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功夫,南宮擎宇與魏良安主仆二人便行到了沈家的落梅第,南宮擎宇並不著急進去,而是行到府邸正在施粥的側門前觀望著排著長隊、源源不斷湧來的流民,思索了片刻轉身對魏良安道:“你就在此地等孤,孤去向沈將軍討杯酒喝。”


    魏良安忙道:“大王身邊沒奴才照看著怎麽行,不如讓奴才也討一杯沈將軍的喜酒吧。”


    南宮擎宇邪笑一下:“一定要去?”


    “請陛下成全。”


    “這可是你自找的”南宮擎宇腹誹道,狡黠地笑了一下道:“那便走吧。”


    魏良安得到南宮擎宇的應允,抬腳便要進去落梅第,誰知南宮擎宇卻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令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直走到沈家府邸的後門前南宮擎宇才停下來,魏良安狐疑道:“咱們不是來喝喜酒的嗎,來沈府後門做什麽?”


    “你這蠢材,孤若是走了沈家正門,這喜酒便討得無趣了。”


    “走正門,滿朝大臣一準認出大王來。”魏良安一拍腦袋笑道。


    “你卻還知道。”南宮擎宇一笑,旋即縱身飛上院牆對魏良安道:“能不能討得到沈將軍的喜酒便要看你的本事了,孤先行一步了。”


    “大王,等等”話還沒說完,南宮擎宇早就不見了身影,魏良安隻得咽下還未來得及說出來的“奴才”二字站在牆外發愁不已。


    大鄴素來重視對王子的教育培養,自小不僅學習文章禮儀更要學習騎射武藝。因章太後對南宮擎宇寄予厚望,因此他跟的是大鄴武藝最高強、最嚴苛的師父學習武藝,再略大一些的時候就開始隨父親四處征戰,若果真要品評一二的話,他實在能稱得上是大鄴一等一的高手。這樣區區一堵高牆自然攔不住他的去路,隻是苦了魏良安,不知要行什麽法子才能進去了沈府。


    南宮擎宇躍下牆落在了一大片綠油油的竹林裏,天寒地凍,萬物寂寥中更顯得這片竹子君蒼翠欲滴。南宮擎宇早聽說沈家的落梅第是鄴城中不可不見的一景,今日難得進來了索性把討喜酒的來意拋到腦後,專門獵起了百姓們口中的奇來,想好好的看看這落梅第到底有什麽為人稱道之處。。


    連同沈鎮遠一起算上沈氏一門出了五個狀元,府邸比起旁人家來分外寬大些。饒是如此,園內的鳳尾森森迴廊重重並不顯得驕矜,反而給人一些十分雅致古樸的親近之感,曲水蜿蜒,石橋如拱,山水布局皆依其天性而稍作雕琢一派稚拙天然。


    後花園原本就不小再加上造園匠曲曲折折的心思,讓南宮擎宇迷了不少路。一起辦著兩件喜事,沈府上上下下忙開了鍋,甚少有人出入花園,所以南宮擎宇逛了這大半日也沒被人發現。


    “士娶妻之禮,以昏為期”,納妾的婚禮在夜間舉行,熙熙攘攘的一行人簇擁著一頂花轎抬著蘇晴柔落在了鋪著紅毯的側門前,兩個約摸五六歲的喜娘跳下轎子,在外麵扣了轎門兩下,蘇晴柔伸出手由她們牽著與沈鎮遠一起進了喜堂。


    蘇晴柔頭頂上蓋著大紅蓋頭亦步亦趨的跟著沈鎮遠,旁人都見她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端莊穩重,卻不知那方紅蓋頭下是一張緊張嬌怯的臉龐。


    十裏紅妝,鳳冠霞帔,這本該是每個女子一生最得意最幸福的光景,蘇晴柔卻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寒蟬。


    十指緊緊攥著手中滾燙火紅的綢帶,在讚禮聲中在觥籌交錯聲中昏昏地行禮……


    與浮華嘈雜燈火通明的前院相比,月夜下沒有一點燈光的後花園像個嫻靜的處子。


    如銀的月光傾瀉在亭台上、傾瀉在湖麵上宛似琉璃世界,已經在花園中兜兜轉轉了半日,怎麽也走不出去的南宮擎宇此時實在是叫苦不迭,苦笑了一下:“看來真的要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才能出去了。”


    正在這時一陣清凝疏離的的琴聲在風中透著絲絲清冷,飄飄搖搖地穿過竹林傳到了南宮擎宇耳中。


    心下大喜拍手道:“這下可出得去了!”


    沿石子路一路循琴聲拐了許個彎走出竹林。因那琴聲甚是清絕動聽,南宮擎宇一時對撫琴之人也起了興致,便跟著琴聲指引向前行去。


    一股極清幽的梅香悄悄鑽進鼻中,再轉個彎進入一片梅園。一片皓月當空之景倏忽出現在眼前,月下是一片澄明的湖水,湖麵上蒸騰著一層熱氣,更讓此地顯得縹緲迷離。


    一白衣女子背身跪坐在一片梅樹下撫弄琴弦,她的身影纖細單薄,幾乎融入到迷蒙的霧氣之中,大有冷傲孤清之感,甚有一股卓然的脫塵絕俗之氣。南宮擎宇定定地看著眼前白衣清影,心中有股熟悉的感覺,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他,或許是在夢裏見過,也或許是曾經曆過相似的場景。


    就像是在坤儀城中獨往闕樓的那些月夜。


    他也是很通曉音律之人,情不自禁地取出玉簫和著琴聲吹奏了起來,原先寂寥悲戚的琴聲匯入灑脫飄逸的簫聲,兩下相合間竟是難得的琴瑟和鳴。


    沈月笙談著琴,倏地進來了一縷朗月清風般的簫聲,大驚之後忍不住讚道:“好俊俏的簫聲。”


    因實在未有過如此默契相和的簫聲,索性就讓一琴一簫纏繞到曲終。


    一曲終了,迴首,端端迎上一雙深邃的星目,心在刹那間猛烈地跳動,一股欣喜如電流般傳遍全身。


    麵前這個長身玉立的佳公子不是白天出手相助於她的那位還是誰?


    麵飛紅霞,也來不及想自家花園怎得進了生人,施施然行個禮後,忍住麵上火辣辣的灼熱梨渦淺笑。


    “在下今日來向沈將軍賀喜,不勝酒力迷路至此,打擾了小姐雅興。”


    “哪裏,琴技拙劣,難得公子不棄肯相和一曲,便不算辜負這般好的月色,這般好的梅花了。”


    她比起日間未飾珠釵,也不施粉黛,如瀑的佼佼烏絲略用一隻碧玉簪子挽了個墮馬髻。在月色下白衣勝雪,更覺美人如玉。


    斯人斯景叫南宮擎宇有些神思恍惚,瞧了半響才覺不妥:“在下迷路,勞駕小姐為在下指路。”


    沈月笙微笑道:“這倒不奇,這園子裏的小徑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園子裏的景致又都差不多,我和兄長小時候也時常迷路呢,更別說初次進這園子。”又道:“公子現在所在之處是梅園,往東走便是荷池,過了荷池一直往西就出了花園了,那時便能看到當值的下人,盡管問他們就好。”說完之後,微微點頭,抱琴離去。


    “小姐,在下還有一事相問。”南宮擎宇喚住已行八九步的沈月笙。


    “公子請講。”沈月笙迴首道。


    “不知方才姑娘所彈奏的琴曲,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沈月笙掩嘴笑道:“哪裏是什麽高人做的,信手撥弄罷了。”


    “我說呢,凡夫俗子斷然不能作出此等仙籟,也就隻有小姐這般冰雪聰明之人才能啊。”


    芙蓉麵,嫣然一笑豔若桃李,南宮擎宇瞬覺已是人間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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