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平凡的早晨,來運鏢局裏麵和諧依舊。由於今天並沒有什麽重要的貨物進出鏢局,所以孫雲等人還算是清閑。唯一忙碌一點的,要算是鏢局的庫房了,每當沒有貨物的時候,庫房就要把之前貨物的賬務全部算清楚。而每每這個時候,孫雲等人也會到庫房裏去幫忙……


    今天也是一樣,庫房算賬的事情,本應該是石常鬆最擅長的事情,這邊孫雲等人也過來幫忙,所以賬務處理起來也很快。


    眾人一起忙碌著,石常鬆在一旁撥弄著算盤,隨後對孫雲提道:“少主,今天到了交稅的日子了——”


    “今天是嗎?”孫雲先是問了一句,隨後道,“我知道了,我待會兒就去交稅地上交,之前還得和我義父說一聲……”


    於是,暫時忙完了手中的活,孫雲又迴到正廳堂,對孫尚榮道:“義父,今天又到了交稅的日子了。”


    “又到了?”孫尚榮問道,“這迴又要上交多少?”


    “不清楚,朝廷每次征收的稅似乎都不太一樣……”孫雲迴應道。


    “反正每次都不怎麽有定數……”孫尚榮驀地擺出一副有些無奈的表情,繼續嘀咕道,“而且最近這幾次似乎交稅的數額在逐月增加,再這樣下去,恐怕城裏的百姓都快負擔不起了……”


    “現在外麵正在打仗,急需軍餉,稅值上升也是情理之中……”孫雲迴應道,“而且,這些月來大都還算是平穩,也沒有發生什麽特別人心惶惶的事情,城裏的百姓還算是安穩。若是能換得寧靜,稅務的些許起伏也還接受的過去……”


    “我是在擔心,如果有一天,城中的百姓因為負擔不起稅務的事情,又和朝廷發生不和。到時候說不定又會出現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情……”孫尚榮又有些擔心道。


    “放心吧,義父,就算真發生什麽不和,朝廷也不會怎麽樣。察台王算是蒙元朝廷中比較善待百姓的官員。他從來都主張和善蒙漢關係,也深得這裏漢人的尊敬。至於他的大兒子察台多爾敦,那就另當別論了。當然,察台多爾敦現在是被察台王‘囚禁’了,他也不可能出來招搖出什麽事情來……”孫雲繼續迴應道,“而且再過些日子,‘北原五俠’也會來拜訪我們鏢局,他們向來主張以財施民,相信到時候百姓交稅的負擔也會減輕不少……”


    “‘北原五俠’?”孫尚榮聽了這個名字,稍稍躊躇了一會兒。緊接著又道,“聽說他們在山東大施財義,幫很多的窮苦百姓解決了交稅難的問題。說不定這迴他們到大都來,也能幫助大都的百姓渡過難關……”


    “話是這麽說不錯了……”孫雲突然眼神一皺,似乎在擔心什麽。又輕聲嘀咕道,“但是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想,這樣做從某種意義上也隻是暫時緩解了城裏的百姓,但實質上卻是無意中縱容了蒙元朝廷,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不管怎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交稅了,沒必要太緊張……”孫尚榮又對孫雲道。“雲兒你今天去老西街交完稅後也別走遠了,中午還是迴來吃飯吧……”


    “我知道了,義父——”孫雲最後說了一句,隨後就準備出門去老西街交稅……


    然而剛走到大門口的庭院處,就見著何子布一個人在練刀。孫雲見了,笑著問道:“阿布。你平時不是吃完晚飯才習武的嗎,怎麽今天這麽有幹勁,大白天地還在練刀?”


    “是孫大哥——”何子布一聽到孫雲的聲音,馬上收了刀,迴頭笑道。“哦,今天白天也沒啥貨物要搬運,庫房裏算賬我也不會,所以閑來沒事隻能在院子裏練練刀了。”


    “什麽閑來沒事,你不會又想著要偷懶吧?別以為在這練武,就可以逃避白天的事務——”孫雲也笑著道,“今天算是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要是哪天有事還看見你閑手閑腳的,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孫雲話是這麽說,其實也權當是玩笑。


    何子布自然也是聽出了孫雲的口氣,做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隨即迴應道:“放心孫大哥,下次不會了……”


    “臭小子,你哪次不是這麽說,哪次又沒有再犯?”孫雲也笑著道。


    何子布又擺出嬉皮笑臉的麵容,看著孫雲要出遠門的樣子,於是又問道:“孫大哥現在要出門嗎,這是要去哪兒?”


    孫雲淡淡地迴答道:“去老西街。”


    “去老西街幹嘛?”何子布又問道。


    “交稅啊——”孫雲繼續迴答道,“今天又到了交稅的日子,正好今天沒有什麽要緊事,所以就趁早上人少的時候先把稅交了。”


    “又交稅?”何子布一聽到“交稅”,有些不開心道,“朝廷也真是的,這幾個月的稅月月增高,別說平民百姓了,連我們來運鏢局也有些吃緊了……”


    “有什麽辦法,現在沒趕上好時候……”孫雲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山東邊境戰事吃緊,軍餉物資匱乏,朝廷加重交稅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蒙元朝廷本來就不得民心,百姓幹嘛還要供奉他們,蒙元朝廷早些自生自滅豈不更好?”何子布忽地說出一句抱怨的話來。


    孫雲慢慢走到何子布身邊,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隨後緩緩道:“不管得不得民心,這畢竟還是蒙元的朝廷……而且作為平民百姓的角度,他們一心想要的隻是安居樂業的生活,無論天下紛爭誰輸誰贏一概不顧。如果統一天下的人是一代明君,那自然是普天同慶;相反若是昏君當道,百姓也會深處水深火熱之中……但是無論哪一種,百姓最不希望的就是戰爭。無論戰爭是否從道,戰爭總是要死人的,這也是百姓最厭惡且最害怕的。雖然蒙元朝廷壓迫不斷,但是百姓寄下,自然是希望沒有戰火,哪怕用傾家蕩產換得一世安寧,他們也在所不惜……”


    “可是……”何子布還想說什麽。卻又被孫雲給攔住了。


    孫雲繼續微笑著說道:“好了,現在寄人籬下,盡為安頓即好;即使心有大誌,隻要百姓安寧。我們也無需過多怨言……”


    何子布知道自己做事總是衝動憑性子,不像孫雲那般冷靜思考後做出和裏的決斷,於是什麽話都聽孫雲的。而且這迴孫雲說得依舊不無道理,何子布還是認同了。


    想著今日白天無事,何子布又對孫雲道:“孫大哥,要不今天我也陪你去吧?”


    “你?”何子布聽了,不禁道,“阿布你陪我去幹什麽?”


    何子布繼續笑著道:“反正今日沒事,我又不會算賬,在家裏也無聊。跟孫大哥你出去走走說不定心情要好一些。”


    “嗯……那好吧——”孫雲想了想,輕聲答應道,“不過先說好了,今天可不能在外麵貪玩,我們必須趕在午飯之前迴來。”


    “放心吧。我今天不會貪玩的……”何子布又笑著答道。


    於是,在何子布的百般要求下,孫雲還是答應了何子布同自己一起去老西街交稅……


    走在大都的大街上,街上的風景依舊沒變,還是和幾個月前來運鏢局剛來到大都時沒什麽兩樣。蒙人和漢人百姓依舊是對對參半,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現出枯灰的表情。街道的旁側不時傳來巡邏士兵兵甲鐵柝的聲音,偶爾幾聲打破沉寂的官兵吼叫。在孫雲等人聽來,也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老西街還是和原來一樣,要走這麽遠啊……”何子布不禁提道,“記得我們來到大都城,除了交稅,我們都沒怎麽去過老西街……”


    “好像是啊……”孫雲也跟著迴憶道。“我們第一次去老西街的時候,也是我和阿布兩個人。那個時候,我們在老西街見到了正好北遊的武當首席弟子吳子君,也見到了察台多爾敦慘無人道的暴行,我們還和察台多爾敦交了手……現在想想。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卻似乎是過去了很久……”


    “察台多爾敦慘無人性,欺壓百姓無數,好在現在已經被察台王給‘囚禁’了起來……”何子布又不禁加上一句道。


    去往老西街的路上,孫雲等人又一路經過了許多曾經熟悉的地方。其中快到交稅地點的街上,孫雲和何子布就經過了“程氏酒樓”。


    “程氏酒樓……”孫雲來到了程氏酒樓門下,看見了酒樓的牌匾,不禁迴憶道,“阿布,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何子布望了望酒樓,悲喜交加道:“這個地方我怎麽會不記得?就是在這裏,我認識了孫大哥你,但同時也和我之前的兄弟分道揚鑣……”


    “當時你偷了東西,是我把阿布你抓迴來的……”孫雲略帶微笑著說道,“不過我們並沒有對阿布你怎麽樣,而是用言辭對你進行教育……後來察台多爾敦也來到了‘程氏酒樓’,因一物遺失,濫殺百姓,做出了慘無人道的事情來……”


    “那次的事情,也讓我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何子布淡淡道,“也就是那一次,我為了報恩於孫大哥你以及來運鏢局,我選擇了棄暗投明,成為了來運鏢局的一份子……但是,也正是那一次,卻成了我和之前兄弟決裂的開始……”


    你心裏清楚,何子布一定是又想起了他的兄弟歐陽聰、方可和費能宏的事情。每每想到這裏,何子布總會勾起一連串傷心的迴憶,包括在摔跤大會、在霧隱叢林也是……


    孫雲想了想,隨後對何子布輕聲道:“阿布,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生在世,在懂得一些東西並改變一些東西的同時,總會失去一些東西,雖然失去他們可能會是你一生的遺憾,但是人要往前走,這些都是逃避不了的經曆……”


    “這些我都清楚,孫大哥……”何子布用略帶淡淡憂傷的口氣說道,“我隻是每每想到這裏,感到一些憂傷而已,但並不會有什麽遺憾……”


    孫雲看著何子布的眼神,也能理解一些何子布的心情。其實,當日在“程氏酒樓”的時候,看著察台多爾敦殘殺無辜百姓,孫雲的心裏又何嚐沒有痛過?對於孫雲來說,這個地方也給孫雲留下了抹不掉的記憶……


    “來人啊,抓賊啊,有人偷東西啊——”正在孫雲和何子布思緒間,突然從一側傳來有人喊“偷東西”的聲音。


    孫雲和何子布同時迴頭一看,隻見一個小偷一樣快速奔跑的人正快速的朝自己這邊的方向奔來,手裏拿著剛才搶來的錢財,而剛剛喊“抓賊”的人,是小偷後麵的那個中年婦女。


    一聽到“抓賊”,孫雲和何子布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尤其是何子布,之前自己在程氏酒樓的時候,也是幹了偷竊的事情,才被孫雲“教訓”的,並且後麵歐陽聰的偷竊事情,間接導致了慘絕人寰的血案。所以現在的何子布,非常痛恨小偷的行徑,看見前方衝過來奔跑的小偷,何子布二話不說,幾步衝上前,一個絆腳就將那個小偷給製住了。


    “啊——”沒有提防的小偷大叫一聲,被何子布一腳重重絆倒在地,手中偷來的東西錢財也掉落了下來。


    小偷沒有多想,被絆倒在地後,頭也沒迴,地上的東西也不見了,拔起腿就跑開了。


    何子布剛想上去追,孫雲大聲喊道:“別去追了,阿布——”


    何子布聽到孫雲的命令,於是停了下來。雖然心裏有萬分的不甘,但眼見著失主的東西迴來了,何子布也便沒有再計較什麽……


    “真是太謝謝二位了,如果不是二位的及時相救,我們這個月可就拮據不保了……”那個中年婦女拿迴了失竊的東西,不斷向孫雲和何子布二人謝道。


    “這沒什麽,大娘,舉手之勞而已……”孫雲先是笑著迴應了一句,想著大娘為什麽會手提這麽多的錢財出門,於是又好奇地問道,“不過看到大娘您出門帶了這麽多的錢,不知是要幹什麽?”


    大娘想了想,隨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緊跟著道:“哎——我今天帶這麽多錢,還不是為了交稅?這個月朝廷官府也不知是怎麽搞的,交稅的數額一下子增加了老高,扣掉了我先生大半的工錢……現在真是日子難過啊,如果月月都如此,恐怕像我們這樣的貧農家庭,都要揭不開鍋了……”


    “過半的工錢?”孫雲聽了,有些吃驚道,“這一迴的稅錢怎麽會這麽多?”


    隻聽那大娘又說道:“我也不清楚,據說山東邊境戰事告急,朝廷急需軍餉……不過更直接的,昨日聽說好像有新人在管理此事,原來一直管理稅務是要的察台王卻是不見蹤影……”


    聽到這裏,孫雲和何子布互相用驚異的眼神望了望……


    為了弄清楚稅錢猛增的原因,孫雲和何子布沒有多做逗留,而是快步跑向了交稅的地點。隻見這裏和往日有些不一樣,平時交稅的時候,這裏並沒有多少官兵;但是今日,交稅的地方卻來了許許多多的蒙元士兵,讓人見了有些不好的預感。


    “怎麽會這樣,這到底……”何子布也有些不解其由地問道。


    正在疑惑間,突然從交稅地的道口處,走來一個身著貴服的公子模樣的人物。但是對於孫雲和何子布來說,這個身影太熟悉了,並且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察台多爾敦……”孫雲用萬般不敢相信的眼神凝望著慢慢走出來的察台多爾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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