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聲如嘯,劍光如瀑!


    明明隻是一道劍光,卻鋪天蓋地宛若汪洋大海唿嘯而來,遮蔽整個蒼穹,但凡眼睛所見,皆是劍氣縱橫,毀滅萬物,鋒利之意撕裂天地,破滅一切。


    眾人倒吸冷氣,眼底中更有無盡虛影幻滅,劍氣橫空,映照八方世界,那變換的畫麵,分明是他們人生中逝去的一寸寸時光。


    輪迴劍斬,斬斷前世今生!


    劍氣揮灑,仿佛漫天薄霧緩緩散開,無形之意籠罩而來,將古屍團團圍困,六道劍氣層層疊疊,時光一重重剝離,讓所有人都驚悚莫名,毛骨悚然。


    紅顏骷髏,萬物生長,無數畫麵從劍光中飄起,而後散於虛無。


    那畫麵中有人從崢嶸少年崛起當世,威壓萬族,睥睨九天,立於上古巔峰,萬千佳人在側,嚐盡一世榮華富貴,權傾九天。


    奈何,任你修為通天,神通蓋世,卻敵不過那一輪無形劍芒,時光如刀,斬卻芳華,無數佳人紅顏一一老去,從傾城絕世到白發蒼蒼,灰飛煙滅。


    也有人平淡一生,半畝良田,一座竹屋,三兩雞鴨歡叫,直至垂垂老矣,倚門斜望,夕陽如血,唯有眼角的一絲落寞與欣慰。


    迴首之時,白發老妻依舊,兒孫繞膝,還有一隻老狗趴在腳邊,此生足慰,天又奈何。


    劍光繚繞,氤氳如霞,明明一道殺人劍氣,卻展現出無數世事,諸多妖修大能也難以壓製心頭的震撼,有人憤怒,有人悲嘯,也有人怒發猙獰,幾欲擇人而噬。


    牛二等人被困在祭壇之上,距離那天路最近,在那輪迴劍斬綻放的霎那,就有一層霧靄擴散出來,將血泊中被困的幾人籠罩。


    “父親,母親……”


    原本牛二小心萬分,卻突然被眼前的一副畫麵吸引了心神,眼眸瞪的老大,嘴角微微囁嚅,不禁喊出兩字。


    青山巍峨,狀若頭顱,一道挺拔身影淩空而立,雙眸淩然,不怒自威,手中一根紫金長棍倒提,睥睨四方,將那圍繞的數人視若無物,任憑殺意如潮,身上血流如注,也憾不動他腳步分毫。


    因為在他背後,一個是貌美少婦,挺著隆起的小腹,眉角含笑,手掌輕撫那未出世的孩子,眼眸深處有一種決然的堅毅。


    另外一個是青澀的少年,憨厚的麵容此刻焦急非常,兩隻瞳孔早已血紅,眼底透出那慘烈的廝殺,兵器撞擊,鮮血迸射,緊握的拳頭裏滲出鮮血,也未曾察覺。


    畫麵一轉,時光飛逝,眨眼間到了巫山之巔,一座孤墳背對夕陽,年輕的少婦麵容慘白,雖然堅毅,但是卻掩不住瞳孔深處濃濃的悲傷。


    左手牽著一個頭頂雙角的幼童,容貌與牛戰有幾分相似,眼中淚珠滾滾而落,偶爾抬頭,看一眼少婦,目光又落在她的腹部。


    那是他尚未出生的兄弟!


    在半山腰處,無數身影廝殺,血肉縱橫,殘肢斷臂散落一地,猩紅的鮮血幾乎燃遍了大半山坡,一頭牛妖手握半截紫金短棍勢不可擋,任憑敵人眾多,傷痕累累,也決不後退,兇悍的戰意滾滾如潮,煞氣幾乎凝成了實質,震爍八方。


    “二叔……”


    這一刻,牛二心底恍惚,仿佛一霎那穿越了時間長河,立在虛空之外,眼睜睜看著父親血站八方,於絕境之中廝殺,為妻兒兄弟爭取一線生機。


    還有那巫山之戰,數不盡的身影晃動,但是那山巔的少婦,寧靜而溫柔,左手牽著牛亦仙,右手扶著冰冷的石碑,喃喃低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尚未出生的胎兒訴說。


    一股莫名的悲傷從心底湧出,忽然間讓他有種憤怒,那滔滔怒火從虛無中生出,瞬間燃遍周身,忍不住仰天長嘯,劍指如刀割斷萬物蒼穹。


    咚……


    驀然間,一聲鍾鳴傳入耳中,身體陡然大震,牛二心神清醒過來,卻發現右手劍氣吞吐,已經緊緊貼在脖頸之上,鋒利的氣芒甚至隔斷了幾根發絲,刺破皮膚,僅差一點就會割下頭顱。


    “這……輪迴劍斬!”


    忍不住倒吸冷氣,牛二毛骨悚然,遍體生寒,這一式神通實在太過可怕,竟然讓他在不知不覺間陷入輪迴往事之中,迷失了自我,蒙蔽了元神,險些自盡身亡。


    “殺、殺、殺,我欲逆天,劍斬大道,證得無上殺道……”


    怒嘯傳來,牛二轉頭看去,隻見那位太乙劍宗的長老忽然間怒發皆張,雙眸血紅,猙獰的麵孔扭曲,雙手胡亂辟斬,雄渾的仙氣化作無盡劍光,將周圍那些苟延殘喘的修士全部斬殺,連屍體都碎成血泥。


    而他自己,周身血氣鼓蕩,仙氣噴薄,將一身戰力發揮到了極致,仿佛遇到了絕世大敵,戰不休,直至七竅中鮮血噴薄,氣息急劇降落,最終化作一具殘屍,散盡生機。


    還有一位真仙大能,盤坐在血海之中,竟然麵帶微笑,周身血氣燃燒,神魂飛散,將自身一切精元都焚燒,於不覺中坐化。


    “嘶……這也太可怕了,莫非那都是幻覺嗎?”


    牛二打了個冷顫,實在難以想象,這輪迴劍斬竟然如此可怕,威能莫測,竟然讓每個人都落入當中,分不清幻覺還是今生。


    無論何人,都能勾起心底那份冥冥中的感情,讓人不可自拔,寧願死去,也不想醒來,於無形中斬滅神魂,焚盡殘軀。


    “嗚嗚……,你怎能一言不留,就這麽匆匆走了,讓我在這茫茫人海中如何自處?”


    腳下一陣大哭讓牛二愕然,低頭看去,卻見僅剩下一縷元神的畢方,豆大的身軀淚流滿麵,眼睛通紅,大哭大叫。


    “本王不就是打了你哥哥,偷了你家兩件祖墳的寶物,我對你一片癡心,從未忘記。不過是被那小孔雀勾引,迷失了幾日,和那頭紫凰也隻是逢場作戲,雖然睡過了金鑾,偷看過天雀洗澡,還摸了鯉魚精的屁股,可……可我真的心裏隻有你一人,深情可比海深,可比金堅!我……”


    “這……”


    看著畢方痛哭流淚,牛二忽然覺得有幾分好笑,一向驕傲猖狂的畢方,號稱萬古仙王中最聰明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麵,眼淚滾滾而落,而後化作青煙嫋嫋。


    陡然間牛二身軀一顫,虎目煞氣凜然,再仔細看去,那眼淚分明是畢方身上的一縷縷元神精華,每逝去一絲,他的身形就縮小微不可查的一圈。


    帶到淚滴淌盡,便是他死亡的一刻!


    “醒來——”


    牛二凝目,元神中血龍實戰落魂訣中秘術,化作滾滾雷音傳入畢方耳中,讓他身體巨顫,卻始終禁閉雙眼,竟似有幾分不舍。


    良久,畢方輕歎一聲,緩緩睜開雙眼,眸子裏滄桑變換,淚滴晶瑩,順著身軀淌落腳下,在他眼前碎裂,化作縷縷煙花散去。


    牛二雙眉緊蹙,似有不解,他分明已經醒來,為何卻故意散去那一縷元神精華。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畢方瞥了一眼天路前的古屍,神色沉重,淡淡道:“小子,莫非你以為那一式輪迴劍斬中你我看到的隻是幻境嗎?”


    “那號稱驚豔古今,可通大道的無上絕學,連遠古大能都扼腕扶手的劍術隻有如此威能嗎?”


    牛二元神微動,心底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驟然大變。


    畢方忽然冷笑道:“嘿嘿,不錯,輪迴劍斬,劍斷三生,你看到的並非是幻境,而是你三生三世中真實的歲月,一劍斷三生,萬古不能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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