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萬大軍浩浩蕩蕩,嚴陣而布西道關口之前……


    蕭天的手止不住地發抖,他努力想要鎮定下來,卻是怎麽也不聽使喚。在他身旁的其他士兵見了,眼神中也流露出麵對死亡的一絲恐慌——他們從來沒有身臨如此絕境……


    “怎麽了?”正在驚慌茫然間,胡夷狄突然從後方營地跑來,聽見前線有不小的動靜,胡夷狄也是放不下心。


    蕭天和蘇佳沒有立即迴答,而是繼續凝望著眼前如同山洪之勢般的蒙元部隊。雖然敵軍還並未發起衝鋒之勢,隻是坐鎮以待,但其恢弘之浩蕩、天塌之壓迫,已讓在場的將士感到死亡迫近的窒息。


    胡夷狄也是看懂了眼前的局勢,向來不服輸的他憤恨了一句道:“燕隻吉台這個家夥真是狡詐,居然將主力軍隊的進攻重心放在西道……”


    “兵者之詭道,看來這一迴我們都被對方算計了……”蘇佳毫無生氣地說道。


    胡夷狄轉頭望了一眼還未有任何行動的蕭天,隨即問道:“蒼龍兄弟,現在該怎麽辦?”


    蕭天攢了攢拳頭,想起了陸菁在自己臨走前給的錦囊,其讓自己遇到危難時時以急用。蕭天露出一軍之將該有的堅定神情,義不容辭道:“命令全軍死守西道,就是死也不能讓蒙元的軍隊越過這裏!”


    胡夷狄笑了笑,苦中作樂道:“哼,好,蒼龍兄果然骨氣猶存,我胡夷狄願舉刀與你共生死。多殺蒙元夷狄!”


    然而,蕭天的神情雖然堅定,但眼神稍稍一變,悄悄打開陸菁錦囊的他,沉默了一番後。卻對胡夷狄迴道:“話怎麽說都行,不過胡兄你還是坐鎮後營為好,這裏有我和佳兒把守就行——”


    一向好戰的胡夷狄聽了,有些不開心,反駁問道:“為什麽?現在大軍壓境,你還讓我在後營待命?我們手下的軍隊本就隻有三千。對方可是浩浩蕩蕩七萬大軍——這種情況還拆分部隊,豈不是自尋死路?”


    “我們的目的不在殺敵,而在拖延——”蕭天望著眼前真容龐大的蒙元之師,堅定地說道,“胡兄你在後麵做接應。等待元帥主力部隊入關……我們前方的主力在西道口這裏拖延,雖然敵軍有七萬之眾,但西道狹口如此之小,他們不可能一擁而上……隻要拖延到後方援軍到來,我們就有希望!”


    “那也不能把我調到後營,遠離戰地!”胡夷狄依舊不甘心道,“後營待命誰愛去誰去,我不走!”


    “這是軍令!”蕭天突然大聲命令道。“這裏可不是江湖,是戰場!不服從軍令,軍法處置。就算是兄弟也是一樣!”蕭天很少說出像今天這樣死絕的話語。


    如果說是一般情況,蕭天這麽說,眾人一定覺得蕭天太不通人情了,連兄弟朋友都不認。但是今天不一樣,麵對生死抉擇,蕭天的肩上還背負著三千士兵的性命。他如今說出此等“無情”的話語,可見戰事危情帶給他的無比沉重的壓力。


    從蕭天的眼神中。胡夷狄看出了蕭天的認真,背負著無比沉重的使命和責任感。正因為是兄弟,他才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胡夷狄是非自知,軍情危難,容不得自己任由性子行事,於是他稍稍冷靜下來,也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後營待命,等待援軍的消息……七萬軍隊可不是開玩笑,你和蘇姑娘自己要小心——是兄弟的話,就給我硬著骨子扛下來,你要是死了,我可饒不了你!”最後的那句話也看出了胡夷狄的認真。


    蕭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兄弟間的信任一個動作即可……


    話說蒙元七萬大軍壓境,直逼七嶺關西道狹口,蕭天所領三千步兵根本難以抵擋。不過西道狹口乃是天險之地,騎兵難以深入,如果應對得當,並不是沒有拖延的可能。隻是以三千步兵而擋七萬雄獅,難度不可預知……


    蒙元陣地處,主將且由上次夜襲失敗的譚有虎做主將。奇怪的是,本應親率大軍的燕隻吉台巴紮多似乎不在,連軍師李乘生也不見蹤影。七萬主力在即,按理說主將不該不親自坐鎮——七萬大軍進攻西道狹口,本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燕隻吉台下一步會怎麽走,沒有人能夠猜到……


    譚有虎望著西道狹口零零散散的守軍,毫不放在眼裏道:“燕隻吉台大人果然沒有猜錯,西道狹口這邊的防守不多,他們也不會料到我們會違反兵法之常道,以地形不利之勢,強行進攻。正好他們沒有料到,隻派了少量人馬在西道鎮守。隻要攻破了這一點,既可以大大打擊敵軍的士氣,還能借由西道之天險,包抄敵軍後路,一舉兩得,哼哼——”


    “將軍,剛才前方探子來報,粗略而望西道狹口敵軍,數量不過兩三千,我軍想要拿下,簡直易如反掌——”譚有虎身邊,一個親信士兵悄聲匯報道。


    “哼,哼哼——”譚有虎繼續蔑笑道,“三千人馬,想要抵抗我軍七萬之師,結果會如何,嗯?哈哈哈哈——”


    譚有虎這麽一笑,在他身旁的其他將士也跟著笑了起來,似乎覺得西道狹口的先鋒軍守軍根本不堪一擊。


    譚有虎悄然一望黃沙散去的西道狹口地形,隨即說道:“雖說敵軍隻有兩三千,但畢竟狹口處有地形優勢,不善騎軍展開……意思一下,令五千騎兵強攻西道,我要讓他們血染狹口,好報我上次敗軍之仇!”


    譚有虎還很記恨,不忘上一次被陸菁算計的敗局,這一迴逮著機會,譚有虎可要好好一雪前恥。軍令即下,五千騎軍整裝待發,隨時等候調令。因為並沒有把西道狹口的守軍放在眼裏,所以軍中的主將也是隨便安排了一個沒有經驗的年輕者。


    “出發!”譚有虎最後下令一聲。伴隨著如同鼓點般的馬蹄震響,五千蒙元騎軍浩蕩而朝西道狹口衝鋒而去……


    西道狹口處,蕭天的部隊還是像之前一樣鎮守,狹口關道由數層步兵舉盾而守,以防敵軍弓箭突襲。但是這一次蒙元以騎兵五千強衝狹口。緊靠這層“薄紙”般的防線,根本無法攔截……


    蒙元騎兵的速度很快,一日夜行千裏,短短的距離從徐州城關到西道狹口,不過一刻。待殺到狹口前關處,眼見著先鋒軍的方向不過“紙糊”。蒙元的騎軍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


    “殺——”騎軍的將領大喊一聲,五千蒙元鐵騎飛奔戰馬加快速度,如洪流一般,朝著如同堤壩裂口的狹道衝去。


    蕭天的守衛部隊所見,嚇得驚慌失措。立刻丟掉盾牌,調轉便往狹口深處逃竄而去,一點抵禦能力甚至是殺敵之意都沒有……


    “哈哈哈哈,朱元璋的部隊簡直就是兔子,手下士兵連一點膽識都沒有……給我殺,殺得他們片甲不留,我還有活捉他們的主將!”騎軍首領眼見著壓倒性優勢,蔑視大喊道。


    西道守衛的零散部隊還在向裏逃命。而蒙元騎軍的排頭部隊已經衝進了狹道關口,隻需幾步,就會殺到守軍陣中中央……


    “唿——”突而不知哪來的弦響。狹道底處數條韁繩拉起,不偏不倚地絆住了蒙元騎軍的馬蹄。


    “籲——籲——”蒙元騎陣頓時馬嚎聲一片,前排的先鋒部隊一下子跌落下來,騎軍方陣本在狹道就施展不開,現在亂成一團,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而前軍的速度也是奇快。後麵跟進的速度不減,前方受難。後方想要刹住都難——果然不出一晌,五千蒙元騎軍依次進入關口。前方陣型混亂,後方即亂撞在一團,戰事還未發起,蒙元騎軍已是自亂陣腳……


    “咚——咚——咚……”一聲聲不好預感的震響,倒下的沒倒下的蒙元士卒一一向兩側望去,隻見狹道兩側的山道,忽而滾落無數碩大的巨石。如今狹道關口這裏騎兵散亂,倒下混成一團,根本無法即使散開,就如同拉死的繩結一般,根本掙擰不開。現在兩側巨石夾擊,散亂的蒙元部隊隻有等死的份……


    “啊——啊——啊……”果然,霎時間傳來蒙元部隊死去的一陣陣哀嚎,連先鋒軍部隊的半個身位都沒砍到,浩浩蕩蕩的五千騎軍就已被無數的滾落巨石夾擊弄得死傷大半,連撤退都難,更別說布陣再戰……


    “殺——”霎時間,道口兩側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雖說先鋒軍部隊隻有三千,但在這西道狹口處,其聲勢也為浩大。不過一會兒,上千的士兵從山道兩側突現,沿著巨石滾落的軌跡,衝鋒殺陣而出。


    雖說敵軍由五千之眾,但大部已屬甕中之鱉,摔倒在地無法自身;剩餘的幸存部隊也早已無力再戰,踏過自己部隊的屍體,急匆匆想要逃出狹口……


    “吼——”一道龍吼聲威響震天,蕭天突從狹口中路殺出,一馬當先而入敵軍腹心。蒼龍掌“斷嶽天龍”排山倒海而出,兩條蒼紋巨龍自西道狹口翻江倒海、沉浮起落,直衝得散亂的蒙元士兵天花亂墜、死傷不定。一陣陣哀嚎慘叫迴蕩在山穀,除了極少的部隊從狹口所幸逃脫,其餘人馬幾乎全部葬送西道狹口穀底……


    而在蒙元主軍陣中的譚有虎,還全然不知前線的戰局,隱隱約約聽到西道狹口處的士兵慘叫,還以為是自己的軍隊大獲全勝,整個人悠然自得地擺出笑臉……


    可是兩個時辰即過,西道的喊殺聲也愈加停止,勝負已經分曉……


    “前方怎麽還沒消息?”譚有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反身為身邊的士兵道。


    士兵沒有想好迴答,但是緊接著不久,黃沙彌漫的前方,零零散散的幾個騎兵迴到了軍中。


    譚有虎本應該是一臉笑容等待捷報,誰想到迴來的包括蒙元騎兵的主將,總共不到五十人,個個都是滿臉血絲、丟盔棄甲般的模樣。


    譚有虎收迴了笑容,似乎是猜到了,隨即直言問道:“結果怎麽樣?”


    迴來的騎將有些不敢迴答,吞吞吐吐道:“我軍深陷敵軍埋伏,五千騎軍……全……全部葬送……”


    譚有虎微微一笑……突然,刀光劍影一瞬,差點沒把旁邊的人嚇暈——譚有虎二話不說,提刀直接幹淨利索地砍掉了騎將的腦袋。出刀即是一瞬,又快又準,鮮血很快浸染了整個戰台。


    全場非常安靜,此時誰也不敢主動多說一句……


    譚有虎沒有料到,五千部隊居然會輸得這麽徹底。他擦了擦刀上的血,自言自語說道:“哼,看來是我小看了他們,借以地形之優勢,以稀數之眾,居然還能吃掉我軍五千人馬……怪不得燕隻吉台大人會把七萬主力全部布置在此,如果說此計也是唐戰、陸菁所為,我定要了他們的腦袋!”譚有虎的聲音愈加憤恨,可以說他對唐戰陸菁已經是恨到極點。雖說率軍鎮守西道的主將是蕭天,但此計的確是陸菁所設……


    須臾片刻,譚有虎又走到八鄰托而軲身旁,輕聲笑道:“上一次你我在七嶺關口一敗,別速將軍戰死,我們還心有不甘對吧……現在正是報仇的機會,我讓你率兩萬精兵,強衝西道狹口,我還就不信他區區兩三千的部隊,能厲害到反上天了——要是兩萬人馬還吃不掉對方的守軍,你提著腦袋來見我!”譚有虎最後一句大吼了一聲。


    “是,末將遵命——”譚有虎的軍職本就比八鄰托而軲高,在七嶺關之戰中即是如此,如今譚有虎放出軍令,八鄰托而軲不敢不從……


    重新整頓好人馬,這一次蒙元軍隊遂派兩萬精兵部隊衝鋒……


    而在西道狹口處,蕭天的部隊還在簡單處理現場……


    雖然答應了這一仗,但蕭天似乎並沒有高興太早,因為他知道,這一仗過後,蒙元部隊還會源源不斷地進攻。而為了對付這五千蒙元部隊,西道狹口的守軍幾乎已經用盡了方法,待到下一次蒙元軍隊更多人馬的衝鋒,他們該如何應對……


    蕭天看著現場處理的敵軍屍體,整個人有些愁眉苦臉。蘇佳這時從一旁走來,眼見著蘇佳臉上和身上布滿密麻的濺血,可見蘇佳剛才沒少浴血殺敵。


    “怎麽了,阿天?”蘇佳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問道。


    蕭天搖了搖頭,心中有些散亂,隨即說道:“這一波衝鋒擋住了,可是下一波怎麽辦……菁妹給的錦囊妙計,可用有限,這第一波敵軍部隊就已經全部用上了,下一波再來,如果元帥的後援不到,我們在這裏就隻有等死——”


    蘇佳也覺事態緊張,隨即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錦囊妙計中還說,滾落的巨石,可以用作排放伏陣阻礙,用這個興許能緩和一下敵軍的衝鋒……我們現在隻能祈禱,敵軍不要這麽快再次衝鋒……”


    蕭天望了望蘇佳的眼神,看著蘇佳臉上的濺血,神情有些心酸——這是蕭天第一次看著蘇佳,殺得如此慘烈的一次,可能蘇佳自己也意識到,這次的殺敵,遠比當日在陵關城獨戰千軍時還要慘烈。


    蕭天下意識用手慢慢抹去蘇佳臉上的血,蘇佳看在眼裏,心中流露出一股苦難中的溫情……


    “不好了,蒙元軍隊又來了!”然而沒等蕭天和蘇佳甚至是全軍上下反應過來,前方又傳來了戰事噩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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