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擎宇握住沈月笙的手冷言道:“主使之人不可放過,協同作惡者亦不可放過。麗景軒的宮人統統杖斃,其餘有所牽連之人打發到苦役處去。後宮若再有興風作浪者,孤絕不輕饒!”


    沈月笙腳下升起一股寒氣,她從椅上起來向南宮擎宇行了個大禮。


    “怎麽了?”南宮擎宇起身欲扶起她。


    沈月笙並不順勢起來溫言懇求道:“大王,臣妾以為責罰實在太過了些。”


    “她們是罪有應得。”南宮擎宇冷言。


    “想要謀害臣妾的是靜妃,她們都是麗景軒之人焉敢不從?況且此事極為隱秘,除過靜妃的心腹,應該再無他人知曉,這些宮人怕也是不知情的。”


    南宮擎宇沉聲道:“你竟為他們求情,你可知孤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沈月笙看著南宮擎宇的眼睛,眼含悲憫,神情堅定道:“宮中的宮人最大也不過二十,最小的才十三四,她們的地位雖然低賤,卻也隻有一條生命。懇請大王收迴成命,從輕責罰她們吧。”


    她的眼神誠懇無辜,讓人無法拒絕,南宮擎宇似有所動,皺著眉頭扶起沈月笙道:“你這樣的性子……唉……便依了你吧。”


    沈月笙大喜道:“臣妾替她們謝大王了。”


    “這半日了還不累嗎?還不跟孤迴宮去。”南宮擎宇硬繃著臉冷冷道,微翹的嘴角卻出賣了他心裏的寵溺。


    “琪嬪,首告有功,賞珍珠一斛,晉為四品婉儀吧。”傅月影愕然而又喜出望外道:“嬪妾謝過大王。”


    程明月迴首時目光落在傅月影她發間的珠釵上,蜻蜓紅寶石光芒刺目,絢麗恰如太後誕辰那晚的煙花。似笑非笑,幽幽道:“有些真相,永遠都要不見天日了。”


    夜半,袁文景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府,今日一大早他就被沈慕文和敖子桓從被窩裏揪起來押到校場上結結實實地騎了一天馬,此事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


    小郎扶著袁文景坐到桌前,看著袁文景猛地灌了一大口水之後,小郎討好著笑道:“少爺,今天廚房還剩了幾兩醬肘子,小郎給您端去?”


    袁文景沒好氣道:“別別別,本少爺現在什麽都不想吃,隻想好好睡一覺,明日還要對付那兩個天魔星小祖宗呢。”


    小郎上前捶著袁文景的肩膀笑道:“少爺好歹再忍忍吧,二位公子也是為少爺好,等再過兩天少爺的騎術練好了,沈公子和敖公子也就不折磨公子了。”


    袁文景“哎喲”一聲道:“你輕點,本公子的骨頭都被你捏碎了。”


    小郎連忙道:“是,公子,小郎知道錯了。”


    袁文景轉身,壞笑了一下,忽然伸手在小郎頭上一記爆栗子道:“好啦,本公子又不怪你。”


    小郎摸著頭傻乎乎地笑了。袁文景臉上的壞笑更明顯,攬著小郎的肩膀道:“好小郎,本公子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如何?”


    小郎看著袁文景不懷好意的笑容大感不妙道:“少爺,小郎忽然想到還有事情要做。”


    袁文景一把抓住小郎道:“哪裏走!給本公子站住。”


    小郎囁嚅道:“好公子,您就饒了小郎吧。老爺說小郎要是看不住公子再喝酒惹了事情就要把小郎的狗腿打斷了。”


    袁文景壞笑著滿懷期待地看著小郎道:“我爹不會的,他是嚇唬你的,再說了我就喝一口。”“此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爹不知~”還閉上一隻眼睛眨巴了一下。


    他一纏起人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小郎頭皮發麻,僵笑著,慢慢從他身邊挪開,一溜煙兒跑了。袁文景在後麵氣惱道:“壞小子,看本公子明日怎麽收拾你。”


    門外忽然有人“哈哈”大笑兩聲。


    “誰?”


    “在下帶了上好的美酒,公子可願品嚐一番?”


    袁文景走出去一看,一個青鬆般的男子一手抱劍,一手拎兩壇酒笑著看他。


    “哈,是你。易安!你來的正好,快進來!”


    “屋裏喝酒有什麽樂趣,我帶你去個好去處。“說完將懷中的寶劍丟給袁文景,從肩上一提將他拎起來躍上屋頂。


    清夜無塵,皓月千裏,站在屋頂極目遠眺,城中燈火猶如星辰。袁文景小心翼翼地往裏挪一挪,笑道:“在此處喝酒甚好,甚好。“


    “原來公子果然膽小,看來沈公子他們所言非虛。“


    袁文景尷尬地笑道:“你可別聽他們瞎說,本公子膽子大著呢,他們那是嫉妒本公子長得比他們好看。倒是你啊,一點都不夠意思,什麽都不告訴本公子,慕文他們說起你的時候,你是戴子植,本公子救了你的時候,你是易安,雷霆軍翻案的時候,你又變成了馬雄麾。我要叫你什麽才對呢?”


    “不過是個代號罷了,隨公子的喜好吧,不管在下叫子植或者叫易安又或者是雄麾,我都是公子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嗎?“


    袁文景笑道:“也對,那我便繼續叫你易安吧。不過,你今日怎麽想到來找我喝酒了?”


    易安在月下一笑道:“我不能再認你當主人了,自然要將寶劍歸還。”


    袁文景哈哈一笑,不假思索地將懷中的承影遞給易安道:“寶劍贈英雄,你的風姿可堪此劍。”


    易安對上袁文景眼中的清亮,沒作推辭道:“如此,便多謝了。”接過寶劍。


    袁文景躺在屋頂上,雙手墊在腦袋下麵。月光將夜空找的猶如暈染黑色絲綢般隱隱閃耀。


    易安仰頭飲了一口酒把酒壇遞給他,袁文景接過酒壇照樣也飲了一大口。


    幾杯酒下肚,兩人漸已微醺,話也多起來。袁文景道:“你們可真不夠意思,就瞞著本公子一個人,若是早些告訴本公子真相,我也可以幫幫忙啊。”


    易安歉意一笑道:“此事非同小可,易安不敢輕易外泄,雖然沈大人曾參與謀害,但沈公子他們並不知情,至於公子陷入危險乃是意料之外。敖公子、沈公子還有瑾懷王他們皆是心底坦蕩之人,對公子也是一片誠心。”


    “原來他們真的不知情啊~”袁文景笑道。


    易安仰頭飲了一口酒沒有說話,袁文景問道:“易安,詔書已經下了,你不日便要啟程了,屆時你可就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


    易安神色寥寥道:“此事有什麽值得恭喜,我倒更願意牧羊打獵,逍遙自在。”


    袁文景飛揚的眉毛落下來,愣了愣。易安笑意闌珊道:“我8歲那年,有一天爹爹帶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對我說,從今天開始,你要用你的一切去守護他,包括你的生命。雷霆軍冤案的陰影從來都沒有散去,為了掩人耳目,我變成了我爹帳下一個先鋒的兒子,戴子植。而爹爹帶迴來的那個孩子變成了我。二十年來,我存在的每一天的意義,就是守護這個人,守護雷霆軍的秘密。有時候我真的很想離開軍營大帳,離開所有的使命責任,牧羊也好,雲遊也好,至少痛痛快快地為自己活幾天。此次來鄴城,我想到雷霆軍昭雪,想到溫綸認祖歸宗,想到此事一塵埃落定我便去雲遊四海。隻是,沒有想到大王的這一紙詔書……”


    袁文景歎氣,悶悶地飲了一口酒,腦中出現了那天夜裏他看到的那個蒼白而鬱鬱悲傷的影子和哀哀的歌聲。忽然靈光一現激動道:“不如你逃吧。去牧羊,去雲遊,去為自己而活。”


    雪片如銀蝶般紛紛揚揚地飛舞,天地間之間是霧蒙蒙的一片,一匹白馬騰空四蹄幾乎與風雪融為一體,馬上的人一臉風霜。


    “等等!”唿嘯的寒風從後麵卷來一陣唿喊聲。


    一隊錦衣皮裘的人縱馬而來,沈鎮遠道:“子植慢走~”


    “諸位,離別傷情,恕我不告而別了。”


    沈慕文拿來一壇酒道:“我們特來為將軍送行,請將軍飲此酒,一路平安。”


    他接過酒壇笑道:“小將軍有心了。”說完仰頭痛飲幾口,又將酒壇遞給沈鎮遠……


    幾人飲過送別酒,易安笑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大家請迴吧。”


    沈鎮遠將他身上青灰色的毛皮大氅解下來披在易安肩上道:“邊境苦寒,多多保重。”


    袁文景道:“你等著,等開春了我找你去。”


    “何必如此傷感,日後又不是見不著了,咱們後會有期。”敖子桓道。


    易安笑了一下,沒說話,躍上馬疾去。沈慕文看著那青灰色一點點與大地融為一色道:“父親,我們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嗎?”沈鎮遠沒有說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南宮曦澤道:“咱們都是武將,他鎮守邊界,我們征戰四方。恐怕與他見麵之時,不是我們戰事吃緊就是他邊界告急之時。“


    “是啊,倘若如此,倒不如此生都不再見,至少知道各自平安。”沈鎮遠道。


    敖子桓和沈慕文聞之不由得露出感傷之色,袁文景卻在心底歎息而遺憾,有些事情,終究他還是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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