”


    陸菁和慕容櫻同時望去,隻見校場上升起的軍隊旗幟從未有見,藍色的旗帛下,寫著一個大大的“韓”字——三人頓時驚異。


    “韓家旗?”陸菁稍許瞪大了眼睛,出乎預料道,“我們軍營裏,怎麽會有韓家旗?該不會……”


    “說到韓家旗,元帥軍中自有韓政和韓溫兩位將軍……等一下——”唐戰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語道正點應道,“之前常遇春將軍分軍調令,確實有韓政韓溫二位將軍之務……如此說來的話,說不定趁我等出營這段時間。是常遇春將軍……”


    “常遇春先行一步,執行分軍之令,未等我等迴營……”陸菁心中的擔心越來越重,接話唐戰道,“如此看來。這是朱元璋的命令,說好等沂州一事平息,分軍即刻執行……沂州是平息了,可我等還未歸營,朱元璋卻提前下令,可見他是時刻關注著我等的動向,沂州之事剛完,他就得到了消息……”陸菁最擔心的,也是最放不下的,便是朱元璋對自己等人的“提防”。


    然而。一旁的慕容櫻並不像陸菁這樣顧慮太多,大大咧咧的她淡然道:“有疑問,我們迴營不就知道了?都是自己人,何必顧慮太多,走了走了……”


    說完,慕容櫻率先往營帳方向走去。


    “喂,櫻妹……”唐戰想要攔下慕容櫻,卻是來不及。


    “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陸菁找不出疑問關鍵,加上自己又擔心趙子川等人的情況。如果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根本不知道自己等人離開這段時間,軍營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於是陸菁也站起身。從容說道,“傻蛋,起來,我們先迴去……”


    唐戰也沒有太多異議,點了點頭便也隨著二人往營帳走去……


    三人很快到了營帳門口,果然如唐戰等人所疑。這裏的守衛士兵根本就不是原先先鋒軍帳下的親信士兵,麵孔甚至是全身軍備都十分陌生。


    正疑惑間,唐戰想要先一步走進營帳,卻出乎意料地被門口的士卒用長戟攔下。“站住——”士兵同時阻聲道,口氣也是極為冰冷。


    這個舉動倒是“驚動”了三人,唐戰好歹也是常遇春帳下左三先鋒軍的主將,其位也是軍中之高,而這兩個小卒竟然語出驚人攔下唐戰,口氣還很不客氣,三人不覺心中一緊——營中肯定是出事情了。


    唐戰自然不怕,挺身正前,一臉嚴肅道:“你們果然不是先鋒營的士兵,連本將軍都不認識……我乃常遇春將軍左三先鋒統將唐戰,爾等置本將軍於營外,是何等之意?”


    “你說你是唐戰將軍,可有憑證?”士兵的口氣越來越不客氣,似乎根本不把唐戰等人放在眼裏。


    陸菁見到此景,愈加覺得事情不對,不過生來謹慎的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還是站在唐戰身後靜觀其變。


    “大膽——”然而,慕容櫻自然沒有唐戰陸菁二人這麽好脾氣了,見軍中小卒都敢“放肆”,慕容櫻站出來,毫不客氣道,“唐戰將軍乃先鋒軍統將,每每出戰都是衝鋒最前,你們簡直狗眼識人低,懷疑我們的身份——”


    “櫻妹,不得胡來!”見慕容櫻情緒有些激動,唐戰立刻阻止了一番,隨即還是轉頭安分問道,“既是不認識本將軍,想必二位兄弟分屬另將之下……在下不才,鬥膽問下二位兄弟的長官是誰?”


    “哼……”見唐戰受了無名小卒的氣,還顯得這麽客客氣氣,一向沉不住氣的慕容櫻在一旁暗自憤恨。


    “我們是韓溫將軍的部下——”士兵還算言辭公正,一五一十道,“我等受韓將軍所托,隨兵前來接管先鋒軍營地。韓將軍有令,令我等在此守營,不得任何外人進入!”


    話說到這份上,慕容櫻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反駁道:“簡直瞎了你們的狗眼!好好看清楚——站在你們麵前的,可是堂堂先鋒軍的統將唐戰,以及軍師校尉陸菁。居然把我們當成外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櫻妹,別說了——”情況還沒弄清楚之前,唐戰不想將其複雜,又立刻阻止慕容櫻道。


    “唐大哥,他們敢這樣‘忤逆’你,你居然還忍的下去?我等出生入死,在戰場上立下戰功,如今卻被此等小卒蔑視,天理何在啊?”慕容櫻似乎是到了氣頭上,毫不顧忌道。


    陸菁在一旁動了動腦,隨即上前問道:“你們韓將軍在哪兒?請稟報你們韓將軍。我等隨同唐將軍,奉行徐達將軍之命,共同前往沂州招安太守王宣……如今事已赴命,按照之前約定。我等先迴營中,隨後從行常將軍分軍調令一事。怎的我等還未歸來,韓將軍卻是提先到來,也未先打招唿,似乎有些不妥吧……我等想要親自一會韓溫將軍。問清其中的緣由。”


    陸菁的口氣也算好,然而守門的士兵卻是不待見了,一臉輕蔑的望著三人,口氣依舊不遜道:“哼,你們是什麽人,韓將軍豈是爾等鼠輩想見就見?”


    這話簡直太傷人了,不認識唐戰陸菁等人也罷,也不該如此惡語襲之。這迴慕容櫻再也忍不了了,不顧唐戰陸菁的阻攔,上前一步指著士兵鼻子斥道:“你說什麽?有種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士兵倒也夠“痛快”。倒還真繼續道:“我說韓將軍豈是爾等鼠輩想見就見?快走,爾等外人再敢執迷不悟,休怪我們兄弟出手——”


    這輩子慕容櫻最看不慣被人威脅,何況還是被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名小卒威脅。這次慕容櫻話都不說了,索性一拳便朝士兵臉上打去。


    慕容櫻的拳很快,不等士兵反應過來,一拳就將士兵打得鼻青臉腫。不但如此,慕容櫻的力氣還不小,一拳直接將士兵打飛,士兵痛捂著臉在地上嗷嗷亂叫。


    “放肆——”另外一個士兵眼見此景。提著長戟便朝慕容櫻襲去。


    慕容櫻側身輕鬆躲過,隨即便是轉身一腳飛踢,正中士兵腹下。士兵防禦不及,整個人被踢飛數丈。最終摔在了校場一旁的板車之上,不但打得士兵痛苦倒地、全身不得動彈,還發出了巨大聲響。


    “櫻妹,不要動手!”唐戰下意識再次阻攔了慕容櫻一句,雖然他知道現在已經晚了。


    “哼,是他們先對我們不敬——敢這樣對一軍之將說話。不軍法處置他們都是輕的!”慕容櫻依舊難解心中憤恨,故意衝著被打倒的兩個狼狽小卒說道。


    打鬥的巨大聲響,果然吸引了周圍一眾士兵的注意,眾士卒很快手持兵器利刃,朝著校場大門這邊圍擁過來。


    “額……”最開始被一拳打倒的士兵醒了過來,揉著自己紅腫的鼻子,隨即指著慕容櫻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這些惡人,給我抓起來——”


    “呀——”眾士兵什麽也不問,提起兵器就朝唐戰等人撲去。


    “哼,來得正好,姑奶奶正愁手癢,沒地方練練手……”慕容櫻掰了掰手腕,脾氣不拘的她抽出了背上的紅纓槍,似乎是想要大幹一場。


    “別鬧了,快住手——”唐戰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想要大聲阻止卻是為時已晚。


    雙發劍拔弩張,火藥味兒十足……


    “住手!——”千鈞一發之際,眾士兵身後響出一句雄渾命令。


    眾士兵像是震懾到了,立刻停了下來,紛紛讓出一條道。不過多久,一個身著鎧甲的威武將軍徐徐走來,器宇不凡。唐戰等人所見,甚是詫異,更驚異的是,此人身後,陸昭和陸蒙二人分居左右、全副武裝,似乎是要前往某處。


    “哥,小蒙……”陸菁在唐戰身後所見,心中驚異道。


    “韓將軍,他們……”倒在地上的士兵慢慢爬起來,想要指控唐戰等人。


    看來此人便是士兵口中所述的“韓溫將軍”,韓溫一臉嚴肅,眼見唐戰等人所立,隨即對手下士兵怒斥道:“混賬東西!唐戰將軍歸營,爾等不但無禮,還以武相逼——”


    “是,是,小的知道錯了……”士兵知道自己犯了大錯,隨即低頭道歉道,然後灰溜溜地“爬”向了一邊……


    韓溫重新挺身,正對唐戰,雙手行軍禮道:“唐戰將軍,在下韓溫,剛才手下無禮之行,還請唐將軍見諒——”


    唐戰也是有禮迴應道:“不然不然,剛才矛盾實屬誤會,我等無兵歸來,引起將軍手下懷疑也屬正常,韓將軍不必過於放在心上……”


    “唐將軍果然胸懷大度,在下佩服……”韓溫先是客套了一句,隨即迴歸正題道。“剛才聽聞,唐戰將軍想要有事與韓某一見,不知何事?”


    唐戰依舊有禮相道:“迴將軍,末將等人之前遵從徐達將軍之令。前去招安沂州一事,而常將軍這邊又提前分軍調令一行……我等之前有約,待到沂州之事了結,我等迴到營中,再商討分軍調令一事。可為何我等還未歸營。韓將軍就已提前行動,不但接管了我軍的營地,還收編了我軍的部隊,我等卻提前毫不知情?”


    韓溫揮了揮手勢,命令兩邊剛才劍拔弩張的士兵退下,隨即迴應唐戰道:“唐將軍出使沂州一事,韓某之前略有耳聞,卻是不知和先鋒軍分軍調令一事摻雜一處……今日韓某率兵前來接管先鋒軍營,也是奉常遇春常將軍之令,其中細節並不知情……”


    “常遇春將軍?”唐戰又疑聲道。


    陸菁一直沒有發話。但聽著其中的間隙,愈加覺得事情不對,就好像自己和唐戰成為了別人擺布的棋子,自己不能任己左右,命運掌握他人之手……


    “是我下的命令!”正在這時,韓溫出使部隊身後,又響起了沉著的令聲。


    這一次愣是讓唐戰等人更加疑惑,因為這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正是下達命令的常遇春本人。


    “常將軍——”常遇春出現,就連韓溫也帶著眾手下在一旁讓開中道。低聲請命道。


    常遇春正眼望著唐戰,唐戰也正眼望著常遇春,彼此都猜不到彼此的心思……


    常遇春上前幾步,隨即對唐戰道:“我奉元帥之令。命韓溫將軍帶兵接管先鋒軍陣營,沂州招安一定,韓溫將軍遂同陸昭陸蒙二位將軍一起,暫時鎮守沂州,以作北伐軍事後援……”


    “爾等接管,那我們呢?”唐戰又問道。


    常遇春不緊不慢道:“沂州一戰。先鋒軍已立大功,但也損失慘重……元帥諒解眾卿之勞,但又不能放緩北伐之策,因此暫時命本將軍收歸先鋒軍所有,分部軍中各將隨同其他將士出征其務,此即為分軍調令之計——”


    “分軍調令,沒想到會這麽快,趕在我等迴來之前就行動了……”唐戰耐人尋味一笑,隨即又問道,“可末將畢竟是先鋒軍主將,就算先鋒軍收編常將軍帳下,我等還未迴歸,元帥為何就提前行動?”唐戰言下之意,其實是問為什麽把自己和陸菁等人排在了分軍調令計劃之外。


    常遇春微微一笑,迴應說道:“唐戰將軍無需多疑,此乃元帥之關慰……先鋒軍一路征討徐州,攻下沂州,早已疲憊萬分。元帥諒唐戰將軍戰功顯赫,疲於戰事,是該休整生息一段,特令本將軍營中安待唐將軍和陸軍師,北伐之事也無需將軍二人再過操勞……”


    唐戰雖然天生愚鈍,但久曆軍旅也讓唐戰學會了軍中心計——常遇春的話語中明顯隱含他意,唐戰也是看在了眼裏,雖然現在自己並不知道真正的願意何在……


    想罷,唐戰也客套地迴笑一句,隨即“敷衍”道:“多謝元帥將軍關心,末將隨同軍師在此謝過……”說完,唐戰還是朝常遇春行禮鞠躬一式。


    常遇春隨即讓開中道,做出迎接手勢,笑言道:“走吧,唐將軍、陸軍師,你們二人一路征戰也辛苦了,請前往本將軍營中上座休息……”


    唐戰衝常遇春莫名一笑,隨即緩緩點頭,徑直朝前走去。陸菁也是默默跟在身後,一句也沒說,甚至都沒有正眼看常遇春一眼。走過陸昭陸蒙身邊,陸昭陸蒙也是投去疑惑不安的目光,卻是說不上什麽話……


    常遇春見唐戰陸菁已答應“休整”,隨即轉身對韓溫道:“韓將軍,駐守沂州之事,還有什麽疑問嗎?”


    “沒了,屬下這就帶兵前往沂州鎮守,向徐達將軍赴命!”韓溫答了一句,隨即便帶兵離開了大營,陸昭和陸蒙兩兄弟也跟隨其中……


    唐戰陸菁走在迴常遇春營帳的路上,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陸菁,心計頗深的她,今日在眾將麵前一言未發,卻像是什麽都看透了。


    “朱元璋這麽做,無非是變相軟禁我和傻蛋罷了,看樣子朱元璋已經開始提防我們了,如果這樣下去的話……”陸菁心中忽然惴惴不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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