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內,夜幕逐漸降臨。炊煙並起,街上的行人也逐漸變得稀疏。今天的天氣冷得厲害,黑夜的寒冬刺骨似乎來得更早了些,街巷百姓沒有再在城內市區做過多的逗留,陌生人之間接踵而過,匆匆歸家,往日的繁華市區不出多時便顯得有些寂靜冷清……


    “吭哢吭哢——”不遠處時不時傳來蒙元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冰冷的鎧甲、抖瑟的麵孔,永遠成了這大都城裏象征性的景象。時處朝廷風雨飄搖,外有抵禦之敵、內有幹預之政,誰都無法預想,蒙元朝廷的命運殊途終將何路……


    天色已黑,城內的燈火逐漸通亮起來,成了少有夜市的大都城裏寒摻的點綴。而此時此刻在久旺商會,燈火一直通明,裏麵的人還在商討著相關的事宜……


    “楊會長,今天說了這麽多,那麽以後的事情也要多拜托你了……”坐在久旺商會會長楊錚明麵前的,是一個挺然的中年男子,隻聽他緩緩道,“久旺商會雖然授權於朝廷,但本隸屬於武林中五大世家之一的鳴劍山莊,皆有愛民俠義之心……此次在下和同來的四個兄弟,欲以施財於民緩解當地百姓的稅務之重,此任務之繁重,能有楊會長及久旺商會的幫忙,陳某在此謝過了——”


    “陳兄多言了,其實在下很早就聽聞過北原五俠在山東的事跡,對北原五俠的俠義之行深感敬佩……”楊錚明笑著迴應道,“這次久旺商會能夠鼎力相助北原五俠,是久旺商會乃至鳴劍山莊的榮幸。此前鳴劍山莊一直想要在善於百姓方麵做出些事跡,卻在蒙元朝廷的壓迫下始終未能如願;如今得有北原五俠眾人之助,花莊主聽聞後,也是十分的興奮和看重。能夠幫助你們北原五俠施財於民,花莊主也是非常讚許……”


    原來,與楊錚明對話之人。正是北原五俠的一把手陳揚。今日北原五俠五人本是分別通往五個地方的商會,進行各地的談判。以助實行他們的施財於民政策。然而命運舛途難料,讓人無法想象的是,北原五俠的其他四人,卻已先行遭到暗殺……當然,陳揚及其他人還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暗殺北原五俠之令,本是察台多爾敦下發給北原五俠拜訪的各個商會,北原五俠其他四人所拜訪的商會也按察台多爾敦的命令,按部就班地進行了暗殺行動。高長雲、張鐵、鍾齊山和鄭楓四人也是未能幸免於難……唯獨最後一個久旺商會,雖然是大都城裏唯一一個朝廷授予政治權利的商會,但是其本身隸屬於鳴劍山莊,鳴劍山莊又並不像青墨山莊那樣言聽計從蒙元朝廷,對蒙元朝政本身就有抵觸之意,因此察台多爾敦並沒有給久旺商會下達暗殺指令,而似乎是另有安排。正因如此,如今北原五俠獨活的陳揚,現在還沒有受到任何威脅……


    “多謝楊會長今日相助,能有久旺商會及鳴劍山莊這樣的正義之派。相信是天下百姓之福——”陳揚似乎是和楊錚明說完了事情,起身準備離開了,拱手行禮道。“謝過楊會長招待,天色已晚,陳某也該告辭。待他日在下隨同其他四個兄弟一道前來,必重謝你們久旺商會——”


    “陳兄言重了,能為百姓做出綿薄之力,也是久旺商會及鳴劍山莊之願,能得到北原五俠諸位的信任也是我們的榮幸……”楊錚明也站起身迴應道,“既然陳兄就此離去,那在下也不多送了。他日若是還有其事相求,楊某必盡力相助——”


    “謝過楊會長了。那陳某今日先行告辭——”陳揚最後行禮道。


    “告辭——”楊錚明同樣也迴了行禮的手勢,隨後目送著陳揚離開了久旺商會……


    送走了陳揚後。楊錚明迴到了自己的正客廳,準備處理白天還沒有處理完的相關雜事。這個時候,一個屬下急匆匆地跑進房裏,似乎是有什麽急事要和楊錚明通報。


    “會長,花莊主那邊傳來口信——”屬下短促說道。


    “花莊主?”一聽到是鳴劍山莊莊主花葉寒夜裏傳來的口信,楊錚明心想這事情一定不簡單,於是眼神稍稍一凝,謹慎問道,“都這麽晚了,花莊主這個時候會有什麽急事相告?”


    “請聽屬下道來……”那屬下快速走到楊錚明身前,隨後在他耳旁悄聲說道,似乎是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而這個消息也似乎是足以讓人震驚,楊錚明聽了後,不禁瞪大了雙眼……


    天色已黑,街巷之處也多有黑燈瞎火之地。陳揚正走在迴龍明客棧的路上,說來也巧,陳揚走的這條巷道極為陰森和詭異,別說是行人了,就連燈火都不見幾處。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別的地方即使再淒涼和稀疏,時不時還能偶爾看到經過的一列列巡邏的蒙元士兵。可是這個地方別說是人影了,就連鐵甲兵柝的聲音都聽不見……


    不過陳揚並不太在意這些,他隻是一個勁兒地往龍明客棧的方向返迴而去。不過一路上,陳揚的心思卻是怎麽也平複不下來:“奇怪了,一天都過去了,我這麽晚從久旺商會出來,按道理來說是最晚的了……高兄他們四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久旺商會這裏,為什麽他們沒有過來找我,還說是他們提前先迴了龍明客棧?他們四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實在是太奇怪了……”


    陳揚當然不知道,在察台多爾敦和沂州城王宣王信父子的聯合陰謀下,自己的四個兄弟已經慘死於他人之手。王宣王信父子本是下令察台多爾敦要除掉北原五俠的所有人,現在陳揚已是如今最後幸存的一個。當然,察台多爾敦在安排暗殺計劃之前也知道,久旺商會乃至鳴劍山莊從來不會屈尊於蒙元朝廷,所以自己便不能像對其他商會那樣直接下令暗殺指令。但是既是要除掉北原五俠的所有人,那本意最後的一把手陳揚也不能幸免於難,隻是察台多爾敦想要怎樣的方式結果掉他。卻是不得而知……


    陳揚對這件事情還是一無所知,他還不清楚,死亡的威脅正在離自己越來越近……


    陳揚繼續走在無人的街巷處。又過了一段時間,別說行人。街上甚至完全沒了燈火,似乎是來到了令人寒顫無比的“鬼蜮”。巷口是一條道口連通的單行之道,左邊是高高的牆坯,右邊則是有如廢棄過的老舊木樓。沿樓之處沒有任何的燈光,今夜又是烏雲蔽日,始終不見月明,漆黑寒冷的夜裏,走在無人燈火的街道上。實在是讓人寒顫不已。


    “嗖——”冷不丁地,從街巷兩頭的道口刮來凜冽的寒風,把本就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幾分恐怖和寂涼。就連陳揚自己都有些感到寒意四起,體格壯碩的他,此時也不得不縮著身子,兩手入袖,顫顫巍巍地行走在孤寒的街頭……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別說行人了,連個燈火都沒有……”陳揚一邊趕著路,心中也一邊哆嗦道。“這到底是什麽路,我怎麽之前沒來過?不過這天也真夠冷的,本以為在山東。冬天已經很冷了,沒想到北上來了大都,寒風更是刺骨。尤其是到了夜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怪不得這蒙元的首都大都城並不多件夜市……”


    叨叨了幾句,陳揚繼續往前走。然而街巷兩口的寒風不斷地肆虐撲襲,耳邊的寒風之聲起伏不定,如尖刀般刺耳。更要命的,隨著黑夜的愈來愈深。寒風凜冽卻是越來越強,陳揚這樣的北方大漢走在這樣的巷道口處。也是有些經受不住。


    “這天也似乎是太冷了吧……”陳揚繼續嘀咕了一句,但是漸漸地。一個陰森恐怖的感覺卻是逐漸向陳揚這邊湧來。


    剛開始,陳揚還以為是自己凍出了少許的幻覺,但是逐漸逐漸,這種令人窒息的恐怖之感愈發強烈,甚至是讓陳揚不自覺地哆嗦起來。陳揚自己也是有些麻木了,不知道是夜裏的寒冷讓自己哆嗦,還是這種席卷而來的陰森感讓自己寒顫不已。


    “我到底是怎麽了……”陳揚愈發覺得這樣的感覺太不自然,不自覺地一種預感湧上心頭,“難道是……有人!”


    陳揚猛然一迴頭——忽地,從巷道口飛出十幾個黑衣蒙麵刺客,各個手提寒光閃過的銀刀,悄無聲息地列成一排站在了陳揚的身後。


    陳揚也是大吃一驚,剛想要迴過頭往前繼續跑,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前路也攔下了同樣多的黑衣刺客。


    巷道隻有前後兩處路口,左右根本毫無藏匿之地,這下子陳揚在寒凍中算是明白了,這些黑衣刺客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而且是計劃好了在這毫無退路的巷道口。


    不過陳揚並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身份,於是大聲問道:“閣下爾等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攔住在下去路?在下行走江湖二十載,從未與人結過深仇大恨,閣下又為何置陳某於不顧之地?”


    然而這些黑衣刺客並沒有立刻迴應,似乎是被下達指令完成任務的冷血殺手,齊聲“喝——”字一道後,就紛紛提著手中的銀刀,朝著陳揚就衝了過來。


    雖然陳揚貴為富貴仕族後代,行俠仗義也不過施財於民,但行走江湖的幾手功夫還是有的。隻見陳揚驟緊眉頭,待到兩頭的刺客並驅而來,陳揚起身一個騰躍躲過了二十多個黑衣刺客的夾擊,隨後輕布一躍,直接飛過了前排的黑衣刺客,似要直接拜托這些黑衣刺客的糾纏,往自己本要離開的方向繼續逃去。


    然而,讓陳揚意想不到的是,這些黑衣刺客的身手尚不簡單,且陰狠無比。隻見陳揚越過前排黑衣刺客的身位,本以為承購逃脫,誰知剛剛衝上來的黑衣刺客反應神速,未等陳揚完全落地,有三個黑衣刺客瞬間轉身,銀刀朝著陳揚唿嘯而去。


    陳揚也是震驚了,未能落地的他,隻得草草用手阻擋而去,隻聽寒風中幾道淒寒的銳利聲,陳揚的手臂上瞬間多了三條長長的血印。不僅如此,最前麵的一個黑衣刺客補上淩空一腳。陳揚在半空中未能把持平衡,被直接一腳給踢出老遠。


    陳揚在地上劃了幾道,手臂上的鮮血在地上拖了足足三丈之遠。本人更是飛出老遠。凜冽的寒風中,血流不止的傷口疼痛總並兼著寒凍刺骨。事實讓人難以忍受。陳揚緊咬牙關,從地上站了起來,現在他已經很確定了,這些黑衣刺客的目的,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果然,還沒等陳揚繼續問話,所有的黑衣刺客又一次一擁而上,朝著陳揚身前揮刀而來。就如同一個個黑衣魔鬼一般,張牙舞爪地向陳揚靠近。


    陳揚見定了,自己唯有拚死一搏,才有可能逃得出去。隻見他起身一腳飛踢,直取黑衣刺客的胸前,果見最排頭的黑衣刺客沒有注意,胸前遭受重擊,被踢飛數丈之遠。但是湧上之徒足有二十之眾,武功身手又個個不在陳揚之下,再加上手持銀刀、出手陰狠毒辣。陳揚根本不是其對手,在躲避及空手招架了數迴合後,終是寡不敵眾。身上、背上已經連中數十刀有餘,整個人也是變得鮮血淋漓,不忍直視。


    最後有兩個刺客齊向陳揚胸前一掌而過,陳揚招架不住,大吐一口鮮血,整個人再次飛出十丈,重重摔倒在地,已經是毫無還擊之力了。


    不過陳揚意識還算清醒,身負重傷的他敵不過這些黑衣刺客。但是自己還是有逃跑的機會。隻見陳揚忍著身上滿身是血的痛楚,一鼓作氣站起來。想要繼續逃跑而去。


    本以為被黑衣刺客打飛十丈之餘,會給自己逃跑增添空間。誰知就在陳揚逃跑的一瞬間,自己背後冷風刮過……突然,一陣強勁的掌風疾馳而過,正中陳揚的的背部。陳揚再一次大吐一口鮮血,一掌即被擊倒在地。此時內外兼負重傷的他,是再也沒力氣站起來了,甚至,陳揚感覺自己的下半身已經沒了能夠站立的知覺。


    奄奄一息的陳揚,感覺自己死之將至,努力迴頭望去,隻見剛才衝自己飛來一掌的人,竟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大家。


    來者之人,不是安排了這一切暗殺計劃的察台多爾敦又是誰?原來,察台多爾敦所留的最後一張牌,便是如此,既然久旺商會不可能幫察台王府的人做事,那最後一個暗殺陳揚的任務,察台多爾敦自然是親自出馬。他不僅料到了陳揚晚上會經過此地,並且提前就在這裏部下武功高強的殺手,守株待兔。


    “你……你到底是誰……”陳揚趁著最後一口氣還在,忍痛問道。


    察台多爾敦笑著說道:“哼,沒想到吧,堂堂北原五俠,居然也會有如此狼狽之日……你能最後一個活著,並不代表你多有本事,隻是運氣稍稍好些罷了……”


    “你……你說什麽?”陳揚聽了察台多爾敦的話,似乎是明白了自己其他四個兄弟的命運,於是緊張地問道,“你究竟……你究竟……究竟把高兄他們怎麽樣了?”


    “你果然還是一無所知啊,不過看你死之將至,告訴你也無妨……”察台多爾敦露出陰冷的笑容道,“你的那四個兄弟早就先你一步下了黃泉,你是最後一個活著的,也是本公子最後一個獵物……”


    “你……你說什麽……”陳揚聽到這個慘絕人寰的消息後,悲痛欲絕地問道,“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哼——你們這些自作聰明以為能夠解救百姓的漢人,在蒙元的地上自作主張……你可能不知道吧,下令本公子除掉你們的人,就是你們之前去過的沂州城的相府王宣王信父子,你們之前在沂州的行為,早就引起了當地的暴動迭起……”察台多爾敦繼續冷笑道。


    “怎……怎麽可能……”此時的陳揚還有些驚容失色道。


    察台多爾敦看著陳揚已經奄奄一息,繼續冷笑著說道:“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你這些真相,你已經算是你們五個兄弟中最幸運的了……不過你放心,痛苦終將結束的,你很快就可以和你黃泉底下的五個兄弟相見了……”


    冷笑完後,察台多爾敦拔出了自己身上的苗刀,慢慢地朝著陳揚踱步而去。


    陳揚此時已是沒了任何的辦法,生命垂危的他別說還擊了,連站起來逃跑的力氣都沒了,他隻能用驚恐和不甘的眼神望著向自己步步逼來的察台多爾敦。


    生死垂危即在一瞬,察台多爾敦手中的苗刀閃著令人畏懼的寒光,離陳揚也是越來越近……


    突然,就在察台多爾敦行至陳揚十步之前,在察台多爾敦的右側,一座廢棄的酒樓閣樓處發出巨大的聲響——察台多爾敦迴頭一看,隻見幾個蒙麵之徒從破碎的格子窗處輕功躍身而下。


    這著實讓察台多爾敦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除自己以外,還有他人在此埋伏。隻見蒙麵之徒的武功不遜,幾道疾速的暗器朝著察台多爾敦的麵門而去。


    察台多爾敦眼見蒙麵之徒身手不俗,先行退後幾步,以待其機。


    而那幾個蒙麵之徒飛身打退察台多爾敦後,提劍擋在了倒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陳揚麵前,似乎是一開始就打定了要保護陳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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