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張湘妃竹榻之上,環顧四周,隻見整間屋子布置的清雅別致,獨具匠心,處處都體現出主人非同一般的品位。 不遠處的荷葉式雕漆案幾上放著一個煙紫色銅座雙耳琉璃香爐,絲絲縷縷的輕煙自內冉冉逸出,房間裏彌漫著一抹似曾相識的淡甜香味。

    這時,金絲清漆竹簾被輕輕掀起,不出所料,果然是那名男子,這熟悉的檀香味也隻有他身上才有。隻見他手中托著一個明徹如冰的青瓷小碗,徑直走到我麵前,“把這藥喝了,你身上的毒就算清除幹淨了。”

    我探頭一看,碗中淺淺一層琥珀色藥汁,沒有想象中難聞的的味道,倒透著一股異香。由於肩上有傷不方便起身,男子扶住我讓我就著碗口慢慢喝下。這恐怕是我這輩子喝過味道最好的中藥了。如果現代的中藥都這麽好喝,打死我也不會去西醫那兒戳針掛水受皮肉之苦。

    “你休息一會,上官墨言正在來此的路上,相信很快就到。”男子不急不緩的說道。可聽在我耳中,卻不啻於一記響雷。“你知道我是誰?”

    “大唐長寧公主。在下豈敢不知?”男子看著我,眼神冷若寒星。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囁嚅著,聲音明顯透著底氣不足。

    男子的眼底浮起一絲疑惑,但很快便恢複一貫的淡凝。“剛才那兩名女子江湖人稱‘玉麵修羅’,是上官墨言的貼身侍女,平日寸步不離左右。如果不是極重要的人或事,上官墨言斷不會派她們前來。不過普天之下似乎還沒有上官墨言解決不了的事,那麽剩下的就隻有人了。眾人皆知上官墨言新娶了長寧公主,公主身份非同一般,又深得當今皇上寵愛,若是公主有個閃失,隻怕上官一族都性命堪憂。公主殿下,您說對嗎?”

    “我不是有意瞞你,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而且。。。。。。”我急欲辯解。

    “你不用解釋,在下也沒興趣知道。”男子冷冷的打斷了我的話,轉身要走。

    “你等等。”我起身想攔住他,沒想到用力過猛,一下牽動了肩上的傷口,劇烈的疼痛頓時讓我重心不穩,從榻上滾了下來。

    “你怎麽了?為何如此不小心?”男子臉上微帶薄怒,可眼底卻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關切。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已將我輕輕抱起重新安置在榻上,察看了一下傷口,所幸並未裂開。男子的臉色雖稍稍緩和,卻仍保持著刻意的疏離。他沒有再度離去,隻是將雙手背於身後,默立於窗前,再不看我一眼。

    “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欺騙任何人。你以為上官墨言是緊張我才派小弦和小曲來暗中保護我嗎?你錯了!是因為我撞見了他和別的女子的私情,他怕我進宮去向皇上告狀,才讓她們一路跟蹤我!若不是那幾個殺手的突然出現,恐怕她們根本就不會現身!”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奪眶而去,我不想叱詫風雲,我也不想唿風喚雨,我隻想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可為什麽連這小小的要求最後竟也成了一種奢望?我越想越傷心,幾乎泣不成聲。

    男子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有點手足無措,他遞給我一方絹布,可很快就被淚水濡濕。男子輕歎一聲,忽然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霎時一片醉人的馨香將我籠罩其間,煩亂的心情竟奇跡般的安定了下來。隻遲疑了一秒,我便反手摟住他,將頭深深的埋進他胸前,貪戀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哪怕下一秒就要入地獄,這一刻我隻想躲在這個懷抱中。

    “放開她!”一個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突兀的打斷了這一切。我感到男子的背明顯的一僵,擁著我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念在你今天救了長寧一命的份上,剛才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不過若有下次,就算你是我弟弟,我也決不會手下留情。”

    我驚愕的抬起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弟?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是上官墨言的弟弟?我的小叔?可如果他是上官墨言的弟弟,大婚那天他應該也有來參加,為什麽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依適才的情形看,他似乎也是剛剛確認我的身份。唯一的解釋就是大婚那天他根本沒有去。

    “小曲小弦,扶公主迴府。”

    我還未反應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挽著我走向早已在外等候的馬車。小曲搶先一步縱身躍上車,利落的打起門簾。隻見車內設著鬆綠色的錦緞靠背引枕,同色的方形坐褥,下首的曲足案幾上放有幾碟小食,均是我平素愛吃的點心。種種的一切應是有人刻意為之。

    此時一旁的小婢已將踏凳放於我腳邊,雖然小弦一直在旁扶著我,可由於肩上有傷一條胳膊根本使不上勁,待到我艱難的鑽進馬車坐定後,已是累的滿頭大汗,渾身有如虛脫一般。小曲和小弦分坐兩側,兩人薄唇緊抿,神情嚴肅,始終一言不發,隻是在馬車行進的過程中偶爾掀開布簾查看外麵的情況。馬車夫顯然是名訓練有素的高手,車子在他的駕控下疾奔馳走,如履平地,毫無顛簸之感,我甚至在車中小睡了一會兒。

    隨著一陣長長的馬嘶聲,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我知道駙馬府已經到了。雖然心中有一萬個不情願,可除了下車我別無選擇。深吸了一口氣,我扶著馬車內壁慢慢挪到門口,一隻腳剛踩上踏凳,身體陡然一空,已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我低聲嚷道,同時雙腿拚命的掙紮想脫離他的束縛。上官墨言麵無表情,隻是將我抱的更緊,並加快了腳步徑直進了鳳臨軒,早有識相的下人將房門輕輕掩上,屋子裏立刻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上官墨言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在床上,轉身脫下外袍,然後開始解我的衣服。

    “你,你要幹什麽?”我立刻用未受傷的左臂抓住衣帶,同時下意識的向裏退了退。他不會是想趁機圖謀不軌吧?現在的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其實就算不受傷我也拿他沒辦法),如果他要用強,我和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區別。

    “你若不想日後留下疤痕,最好乖乖坐著別動。”上官墨言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玉色的小瓷瓶。

    “這是什麽?”雖然看他的表情應該不是我所想的那樣,但我仍沒有放鬆警惕,手依然死死拽著衣帶不放。

    上官墨言輕歎了口氣,緊接著手指快速在我身上點了幾下,我立時感覺渾身酸軟,抓著衣帶的手同時也垂了下去。難道這就是經常在武俠小說和電影裏出現的點穴大法?我還一直以為是作者和編劇胡亂意淫的產物,沒想到竟真給我遇上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感歎中國功夫博大精深的同時,隻覺肩頭微微一涼,向下一看,我不禁又羞又憤。可惡的上官墨言竟趁著這會兒將我的衣服褪到了腰際,我現在上身隻著一件小小的肚兜,幾不蔽體。

    “你!”我隻說了一個字,後麵的話硬生生的又給咽了迴去。隻見上官墨言正神情專注的將手中的瓷瓶打開,倒出一些蜜色呈半透明狀的液體,修長的手指沾上少許後輕輕抹在我的傷患處。初時還覺有些灼痛,但很快一股清涼就彌散開來,傷口竟奇跡般的不疼了。

    “這是冰蟬玉露,可令傷口處不留一絲疤痕,光滑如初。”上官墨言淡淡的說道,略顯粗糙的指腹在我肩部來迴摩挲著,動作溫柔而細致。

    房間裏的氣氛突然變的有點曖昧,我想說些什麽打破這片尷尬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眼觀鼻,鼻觀心,故做鎮定。忽然臉頰處一陣滾燙,上官墨言不知何時竟將雙唇湊到我耳際,聲音低沉而沙啞:“謹言的懷抱比起我的,你更喜歡誰?”

    謹言?我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指的應該就是剛才那個男子,他的弟弟,原來他叫上官謹言。早知如此一見麵問他的名字,也就不會擺出如此大的烏龍了。等等,他剛剛說什麽?謹言的懷抱比他的懷抱,我更喜歡誰?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冷的反問道:“那凝霜的懷抱比起謝雲蘿,你又更喜歡誰?”

    “我更喜歡你。”說著,上官墨言的唇冷不防已落在了我裸露的後背上,長驅直下猶如燎原的野火,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我苦於被點了穴道,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半分,隻能試圖用言語去阻止他更進一步的行動,“上官墨言,有本事你一輩子把我關在這裏,否則我一定把你的所作所為秉告皇上。”

    “請便。”上官墨言薄唇輕揚,逸出一抹冷笑,開始動手扯我的肚兜帶。

    我拚命的咬住下唇,試圖不讓淚水滑出眼眶,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紛紛湧了出來。委屈,羞憤,無助,絕望,各種情緒此時猶如無形的枷鎖將我緊緊纏繞,逼的我無法唿吸,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索性閉上了雙眼。既然已無路可退,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謂的掙紮,更何況現在的我根本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可是過了好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久到讓我差點以為時間就此停止,上官墨言都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上官墨言早已不在房內,桌子上擱著那隻玉色瓷瓶,下麵壓了張箋紙。我試著動了下身體,穴道已被解開,活動了一下已快麻木的手腳,我慢慢走到桌邊,拿起那張信箋。箋上隻有短短的兩行字:每日酉時塗抹此藥,七日可保無虞。筆畫疏放妍妙,字體剛勁峻拔卻又透著幾分瀟淡雋雅,應是出自上官墨言之手。雖然現代的我也算寫得一手好字,可是與之相比,高下立顯。

    依這字條的意思有一個星期我都不用麵對他,心底不由鬆了一口氣,在現在這種情形下,相見真的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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