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囑咐完了調任軍令,隨即離去……


    其他一幹人等留在營中,不過臉上的表情略顯驚異——可以說這道分調軍令來的非常突然,毫無征兆。︾,沂州一戰剛過,先鋒軍上下傷未修整,如今卻要將士分撥軍中各路,以圖速取山東全境。無論是戰事還是結果,對眾人來說,似乎太快了點。而且更讓人疑惑不安的是,此軍令的目的所在……


    趙子川作為臨時主將,也是心起惴惴不安,但說不上為什麽。南宮俊在一旁看著略有所思,於是上前輕問道:“子川兄弟,元帥要把我軍分支各路,究竟為什麽……如果隻是為了速取山東全境,大可重整軍隊其他編製。我軍剛剛打完沂州,損失不小,何必這麽快對我們‘下手’?北伐二十五萬大軍,又不是隻有我們先鋒軍一支軍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趙子川思考了良久,卻始終猜不出緣由,但他自感心中總有一股危機的緊弦,時刻可能斷裂,於是輕言應道,“這其中的原因,恐怕不是我們能隨便知道的,不然元帥不會把我們全部調任,而且調任至各路,就像是把先鋒軍全部拆散……如果菁妹在的話,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麽,要不等她迴來再商議事……”


    “菁妹現在隨同徐達將軍一起招降王宣,恐怕一時半會兒迴不來……”提到“王宣”,南宮俊生怕後麵情緒不穩的秦羽聽到,故意壓低了聲音,“菁妹之前就說。王宣先戰而降存在蹊蹺,這次她和唐戰兄弟一起前去。希望不要出什麽事端為好……而且臨走前菁妹似乎心有定計,非常胸有成竹的樣子。隻希望菁妹和唐戰兄弟能一切順利……”


    “放開我,我要去殺了他們,去殺了他們……”秦羽還無法從王氏父子的血恨中醒來,被蘇佳點中了穴道不能動彈,但秦羽依舊是兩拳緊攢想要翻身。


    慕容櫻在一旁看著就痛心,雖然自己剛才替秦羽接受了軍令,但是秦羽現在這種痛苦樣子,慕容櫻實在是放心不下。慕容櫻含著淚,兩手撫慰著秦羽攢緊的雙手。傷心道:“秦哥,求你了,別再衝動了……”


    看著慕容櫻帶雨梨花的神情,秦羽想衝動也衝動不起來,心一下就軟了。可仇畢竟是仇,就算外表漸定,內心的不安始終無法平息,在仇恨和愛情麵前,秦羽心中矛盾不堪。如同兩麵相對的匕首,交錯心中。


    看著妹妹付出真心地關心秦羽,雖然慕容飛心有不快,但他也清楚自己妹妹的心意。以身相許隻不過是板上釘釘。可慕容飛不甘心就這麽把妹妹交給秦羽這個還未了卻心事、找準人生去向的“降將”,久久一言未發的他,也開始變得矛盾起來……


    在慕容櫻的再三勸阻安慰下。秦羽總算是漸漸平靜下來,躁動的喘息聲也愈加平穩。慕容櫻不顧他人目視。甚至將頭輕靠在秦羽的身上,兩手輕撫相依——現在的她。也隻能用這種方式讓秦羽平靜休養,不再去想痛苦的事情。


    慕容飛看著妹妹的舉動,心中更是糾結,不過他表情漸為平靜,似乎想到了什麽……


    “秦將軍,你是真心喜歡我妹妹是嗎……”慕容飛忽而說道,雖然聲音不大,但語出驚人。


    慕容櫻從秦羽身上伏起,用驚異的眼光望著哥哥的背影——慕容飛沒有直視秦羽,而是轉身背對提道。


    秦羽沒有迴答,隻是用波瀾不定的眼光望著慕容飛的背影。慕容飛沒有去看,但卻能感覺到秦羽真實的目光。


    “哥,你……想說什麽?”沉默了好久,慕容櫻才用略帶希望的目光輕聲問道。


    秦羽沒有迴答,慕容櫻替其言出,慕容飛就當是迴答了。隨即,慕容飛意味難尋道:“慕容家嫁女,因戰事了及,高堂未在,所以我這個做兄長的說了算……娶我們慕容家的人,門檻自不會低,我妹妹也不例外,所以你也得通過慕容家的考驗才行……”


    秦羽聽了,眼神一變,堅定的目光直視著慕容飛的背影沒有離開。


    “哥,是真的嗎?”慕容櫻倒是略顯興奮,從榻邊站起問道。


    “你說吧,什麽考驗……”久久未言的秦羽忽而一句問道,這是他這麽長時間最振奮精神也是最對自己充滿期盼的一句問話。


    慕容飛定了定神,依舊背身說道:“剛才常將軍不是下了軍令嗎?命秦羽兄弟隨同徐達將軍主力,攻克都城濟南、登州等地,櫻妹也隨同你前行……這次出戰,我不在身邊,如果你能完成任務得勝而歸,並且確保櫻妹平安無事,我就答應你們二人,送予人情……”


    這句話如同希望的字眼,慕容櫻聽了,整個人像是看到了光明。她剛想站起身,想說“謝謝你,哥”這句話,背後的秦羽卻是搶先一步說出了口。


    “謝謝你,慕容兄……”秦羽低聲應道,聲音不大,卻是語氣堅定。


    慕容櫻沒想到秦羽會比自己先吃口,臉紅地慢慢迴頭,卻看著秦羽眼神堅定的模樣,不再是剛才那般焦躁仇恨的神情。


    “秦哥……”慕容櫻都快激動地說不出話,眼角再次滲出了淚花。


    秦羽隨即又把目光轉迴慕容櫻臉上,微微一笑。


    “可先別高興得太早……”慕容飛依舊是背著身,繼而說道,“你可是降將,現在蒙元上下都視你為叛軍之敵——戰場馭馬殺敵雖易,但坐鎮軍中統領攻城可非易事,你自己可得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慕容飛頭也不迴地走出了營帳,似乎現在倒是慕容飛自己心事重重起來……


    但秦羽很自信,得到慕容飛隱晦的支持,秦羽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慕容櫻高興地重坐迴秦羽的身邊。以情相望,久久不離。其幕溫馨和許。就連一旁的趙子川和南宮俊所見,也為二人提前感到高興。忘記了剛才疑惑的煩惱。


    “嗬嗬,太好了……”蕭天見了,也在一旁暗暗祝賀,隨即又朝蘇佳問道,“你說對嗎,佳兒?”


    然而,所有人中,似乎蘇佳有些反常,不但對蕭天的話有些置之不理。整個人還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有些輕微地瑟瑟發抖。


    “佳兒……佳兒——你怎麽了?”蕭天眼見蘇佳有些不對勁,害怕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於是關心問道。


    “啊——”蘇佳像是被蕭天的話語驚醒,但是表情似乎有些誇張了,就跟做了噩夢驚醒一般。


    看著蘇佳如此反常的事情,蕭天更是擔心起來,加緊問道:“佳兒你沒事吧?為什麽身體抖得這麽厲害,是生病了嗎……”


    蘇佳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蕭天一臉擔憂的表情,即刻解釋道:“沒……沒事,我隻是……突然有點……”蘇佳努力鎮定身子,一時卻是找不到理由解釋。


    “如果身體不適。你就先去我營帳中休息一會兒吧……秦兄弟要是還有什麽事,我這裏能照顧。”蕭天依舊擔心道。


    “我真的沒事,阿天……”蘇佳逐漸平息了焦慮。但心中的不安依舊不止。


    蕭天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時不時眼光瞟了瞟內心不安的蘇佳……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蘇佳心中暗暗焦慮道。“為什麽,為什麽我每次見到常遇春。會有那種害怕和不適……常遇春的身影太熟悉了,我之前一定在哪見過,可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不可能啊,從追風派到和阿天在一起,我什麽時候有過……可為什麽,為什麽我心中總是會感到惴惴不安,常遇春他到底是何許人,為什麽我……”


    蘇佳想要平靜,忽而腦海中閃現熟悉而模糊的畫麵——落花隨風飄落,那個人影第一次讓自己感到不安……


    “那是什麽畫麵……”畫麵稍閃即逝,蘇佳根本來不及迴憶,卻是再也想不起來。


    無數的疑惑糾纏在蘇佳腦海間,蘇佳久久不能安心……


    沂州城下……


    戰後的沂州,殘垣斷壁、火燒古牆,一片破敗不堪的景象。戰地的屍體還未清理,太守王宣已然開城請降。而今大將軍徐達正率使者眾人前去招安受降,先鋒軍主將唐戰和軍師陸菁也在其中……


    “吳王使者徐達請見,請王大人速速開城——”徐達一副將軍氣魄,即使身為使者,也毫不掩飾軍威之感。


    徐達的語氣震懾敵軍,王宣部下所見心驚,即刻打開城門請降……“吱——砰”被炮火洗禮摧殘的古城門隨即打開,徐達率使者數十人正步走進城樓……


    唐戰和陸菁身處使者正中,這次請命受降除了朱元璋親命之令,唐戰更是自薦而行,想要替秦羽痛報家門之仇,以了兄弟之願。加之,唐戰的祖籍唐門世家,也曾慘遭滅門之仇,家族滅門之痛,唐戰也是深有同感。


    不過陸菁則不然,她主動陪著唐戰前行,實則另有目的。唐戰一臉蓄勢待發的焦躁,看樣子一會兒招降是要親口痛述王氏父子滅門之罪,可陸菁卻一直在一旁撫慰甚至是阻攔……


    “傻蛋,你別太激動……”因為是在使者陣中,又有徐達親自領隊,所以陸菁提醒也不敢貿然大聲。


    “王氏父子覬覦秦家遺產,用計害死秦羽兄弟一家,現在又繳械投降以求自保,此等卑鄙險惡之人,留在世上何足之顏……”唐戰也是小聲怒斥道,“一會兒招降,我就在徐達將軍麵前揭露王氏父子的罪行,讓此等小人罪有應得!”


    “那可不行,現在招降乃是全軍之意,我們這樣貿然指責,不但沒有正當理由,而且會讓朱元璋對我等起疑……”陸菁輕聲一笑道。


    陸菁笑了,那說明是心有良策。唐戰一向信任陸菁,看著陸菁自信的笑臉,唐戰暫時平穩情緒問道:“菁兒,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麽……”


    陸菁湊到唐戰耳邊,輕聲笑言道:“哼,與其我們替秦兄弟報仇,讓他自己手刃仇人豈不更痛快?王氏父子是牆頭草,當年曾與朱元璋交識,現在卻反目為敵……這次請降迫於軍事無奈,但是我敢打賭,王氏父子此次歸降乃是假意,他們心中定有其他盤算……既是如此,我倒有一計,不但能讓王氏父子露出狐狸尾巴,還能讓治罪王氏父子有正當名分,更能讓秦羽兄弟親報家仇……”


    “什麽計策?”唐戰聽了,急聲問道。


    陸菁微微一笑,輕聲道:“不急,傻蛋你是先鋒軍主將,徐達將軍若有要事,必會提問於你……一會兒見到了太守王宣,我們假裝與他無仇,招降之中要有議事,你就這麽說……”


    說著,陸菁將自己的計劃詳細地告訴了唐戰……


    沂州一戰過於慘烈,以至於城樓的階梯都被炮火炸毀。唐戰陸菁身為親戰之將,更是捷足先登……一番崎嶇後,眾人隨同徐達來到了城樓上將軍府——在這被炮火炸毀的損毀將軍府大門處,以王宣為代表的大大小小官員已經待命等候。不過在這其中,王宣的兒子王信並不在其中……


    “徐達將軍——”王宣作為降將太守,先言俯身請命道。


    徐達一向做事幹脆,眼看沂州官員盡數到位,於是直切主題道:“沂州請降,可有誠意?”


    王宣命手下奉上了請降之列物表,隨即低身請命道:“此書乃沂州所降奉物之列,包括沂州所屬各郡軍隊俸祿,請大人一一點目——”


    徐達接過列書,簡單過目一二,隨即反問道:“王宣,汝曾與元帥相識有交,卻是委身蒙元朝廷,與我軍連番數對……如今再次來降,不知誠意十足與否?”


    徐達的口氣明顯帶著猜忌和懷疑,王宣聽了在一旁戰兢不止,急忙解釋道:“大人,老身與吳王(朱元璋)相識日久,自知吳王胸懷天下之策,必為天降英雄蓋世——此次請降,自當忠心俯首稱臣,為吳王之業貢獻畢生之力!”


    “說得倒是慷慨陳詞,可請降前不也和我軍先鋒之軍拚殺不讓嗎……”徐達笑問了一句,隨即迴頭對唐戰道,“唐戰將軍,你既為先鋒軍之主將,與其交戰數番,王大人的‘為人’你應該比鄙人清楚……那你倒是過來看看,王大人所言是否忠心……”


    “是——”唐戰舉手受令,和陸菁對了一下眼神,隨即便緩緩走至王宣跟前。


    王宣眼見唐戰前來,心中愈加不安——雖然交戰多日沒有親麵一次,但若是秦羽歸降其軍,想要借其軍之手報滅族之仇,唐戰不是沒有可能在徐達麵前揭露自己滅門秦家的罪行。為此,王宣甚至都不敢抬頭正視唐戰一眼,手心更是汗流不止。


    入城前,唐戰本來是要打算這麽做的,借朱元璋之手替秦羽報滅門之仇。不過和陸菁秘密商議後,唐戰改變了做法,裝作與王宣不熟的樣子,隻是稍稍度視了幾番,半天沒說一句話。


    徐達見唐戰遲遲不言,於是問道:“怎樣,唐將軍以為何如?”


    唐戰還是沒有立即迴答,王宣在一旁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良久,唐戰站起身,才緩緩笑道:“迴將軍,末將雖與沂州之敵交戰數番,但敵軍主將乃是羅牧,且已死於我軍之手……至於王宣大人是否忠心,與其有交的元帥應該比誰都清楚,因此末將也不便多言……”


    見唐戰沒有揭露自己罪行,王宣才在一旁放心一半。


    “不過……”然而,唐戰突然峰迴路轉一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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