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峰崖處,剛剛經曆了一場令人窒息的廝殺,盡管時間隻是一瞬,但是其震懾和短瞬卻足以讓人感到畏懼和驚恐……


    “屠戮”的現場橫躺著十具蒙麵黑衣人的屍體,他們都是被蘇佳的“斷魂刀法”當場斃命的,有的甚至還被鬼刀關了手腳。鮮血灑了一地,彌漫著血腥的味道,慘狀就真如同魔鬼“血浴”一般。“呃——呃——”偶爾從上頭飛來幾隻食肉鳥,給籠罩著血腥的荒道憑添了幾分淒涼和寒意……


    順著神峰崖的山道向下,傳來了整齊的兵柝行履聲,夾雜著一些馬啼的行進聲——一支軍隊正在朝這裏靠近……


    “王大將軍,前麵好像有情況——”這個時候,一個身披白色戰袍的士兵示意道。


    原來這支軍隊的統領不是別人,正是汴梁城主將王大生。王大生因為受相府都尉之命,在這一帶附近調查關於銅炮被毀和蕭武忠被殺的案子。當然王大生已經很清楚幹下這兩樁事情的“禍首”,現在僅僅隻是在尋找有關蕭天和蘇佳下落的線索。


    王大生見到自己的手下囑咐前麵有情況,於是立刻停下了馬,隨即又吩咐旁邊的侍衛道:“你麽幾個,去看看前麵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是,將軍——”侍衛隻聲答道,隨後帶著幾個手下的士兵前去一看究竟。


    隻見前麵正是那十個被蘇佳幹掉的蒙麵刺客的屍體,早已幹掉的血漬染紅了這一塊兒道上的大部,不僅給人一絲恐怖和淒涼。


    幾個士兵弄清楚了情況後,又跑迴王大生的跟前,隨即統領的侍衛匯報道:“迴將軍,前麵是十個蒙麵黑衣人的屍體,慘死在了他人之手,而行兇之人應該已經早就離開了。從幹掉的血漬來看,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


    “蒙麵黑衣人的屍體?”王大生不禁問道。


    “沒錯——”侍衛繼續迴應道,“大白天敢穿夜行服與人廝殺。依小人所見,應該隻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些恩怨仇殺罷了,將軍沒有必要太多的大驚小怪。”


    王大生沒有立即迴應侍衛的話語,他托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遠眺了一下遠處的血漬現場,隨後說道:“先帶本將軍去看看——”王大生還是決定要一看究竟。


    “是——”侍衛又答道,隨後迴了自己的位置,所有的部隊繼續往前進發,然後到了血跡現場……


    王大生下了馬,半蹲著身子仔細觀察了一下被殺的那十個蒙麵黑衣人的屍體。王大生身為西域高手。雖然很少涉及中原武林之事。但也很清楚武功套路及招式。因此王大生能夠從死者身上的點滴線索推測出“行兇者”的大概特征。


    觀摩了好一會兒,王大生似乎是有結論了,嘴角抹過一絲冷冷的微笑……


    後麵的士兵一直在等王大生接下來的命令,剛才的那名侍衛看著王大生一臉聚精會神的樣子。又露出了冷笑,於是不禁問道:“將軍,是……查出了什麽是嗎?”


    王大生站起身,隨後用冰冷的口氣說道:“死去的蒙麵刺客都拿著同樣的劍,看來他們是出自同一個門派或是同一個組織,而且跟行兇者有著非常微妙的關係……”


    “那……那行兇者到底是誰?”侍衛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王大生停頓了一下,隨後冷笑著道:“哼,死去的蒙麵刺客長劍兵器盡斷,死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反應……從傷口的比對和一刀置人死地的可怕內力。除了她還會有誰?”


    “將軍是說……”侍衛似乎是知道了什麽,又有些吃驚道。


    “我們一直要找的人找到了……”忽地,王大生整個人的麵孔瞬時變得猙獰起來,讓人不寒而栗,隨即王大生繼續冷笑道。“諒她再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這一迴我不會再讓她有可逃之機了……就在這神峰崖上,這滿是峭壁的絕路神峰崖處,我一定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說完,王大生握緊了雙拳,現在他心裏想的,是要親手殺了蘇佳。


    正說著,部隊後麵又傳來了沉重的軲轆聲,拖著車輪與荒道石路的硜硜的摩擦聲,不禁給人一種壓迫感。果然,轉過荒道的彎道,從後麵顯現出了十門銅炮的身影。


    之前蕭武忠在蕭家山莊祭拜日之前,就提前運送了十門銅炮至汴梁城下,爾後蘇佳則在陵關城,毀了其餘的三十七門銅炮,這剩下的十門銅炮,王大生也是出遠門時時帶在身邊。


    王大生迴頭看了看那剩下的十門銅炮,隨後又露出陰冷的笑容道:“那姑娘不是很厲害,獨自一人毀了陵關城的三十七門銅炮嗎?就在這神峰崖,本將軍要親自用這十門銅炮把你送入鬼門關!”


    王大生最後咬字了一句,一個陰掌突襲擊中了側麵的一塊巨石,強勁的掌風直接劈碎了旁邊的巨石,隨著一聲爆炸聲響,巨石的碎片四下飛散。


    王大生手下的眾蒙元士兵見了,自己的內心都不禁有些膽寒了。


    還是王大生手下的那個侍衛,最先走到王大生的身邊,又有些顫抖地問道:“迴……迴將軍,雖然知道了行兇者,但是卻不知道下落,那接下來該……該怎麽辦?”


    王大生收迴了掌,隨後冷冷地說道:“從死去的蒙麵刺客的屍體和周身的血漬來看,這些黑衣人還是才不久死掉的,這麽說來那個姑娘還沒有走遠……”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現在加快行軍步伐,然後……然後將其正法?”侍衛又問道。


    王大生想了想,隨後說道:“不急,現在行軍部隊帶著銅炮,加快不方便……何況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就連本將軍一人對付也是不及。在陵關城的時候,她能夠在房簷頂上穿梭自如,還能躲過銅炮,輕功可想而知……要對付她,不能正麵應對,得想好計謀……”


    “既然那個姑娘那麽厲害,現在也已離開。我們的行軍速度又有限製,那究竟該……如何是好?”侍衛緊接著問道。


    王大生冷笑了一聲,隨後說道:“這神峰崖是山環相連,中間有一個供行人歇息的小鎮。那姑娘還沒離開這裏多久,八成會在那個小鎮上歇息一番……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將部隊繞山路到小鎮的前方,然後布置好陷阱,守株待兔。等到那姑娘進了之前不好的陷阱,在這沒有退路的神峰崖上,我一定會讓她有去無迴——”


    “將軍英明。真不愧是王大將軍。深謀遠慮。這次那賊人一定難逃將軍的手掌了——”侍衛還不忘在一旁奉承道。


    “不過也不能完全確定那姑娘就一定會往前麵的那條路走……”王大生思慮了一下,隨後又道,“我們還必須安插眼線在那個小鎮,找到那個姑娘的動向……”


    “這個沒有問題。隻要將軍下令,小的可以立即安排最好的探子前往小鎮觀察情況……”侍衛笑著迴應道。


    王大生略帶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陰謀在他心裏滋生……


    話說蕭天和蘇佳,在蘇佳幹掉了那些莫天行派遣的殺手後,兩人就繼續朝著前方趕路。而且正如王大生之前猜測的那樣,二人很快來到了夾在神峰崖群山間的那個小鎮……


    由於剛才發生的血腥一幕,蕭天和蘇佳此時依舊是沒有辦法立刻平靜。蘇佳自然是不用說,作為直接恩怨的關係人,當“複仇”的念頭再一次充斥在自己心中的時候。蘇佳的心裏就難以平複。而蕭天心中更多的,是害怕和擔心。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如此嫉惡的蘇佳了,再一次看見了蘇佳如此冰冷和無情的麵容,蕭天自己的心裏到現在還一直是瘮的慌。


    正因為如此,兩人一路上在也沒有說什麽話。從神峰崖的入口一直到這座小鎮……


    神峰崖的人流並不是很多,平日裏很難見到什麽行人,但是這個小鎮就不一樣了,裏麵的平民倒是挺融洽隨和的,似乎是沒有受到多少朝廷的壓製,就真如同一個隱逸的小村一般。


    蕭天和蘇佳走到了小鎮的入口卻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該行往何處。雖然蕭天的心裏一直還很寒瘮,但是也不能和蘇佳就這樣一直不說話。終於,蕭天提了提起,輕聲問道:“佳……佳兒,行了這麽多路,好不容易在神峰崖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見到一個小鎮,不如……不如我們先找一家客棧落腳吧……”


    蘇佳聽頓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很久沒有聽到蕭天和自己講話,有些不習慣了,於是愣了一下。蘇佳的心裏也是不平靜,這次聽到了蕭天的問話,蘇佳也有些吞吐地答道:“好……好吧……”顯然,蘇佳也覺得剛才自己“屠戮”那些刺客的一幕,給蕭天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這一次問話,終於是稍稍打破了兩人之間心裏的隔閡,兩人之間也恢複了一些話語交流。但是兩人還是不太自然,而且也覺奇怪,原來蘇佳殺死莫天行雇傭的蒙麵刺客時,蕭天也看見了,在汴梁陸府的時候蘇佳甚至還將那些刺客殘忍地分屍了,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怎麽改變。可是他們並不清楚,這次的事情為什麽對二人的心裏有如此大的觸動,在他們心裏,甚至油然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來到一家客棧處,訂了兩間房,二人算是暫時有個歇腳的地方了。


    在各自的房間裏,蕭天和蘇佳似乎還是始終沒有從剛才的“陰影”中解脫出來,兩人都是滿臉憂愁地坐在床前。


    蕭天思緒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要去主動找蘇佳談談,以解開陰魂不散的愁苦心境……


    “咚、咚、咚……”蘇佳房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蘇佳聽到後,也知道是蕭天找自己,於是也輕輕地應聲道:“阿天是吧?進來吧……”


    “吱——”門開了,蕭天在門前站著,第一眼就看見了床前坐著的蘇佳憂愁彷徨的眼神。


    蘇佳也暫時沒有正眼看蕭天,知道蕭天想要找自己談心,蘇佳還是從床邊站了起來,然後坐在了前麵的桌椅處。


    蕭天還沒有說一句話,輕輕關上了蘇佳房間的房門,隨後也坐在了蘇佳的對麵。


    此時的蘇佳仍舊是一臉的憂愁,而蕭天又何嚐不是?


    “找我有什麽事嗎?”這一迴,是蘇佳先開口道。


    蕭天頓了一會兒。隨後輕聲道:“我知道,佳兒,追風派的事情,還有殺父之仇,這些在佳兒你心中始終揮之不去對吧……”


    “我也知道,我今天做的殘忍的事情,也在阿天你心中揮之不去對吧……”蘇佳輕聲迴應道,但眼神始終沒有正眼望蕭天,應該說是不敢主動去望蕭天,“對不起。阿天。今天的事情……”


    “你沒有對不起我的。我想說的是……”蕭天哽咽了一下,緊接著提高了一些音量道,“我一直希望佳兒你能夠開開心心的,不希望你整天為了仇恨而悶悶不樂。盡管今天的事情再一次勾起了佳兒你不好的迴憶……”


    “我也想要忘記,我也不想這樣天天沉浸在愁苦之中……”蘇佳依舊是那樣小聲地說道,“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忘不掉,忘不掉陳世今的事情,忘不掉莫天行殺了我的父親……每次想到這裏,我心裏就平靜不下來……”若是換做以前的蘇佳,說這話時一定是帶著憤怒的口氣;但如今在蕭天麵前,蘇佳表現出來的不是憤怒。而是悲傷。漸漸地,蘇佳的眼角裏開始滲出了一些淚水,在蒙麵刺客麵前露出冷血麵容的蘇佳,此時卻在蕭天麵前露出了悲傷的神情。


    蕭天看到這裏,心也有些軟了。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蕭天繼續提高音量道:“我們之前不是好好的,每天都能有說有笑。佳兒你也一樣每天笑臉相迎,和朋友融洽和睦,那是我最喜歡見到佳兒你的時刻……但是,但是現在的你,卻又把自己埋沒在無休無止的痛苦的仇恨中了……”


    “我說過了,仇恨在我心中是不可能退去的……”蘇佳也漸漸提高音量道,“我不想傷害阿天你,也不想再讓朋友擔心……但是殺死陳世今和莫天行本就是我出山的目的,無論如何,這個是絕對不能改變的……”


    “仇恨在佳兒你心中就這麽揮之不去嗎?”蕭天有些激動地站起身,眼角中也泛出些許淚花道,“我,包括其他的朋友,也都不想看見佳兒你整天鬱鬱寡歡的樣子……說實話,自從我喜歡佳兒你以來,我一直想要幫你,幫你忘記那些不堪迴首的痛苦迴憶……但是今天我發現,無論怎樣讓你快樂開心,你心中的仇恨始終不能褪去,我卻還是這樣……還是這樣……還是這樣……”蕭天想要說什麽,突然有些哽咽地說不出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蘇佳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雙手抱頭,兩眼流出了淚水,“阿天,不要再提了,不要再提了好嗎?”


    “我要提,就和當日出柳沙鎮一樣,就算佳兒你今天再在我臉上留下一刀,我也會說……”蕭天繼續道,“我知道,佳兒你一直忘不掉殺父之仇,忘不掉陳世今的罪惡,但是……但是……我原來說過了,仇恨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更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忘掉……”蘇佳此時似乎是有些神誌不清了,就和當日她和蕭天出柳沙鎮一樣。而蕭天一提到柳沙鎮“臉上留刀傷”的事情,蘇佳心中又是一陣傷心,整個人也快哭成了淚人。


    蕭天站起身頓了好一會兒,心中似乎是決定了什麽,隨後問道:“行,佳兒,那我問你,如果要在我和你的仇恨之中選一個,你會選誰?”


    此話一出,蘇佳的心中似乎是震驚了。她也停了好一會兒,隨後輕聲道:“果然是這樣,看來阿天你娘親說的沒錯,每天過著這樣‘走刀尖’的生活,我和阿天你真的是日久生情,還是說……隻是一廂情願?”


    蕭天聽了蘇佳的話,自己的心中也被震撼了,想到那晚在自己家,自己也是聽到了自己的娘親和蘇佳的對話,於是蕭天也輕聲嘀咕道:“我娘親跟佳兒你說的是吧……”


    “或許你娘親比我們兩個早看出這點,才沒有答應我們兩個在一起的吧……”蘇佳淡淡地憂傷道。


    “我知道了……”蕭天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輕笑著道,“仇恨在佳兒你心中揮之不去,或許我們兩個在一起這麽久,真的隻是一廂情願吧……”


    “我不是這意思……”蘇佳又一次淚水流下道。


    蕭天沒有立刻迴應,隻是準備轉身道:“我知道了,今天是我想多了……神峰崖的路途未知太多,我先出鎮去看看情況,待會兒再迴來……”


    蕭天說題外話,蘇佳心中卻很清楚,蕭天隻是想暫時迴避這個敏感話題,因為此時蕭天的心裏也是躊躇迷茫得很。


    “我的意思是說……”蘇佳突然又叫道,眼睛卻沒有看蕭天一眼。蕭天聽了蘇佳又一次發話,腳步暫時先停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說……”蘇佳流著淚輕聲道,“我們就這樣吧……”


    蕭天沒有立刻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一股從未有過的刺痛湧上心頭,蕭天也不禁留下了眼淚。


    蕭天沒有再迴應什麽話,繼續邁著步子離開了蘇佳的房門,頭也沒迴地輕合上了蘇佳的房門。


    留下蘇佳一個人獨在空房流淚。抑製不住感情的蘇佳,雖然沒有哭出聲,但整個人也是將頭埋在了雙壁之間。此時的她,心中也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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